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霜說「既然都不知道,又何必那麼介懷,人生得意要盡歡,門外雪那麼大,我們卻能在這裡享受片刻的安寧,本來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大家應該高興,應該很快樂才對。來,再喝酒。」
馮真笑說「諸位都是行走江湖的人了,不知道在你們心中,什麼事情令你們最難忘懷,什麼是你們最大的願望。」
司徒霜笑說「我最難忘的事情是遇到佟大哥,我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現在最想再次見到他,那樣我就一定不會離開。」妙清說「其實我最難忘的事情是離開劍谷,來到江湖上,一切都是那麼新鮮,至於願望,我想,它隨時會變,甚至有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有沒有我在任何時刻都能堅持的追求,我想是沒有的。人都是這樣子,總是想著更好,許多人也許夢想有一天能進入劍谷,而我,卻奢望比在劍谷更適合我需要的事情。」
風流雲說「其實算來我在江湖上也有些日子了,刀光劍影的生死較量,經歷過無數次,不過最讓我難忘的是遇到了『冰孽魔女』,說來丟人之極,在那一刻,我恐懼到了極點。」
林花落問「這個魔女是不是傳說中那個生性荒誕,美若天仙,武功高強的女人?」
風流雲說「不錯,她的武功天下間已經少有敵手,至於她的荒誕,更是天下無雙,不過,她的確有一種魔力,讓你在很久以後也不能忘記,反而深陷在其中,覺得她才是這世上最吸引你,最適合你,你最思戀的女人,這種感覺來自心裡,可以隱瞞,但是你自己絕對很清楚。」
司徒霜問「什麼魔女?」
妙清說「就是那個經常玩弄武林中各派人士,老少通吃,令人聞風喪膽,出手無人能敵,性情乖戾無常的癡孽魔女,薛冰。」
林花落說「只怕江湖傳聞,多有偏頗。」
風流雲說「他的武功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我見識過,你根本就不可能有還手之力。」司徒霜說「只怕是你給她迷住了,我看,她遇到了我,反而不能算做武林高手,女人的姿色,本來就是最好的武器。」
皓名說「不過據說後來有一場大戰,這位魔女似乎受了重傷,這就是天理循環,沒有錯過的。」司徒霜說「你知道什麼天理循環,胡說八道,我們既然在這裡,誰都不知道天意。」
諸葛平說「我知道。」
林花落說「久仰諸葛世家一直以來精於占卜星象之術,難道竟是真的?」
諸葛平說「道可道,非常道,天行自然有常,但是常人不知。諸葛世家也不盡知,只是在這方面比別人多花了些心思。」
司徒霜問「那你會算命了?」
諸葛平說「通俗的說,就是算命,但是我們不這樣說,我們說是預測。」
司徒霜問「那你預測一下,我可能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大俠嗎?」
諸葛平說「你把你的生辰八字拿來,我來給你算一下。」司徒霜白了一眼,說「女兒家的生辰八字,怎麼可能給你,算了,反正幾十年之後,我自己也知道了。」
諸葛平說「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天下沒有善良的心,就不會有圓滿的結局。就算大家知道,不斷的廝殺,總有一天會毀了整個武林,和我們辛苦那麼多年建立的基業,但是誰又真的願意退出,難道人不知道一把劍會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嗎?」
馮真說「我聽說很早以前,武林不是這樣的,大家共同研究自然往生的道理,共同參詳生養的辦法,沒有欺騙,沒有屠殺也沒有爭執;不知從何時起,武林,殘破不堪的武林,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爭鬥和廝殺,不知道已經有多麼不堪重負。」
