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靜謐在兩人之間流淌,若盈垂下眼簾,不著痕跡地往床內挪了挪。皇甫酃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望著她被長髮半掩的面容,默然出神。
「蓮妃娘娘駕到——」
袁蓮聽聞若盈在軍營突然倒下,急急趕來。忽見坐在床邊的皇甫酃,愣了一下,矮身行禮。「蓮參見皇上。」
「起來罷,」皇甫酃淡聲道,緩緩站起身來。「蓮妃是來探望袁將軍麼?」
「是,皇上。」袁蓮低著頭,恭敬地答道。
「皇上,藥煎好了。」籮兒小心地端著藥碗,呈了上來。
袁蓮伸手就要接過,皇甫酃卻先她一步取過藥碗,墨眸一沉,就著藥碗抿了一口。
「皇上?」袁蓮詫異地望著他,驚呼道舌尖舔了舔薄唇,皇甫酃方才將藥碗遞給袁蓮,轉身走出內室。袁蓮滿臉複雜地看著碗中黑漆漆的湯藥,以及蜷縮在床上一角的若盈,若有所思。
「皇上,」其中一名老御醫跪下,匍匐著身子。
在外殿望著窗外深思的皇甫酃,緩緩轉過身來,墨眸掃向他。
這名御醫是三人中年紀最大,名為莊顯,也曾是先王的御醫之首。不過近年身子抱恙,除了臨王,甚少為他人診治了。
「皇上,老臣發現袁將軍的身子曾受到重創,雖服食了一顆回轉丹,但是後來……」
「如今無礙?」皇甫酃冷聲打斷道。
「是,只需注意調理。沒有大礙了。」莊顯立刻沒有遲疑地答道,額頭幾乎貼在地上,不敢抬起頭來。
「……這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玄衣人背對著他。繼續眺望著窗外。
「只得老臣一人知曉,老臣亦相信。除了臣,沒有人能察覺得到。」莊顯額上滲出不少冷汗,開口保證道。
「很好,」俊顏一側,淡然地睨向他。薄唇微微一揚。「此事就算爛在你腹中,也不能吐出半個字來,不然的話……即使若兒再求情,朕亦不會輕饒!」
「是,是,老臣明白!」莊顯忙不迭地應道,急出了一身冷汗.**更新最快.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能安然地在兩代君王身邊度過數十年。深知有些事即使明白也要裝糊塗,到死也不能吐露出半句!
「下去罷。」掃了一眼幾乎趴在地上的莊顯,皇甫酃唇角一勾。淡淡道。
「是,老臣告辭。」莊顯顫顫微微地爬起身。緩步退了出去。
「……炎。派人盯著他。」
「是,主子。」一道聲音恭謹地應道。隱去了身影。皇上,袁將軍已經睡下了,先用午膳可好?」袁蓮見皇甫酃踏入,低眉順目地開口說道。
瞥了眼沉睡的若盈,皇甫酃微微頷首。「也好。」
「皇上是到凝絕殿用膳嗎?蓮已經讓人準備妥當了。」
「不必了,就在這裡。」皇甫酃走出內室,淡淡道。
袁蓮睨了他一眼,順從地將午膳送至翔凰殿裡。她默默地陪著皇甫酃用完午膳,卻見臨王完全沒有離開地意思,不由皺起眉。
「皇上要一直留在袁將軍的翔凰殿內嗎?袁將軍作為外臣,皇上對他的關注過多,會遭到其他大臣非議地,皇上不該讓袁將軍以後為難。」
皇甫酃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難道朕還要看大臣的臉色做事?」「皇上既然留下了袁將軍在臨國,就不要讓她難做。」袁蓮淡淡說道。
「……蓮妃,今夜朕會到凝絕殿留宿,你準備一下罷。」皇甫酃唇角微勾,淡笑道。
袁蓮聞言臉色一變,「皇上,您……」
抬手讓宮人退了出去,她撇開臉,說道。
「皇上今晚是想要借袁蓮掩飾,留宿在翔凰殿?」
「蓮妃確是聰慧,」皇甫酃淡聲道,目光瞟了內室一眼。
「皇上難道還不願放下若盈?」袁蓮一直以為皇甫酃封若盈為虎龍大將軍,而不是嬪妃,有放過若盈之意。此刻看來,是她想錯了。
「皇上,若盈從小只希望能過普普通通地生活,尋個平常人家的男子共度一生……」
