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 第一卷:風起雲湧 三十三回:雨雪紛紛連天起 餘音裊裊尚飄空
    龍濤說「誰規定了正派不可以自相殘殺了?正派,邪派,不管是誰,都可以殺,都可以陷害,如果你願意,連自己都可以陷害。這就是規則。」.

    冰雪說道「不說這些了,我們已經不管江湖中的事情。」.

    絕兒說「江南那麼大,我們怎麼找小宮主?」.

    真兒笑說「你可真會叫,連小宮主都叫上了,宮主說了,是在那一帶,我們分頭問一下那一帶有沒有什麼人收留了一個女孩不就成了嗎?簡單得很。」.

    龍濤說「有時候真正的事情遠不如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已經通知了惡門的人,看來我們到了江南,就應該有回音了。」.

    冰雪說「還是你細心。」.

    龍濤說「現在各門各派都虎視眈眈,誰都想得到天下武林的尊敬和成為天下武林的主宰。我們既然要去江南,難免會陷入是非之地,要想與世無爭,只怕不那麼容易。」.

    冰雪說「那也一定要找回妹妹,也不知道那個人家好不好,有沒有虧待了她。」.

    龍濤笑說「找到之後,你就可以好好的對她,讓她即便有一個不是很快樂的童年,但卻有一個很完美的人生。」.

    雪花飄得厲害,讓冰雪想到了那漫天飛落的楓葉,那是她一生最美麗的回憶,她輕輕的一笑,不知道那楓葉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也不知道,惡門能不能真正的走出江湖,也許,所謂的離開和歸隱,只不過是夜半時分遺落的一個迷夢.

    江南的雪一樣的白,龍濤和冰雪一連問了很多人家,在每個人家,都問著同樣的話,不過每個人自然有不同的說法,直到到了一個叫做江寧的地方,據說當地人都是外地投奔來的人,或有官宦子弟厭惡職場,或有商場老闆棄商從野,當地人很少有固定的農事,大多以打獵為生.

    冰雪說道「也許當年母親和十二婢子都沒有到江寧,她們覺得江寧應該沒有。」.

    龍濤和冰雪相視一笑,有些無可奈何.

    這一日午後到了其中一個陳家,冰雪看到簡陋的院落,低矮的茅屋,冷清的掩蓋在鋪天蓋地的白雪裡,不由有些悲涼的說「如果她從小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不知道快不快樂,這裡每一家都是這個樣子。」龍濤拍拍她的肩膀,說「你現在還不知道,其實就算你以後讓她錦衣玉食,但是卻從平靜的田園生活轉到凶險的江湖仇恨之中,也許那才是真正的不幸福。」.

    冰雪點頭說「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輕輕拍開了半掩的柴門,開門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婦人,冰雪問道「老人家,請問這裡是陳翁府上嗎?」.

    老婦人看了看她,說道「拙夫是姓陳,小姐,請問你找誰?」冰雪聽這人說話間倒是很友好,便笑說「我……」老婦人讓了開來,待二人進去,才沏了兩杯茶,冰雪喝了一口,身子漸漸暖和了,老婦人說道「寒舍簡陋,拙夫一早到山裡打獵,恐怕要到很晚才能回來,兩位若不嫌棄,不如在寒舍稍作休息。」.

    冰雪說道「老人家,我們來是想問一件事情,二十年前,貴府是不是收養了一個女嬰?」老婦人面色一變,說「不錯,這麼多年了,我們已經搬離原來的地方,……不過不是故意的,我們在那裡實在住不下去了,你們也知道的,一個外來的人,在當地那麼多族人中要想生存,還不如大家一起圖個生路,江寧就是這樣來了我們,來了很多人。」.

    冰雪只覺歡喜得快要暈過去,她本沒有奢望過能夠在這樣的情形下找到——她急忙起身來,問道「夫人,您真的收養了一個女嬰……」.