皓名看著火堆,說「就算我們幾個人,以後還不是為了本派的基業奔波,沒有人會停止,除非他不在這個江湖上,古人已經說過了,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每個人有自己的江湖,老死不相往來,不用在這個大大的江湖上爭名逐利,好像有很大的追求一樣。」
司徒霜說「看來你們真是想不開,不是說了嗎,不要說江湖中的事情,雪還要下那麼久,我看,這幾天可難熬了。」
馮真說「如果沒什麼事情,大家不妨先休息,我看大家都累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司徒霜點頭說「不錯,大家休息吧。」
她說到就做到,馬上在神像後的獸皮上和衣而睡,不久就傳來一陣巨大的鼾聲,林花落皺皺眉頭,說「不會是她吧?」
沒想到一個如此嬌小可愛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大的鼾聲。
馮真笑說「這下大家都沒得睡了,除非把她叫起來。」林花落說「這樣似乎又不大好,反正明天沒事,不如就先坐一會吧。」
馮真問「你千里迢迢的從北方趕來,一路上一定遇到了許多的事情。」林花落說「有武林中的,也有普通人的,有時我很羨慕有的人,他們過著日出而作的生活,安然、恬靜,沒有半點打擾,大宋雖然歷來就是戰事不斷,但是對普通百姓而言,尤其是遠離邊疆的百姓,影響還是不大,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有戰爭。是的,這個世上有許多可怕的事情,但是我們不一定非要去參與。」
風流雲說「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有的人甘於平凡,我卻不行,說實話,我需要一鳴驚人,希望自己在這片叫做江湖的地方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不想就這麼浪費了自己的生命,死了之後,根本沒人記得我;我要象武聖人,像除邪仙子,像劍仙一樣,名流青史。」
馮真說「你連死後都想到了,佩服。」
妙清說「我覺得要是活得開心就好了,人生會錯過很多東西,要麼是為了前途,要麼是迫於世俗的壓力,這所有的都是虛的,人不能委屈自己,不管活著是為了什麼,都不要委屈自己,就算今天放棄了什麼,等你六十歲的時候,也都已經毫無重量可言。」
諸葛平說「其實許多人都應該明白這點才對。可惜可惜!」
司徒霜的鼾聲越來越大,妙清忍不住說「我過去看看。」
她來到司徒霜身前,正要推她,司徒霜輕輕的說道「佟大哥,你終於來了!」妙清說「是啊,好好睡吧。」司徒霜翻了個身,便安靜的睡了。
妙清回到石像前面,只見大家都躺在地上睡了,便也過來在司徒霜身邊睡下。
不覺間已是第二天天亮了,睜眼一看,外面一片雪白,雪還在下,火已經滅了,屋子裡有點冷,妙清起身來開始點火,旁邊的人也不知是在裝,還是根本就在睡覺,一點動靜都沒有,妙清剛生好火,忽然哄的一聲傳來,幾個人影衝了進來。
妙清只覺人影閃爍,地上的人已經本能的在一瞬間拿起兵刃,飄然而起,將來的幾人圍在當中。妙清起身來,說「你們不怕把門弄壞嗎?」
進來的是個綠衣女子,一臉不屑的說「這破廟裡還有幾個狗男女,打擾本姑娘的雅興,該死!」
一個妖艷婦人說道「仙子放心,我送他們幾個上西天。」
馮真說道「原來是『綠仙子』和身邊的三大高手,今日一見,真是幸會!」
那妖艷婦人正是妖如花,旁邊二人一個是『閻王刀』無心,一個是『雙槍奪魂』情是空。綠衣女子正是吳散秋。
妙清還沒說話,便聽司徒霜說道「大膽妖人,你以為今天你們這麼容易對付我們嗎?別把自己看得太高!」
妖如花冷笑一聲,綵帶一繞,一帶勁風撲來,風流雲說聲「好勁道!」他手上一動,「無影勾魂手」的勁力乍然迸出,這無影勾魂的勁力足以在十丈之內傷人無形,妖如花的綵帶頃刻便斷為幾截。
風流雲趁勢而上,勾魂無影,向妖如花手上抓去,無心大刀一晃,向風流雲身上砍來,妙清喝聲「起!」手上一揮,一股劍氣,如電而至,劍谷快劍,迅若閃電,無心一剎間反應過來,身子向後一飄,宛若雪花一片,已經飛入大雪之中。