「袁蓮!」墨眸掠過一絲清冷的金亮,冷冷地看向她。「蓮妃今日的話不免太多了……平常人家的男子?哼,若兒地身邊即使沒有朕,朕亦不會允許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臨王,毀了袁蓮還不足夠麼,你這樣會毀了若盈的!」袁蓮身形一震,哽咽著喊道。
內室響起一聲悶哼,皇甫酃劍眉一皺,抬步走向內室,冷聲吩咐道。「來人,送蓮妃回凝絕殿。」
「皇上!」幾名宮人攔在她身前,袁蓮不甘心地又喚了一聲。
玄影頓住腳步,復又向前,幽幽的歎息傳來。「……她是朕唯一的救贖,不到最後一步,朕怎捨得毀了她……」
正要離開的袁蓮聽罷,身子一僵,垂下眸,轉身離開。若盈在迷糊中,只覺腹中陣痛不斷,不由蜷著雙腿,縮成一團。
忽然一道溫熱按壓在腹部,輕柔地揉了起來。痛楚似乎有所消散,若盈舒服地吁了口氣,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皇甫酃失笑地低頭看著若盈就像貓咪一般,在他胸前蹭了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又睡著了。墨眸漸深,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毫無芥蒂地靠近他罷。
原本蒼白的臉色有所好轉,但若盈仍在睡夢中低吟,秀眉緊鎖,皇甫酃便依照莊顯所說,給她輕輕按摩腹部,減輕疼痛。
若盈的身子比想像中要差得多,初潮的不適也較同齡人要嚴重。依莊顯所言,若如今不好好調理,以後怕是會落下病根。
摟著若盈瘦削地身子,鼻息間飄來淡淡的馨香,皇甫酃墨眸流轉,回想起兩人在西城相處的那一段日子,尤其回味那在山洞為他解毒地十數日來……
若盈從酣睡中醒轉,瞪圓了明眸,瞅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兩人挨得很久,若盈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地鼻息,只要她微微仰起頭,唇瓣似乎便會貼在一起。
僵直著身子,若盈深深地盯著他。這人一向冷然地墨眸緊閉著,幾絲墨發貼在鬢角,沒有了平常所見的孤傲與冷絕,反而添了幾分柔和。
感覺到腹上傳來陣陣暖意,若盈眼神複雜地看著身側之人,他一整晚都為她按摩腹部,消除陣痛麼。
粉唇溢出一絲輕歎,這人真是讓她又愛又恨。害死了她地父兄,殺了袁家軍千千萬萬的將士,又以紫金丹逼迫她成為降將,可是……若盈半闔著眼簾,抿了抿唇……
可是他也不顧安危,深入敵國腹地救她,又從箭下救了她一命,昨夜也……
捏緊了拳頭,袁蓮的話在她腦海中迴響……
如果若盈原諒了臨王,蓮姐姐會恨她,爹爹和斐然哥哥泉下有知,亦會怪責若盈的……
「唔……」突然腰上一緊,若盈被攬入堅實的胸膛裡,淺淡的檀香霎時溢滿鼻尖。若盈怔忪了一下,掙扎起來。「……放開我……」
薄唇在她光潔的額頭一印,「又胡思亂想了,若
若盈揮動的手腳一頓,皇甫酃趁機低頭在她髮絲上又落下一吻,便放開手臂,起身走下床榻。若盈坐起身,盯著他逕自洗漱,而後穿戴起來。因為她的內室不准任何人踏進,侍從便守在外殿,皇甫酃只能自行梳洗。見他脫下內衫,露出寬肩和精瘦的腰身,若盈不自在地撇開視線。
轉頭瞥見若盈垂下的臉側,露出的微紅耳根,皇甫酃薄唇劃出愉悅的弧度。
「朕去上朝了。」這疑似丈夫對妻子交代行蹤的話讓若盈頓時一怔,半晌才低低應了一聲。「……恭送皇上。」
皇甫酃瞥向她閃爍的明眸,唇邊的弧度更深了。
睨了一眼那遠去的墨衣男子,若盈咬了咬下唇。
這兩隻,好糾結!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