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曹彬押運一批官府的餉銀起程,沒多久曹執也接了一筆生意出門。曹府內宅冷清了不少,但臨近新年,每個人臉上仍多是喜氣洋洋,笑聲不斷。
林熠上午授課,中午煉符,下午療傷,深夜傳功,日子安排得滿滿當當,卻是他自藝成出山後所渡過的少有寧靜時光。然而在他心中,遠未有表面那樣輕鬆,昆吾派對他的追緝也無時無刻不在進行。
這天半夜,月明星疏,林熠收拾妥當悄然出屋,正打算去接曹衡到密室傳功。驀然靈覺微動,側身掠上院子裡的棗樹凝目觀望。就見一道黑影從不遠處的月亮門洞一閃而逝,進了後花園,身形之快猶如鬼魅,遠遠高出曹衡等人一截。
林熠望著背影,覺得異常熟悉,暗自疑惑道:「這人是誰,深更半夜往後花園裡跑作甚?」他寄居曹府多日,自不願有人在暗處做出不利於太霞派與威遠鏢局的舉動,且多日閒散手腳也有些發癢,略一思忖就隱匿身形追了下去。
他的功力雖只恢復了五六成,卻已非同小可,又得後花園的樹木亭台掩護,那人茫然不覺,逕直掠向假山,身子一晃沒了蹤影,原來是鑽進了洞裡。
林熠不清楚那人的底細,唯恐打草驚蛇,只遠遠藏身在假山對面的梅花叢中,隱隱聽見裡面響起一個女子嫵媚甜潤的聲音。
他沒有舒展靈覺以免驚動洞中之人,只功聚雙耳凝神傾聽,心裡暗笑道:「敢情是有人夜半私會,被我撞個正著。」
若是普通的曹府丫鬟下人,林熠這就走了。可那男子分明露了手頗為上乘的身法功夫,大非尋常,林熠便不急於離開。
就聽那女子聲音半是撒嬌、半是責怪道:「等了你半天,怎的到現在才來?」
那男子低哼一聲,說道:「你還有臉說我,自己回來了那麼多天也不見我一面。」
林熠立時呆住,這男子的聲音儘管由於壓低而顯得有些模糊沙啞,但對他而言依然熟稔得很,竟就是那個終日服侍自己的曹府下人孫二。這傢伙整日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插科打諢,居然沒露出半點破綻。要不是今夜正好趕上,不曉得還要隱藏到什麼時候。
那女子咯咯嬌笑,道:「你生氣了?你又不是沒瞧見,那個死鬼天天纏著我,哪能分身來見你?好不容易等到他走鏢去了,我這不趕緊約了你來麼?」
林熠思忖道:「『死鬼』?哦,多半是這女子的丈夫,聽她聲音甚為年輕,卻與孫二暗生私情,假山幽會,給她男人戴了好大一頂帽子。她說『那死鬼』走鏢去了,又會是誰?寄居曹府的鏢師家眷不少,常年在外後院起火,也是有的。」
孫二道:「你莫跟我提那個混帳,每次看見他我就來氣。若非害怕壞了大事,老子早一劍送他歸西。」
那女子幽幽一歎,道:「二哥,我知道你為了小妹受了許多委屈,甚至不惜跟到曹府做了個低三下四的傭人。可小妹也是身不由己,度日如年,僅有的樂趣也全都寄托在你身上。只盼咱們能早日解脫,天涯海角小妹與你雙宿雙飛。」
孫二聽得她的溫言軟語,心頭積鬱的嫉火與憤懣消除大半,沉默片刻緩和了口氣問道:「你說的那一天,不知還有多遠?」
那女子道:「我也不曉得,這事急不得的,咱們還得徐圖緩計。」
孫二火氣又往上撞,低吼道:「咱們已徐圖緩計了九年,還要再等多久?」
林熠聞言若有所悟,嘴角逸出一絲壞壞的微笑,心道:「原來如此,九年光陰著實不短,虧得孫二與她都能忍得。」但隱忍越久,所圖必越大,太霞派僅是正道普通一脈,又到底有什麼秘密能讓他們垂涎三尺,蓄謀多年?
