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一望無垠的草地。一汪深潭,碧波蕩漾,風起漣漪,淺淡幽香隨風飄散。綠意盎然,寧靜美麗,人間仙境。
離開樹林後,五人便身處此地,美景在前,久久不能回神。
「終於出來了,」水音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笑瞇瞇地說道,清秀的臉上滿是愜意的神色。忽而一轉身,面朝剛才走來的方向,規規矩矩地一抱拳。
「大師兄,你安息罷,我和二師兄會為了你取回寶劍的。」
言罷,收起故作嚴肅的臉,勾住身旁的木風,蹭了蹭。
「二師兄,你覺得音兒說得對麼?」
側過頭,微微頷首,木然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黑眸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水音習以為常,見他贊同,高興地咧開嘴笑得更歡了。
「大師兄死了,為何你們一點都不傷心?」若盈不解他們兩人的漠然,畢竟是同門,三人該是從小便一起生活,又怎會這般無情?
「傷心?我們為什麼要傷心。本門規定,武功最強的弟子為掌門。二師兄是我們三人之中最厲害的,可師傅硬是將掌門之位傳給大師兄,他的親生兒子。如今,明裡是要我們兩人陪他參加試劍大會,暗地裡卻是讓我們為大師兄身先士卒,擋去一切阻礙!」
說到最後,他忍不住咬牙切齒。
「既然不願意,為何還要聽從你們師傅的話?」
水音正欲開口,冷淡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
「聽聞有些門派,入門之時必須服下子蠱,母蠱則在歷代掌門手中,避免門派中人背叛,以及便於掌門對部眾的控制。你們的師傅怕是早早將母蠱交到那大師兄手裡,你們才不能反抗罷。」
水音蹙起眉,斂了笑容,看向皇甫酃的眼神多了幾分戒備。
「此事除了本門的人,從未被外人探知。敢問這位公子從何得知?」
「偶然知曉罷了,」敷衍地應了一句,便住了口,顯然不想深談下去。
水音無可奈何,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測,若只有他一人,聯合二師兄在百招之內或許能勝。可是……
若盈感覺到水音飄來的目光,微微皺起眉說道。
「創建你們門派的師祖,怕是疑心極重之人。徒弟又不是物件,有他們想要的生活,用子母蠱來控制人,實在太過分了。」
「若是值得敬重之人,以德服眾,又怎會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法……」
「哼,以德服人?」水音冷冷打斷道。「真是幼稚的想法。你可知,本門當初入門的學徒高達數百人,最後卻只剩下我們師兄弟三人。」
「弱肉強食,強者為尊。不用我說,你也可以想像到失敗者的下場了。」
看向面露震驚的若盈,他勾起一抹譏笑。大師兄雖可惡,但,武藝在門派中亦算得上個中翹楚,竟然這般輕敵,敗在這麼一個天真幼稚的丫頭劍下。
「姑娘,以你的美貌,留在家中,自有人踏破門檻想要娶你回去。尤其是永國這般缺少女眷的地方,你更能尋覓到如意郎君,沒必要來試劍大會涉險的。」
眼尖的他看出自己是女子並不奇怪,若盈坦然道。
「我想要向一個人證明我的能力,所以我來了。至於嫁人……」自從換上那紅色的戰袍,她便再未奢望過了……
「那人真可惡,難道就不會憐香惜玉麼,這種地方是女子能來的!」邵殷部一直沒有追問若盈關於她來神山的緣由,如今一聽,不由義憤填膺。
「……他不會讓人做沒意義的事情。」
「換言之,他相信你一定做得到,才讓你來的?」皇甫酃敏銳地抓住重點,問道。
若盈沉默不語。
「這人不是極為相信你,就是太過於自負了。」水音皺起眉,深諳這般張狂的人,世間怕是寥寥無幾。
「那麼,白公子又是因何前來試劍大會?」
皇甫酃含笑反問道,「試劍大會五十年一次,如此難得的機會為何不來?」
水音笑容一窒,高深莫測地瞅著那襲玄衣,轉而又問。
「白公子是臨國人?」
「母親是安國人。」他避重就輕地回了一句。
若盈見他答非所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水音笑笑,瞪圓雙眸。
「聽聞安國盛產美人,當年的第一美女嫁給臨國皇帝為妃,可惜不到兩年難產而死。真是可惜了,音兒還想一睹芳容,想必是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白公子認為呢?」
「兩國聯姻,人盡皆知,只是這皇貴妃的容顏是否真如傳聞那般,白某就不清楚了。」
「白公子過謙了,相信你的俊顏絕不在那貴妃之下,不是麼?」水音緊緊地盯著他,調侃道。
將白公子的相貌與一個死去的貴妃相比,實在太失禮了。
若盈如此想著,雙眉一緊,略微不悅地看向水音。卻見他全身一僵,身旁的木風右手伸向背後的大刀,木然的黑眸閃過一絲驚恐。
察覺到空氣的緊繃,轉過身,入目的是一雙妖異的金眸,冰冷的殺意隨著目光直直射向水音。
「金瞳……」水音只覺全身冰涼,猶如跌入寒冰之中,微微顫抖。
木風與邵殷部不瞭解金瞳的意義,卻被皇甫酃鋪天蓋地的殺意僵直了身軀,緊握兵器蓄勢待發!
漠然地掃向幾人,最後視線在若盈身上頓住。轉眼間,席地逼近的殺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眾人這才如釋重負,水音更是跌坐在草地上,許久未能站起身來。
眼睜睜地看著皇甫酃逕自從他們身邊走過,墨發飄揚,衣袂翻飛,只餘鼻息間清淡的檀香。
若盈擔憂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驕傲、孤寂,抬步就要跟上去。
水音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顫聲說道。
「別去……金瞳……滅世之妖啊!」
用力一掙,水音卻揪得更緊,若盈低頭歎息道。
「他是人,不是妖。金瞳又如何……若不是他,我們怎能如此順利地離開那個樹林。再說這樣的話,就別怪我無情了!」
水音鬆開手,驚愕地看著她走遠。
剛才最後那一瞬間,分明感覺到不亞於皇甫酃的凜冽殺氣,這真是眼前纖弱的女子散發出來的麼……
金瞳,玄衣,絕色容顏,安國,聯姻,臨國……林林總總湊合在一起,水音心底一顫,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念頭。
這,怎麼可能……
若盈快步追上,卻不敢冒然上前,只是在幾步之遙不緊不慢地跟著。
「若兒,你不怕麼……如今你應該清楚金瞳代表什麼了……」
他停住腳步,側身淡然說道。
「誰說的……」
「嗯?」
「誰說金瞳一定會滅世的?他親眼所見,還是曾經有過金瞳的人告訴他的?」若盈直視那飄渺如月色的雙眸,喃喃問道。
轉身走近,白玉般修長的指尖伸向她的頸側,沉聲輕語。
「小傢伙,還記得你曾問我有沒兄弟,我的回答是什麼?」
不知他為何轉移話題,若盈還是應道。
「白公子曾說,原本有很多兄弟,後來死了。」
微涼的指尖感受到皮下跳動的脈搏,以及柔軟的觸感,淡笑道。
「是的,他們都死了。總共十二人,十個兄長和兩個年歲相差無多的弟弟……如果我說,他們都是我殺的呢,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