    老婦人歎說「二十年前,我聽到有人敲門,來到門前,一個女人,血肉模糊,懷裡抱著一個孩子,我讓她進來,她說不用,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讓我替她孩子治病,然後就走了,江湖仇殺,又是一出江湖仇殺。我等了一年,她還沒有來,而我,也沒法再等下去,要找人通知她,也不知她是什麼人。」.

    冰雪激動的說「那……她是我妹妹,……她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有看見她?」.

    老婦人歎說「她不在這裡,她大約和她母親一樣,不喜歡平靜的生活。」.

    冰雪問「她去了哪裡?」.

    老婦人說「她那病太嚴重了,我沒有辦法,只好把她送到法寶寺請求那裡的大師救助,病治好的時候,她已經五歲了,從那時起,她就迷上了武林,現在已經懷著這個夢,到江湖上去了。」.

    冰雪問「江湖?她……她叫什麼名字?」.

    老婦人說「我們叫她陳霜,但是她拜了司徒雲鶴為乾爹,自稱是司徒霜……」冰雪忽然「啊」了一聲,她在進入幻境之前,已經見過司徒霜了,還因為她身上有龍濤的劍而不舒服,以致誤入幻境.

    龍濤說道「真的是她?你們三姐妹當真是性情完全不同,她長得和你們完全不一樣!」.

    老婦人問道「你們見過她嗎?」.

    冰雪點頭說「舍妹當初身患重病,夫人一定費了不少心思。我們的母親已經仙去,夫人請受小女子一拜。」老婦人連忙扶住,說「霜兒其實很可愛,我們並沒有覺得是一個負擔,就算是最病重的時候,她仍然很可愛。我這一輩子,只見過一個孩子有這麼可愛……」.

    冰雪說道「現在我要去找舍妹,夫人請放心,我們姐妹都是您的孩子,這點意思,不成敬意,請夫人一定笑納。」她將身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拿出來,老婦人急忙推脫,說道「這是萬萬使不得的,小姐,你不要這麼客氣,這會折我的壽,減我的福。再說我也沒有真正的教好霜兒,讓她在外面闖蕩,我還真放不下心,好在她也算是法寶寺的弟子,江湖上什麼都可以不講,情面還是要講的。」.

    龍濤點點頭,如果不是講情面,他也不會把手上的劍給司徒霜了.

    冰雪說道「夫人,這您一定要收的,找到舍妹之後,我們再來看望你們二老,這就告辭了。」她將手上的銀票放到桌上,便同龍濤出了門.

    龍濤跟上來,說「我們現在去哪裡?」.

    冰雪說「找我妹妹。你先借一百兩銀票給我。」.

    龍濤笑說「你都拿著,反正,我不會亂跑。」冰雪看著他,不知道是因為找到妹妹,還是因為龍濤實在太令她覺得開心了,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悅.

    只是不知道司徒霜在哪裡,她倒是說過會去景山,這是冰雪將要去的地方,她準備通知絕兒幾人之後,立刻趕往,但是不知道司徒霜現在到底在不在景山…….

    司徒霜如今正站在景山上,她費盡力氣到了景山,但是卻發現並沒有她要尋找的佟澤,景山上倒是留下了一些臨時居住過的痕跡,而且從臨時的演武場和房舍來看,應該可以感覺到人是剛離開不久.

    她心裡想怎麼我日夜趕路,還是不能見到他,佛祖真是太可惡了,竟然有這樣的安排!不過這次趕路,倒是讓我學到了不少,要不是走了那麼多的冤枉路,只怕早就到了!.

    她茫然的走在山上,忽然之間一陣衣袂破風的聲音傳來,她急忙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只見一個女子被幾個人圍在樹林之中.

    那女子司徒霜彷彿是記得在法寶寺外面遇到過,正是陽匯.

    司徒霜心裡想為什麼每次我遇到她,她都被人追殺?.

    旁邊圍著的人,最明顯的是一個一臉苦瓜相的中年人,他腰間挾著一把寬大的長劍,明晃晃中似乎滿是哀怨;其餘的三個人,都是三十來歲的青衣漢子,想來是那苦瓜臉的門人.