那女子柔聲勸道:「二哥,你莫要著急。九年咱們都等了,還有什麼忍不下來的?況且看在胤兒面上,咱們也不能操之過急。你看他小小年紀,卻聰明伶俐,教的招式一學就會,將來定成大器。」
孫二嘿嘿冷笑道:「你別拿胤兒搪塞。說到底,你就是捨不得眼前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享用慣了,不肯下狠手!」
那女子也嗔怒道:「好啊,我不肯下狠手,有本事你把那東西找出來?小心壞了大事把老命也丟在曹府,教我與胤兒作了孤兒寡母。」
孫二頓時英雄氣短,囁嚅道:「我─」忽然嘴裡發出「唔唔」之聲,似讓什麼給堵住了。
過了許久,那女子輕輕喘息道:「二哥,小妹不在的這些日子,府裡有什麼動靜?」
孫二道:「也沒什麼,曹彬揀回來個教書先生,專愛雞蛋裡挑骨頭惹人厭煩,偏還要老子伺候。哼,也不明白他使了什麼花招,曹衡這小崽子居然比以前規矩了許多,曹彬夫婦也對這酸秀才尊敬得很,一天到晚請到書房聊天。」
那女子沉吟道:「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我聽你說過,曹彬的書房裡有道暗門,會不會私下裡他們在做什麼?」
孫二一省道:「你不說,我倒沒多想。每回曹彬和那個酸秀才躲進書房,曹夫人一準會在外望著,不讓人打擾。有機會我需留意查查。可惜不知道暗門開啟之法,不然偷偷潛進去省事許多。」
那女子道:「也不必冒這個險了。曹彬不值一提,能翻出多大的風浪?那酸秀才你平日裡留心一點就是,或許是曹彬請來對付那死鬼的也未可知。」
孫二道:「是了,我看曹彬夫婦出門一趟,不知尋到了什麼靈丹妙藥,現在那曹衡臉色紅潤起來,人也精神不少,好像九陰絕脈已被治癒。曹彬沒了後顧之憂,又能全力打理鏢局裡的事務,難保那老鬼不會把心眼再偏回去,對咱們可不利。」
那女子哼道:「老鬼的心眼就從未偏向那死鬼過。原本還能指望曹衡一死,曹彬無後,老鬼不改變主意也不行。倘若曹衡的病果真好了,麻煩倒不小。」
孫二冷笑道:「麻煩什麼?我找個機會宰了那小崽子,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那女子歎道:「二哥,你動動腦子好不好?要殺也該殺曹彬,若此計可行我早下手了,還等到今天?況且咱們畢竟是名門正派出身,行事也不宜過激。」
孫二怔怔問道:「那你說怎麼辦?我聽你安排就是。」
那女子片刻後緩緩道:「這事一時半刻也不著急,我會想法處理。」
孫二道:「我倒有個釜底抽薪的法子。老鬼不是器重曹彬麼?咱們設法劫了他保送的鏢銀,教他顏面盡失,以後再難在老鬼面前說上話。」
那女子輕輕拊掌道:「好計!也不用咱們出面,曹執對他大哥早心懷不滿,生出妒忌,我便教他聯絡幾個朋友半路下手,打曹彬一個措手不及,也省得露了咱們的形跡。」
孫二低笑道:「妹子,你這招驅虎吞狼的計策可妙得緊啊!不怕曹執不上鉤。」
那女子道:「開了年我就讓那死鬼動手。他想著老鬼的位子,眼睛都紅了,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孫二「啪」的一拳擊在假山石上,咒罵道:「王八羔子生來命好,居然還要咱們兩個暗地裡替他出力奪太霞掌門,越想越窩囊。」
那女子低聲責叱道:「你發那麼大聲響幹什麼,想把全鏢局的人都招來嗎?」
孫二不以為然道:「放心,鏢局裡的人早睡死了。好妹子,這些日子你不在,都快想死我了─」緊接著響起窸窸窣窣的衣裳褪落聲,竟是行雲布雨。