妙清一笑,長劍挽動,口中說「白癡,凍死你!」身子一轉,使出御劍八式中的起風式,將飛雪屏於劍外,劍氣噴發,指向無心。
無心手上的大刀舞動,雪花在勁氣之中飄灑得更加淋漓暢快起來,紛紛揚揚,連綿不絕。
忽然間整個山神廟都塌了,只剩下一片刀光劍影,司徒霜不會輕功,在地上看著他們在上空來來回回的飄著,心裡想我的武功,原來真的不高。
情是空手上兩支銀槍,來來去去,有如神助,但是馮真手上的自然劍氣,加上皓名使出的「天陽手」,二人合力,將情是空迫得步步後退。
吳散秋冷笑一聲,手上秋水劍一陣狂舞,「雷電閃」的身法,「不死神劍」的招式,霸道而又恐怖,將諸葛平和林花落迫得一步步後退,雪鋪天蓋地的捲來,不多時已經埋到司徒霜腳踝了。
妙清仗著劍谷快劍,一連攻了幾十招,無心手上大刀漸漸凶狠起來,刀光和雪,將妙清手上劍氣點點削弱,司徒霜看得急了,伸手提劍,朝無心扔去,但是在三尺開外便被勁氣彈開,還未落地便被吳散秋的勁氣激起,向情是空等人飛去,才到一半,被馮真的自然劍氣擊回。
只見那劍在空中來來去去,就是不落地,司徒霜有點急了,不知他們要打到何時。
吳散秋見一時之間,勝負難決,遂說聲「走!」一時四人飄然而去,馮真腳尖一點,已來到吳散秋身邊,說聲「留下命來!」劍氣如電,呼的一聲,吳散秋頭上青絲,被削落幾絲,飄然而下。
皓名說道「姑娘別追了。」馮真回來說「吳散秋膽子真大,不問青紅皂白,就同這麼多人為敵。」皓名說「生死門本來就同武林人為敵,只是他們的武功也的確不錯,高手如雲,就連以高手眾多著稱的劍谷,也數不了這麼多高手。」
馮真說「身經百戰,便是高手了。這廟已經不能住人了,這幾個賤人!」妙清說「雪太厚,馬也不能離開,現在大家只有展開輕功,看能不能離開。」司徒霜說「輕功,我不會。」
妙清說「我教你運氣的法門,……」司徒霜說「我不會。」妙清看了她一眼,說「怎麼,你不是法寶寺的弟子嗎?怎麼連這些東西都不會。」司徒霜說「我本來就不太會,怎麼辦?」
馮真說「現在好在天已經大亮了,大家各走各路,看來,是天意如此,不讓我們趕路了。」司徒霜見風流雲等人都是身形一轉,踏雪而飛,妙清對她說「看來,我們只有慢點了。」一面伸手抓住她,說「小心啊。」
妙清身形一轉,便向空中撲去,司徒霜感覺一陣涼風吹來,簡直是冷到了極點,妙清說「就算不運氣,你也要摧動體內真力,不然會凍死你的。」司徒霜點點頭,閉上雙眼,摧動體內的真力,緩緩向四肢八脈運氣,感覺一股力道襲來,全身在冷風中漸漸覺得舒暢了。
走了好久,也不見人家,司徒霜睜開眼睛,看著妙清,說「還能飛多久?」妙清說「最多半個時辰,我就累得不行了!」司徒霜問「怎麼辦?」妙清說「我怎麼知道,這麼大的雪。」
忽然一陣悠悠的琴聲傳來,司徒霜歡喜的說「有人!」妙清身子一轉,向那琴聲飄去,兩人緩緩落到一個茅屋前面,司徒霜聽那琴聲從裡面傳來,高興的說「總算找到一個人家了!真是謝天謝地!」妙清一面平息內氣,一面問「敢問裡面的人,我們因為大雪迷路,可以進來嗎?」
裡面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進來吧。」
二人推開門,只見裡面簡陋之極,那人顯然是在左邊廂房彈琴,司徒霜問「你這邊生火了嗎?我們有點冷。」那人的聲音說「進來吧。」
二人進了屋,只見屋中間生了一盆炭火,紅彤彤的,整個屋子都暖和了,那是個彈琴的婦人,對著小窗,別有一番風味。
司徒霜問「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不悶嗎?」
婦人淡淡的說「悶有悶的好處,習慣了,就好了。」
司徒霜搖頭說「我是怎麼都不習慣的。」
婦人緩緩過來,她是個美麗、端莊的女人,滿臉都是嫻熟的溫柔,妙清說「前輩,看來你也是武林中人。」婦人說「我是習武之人,但是還不是武林中人。武林這麼凶險,不適合我。」