    司徒霜站在一旁看著,苦瓜臉忽然說「朋友,既然有心,為何不露面?」司徒霜說「誰說我沒露面,你一直沒看我而已。」.

    苦瓜臉問「你是何人?」.

    司徒霜說「憑什麼告訴你?你是什麼人?——」還沒等那人說話,便說「不過我也沒興趣知道,這麼多人圍攻一個女子,真是笑話,有本事來找我啊!」.

    陽匯看了看她,說「姑娘,不關你的事,這是鼎鼎大名的生死門高手,『憂愁劍氣』徐復。」司徒霜說「生死門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怕!既然你鼎鼎大名,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徐復看了看她,對一個青衣漢子說「阿三,還不請人賜教!」.

    阿三轉過頭來,司徒霜覺得看這人的長相其實是個文質彬彬的人,和身上那把又大又長的劍一點都不配.

    司徒霜見他走了過來,說道「怎麼,就派你過來,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手上長劍一擺,一招「三諦圓融」,劍化為影,直向阿三身上罩去,阿三身子一轉,劍上的劍氣頃刻之間瀰漫開來,如雲似愁的劍氣若有若無的纏繞在司徒霜身周,司徒霜畢竟是膽大心不細,根本沒理會身周劍氣,依然按照自己的劍法,「萬法皆空」,「四大皆空」……出得心裡暢快無比,陽匯看得有點發呆,要出手相助,但是另一個青衣人已經撲了過來,一劍刺去,她急忙伸劍抵擋,無暇分身.

    阿三手上的劍氣越來越往司徒霜身上靠攏,漸漸將司徒霜裹著使她不能動彈。司徒霜覺得不但是手上無力動彈,連心裡也是有股無法釋懷的憂愁,揮抹不去.

    眼見司徒霜不能脫身,忽然之間一道綠光閃過,一支長劍在阿三身上一點,立刻劍氣四瀉,震得林木亂飛,飛雪飄灑,連綿不絕.

    司徒霜覺得心口一鬆,只見妙清出現在自己的身前,阿三怔怔的說「何人?」妙清問「車大俠在什麼地方?」徐復冷笑說「幾個年輕後輩,就想在我面前救人,討價還價,真是好笑!」.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徐前輩,晚輩知道您老人家一向喜歡熱鬧,所以特地叫了很多人來,讓老人家玩個暢快。」.

    只見衣袂飄飄,劍谷女弟子在易柔的帶領下,白衣勝雪,從天而降,足足三四十人,將徐復等人圍在當中.

    徐復說「不錯,我正愁沒有機會練劍,有劍谷高手助興,再好不過了!」易柔喝道「織女舞天陣。」.

    劍光閃閃,司徒霜看得眼都呆了,怪不得江湖上說劍谷的劍招不是劍招,而是藝術,是巧奪天工的造化,是無與倫比的奇跡,——.

    那劍在天空中織出一片神奇的光芒,甚至那聲音也如此的動人,白衣裊裊,劍聲裊裊,在空中交織,在空中纏綿不絕.

    徐復手上長劍一抖,劍氣四瀉,一道一道的真氣如同噴薄的巨浪一樣充斥著整個樹林,飛雪連天,風聲撲撲,瀟灑的舞天陣法,也在一剎那間幾乎失去了原來的陣形.

    司徒霜忽然感到一絲害怕,知道自己如果同徐復打鬥,也許半招都不到就會沒命,想到此一陣冷汗直冒.

    妙清眼見陣法受阻,身形一晃,來到易柔身邊,飄然舞劍,她身法美極,姿色也是一流,但根本不能挽回局面,劍谷弟子拼盡全力,還是不能力挽狂瀾。易柔大聲說道「你們快走!」陽匯來到司徒霜身邊,說道「姑娘,快走。」司徒霜說道「我不走,我要找人!」.

    陽匯說道「姑娘,長話短說,我們留在這裡是沒用的,只能連累人,你……」司徒霜轉身說「我要找人,我一定要找到,你走吧。」.