林熠無意再聽,心裡打個招呼道:「你們兩位在這兒慢慢涼快吧!小弟不奉陪了。」
算算時候也差不多了,悄然離去,到小樓接了曹衡。他一路盤算,怎生想個法子不著痕跡的探出這兩人的來歷底細,看究竟是哪一家「名門正派」在打太霞派的主意。沉思一小會兒,已有了辦法。
進得密室,解開曹衡禁制,小傢伙一睜眼便問道:「天君,今晚咱們該學什麼了?」
林熠搖頭道:「暫且不忙。這些日子你進境頗快,本仙人甚為歡喜。但究竟領悟了多少,尚需尋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實戰驗證。可是想找一個與你年紀相仿、修為相若的孩子,卻不容易。」
曹衡這些日子學得幾式奇遁身法早已腳底板發癢,聽得天君有意要找人與他驗證所學,立刻眼中滿是光彩,說道:「天君,衡兒有個堂兄,只大上一歲。我與他經常打架,誰也勝不過誰。」
這句話小曹衡未免有些臉上貼金,他畢竟比曹胤小了一歲,力氣、個頭都不佔優,常常吃虧的多,撈著便宜的少。
林熠見他入彀,假意沉吟道:「你說的是曹胤麼?嗯,倒可試試。」
曹衡見大夢天君應允,大受鼓舞,興奮道:「這回我定能打過他!」
林熠哼道:「打?本仙人曾說過的話,你已經忘記了麼?」不理曹衡一臉的困惑,繼續說道:「你與曹胤比試,當引他全力出手,在一炷香裡未讓他沾著半片衣衫,才算你贏。」
曹衡恍然道:「天君,我明白啦!憑衡兒現今的修為,打倒他也沒什麼了不起,要教他捉不到衣角才是真本事。」
林熠頷首道:「你明白就好。不過本仙人擔心,你如果在閒雜人前洩漏了你的奇遁身法,那本仙人以後可就不能再來了。」
曹衡呵呵一笑,小胸脯拍的梆梆作響,道:「沒問題,天君放心,明日中午放學,我引他到後花園假山洞裡,誰也不會知道。」小腦瓜跟著活動起來,尋思找個什麼藉口挑逗曹胤,要逗到他全力施為才算過癮。
第二天中午放學,曹衡如出籠小鳥蹦跳進了曹執所住的庭院,正在門口堵住同樣放學回家的曹胤。
他伸手攔住,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好漢氣概,說道:「曹胤,前幾次咱們都鬥得不分勝負,你以大欺小,卻也贏不了本少爺,我若是你羞也羞死了。敢不敢再比一場,我賭你還是打不贏本少爺。」
曹胤一怔,他與曹衡從小打到大,次數多到數也數不過來。但像今日這樣曹衡登門挑釁的,還屬首次。但小孩子天性好勝,豈甘低頭,更何況對手不過是自己的手下敗將,當即應道:「我怎麼不敢?你說,咱們賭什麼?」
曹衡狠狠的道:「哪個要是輸了,今後不管什麼地方見著對方就得先躬身問安,恭恭敬敬的叫聲『老大』,然後退到一邊,讓對方先過。」
曹胤撇撇嘴,輕蔑道:「憑你也想作本少爺的『老大』?我賭了!」伸出手來與曹衡三擊掌,問道:「什麼時候,在哪兒比?」
曹衡答道:「就現在,咱們到假山洞裡比,也不怕勝負未分就被人打攪。」
曹胤不假思索道:「好!」
兩人一前一後穿長廊,過宅院,路上撞見幾個下人,看兩個小孩雄赳赳、氣昂昂的一路直奔後花園,都好奇的側立一旁,但誰也不願多事去招惹他們。
曹府的後花園佔地甚廣,在整座漣州府也首屈一指,時至午時裡面卻沒什麼人,正遂了曹衡的心意。他率先低頭鑽進假山洞,雙手叉腰豪氣奔放道:「來吧!」
曹胤哼了一聲,躍了進來,說道:「搖頭擺尾囂張什麼?看本少爺一會兒揍得你屁滾尿流,哭爹喊娘。」
曹衡昂然道:「誰若將咱們比武的事情告訴爹娘,誰就是孬種!」