妙清問「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婦人說「我姓杜,也是因為大雪來此的,大家不過是避雪而已,雪化了,就會離開。」妙清見她不願說出名字,便說「如今武林之中,大亂不止,廝殺難休,也的確不是個棲身之地。」司徒霜問「那你習武是為了什麼?」
婦人笑說「年輕的時候,自然會想有所作為,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名揚天下,那時候,我們三姐妹,放棄了多麼逍遙自在的生活,我們的師父苦口婆心的勸導我們,但是還是不能壓抑住我們心中對外面世界的嚮往,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年少輕狂。」
司徒霜說「並不是每個人都會這樣的,比你老得多的人,比我們還有熱情。」婦人笑說「小丫頭,難得清淨,難道你連現在都想在武林中大鬧一場不成?」司徒霜問「你現在都不在家中,是因為什麼?」
婦人笑說「找一個人。」
司徒霜問「什麼人?」
婦人說「一個想到各派去殺人的人。」
妙清問「你說的是什麼?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婦人說「我的一個師妹,她本來已經放棄了武林,但是最近聽說我們的一個姐妹被各派圍攻,不幸離世,我這個師妹的性子本來就不好,當然忍不住這口氣,我來是為了改變她,但是這幾天都沒有她的消息,我擔心,她反而遇到了什麼事情。」
妙清說「看前輩的步法,武功應該已經進入化境,令師妹想來也是難得一見的高手,不會有事的。」
婦人歎說「武林中並非所有的事都可以用武功解決的,武功高強,有武功高強的無奈,我的那個妹子就是一時求勝心切,犯了一個大錯,一個人一輩子,也許最不該做的事情就是犯錯,有時一個錯誤,會浪費一個人一生的心血……你們畢竟是不知道的。」
她輕輕向炭火裡加了幾塊炭,司徒霜說「我要是一個武林高手就好了!誰要是惹惱了我,我讓她好看。」婦人說「小姑娘,你要真想成為絕世高手,這並不是難事,只要你跟我去雪山,十年之內,我讓你達成所願。」
司徒霜搖頭說「十年,太多了。」
婦人輕聲說「你以為還有更好的辦法?武功這東西,需要十年修行,方能成正果,姑娘,你這樣的武功,在江湖上永遠都不會有出頭的日子,又何必在江湖上行走,永遠處於底層,成為那些武林高手股掌上的玩物。」
司徒霜說「玩物,我才不當別人的玩物,算了,什麼武林高手,我以後也會成為武林高手的,前輩,你既然是個武林高手,為什麼我沒聽過你的名字?」
妙清說「前輩是高人,不願留名。」
婦人說「一個普通人的名字威望,遠不及千里,長不過百年;所以大家拚命的讓自己的名望擴張,那也不過遠至千里之外,長到千年而已,想要再長,根本不可能。」
妙清說「前輩此言,道出了許多人的空虛,要留名,可是不知道如何才能長留。」
婦人說「根本不可能長留,翻開武林歷史,我們能知道的只有那麼幾個人,只有那麼幾百年,在這之前和這些人之外,一定有許多另外的人,可是我們都不知道,可見要永遠的保留,根本不可能,既然如此,何必那麼執著。人生,應該過得平淡,祥和,而不是轟轟烈烈,不惜不擇手段。」
司徒霜笑說「前輩,你老了,不像我們這麼有力量,我覺得要是在一個地方呆著,我非得悶死不可!」
婦人笑笑,說「許多路,不是別人告訴你不要走,你就願意不要走的,我們當年也是一樣,一樣從很多彎彎曲曲的路上過來,經歷了很多,也有許多後悔,但是能怎麼辦,這就是人生,不願遵從別人的意思,不願聽從別人的勸告,即便別人多麼真心希望,我們仍然選擇走自己的路。我們相信心裡的聲音,我們遵從內心的執著,我們認為,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我們感到,自己完全有力量改變一切……可是當回頭的時候,卻多半都是後悔,有幾個幸運兒,那是因為他們聽從了別人的勸告,走了一條最適合她們的路。」
妙清說「前輩,你真是一個好人。」
婦人笑說「姑娘,你的武功有些底子,要在江湖上立足倒也不難,只是要記住,靠自己一人之力,是遠遠不夠的,你要學會利用別人的力量,就像借助舟楫過河,借助刀劍對付野獸一樣自然,這是江湖上最需要的本領。」
