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霜一連出了幾招,始終佔不到上風,心裡想要打發這個惡棍還真難,沒想到大把不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忽然人影一閃,一道白光射來,一支長劍撥開二人手上長劍,只見風度翩翩的佟澤立於一張桌上,說「二位,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有事好商量!」
司徒霜覺得心裡特別高興,就看著佟澤不說話,留音問「你是法寶寺的俗家弟子?」佟澤說「在下無門無派,剛才那招『萬事皆空』,也用得不對。」留音說「好,好一個用得不對,走!」
司徒霜眼見胡將同留音遠去,問道「他們為何離開?」佟澤說「他們以為我是法寶寺的弟子,以為我是那個使的招式不十分對,但卻是江湖上頂尖高手的法寶寺俗家弟子萬雲平。」司徒霜問「他沒見過萬雲平?」
佟澤說「他是生死門十大高手,這些年生死門忙著東征西伐,天天都在和別人決鬥,他當然不知道萬雲平長得什麼模樣。不過,他把這個仇可是記下了,日後你叫萬兄小心些。」
司徒霜說「我們法寶寺才不怕這些跳樑小丑,哼!這麼囂張跋扈!」佟澤說「就是這群跳樑小丑,已經成為兩湖武林的盟主,以後,他們還會向兩浙,兩河,向天下書寫他們的藍圖。」
司徒霜說「什麼!那武林中人,他們都是死人嗎?就這樣任人欺負!」
佟澤說「人都不願被人欺負,但問題是有的人不得不被別人欺負。又不是人不願發生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司徒霜笑了笑,說「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可不能讓別人欺負你!」佟澤說「先顧好你自己吧,那麼喜歡打抱不平,武功又不好。」司徒霜說「是經驗不夠,你以為我們法寶寺的功夫很差嗎?」
佟澤說「走吧。」轉身往外而去,扔下十兩碎銀子在一張桌上。司徒霜跟上去,問「去哪裡?」佟澤說「你想他們追上來打一場嗎?」司徒霜說「不怕。」正說著,只見樓外來了一大群人,胡將得意的笑說「沒想到吧,兩湖壇的召集令這麼快就來了這麼多人!」
司徒霜說「的確沒想到,不過彼此彼此,你們也不會想到,這麼多人,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她大叫一聲,揮劍斬去,一出手就是一招「普渡眾生」,心裡想讓你們一個個不得超生!劍到處,勁氣吹發,力道橫生。
那群人都是兩湖各派弟子,武功平平,哪裡是她的對手。司徒霜打得高興,就不願收手,佟澤上前拉住她的手,說「別打了。」她感到全身一陣顫抖,呆呆的看著佟澤,佟澤又輕輕說「別打了。」她感到那聲音如絲般的柔順,穿過她寂寞的心,使她陷入一種無法拔出的神奇而又美妙的境界。
她輕聲說下手,佟澤說「各位,咱們初次相逢,本來就沒有深仇大恨。大家何必大打出手,咱們不妨化干戈為玉帛,停止這種於人於己都無益的打鬥吧!」
眾人本就處於下風,當然也就只聽胡將怎麼安排了。胡將大聲說「不行,把這兩個人給我抓起來!」
忽然一個甜甜的聲音傳來,只聽那人說道「什麼事,胡將,弄得滿城風雨的!」
只見一個藍衣女子,在幾個小丫環的陪伴下,飄然而來,就像是神仙一樣。那麼除塵脫俗的女子,司徒霜還是第一次見過。
胡將陪著笑說「大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藍衣女子看了看四周,說「爹爹說了,咱們不可生事,這是出來到別人的地方,所謂入其俗,從其令,不要亂了人家的規矩,讓人笑話!」
胡將忙說「好,一切聽從大小姐安排。還不撤走!」
藍衣女子回頭對二人笑說「二位英雄,若不嫌棄,還請到敝處一敘,在下一向傾慕英雄。」司徒霜說「是嗎?我可不願與你同流合污!只怕你布下什麼鴻門宴,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佟澤說「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下次有機會,咱們相見就是朋友了!」藍衣女子笑說「好說,不敢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佟澤笑說「這位是法寶寺司徒霜,在下佟澤.」