曹胤躍躍欲試,迫不及待道:「就這麼說!」身形一動,欺到曹衡近前,左手虛晃,右拳疾打他的面門,正是太霞派的「落霞孤鶩拳」。
他年紀雖小,力氣不到,但在曹執三年多的傾心教導之下,已將這套拳法使得頗為純熟,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所差的不過是拳勁與火候而已。
曹衡叫了聲:「來得好!」不慌不忙腳下左一搖,右一晃,輕鬆避開曹胤的右拳。這座假山洞口狹窄,裡頭卻曲徑盤桓,別有洞天。洞頂兩方巨石相合而成,留了一道縫隙正讓日光透下。
曹胤「咦」了一聲,跨步上前迫住曹衡,左拳蹦出虎虎生風,又是一招「飛鶩掠潭」。這些招式曹衡也會,曉得自己只要使一招「紅霞掩日」揮拳橫出即可化解。但天君說過,打不算本事,讓曹胤沾不著衣角才算贏。當下身軀滴溜溜一轉,已繞到了曹胤的身側。
曹胤飛腿側踢,又狠又快,卻是新近學會的一式「豹尾踢」。放在以前曹衡一准腰肋中招,趴在地上。可今天竟然如有神助,毫不費力的退身錯步,又讓了過去。
曹胤頭大火氣更大,暗道:「出鬼了!」打足十二萬分的精神小拳頭奔若流星,步步進逼,對著曹衡一陣猛攻,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曹衡見對方接連三招打自己不著,心中大是開心,記著大夢天君所傳的幾式奇遁身法,腳下進退自如,在曹胤的拳腳暴雨裡穿梭往來,遊走如風。
他故意哈哈笑道:「曹胤,你是不是沒吃中飯,力氣不夠,比以前可差遠了?看來這個『老大』本少爺是當定了!」
曹胤滿臉通紅,二十餘招下來累得呼呼帶喘,恨恨道:「這小子躲來躲去來回晃悠,看起來離得不遠,偏偏就打他不到!」口中說道:「臭小子,你只逃不打算哪門子好漢?有種就真刀真槍跟本少爺拆上兩拳!」
曹衡看到曹胤臉紅髮急,真是心花怒放,往日積鬱的什麼惡氣也都出了,笑道:「傻大個,你有種就先抓到本少爺再說!」
曹胤怒極,叫道:「你真當我打不到你麼?」突然腳尖點地,騰空而起猶如一頭飛鷹,居高臨下撲擊曹衡,雙手並立成掌連環劈落。
曹衡一時傻了眼,這招爹爹從未教過自己,也不見誰平日練拳時有施展過,莫非曹胤也在半夜做夢學功夫?他快步側閃,連用兩式奇遁身法,避過曹胤雙掌。
曹胤右手在石壁上一撐,借力橫轉再次攻到,劈向曹衡後頸。曹衡終究修煉奇遁身法不久,遠未到意發形動的地步,微現慌亂腳下立時出錯,險些一個趔趄絆倒在地,下意識的一縮脖子朝前閃躲。
曹胤叫道:「讓你再逃!」又一記豹尾踢狠狠踹向曹衡面門,一旦擊實輕則昏厥,重則頭顱血管爆裂,命喪當場。
曹衡「哎呀」驚呼,身子已失去平衡無法避讓,雙手一抱頭,只盼能抵消幾分腿勁。
忽聽洞頂上方有人沙啞著聲音說道:「小小年紀,下手恁的狠毒,該打!」一股微風拂過,曹胤的身軀在空中莫名其妙的被高高拋起,連翻了幾個跟頭摔出假山洞。
他「噗通」一聲屁股著地,摔得呲牙咧嘴,滿眼金星。幸好洞口草甸甚厚,倒沒真受什麼傷。
曹胤嚇的魂飛魄散,一骨碌起身頭也不敢回往月亮門洞拚命跑去,不住叫道:「有鬼,有鬼啊─」一不小心噗哧滑倒,忙爬起來跌跌撞撞再跑,差點撞上曹夫人。
曹衡死裡逃生,聽那聲音耳熟,驚喜道:「天君,是您麼?」抬頭四顧,洞壁上方怪石嶙峋,卻不見有人。
這時就聽曹夫人在洞外喚道:「衡兒,你在裡面作什麼?」
曹衡整整衣衫,奔出假山洞笑道:「娘親,我在裡面玩耍呢!」
曹夫人哼道:「撒謊,我剛瞧見曹胤慌慌張張的去了,定是你們兩人又在打架。」