妙清說「其實我本無意江湖,我來,只是因為尋找一個人,我曾經以為可以忘記,直到有一天,我感到看不到他,我這一生都沒有了意義,所以我要找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離開越久,這種思戀,就會更加強烈,有時真的希望,給我這種感覺的人,只是身邊一個最普通的人,一個能夠天天看到,不用花很多時間去找,找到後又不知道怎麼跟他說的人。」
婦人安詳的聽著,看著她,笑著說「孩子,要記住,生命是自己的,不要為了追求別的東西,忘記了自己,你的愛,你的追求,都遠不及你重要,你所有的感受,沒有人可以真正的分擔,愛情也許很甜蜜,但卻永遠都不可能真實,只有你自己對自己才是真正的理解,沒有東西能夠代替你自己,又的人是不錯,可他不一定屬於你,相反,有的人,也許是在利用你,你唯一能夠分辨的話,只有你自己說的話,別人的話,你根本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妙清說「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會銘記在心。」
婦人笑了一笑,說「吃點東西,這裡有些紅薯,我們來烤吧。」
司徒霜坐在凳子上看著她烤著紅薯,漫不經心的說「看來你很會烤紅薯?」婦人說「不錯,在玉龍雪山的頂峰,沒有別的人,只有白茫茫的雪,我經常都是每個月下山一次,將所要用的東西採辦好,帶到山上,山上,只有我一個人。」
司徒霜說「你怎麼不找一個僕人?喔,一定是你的地方太偏了,人家都不願去,何必這麼迂腐呢,在一個繁華的地方不好嗎?對了,你吃什麼?錢從哪裡來?」
婦人笑說「錢都是我自己掙來的,山上有很多珍貴的藥材,只有我才能採到,我就靠它們為生了,繁華,每個年輕人總是不甘於寂寞,總是喜歡火熱的日子,可以實現他們一展抱負的夢想,可以了卻他們積累多年的心願,這就是年輕人。」
司徒霜笑說「前輩一點都不老。」
婦人將烤熟的紅薯分給二人食用,這才用拿了一個過來,忽然外面風聲更大,婦人說道「有人在打鬥!」司徒霜仔細聽了一陣,搖頭說「聽不見。」妙清問「難道剛才前輩是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才彈琴指引的嗎?」婦人點點頭,說「年輕人迷路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妙清點頭說「不錯,是有人打鬥,看這二人的輕功,應該都是成名人物。」婦人點頭說「他們快打到這裡來了,你們不要出來。」
婦人身影一晃,已經打開窗戶飄然而出,簡直如同一縷白色的風,司徒霜驚訝的說「簡直太快了,神仙!」
二人來到琴台前,只見窗外雪很大,地上已經足足積有一兩尺深了,婦人衣衫飄飄,裙帶舞動,在雪上安靜的站著,宛如一抹白雲。
只見兩個人影飄然而來,漸漸近了,二人才看清這是一個黑衣婦人,和一個黃衣老者,那婦人手上一根鐵拐,舞得密不透風;老者身形飄忽,宛轉飛揚,一根軟鞭幾乎沒有蹤影。
白衣婦人見二人近了,自己身子一晃,已經來到屋內,司徒霜驚訝的說「你是怎麼進來的?」白衣婦人說「先開了窗戶,再跳進來,關了窗戶,就是這麼簡單。」司徒霜歎說「太快了!你怎麼進來了?」白衣婦人頭也不抬,說「這是終了谷的凶姑姑和雲谷的天生子在打架,不關我的事。」
司徒霜說「原來是邪派高手內訌,我們也不用多管……」一語未了,一陣狂風刮來,司徒霜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只見外面的兩個人漸漸力道加大,狂風勁舞,響聲四起,捲起千堆雪。
白衣婦人眉頭一皺,飄出屋子,已經來到二人中間,只是輕輕一揮衣袖,一股勁風撲去,二人都不約而同向後飄去,白衣婦人說道「已經事隔多年,你們還是一見面就打。」
凶姑姑說「他一見面就說我困了雲谷弟子,我終了谷弟子眾多,要雲谷弟子來幹什麼!」天生子說「你再不交出人來,我怕明日江湖各派前來興師問罪,你也落得個身死人手的下場!」凶姑姑狠狠的說「誰敢到終了谷鬧事,就是自尋死路,我怕了嗎?」