藍衣女子說「小女子江一寧,今日能認識二位,實在是一大幸事,若不嫌棄,請容江某一盡地主之誼,聊表我心。」
司徒霜說「若是在下沒記錯,生死門應該不在此地,這地主之誼二字,從何說起?」佟澤說「多謝姑娘美意。」
胡將喝道「胡說,這裡就是生死門的地盤,我家小姐就是這裡的主人,你要再說半個不字,小心你的腦袋!」
司徒霜見佟澤盯著自己,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聽到江一寧說「胡將,不得胡言,咱們先走一步,二位英雄,有緣再聚。」
佟澤見她去遠了,才說「你不知道,現在兩湖武林都歸順生死門。只有幾個門派死撐著,倘若咱們得罪了他們,一定不會有好結果,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作。」
司徒霜說「我,我可沒想得這麼周全,……那,那我們要作什麼?有什麼要事?」
佟澤說「現在只有幾個門派不遵從生死門的號令,而生死門已經派了四大弟子,十大高手出手,意圖制服他們,我們也許可以幫得上忙。」司徒霜問「你是說依河派?他們掌門人全衣智是個很固執的人,絕對不會放棄。」
佟澤說「原來你也知道,我正是為了這件事,他已經叫了不少朋友,但還是沒有象法寶寺一樣的高手。」
司徒霜含羞說「其實,我,不是什麼法寶寺的高手。」
佟澤說「你是無名大師的義女,自然是法寶寺的人,沒人會說你的。我們快走吧,看樣子,明天能到依河派。」
司徒霜看著他意氣風發的臉,那裡寫滿了自信,使她心裡傾入了一股快樂,一股從來沒有的似乎希望以身想許的快樂。佟澤就是這樣很輕易的在她心裡留下了一個永遠的痕跡,永遠抹不去的痕跡。
她看著他,問「咱們現在趕去依河派?」佟澤說「越快越好。」
二人當下備好馬匹,一路向依河派趕去。對司徒霜而言,這是他第一次在江湖上行走,身邊又是一個他心儀的瀟灑公子,所以一路上他只是覺得景色好美,秋天的田野在陽光下格外的美,美得讓她忘了此行的危險,忘了她要對付的,其實是南十三邪中最大的生死門。
南宮繼同燕名修騎著白馬,手執弓箭,在林中狩獵,儘管有許多僕從,但南宮繼卻覺得心裡冷得很,他看著興奮的燕名修,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開心。
燕名修的弓箭射得很糟糕,所以僕人拚命在他前面放著小鹿小兔之類的小動物,不過他居然一隻也射不到,不過在場所有的人都沒他開心。
忽然間一陣風聲響起來,把那些扔野物的僕從嚇得大叫著跑了,原來是一頭吊睛白額大老虎從林裡衝了出來。燕名修嚇得大叫一聲,「快跑!」勒轉馬頭,狂奔起來。
南宮繼心裡一驚,正要拈弓搭箭,忽然一個黑影竄出來,手上長鞭一抖,將老虎震飛足有七八尺遠,猛虎吃痛,再又撲來,那黑影一抖神鞭,身形一展,已經躍上前去,又是一鞭,老虎咆哮著躍躍欲試的撲來,南宮繼手中長箭射出,正中虎頭,不過絲毫沒有阻住老虎撲來的勢頭,黑影一揮長鞭,啪的一聲,老虎重重的跌了出去,再也沒有爬起來。
黑影轉過身來,南宮繼見是屈懷柔,便說道「姑娘,多謝了。」屈懷柔笑說「南宮公子,久聞你箭法超人,果然名不虛傳。沒嚇著你吧。」
南宮繼笑了一下,說「久聞靈教驅使異類,如有靈犀,難為姑娘這麼不怕困難,這麼遠把一隻老虎趕過來。辛苦了。」
屈懷柔笑說「公子果然好眼力!在下佩服得很。我千里迢迢,就是為了找你。」南宮繼問「不知靈教神女有何貴幹?」
屈懷柔笑了一笑,說「我想請將軍幫我辦一件事。」南宮繼笑說「從來沒聽說過靈教神女找人幫忙,敢問是什麼大事?」屈懷柔笑說「我想請將軍借我三百精兵,助我靈教攻克大理滄江派。」
南宮繼平靜的說「是嗎?黔州一直由五大姓掌管,什麼時候他們也開始想掌管大理了?是不是他們委託靈教收服大理各派?」
