鈞自幼就喜歡玩耍,無論是當初與隆慶帝一起去騎是在草長鶯飛的春天在御花園裡放紙鳶。他近來又對另外一項活動大有興致——喜歡把金錢銀錢撒一地,看著小太監們爭先恐後地去爭搶。因為落水事件被禁足不許獨自外出遊玩,加上前不久因為小黑抓人事件而杯弓蛇影,朱鈞能消遣的遊戲似乎只有逗弄小太監們了。
朱鈞拿著一大捧銀作局所制的金銀豆葉,戲謔地看著虎視眈眈地準備爭搶的小太監們:
「朕今日多拿了些金銀豆葉,誰搶到就算誰的!」
說完,朱鈞就把金銀豆葉亂撒一地,搞得那些小太監們前仰後翻地狼「廝殺」著。他觀賞著這些人為了多拿到一分金銀而爭奪得你死我亡的狼狽相,咯咯地笑著。
「皇上!」
雲兒看到眼前這混亂不堪的情景,面帶慍色地叫住朱鈞。
皇上立刻收住咧著的嘴角,連忙給雲兒請安:
「恭請母親聖安!」
幾個小太監撲簌簌地跪了一地:
「參見太后娘娘!」
雲兒瞟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金銀豆葉:
「把這些收拾了去,哀家有話要與皇上講。」
皇上不自在地向後退了幾步,不敢正視雲兒。
「皇上,哀家曾經講過『食不可奢,戲不可縱』。」雲兒見小太監們已經全部退了出去,「皇上所擁有的東西是民間孩童望塵莫及的,但是皇上不應終日奢靡享樂,不顧治國安邦大業。」
朱鈞這次被雲兒逮個正著。自知有愧:
「母親教訓得是。」
雲兒當然並非特意為教訓朱鈞而來。她也怕過分苛責讓小皇上不快,便緩和了語氣:
「哀家聽聞張大人呈進皇上屏風一扇,想過來看看。」
朱鈞對那屏風實在興致不大:
「張先生是呈進屏風一扇……」
雲兒看到那扇屏風,才覺得張居正的良苦用心。那扇屏風描繪著天下疆城圖,按照左文右武地順序,將兩京各內外官員地姓名盡數寫出。
「皇上,張大人用心良苦,這扇屏風絕非只是宮廷內的擺設,旨在讓皇上瞭解百官的職務繁簡,辨別官吏賢愚忠奸。」雲兒見朱鈞站在自己身側。情不自禁地握住兒子的手,「哀家和張大人一樣,也是為了皇上能夠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帝王。願皇上能夠傚法皇祖,節儉治國,百姓如今困苦不堪,要靠賣妻鬻子才能完納上供……皇上如若只圖享樂。如何能令大明強大起來?」
朱鈞彷彿懂得了許多,認真地點了點頭。
「還有一事要與皇上提及。」雲兒聽聞小玉前不久因病多日未曾侍讀,「哀家想給皇上再擇選一位侍讀的宮女。」
皇上皺著眉毛:
「為何?」
「小玉來年就滿十八,親事也已說定。哀家聽聞前不久小玉傷病多日未曾侍讀,倒不如趁此時機給皇上再擇選一位相當的宮女。」雲兒見朱翊鈞面容嚴肅寂靜,稍稍感到些許不安。「不知皇上有何疑議?」
「朕……」朱鈞轉了轉眼珠。思忖了片刻,張了張嘴欲說還休,「沒有疑議。」
「母后!」朱鈞一見到陳太后就露出乞憐的表情。
陳太后好生心疼。她拉著朱鈞的小手問道:
「皇上有何心事可否對母后講?」
「小玉……」朱鈞四下看了看,見小玉並不在周圍,「小玉以後不去侍讀了……」
陳太后以為朱鈞是捨不得小玉,就笑著哄著撇著嘴一臉不樂意的小皇帝:
「小玉到了成親地年紀,就像皇上以後也要大婚……」
朱鈞沉著臉:
「那小玉要嫁與何人?」
「說來巧合,把小玉許給國舅,還和皇上攀了親戚呢!」陳太后雖然有些不捨,但見小玉和小武一直感情很好,也甚感欣慰。
「母后!」朱鈞打斷了陳太后的話,「朕不准母后把小玉許給別人!」
陳太后驚愕地看著朱鈞:
「皇上何出此言?」
朱鈞沒有了剛才的謹慎小心,仰著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朕要小玉以後做朕的妃子!」
陳太后更加震驚,不過片刻她就開始大笑:
「原來如此,看來哀家要快些叫奴才們採買金珠寶石,以備皇上大婚!」
朱鈞擰著眉毛,狐疑地盯著陳太后,想要瞭解她話語間的真正含義。
「小玉聰明靈秀,很是討人喜歡。」陳太后愛憐地撫著朱鈞龍袍上閃亮的折痕,「她在哀家身邊侍奉多年,與國舅又情投意合,既然雲太后有意將小玉許給國舅,哀家也覺是一段美好姻緣,雖多有不捨,但也願她有個好歸宿。以為皇上尚幼,哀家一直也無心想要操勞大婚之事,看來哀家要與雲太后商議此事,為皇上選個好皇后了……」
「朕不要!」朱鈞退開一步,負氣地說道,「朕要小玉!」
陳太后啼笑皆非:
「皇上說笑了!」
「朕沒有!」朱鈞斬釘截鐵地說,「小玉是對朕最好地人!那些奴才都因為朕是皇上才對朕恭謹多禮,從沒有一人真心對朕講實話。只有小玉真心對朕好,陪朕一起讀書,給朕講民間的生活,還為朕受傷……」
「受傷?」陳太后驚訝地重複了這個詞。
「朕偏要小玉把小黑帶來給朕玩,結果小黑髮狂,小玉為了保護朕被小黑抓傷得很重,還多日高熱不退。小玉怕此事被母親知道會責罰朕,就一直沒講……」朱鈞把事情地經過簡單敘述給陳太后聽,「朕就是想要小玉在身邊,朕如果連小玉都留不住,還當什麼皇帝?」
陳太后雖覺朱鈞留下小玉的理由牽強,且此事是她從未考慮過的蹊蹺之事,但她還是追問了朱鈞一句:
「皇上真的想要小玉?」
「君無戲言。」朱鈞斬釘截鐵地說,「母后不要總當朕是孩童。」
陳太后忽覺朱鈞提出的想法並不是不可行地難事,便給這個情竇初開地小皇上一個緩和的餘地:
「哀家去和雲太后商議此事,再與皇上回復。」
朱鈞似乎感到如果雲兒插手此事,必將困難重重,他似乎是不經意地說了句:
「母后是兒臣嫡親之母,難道就不能為兒臣做主?」
陳太后露出頗為不快的神色:
「哀家不想獨斷獨行,只是個形式罷了。」
「那母后是一定可以留下小玉了?」朱鈞喜上眉梢,眼睛裡閃著喜悅地光芒。
陳太后微微一笑:
「此事定能合皇上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