    陽匯點頭說「好,姑娘,後會有期!」.

    司徒霜見她走了,心裡想真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以後不救你了!.

    她回頭時,只見那群人打得更厲害了,幾乎是一團白光圍繞著一道青影電光幻影一般的飄搖不定.

    她心裡想怎麼才能幫上忙!.

    忽然一個人影飄然而來,手上長劍一繞,一道白光飛過,外面幾個青衣漢子手上的長劍一時斷為幾段,易柔喝聲「撤陣」,徐復同後來的人影頃刻間斗在一處,兩人身形飄忽如電,出招迅捷如雷,一時已過百招之數.

    妙清高興的說「是林少俠!」.

    易柔甜蜜的看著,臉上幸福之極.

    司徒霜心裡想他的劍法真好,這就是上次救我的林思夷,他的劍法真不愧為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劍」!.

    徐復鬥到後來,虛晃一招,飄然而去,幾個青衣漢子也已經不見影蹤,司徒霜正要走上前去誇讚幾句,不料林思夷卻徑直飛到易柔身前,說道「我到劍谷,你剛走一天,我一直拚命的趕路,現在才看到你。」.

    易柔笑了笑,說「家師擔心妙清和坤雪的安危,上次於師兄……所以命我來找回她們二人,不過看來,怎麼也不可能回去了。」.

    妙清說「我到現在還沒有遇到車大哥,為什麼找個人這麼難!」.

    林思夷笑說「在江湖上有一個最基本的本領就是找人,江湖上的人都行蹤不定,如果你沒有這個本事,要在江湖上闖蕩,只怕有點麻煩。」.

    妙清問「那怎麼辦?」.

    林思夷說「丘壑派本來是江湖上最擅長尋人的幫會,但是已經被生死門屠殺過了。現在找人,的確只能憑自己的經驗。」.

    易柔說「劍谷的朋友也有很多,尤其是生意場上,我給你一份名單,上面主要是各地的鑄劍商,還有一些銀鋪商以及客棧老闆的地點,他們的消息比你靈通,應該可以幫助你,記著帶好你的劍谷令。」.

    妙清笑說「師姐不抓我回去了?」.

    易柔說「我和林少俠先去找你坤雪師妹。」.

    妙清笑說「只怕見到師妹,師姐會說先和林大俠找我了。」.

    易柔說「幾個月的江湖歷練,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師妹了!」妙清說「師姐,你不是一樣,當時不是說好了,幫我找車大哥,可是現在,……」.

    易柔笑了笑,說「是你沒有把握住機會,下次見到他,要記得把人家留住!」妙清說「不理你了!」易柔對林思夷說「林大哥,咱們真去看看坤雪吧,這幾個月我也留心了一下,根本沒有她的消息,我還真有些擔心。」林思夷說「好。」.

    只見兩人飄然而去,在司徒霜眼中,自然想到了神仙眷侶這樣的詞,飄然來去,攜手而行,白衣勝雪,黃衫帶風,足不惹塵,心有靈犀一點通.

    妙清問「你來幹什麼?」.

    司徒霜說「找一個人。」.

    妙清說「我也是,不知道你找一個什麼樣的人?」.

    司徒霜說「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

    妙清說「我也是。」.

    司徒霜說「天下間沒有第二個人比他更好。」.

    妙清連忙說「我也覺得。」.

    司徒霜說「自從我見了他之後,不論怎麼都忘不了。」.

    妙清高興的說「我也是。」.

    司徒霜說「什麼你也是,你找的是車凌,我找的是佟大哥,根本不是一個人。」.

    妙清說「這倒也是,不過,你大概不知道,他們現在在一起。」.

    司徒霜問「真的嗎?」.

    妙清指著前面說「咱們邊走邊說吧。」.

    二人走了一陣,司徒霜忍不住問「剛才你想說什麼?」.

    妙清有些疑惑的說「什麼時候。」.

    司徒霜說「就是剛才你叫我們邊走邊說之後。」.