白衣婦人說「要打可以,二位可以往旁邊走,別一直打到我家裡。」凶姑姑回頭一看,說「怎麼,現在和我做鄰居了,也不打個招呼,我進去坐坐。」
話音尤在,人已在火邊坐下,說「你還是那麼喜歡吃烤紅薯?這是你的弟子麼?怎麼沒有禮貌。」白衣婦人進來說「這是兩個孩子,不要亂說話,嚇著人,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們都和我一樣,成了武林前輩。」
天生子說道「她倒是老了,神弦妹妹可還是那樣風致不減。」白衣婦人說「你們已經是一派的長輩,聽說凌常還當了掌門,天生也已經名滿武林,為何一打就是這麼遠,還是和年輕時候一樣,這也罷了,剛才你們一不小心,要是真把這屋子弄壞了,這裡若是一個尋常百姓家,那怎麼辦?」
凶姑姑冷冷的說「我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惡人,這樣的事情,也不知做了多少,怎麼,神弦妹妹不習慣?」
杜神弦笑說「哪裡哪裡。這幾天我也聽說,終了谷困了不下百個江湖中人,怎麼,要做大買賣?」
凶姑姑說「終了谷的事情,一向是我掌門主外,三個副掌門主內,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以我們的實力,怎麼可能困住這麼多人,須知終了谷雖是一個神秘的地方,但一般武林高手,要困很久還是不容易的。」
天生子說「現在只怕各派高手已經圍住了終了谷……」
凶姑姑問「你說什麼?」天生子說「各派準備圍攻終了谷……」凶姑姑說「我要走……」剛起身,天生子便上前攔住,說「你不能回去,回去了也沒用了!」
凶姑姑問「你把我一路引到這裡,我本該想到你另有所圖!」
天生子說「不錯,如果你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就讓他們作個解釋,我怕你解釋不清楚,和他們動武,你武功雖說不錯,但要以一敵眾,還是不能的。」
凶姑姑說「那也要回去,我是掌門人,你……今年這年怎麼過,真是多事之冬!」說完便閃身向外而去,天生子伸手抓住,凶姑姑鐵拐一打,呼的一聲,片刻之間兩人已經過了幾招,每一著在平淡無奇中卻又神奇之極,看得妙清受益匪淺,心裡想這些邪派高手能夠揚名天下,也不是毫無道理可言。
杜神弦說道「你們要把我這屋子鬧個天翻地覆才開心嗎?」她白衣一繞,白帶頃刻攔在二人中間,二人被逼得後退一步,一前一後飛出屋子,頃刻間消失在二人視線之內。
司徒霜讚道「真是高手,像神仙一樣飛來飛去,好自由。」
杜神弦說「其實並不自由,我剛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還是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弟子,終日混跡於武林,後來有一天我們成為朋友,他們問我怎樣才能成為絕世高手,我說要找到一個高明的師父,和花上十年滿滿的苦功,這樣才能成為絕世高手,他們果然到了兩個大門派,受盡了辛苦,終於在忍受十年之後,成為高手。」
司徒霜點頭說「十年苦功,真的好長。」
杜神弦說「其實十年並不長,長的是被我們浪費的時間,與其在這裡希望,還不如一步步的尋求,很多人用來浪費的時間,本來就比下苦功夫的時間多得多,年輕人,希望你們老的時候,不要後悔自己浪費了時間。」
司徒霜點點頭,杜神弦歎說「不知這次各派前往終了谷,會不會有一場大戰,如果仍然醞釀了一場仇恨,武林,就又多了一絲不平靜;人啊,為什麼總是喜歡浪費時間。」
妙清說「可惜前輩的話,沒人能聽,我雖然贊同,可畢竟不能遵照,因為我現在覺得,從來沒有這麼深刻的覺得,我要找的那個人,即便浪費了我一生,我也願意,不然我會後悔。」
杜神弦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管照著自己的路走下去,看來,我得出門找我的師妹,不能讓她鑄成大錯啊。」