曹衡急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我是在跟他玩捉迷藏,誰知這小子太不禁嚇,還沒怎麼就屁滾尿流的跑了。不信,你去問他。」
曹衡賭定娘親不會去問曹胤,但曹胤會不會把這事告訴曹執就難說了。不過他絕難想到曹胤是更加不敢說的,他情急之下違拗了娘親的訓誡,施展出那套天都派的「驚濤十八掌」,事後大為惶恐,自是噤口不言,反生怕曹衡會來告狀。
曹夫人將信將疑,但見愛子衣衫只蹭上稍許泥灰,身上並無傷痕,也就放下心來不再追問,說道:「你乾爹一早托人給你送禮,快跟我回屋看看。」
原來曹彬夫婦感懷林熠慨贈石棘獸的恩德,早將他收曹衡為義子的事與愛子說了。只是沒想到不久後,這位乾爹就背上弒師叛門的彌天罪狀,為天下通緝追殺,無奈何要隱身曹府變作錢老夫子。
曹衡雀躍道:「我乾爹派人給我送禮了,是什麼好寶貝?」
曹夫人微笑拉著兒子的手往小樓行去,說道:「你看了就知,保管喜歡。」
母子兩人回到屋中,曹夫人從櫥櫃裡取出一個藍布包裹放在桌上,解開結扣。曹衡三下兩下打開包裹,卻微覺失望。只見裡面是件藏青色的皮甲,做工簡單不說,看上去也比自己的個頭寬大了不少,說不定穿到成年也可。
曹衡「哎呀」一聲歎道:「娘親,乾爹就給衡兒送這個難看的東西麼?快過年了,他為什麼不來看望衡兒和爹爹?」
曹夫人展開皮甲,說道:「你乾爹事忙,哪能到處亂跑?來,脫了外衣,試試看現在能不能穿?」
曹衡嘟起小嘴道:「我不要穿,我要見乾爹。娘親,你趕緊請爹爹寫封信送到昆吾山,讓乾爹到咱們府裡來過年吧。要不,咱們去幹爹那裡過年也行。」
曹夫人笑道:「昆吾乃道家仙山,豈是說去就能去的?再說,這可不是什麼難看的東西,這可是你乾爹花費了無數心血才造成的皮甲,你要穿上才能知道其中的好處。」
曹衡好奇心起,褪下外衣,把皮甲套上,鬆鬆垮垮的拖曳到膝蓋。他伸手摸了一摸,只覺柔軟輕巧,不似看上去那麼笨重,還透著一股暖意。即使不穿外面的那件棉襖,也不會感到冷。
曹夫人將皮甲下襬捲起一層,收進曹衡的腰帶,上下打量道:「嗯,這就成啦!」
曹衡嘻嘻一笑道:「娘,乾爹送的皮甲倒也暖和輕巧,我往後可以不穿大棉襖啦!」
曹夫人搖頭道:「你以為乾爹煞費苦心造出皮甲,是來代替你的大棉襖麼?」轉身從牆上取下仙劍,「喀啷」出鞘揮手斬向曹衡肩頭。
她早先已見過林熠劍劈皮甲,曉得這件石棘獸製成的寶物貌不驚人,卻堅韌無比,水火不侵,刀劍不傷,這才敢拿愛子試驗。
曹衡哪曉得其中奧妙,瞑目驚叫道:「娘─」話音未落,仙劍已「叮」的脆響,斬在皮甲上高高彈起。
皮甲上一絲白色劍痕一閃而褪,絲毫無損,連劍上灌注的真氣也泥牛入海,盡數卸去。曹衡睜開眼,目瞪口呆的望著肩膀,沒感覺一點疼痛,拍手道:「娘親,你的劍劈在我身上一點也不疼!」
曹夫人點頭道:「那是自然。此甲取自石棘獸皮,不只能防刀劍,等閒罡風掌力、水火飛毒也盡可化解。可惜石棘獸軀體儘管龐大,卻唯有腹部的一塊肌膚柔軟輕薄,由此也可見這件皮甲的珍貴。你將它貼身而穿,切莫到處炫耀招惹麻煩。」
曹衡擺弄著皮甲,喜孜孜的應了,說道:「娘親,乾爹待衡兒真好,我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他老人家,當面捧茶給他喝。」
曹夫人笑而不語,心中暗自祈禱,但願可以將實情告訴兒子的那天能早一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