    妙清笑說「不好意思,我想到別的事情上去了。你知不知道,前幾個月,車大哥和佟澤一起,參加了由程不休、李元組織的太平盟。」.

    司徒霜說「好像是有。」其實她的確沒有怎麼關心這件事情.

    妙清說「無邪島派出四大使者,組織江湖中被生死門瓦解的各派人士,一起反抗生死門和太極洞的攻勢,程不休和李元是江湖上名門之後,名聲不錯,所以就組織了一個太平盟,得到了江湖人士的,如今正與風雲會掌門薛成聯手,趕往西北,準備在那裡休養生息,以待來日報生死門滅門之恨。」.

    司徒霜說「你既然已經知道去了西北,為何還要來湖南?」.

    妙清說「反正要經過,我看他們有沒有離開。」.

    司徒霜問「那佟大哥是不是太平盟裡面很厲害的一個?」妙清說「我只知道江湖傳言,車大哥是一個英俊瀟灑,氣度非凡,溫文儒雅,睿智如神的一代大俠,他急人之所急、為武林安危而不辭勞苦,真的好有大家的氣度、偉人的風範……」.

    司徒霜已經聽不耐煩了,說「我也聽說佟大哥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溫和可親,竭盡所能,用他非凡的才華和不俗的武藝解救了不少水深火熱中的人,成為武林的一個神話,江湖的一個傳說,很多人都以見他為榮,江湖上已經有很多人希望自己以後能夠拜他為師,或是投奔他的門下,或是……」.

    妙清有些不高興的說「好了好了!少說兩句。」.

    司徒霜小嘴一撇,說「不說就不說,這一帶真是荒涼,我的馬在山下一個農夫家裡,你的呢?」妙清說「說了要同你一道的嗎?」司徒霜哼了一聲,妙清又說「以後咱們誰也不要說自己喜歡的人了。」.

    司徒霜忽然一怔,說道「我喜歡他,是真的嗎?」.

    妙清說「不然,像他們這樣顛沛流離四處為家的人,你以為真的會有人找他們嗎?我們到陽縣去找羅掌櫃,那是湘江錢莊的一個分櫃,他們耳目應該多一點,我們也好知道他們到了哪裡。」.

    司徒霜笑說「正好,我也不善於打聽行蹤。走吧。」.

    陽縣沒有金陵那麼繁華,但是卻能使人遠離山水的清新脫俗,人來人往如同所有的利祿纏身之地.

    她們來到羅掌櫃鋪子裡,一個小二正在打理事務,妙清將劍谷令牌放在鋪子上,小二問「典嗎?隔壁。」司徒霜說「叫你們掌櫃出來,說劍谷弟子找他打探情況。」小二剛要說話,便聽有人說道「誰找我?」.

    只見一個搖著折扇的白衣公子,風度翩翩的從裡面走出來,司徒霜臉一抬,說「我們,想……」那人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裡面請!」.

    司徒霜對妙清說「看我們長得漂亮,就要往裡面請,到裡面扒了你的皮。」妙清說「幹嗎扒了我的皮?」司徒霜恨恨的說「話都聽不懂,走吧。」.

    到了大廳,男子說「二位有話請說。」妙清說「我是劍谷研劍廳西南分會弟子,想向掌櫃打聽一個人,車凌車大俠。」男子說「恐怕我要一天以後才能答覆你。」司徒霜說「有沒有誠意,連這麼有名的人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佟澤佟大俠。」.

    男子說「更不知道。」司徒霜氣憤的說「是不是她長得比我漂亮啊,那我要幾天啊?」男子抬頭看著屋樑,說「那可不一定啊,說不定一年兩年,十年幾十年呢。」司徒霜怒不可遏,說「去死!告訴你,明天不告訴我,我跟你沒完。」男子說「我會叫人給你們安頓兩個房間,就在清風院吧。」.

    司徒霜急忙說「聽名字就不好,清風。」.