說完人已經不在,妙清低低的自言自語,「神弦……好熟悉的名字!」忽然想到當年的雪峰三女,三個美麗絕倫,武功超凡,飄然若仙的故事,仙子神弦,魔女玉嬋,妖姬玉娟,不知令多少人神魂顛倒,生死兩難……
原來她就是杜神弦,她所說的師妹,就是雪峰妖姬冰玉娟,那場糾紛,就是龍宮外面使冰玉嬋離開人間的那場……
司徒霜問「你想到了什麼?」
妙清說「今年過年只有在這裡了,明天就是年夜了,雪要後天才停呢,想想怎麼過年?」司徒霜說「以前在家裡,會準備一頓很豐盛的年夜飯,還會燃放煙花,火樹銀花不禁夜,過年都要很熱鬧的。」
妙清說「現在身在他鄉,哪有那麼講究,看看這裡有什麼東西就好了!」二人在廚房找了一陣,只有些紅薯,司徒霜說「她就像個紅薯精一樣!怎麼翻來翻去都是紅薯啊!」
妙清說「想想如果我們在外面,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裡走,餓了啃一口冷冰冰的乾糧,知足吧,妹妹。」司徒霜說「我倒不是不知足我什麼苦沒吃過,就是茹毛飲血我也不怕,只是我覺得前輩太搞笑了,這麼好的武功,這麼簡樸的生活,這麼低級的追求,我的天啊,真是浪費了!」
妙清說「其實很多人都願意在雪峰十年,然後變成一個偉大的高手。你真傻。」司徒霜說「可是你也不想想,法寶寺的武功那麼好,只要你願意清淨無為的學,一樣可以成為絕世高手!」
妙清問「法寶寺有四寶,是什麼?」
司徒霜搖頭說「不知道,不可能是文房四寶吧。」
妙清過來烤紅薯,火燃得正旺。
司徒霜百無聊賴的在屋裡走著,妙清開始彈琴,司徒霜不由想到了錦繡樓那個美麗的夜晚,那美麗的琴聲,那可愛的人兒……
漸漸琴聲中鼾聲如雷,妙清搖頭說「真是沒辦法……」一面停了彈琴,往屋外走去,天色尚早,雪花飛揚,妙清漫步而出,飄然走在雪地上,有一種飛揚起來的感覺,這段日子的尋覓雖然艱辛,可是也使她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也讓她明白一個道理,你所要的東西如果得不到的話,將會非常難受,而更令人後悔的是眼看你心愛的東西從你身邊飛過,你卻無動於衷……
樹林裡靜悄悄的,妙清想到了那個溫文儒雅的公子,那舞劍時瀟灑從容的氣度,那談笑間舉手投足的魅力,和那眉眼間英雄難得的氣概……
日子到了這一年年末,雪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妙清早上起來在院子裡練了一陣子劍,司徒霜也練了一陣劍,感到自己的劍法越來越熟練了,不由非常開心,一口氣吃了好幾個紅薯。
這一天和任何普通的一天一樣,那麼平淡的經歷了,第二天一早,天氣果然放晴,萬里一片陽光,妙清趕忙收拾包袱,司徒霜歡喜的說「不知這一路到魔鬼窟,能不能一路順風。」妙清說「就算前面是萬丈深淵,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跳過去。」
司徒霜說「能跳過去誰不會,摔下去就慘了!」
兩人趕了一天路,才到了市集,買了兩匹馬,司徒霜搶著付了錢,一看自己帶的錢已經快完了,以前的都是義父給的銀票,第一次用光了,才不由想錢從哪裡來,她在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問「對了,你說那些一般的武林中人,在什麼地方來錢?」妙清說「多了,收收保護費啊,幫人辦事啊,幫地方上的商家押送貨物,或是給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當教習啊,都可以,怎麼,你打聽這個幹嗎?」
司徒霜說「沒什麼,只是問問。」
妙清說「幸好你只是問問,我也是心裡亂猜的。」
司徒霜心裡恨恨的說「原來你也不知道,白癡!」口中笑說「是啊,我一聽就覺得不大對,我忘了你出道比我晚嘛。」
妙清笑了笑,忽然樓下一陣喧嘩,二人急忙探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