    妙清在屋子裡看著劍,司徒霜進來說「不如出去玩玩吧,你怎麼會答應留下來一天。」妙清說「就算最近的一個鑄劍鋪,也要兩天後才能到達,如果這兩天咱們走的路正好相反呢。」司徒霜歎說「那我也得到處逛逛,江湖中人,怎麼可以整天呆在一個地方,尤其是屋子裡。特別是在這個噁心人家裡,你看這天氣多冷,還搖著扇子,裝斯文,我最討厭這種人!」.

    妙清說「我倒真想休息一下,你要出去不用等我了,不過別走遠了。」司徒霜點頭出門,來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尋思著一般武林中人也就是去青樓啊,酒樓啊之類的地方,現在是白天,當然是去酒樓了.

    隨便上了一個酒樓,只見人山人海,她有些好奇,隨便拉了個人問「怎麼回事?這麼熱鬧。」那人說「這裡的老闆現在是個女人。」司徒霜不屑的說「有什麼奇怪的。」那人說「都說她剋死了好幾個丈夫,這裡的掌櫃才娶了她幾個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司徒霜覺得莫名其妙,說「無聊,你是不是想被人家剋死啊!」她上了樓,只見樓上人稍少一些,但是真正吃飯的卻幾乎沒有,她大聲說「給我來三斤牛肉,一斤白酒,一隻燒雞,還要一隻烤兔。」小二忙去張羅,司徒霜扭頭見到那掌櫃的女人,面帶桃花,卻有一臉的幽怨,如同柔絲飛絮一樣,漂泊無依,其絕望之態,雖鬼見猶憐.

    司徒霜沒有喝酒,逕直來到她面前,歎說「人家說紅顏薄命,大概就是這樣吧,但是往者已矣,何必多多糾纏。」女人轉頭看著司徒霜,淡淡的帶著一股濃濃的憂愁說「姑娘,你不知道的,你看這些人,都是來看我的,不是因為我漂亮,而是因為我徹底是一個笑話,一個莫名其妙的笑話。」.

    司徒霜說「我幫你趕走他們。」女人說「有的東西可以趕走,有的東西卻不能趕走。作為女人就應該如此,不但要承受作為妻子的悲哀,還要承受作為母親,作為寡婦,作為笑柄的悲哀。」司徒霜問「這麼說,女人就沒有好過的時候了。」女人說「有啊,你的丈夫是個好丈夫,你的兒子是個好兒子……」.

    司徒霜揮揮手,說「好了好了,幹嗎要嫁人,女人的悲哀和不悲哀,關你的丈夫什麼事?我就偏不嫁。」女人說「一個女人若是不嫁,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我剛才忘了說了。」司徒霜搖頭說「懶得和你說。」.

    她便回去一邊喝酒,一邊吃肉,所有的人慢慢開始把目光從女人身上轉移到司徒霜身上,司徒霜感到特別滿足,這樣才算是一個江湖中人,至少行事的方式是與眾不同的.

    吃完之後,她起身說道「你們再不離開,我出劍了!」她手上劍一抖,立刻一陣劍氣迸裂,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哄的一聲,勁氣把門窗震裂了一扇.

    她看看才被抖出一半的劍,心裡有些詫異,想自己的功夫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

    女人的目光忽然一驚,向司徒霜看來,忽然聲嘶力竭的叫道「是你,是你,原來一直是你,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司徒霜往後面看去,只見四周的人早被嚇跑了,心想是我嗎?她試探著問「是我嗎?」.

    女人身形一轉,已經躍到司徒霜身前,手上一探,向她喉頭抓去,一邊大叫著「為什麼要殺我的男人!」司徒霜沒想到她的功夫這麼厲害,急忙向後閃去,說「你瘋了,是不是!」女人沒有追來,而是鎮定的說「出來!」.

    司徒霜看著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女人的聲音有些淒厲而恐怖,「出來!」司徒霜給她鎮住了,不敢說話,只聽一個很嫵媚的聲音傳來,那人說「姐姐,何必這麼動氣呢?妹妹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

    只見來的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一身紅衣,打扮得很妖嬈,司徒霜覺得似乎見過,但是就是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

    女人全身發抖,說「我早該猜到,我就算躲到天邊,也不會逃出你的掌心,可是你為什麼這樣害我,一個又一個,我一個又一個男人,都被你殺了!」婦人冷笑說「如果你真的愛上其中一個,為什麼死了一個,你還會嫁?」.

    女人哭泣著說「我想過正常女人的日子,我要嫁人,我要過正常女子的生活,當妻子,當母親,當一個真正的女人,就算我的丈夫是個廢物,只要他是個男人。」.

    婦人冷冷的說「你再說一次,這就是當年的『柔絲軟系』,那個令武林中人聞名喪膽,連她的真面目都沒有見過的『柔絲軟系』,笑話,淫蕩就是淫蕩,我不喜歡一個女人玩男人玩夠了,又來當聖女,你不覺得那種虛偽本身是一件比淫蕩更可恥的事情嗎?」.

    女人搖頭,還在悲悲慼戚的哭,婦人說「妹妹,我只是想讓你自己明白過來,可是你總是不明白,一次次的嫁人,嫁人嫁人,嫁人真有那麼好,那天下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哀的怨婦,不會有那麼多可憐的女人了!」.

    女人搖頭不止,哭得令人銷魂「你不知道有個家的好,在自己的家裡,沒有江湖的險惡,沒有輾轉的奔波,……」.

    婦人喝道「夠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你已經做了三年的夢,當了三年的妻子,這也該足夠了,如今本派日漸衰微,朝不慮夕,你還想著平靜的生活,你忘了你是怎麼長大的嗎?」.

    女人好容易止住淚水,說「當年師祖一心投靠天外天,的確是風光了幾十年,難道師妹還想恢復當年的風光,還想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武林之中,分到一點屬於自己的東西嗎?憑什麼?」.

    婦人冷冷的說「憑我言如玉的雄心壯志,我要讓生死門的人血債血償,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一個個成為我們的裙下之臣,蹂躪他們,折磨他們,永遠的除去他們!春蠶宮的人不是窩囊廢!」.

    司徒霜心想怪不得兩個人看起來這麼迷人,原來是春蠶宮的門人,也怪不得這女人能一嫁再嫁,一個迷人的女人,即便她在傳說中是剋夫的,也一樣有很多人願意娶她.

    女人冷冷的說「師妹,收手吧,今時不同往日,春蠶宮一直以來就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現在風雲變幻,都是武林中高手的天下,……」.

    婦人說「高手,難道春蠶宮沒有?他們有的擅長使毒,有的擅長暗器,有的輕功很好,不過都是各有所長而已,我要用我的所長,迷住幾個人,姐姐,你難道不覺得,應該替自己的門派幫點忙了。」.

    女人說「我已經沒有這個心思了!現在唯一的一件事情,我要替我的夫君報仇!」她身子漂浮,一招攻來,婦人急忙讓開,司徒霜見她們步伐輕盈,身形婀娜,心想傳說這個門派的功夫並不厲害,不過今天看來,比我竟還要高出不少,看來我的確是武功稀鬆得很,天啊,武功都不好,我還來闖蕩江湖.

    打鬥之時,聲音了無,人影來去,連桌子都沒有碰到過,宛如兩隻翩然舞動的彩蝶.

    鬥了幾十回合,婦人忽然一展身形,餘音喪在,人已不在「姐姐,我會等你回來,你知道你這妹妹最討厭表裡不一的人,是個婊子,就別指望別人給你立個牌坊!」女人忽然大哭起來,司徒霜急忙過去說「你還好嗎?」女人索性在地上又鬧又吵的哭了起來,司徒霜急忙過去將她抱在懷裡,哄著說「她已經走了,只不過嚇嚇你而已,不要怕,不要怕!」.

    好容易女人才停止了哭,起身把淚水擦乾淨了,司徒霜說「你剛才好傷心。」女人忽然一笑,嫵媚如花,宛若春風拂過一朵不勝涼風的睡蓮.

    其態如玉,其色如玉,動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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