屈懷柔說「生意不成,仁義還在,是不是,南宮公子,你也知道,南十三邪這些年來內亂不斷,風雨飄搖,如果不能成為一時梟雄,就會成為滅門的敗類;如果靈教仍然固守黔州,遲早有一天,生死門和太極洞的禽獸會闖入靈教,危害教中兄弟。」
南宮繼說「這與我無關,生死門的人還說是為了振興十三派,同黃山、真武各派一決雌雄,讓十三派成為武林中的主人。看起來,似乎幫他們更有好處,有了武林,似乎我也多了一層行軍打仗的勝算。」
屈懷柔笑說「那,咱們不妨到公子家中一敘。」
南宮繼說「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你可千萬不能把老虎帶到寒舍。」
屈懷柔笑說「那是自然。」吹個口哨,一匹黑馬奔了過來,她上了馬,說「走吧,只有我,和我的黑珍珠。」
二人出了林子,不多時就到了江寧府街上。屈懷柔同他牽著馬,並肩而行,南宮繼心裡猜不透靈教神女心裡在想什麼。
他是在一次練兵時認識靈教神女的,那次他正在指揮士兵射箭,忽然一個人騎著黑馬從對面衝了過來,他連忙叫停,但哪裡停得住,箭向箭靶子射去,那人輕輕一揮手,一股風捲來,把箭全部震落於地。
南宮繼鬆了口氣,問「姑娘是什麼人?為何闖入靶場?」
屈懷柔冷冷的說「我是靈教神女,想借你們靶場一用。我們沒這樣的靶場,借用之後,定當重謝。」
南宮繼說「那得同我們大將軍商量,在下不能作主,姑娘請讓開,恕在下執行大將軍的命令,指導他們練習射擊。」
屈懷柔說「是嗎?我偏不走,直到你們走為止!」
南宮繼不悅的說「神女身份高貴,難道還要學卑鄙無賴的行為。」
屈懷柔笑說「這不是卑鄙無賴,這是不屈不撓。南宮將軍,也就借用,我們的兄弟馬上來了。」
正說著,林中已經衝出來好幾十人,屈懷柔叫著「大家到他們原位去,練習射擊。」
一群野人一樣瘋狂的人吆喝著佔據了士兵的位置,箭如雨發。
屈懷柔騎馬來到南宮繼身邊說「這才叫練箭,你們那樣死氣沉沉的,能有什麼進步,白浪費地方而已。」
南宮繼冷聲說「別把軍令當成死氣沉沉的好不好,你能這樣死氣沉沉,就不會這麼沒禮貌了。咱們一向井河不犯,為什麼要這麼作?」
屈懷柔說「朝廷為什麼要在此地駐兵?靈教完全可以保護黔州的安危,在五大姓的統領下,黔州人過得很滿足,是你們讓他們看到了外面那個可怕的世界。」
南宮繼說「你說錯了吧!他們被人奴役,只是現在忽然知道原來不必要給人作牛作馬而已。他們知道了耕地可以儲肥,種子能夠優選,還知道了文字並不屬於幾個高官貴人,知道了文字和書畫可以重現生活,音樂和詩歌可以陶冶情操,放鬆緊張的心情……」
屈懷柔冷聲說「夠了!可是他們知道了卻沒辦法得到,你以為誰不知道什麼是好日子嗎?如果一個人活著是為了把自己的利益犧牲,換來別人的幸福,那這個人太痛苦了;如果是相反就是很容易了。現在五大姓就是如此,他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我們靈教,也不願犧牲作為西南第一聖教的地位。你好自為之,別再自作聰明。」
南宮繼說「雖然你們不是大宋所管,但是這片土地一樣是大宋的土地,只要王師南指,你們將會失去一切。」
屈懷柔說「你可以試一試,唐代有個文成公主,她也一樣帶去了書畫和種子,可是那裡的人卻從沒改變過痛苦的作為奴隸供人使喚的日子。驅使人、奴役人是人最大的滿足,你有機會,也會贊同的。我還是那句話,靈教不願你們干涉黔州的事,沒有人能干涉。要麼讓他們受苦,受我們驅使,要麼,讓大家一起死亡。」
南宮繼回頭望著她任性的臉,說「你真的可以這麼狠?」
屈懷柔說「你是奴隸的話,也許會想到反抗,但一當你是奴隸主,你想到的只有鎮壓。我不希望你推陳出新,所有的邊關大將,從沒有一個像你一樣多管閒事的!」
那些凌厲的箭把靶場上的靶射得東倒西歪的。
南宮繼輕聲說「也許,一切該變化了!」
屈懷柔冷笑一聲,說「後會有期!」一群人策馬奔騰,轉眼消失在樹林裡。
南宮繼這時看著屈懷柔,覺得那變化果然發生了,這個女子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自負、傲氣和凶狠。
屈懷柔問「你在想什麼?想幫不幫我?」
南宮繼說「我在想,你在想什麼。」
「賣花了,剛摘下的桂花,大朵的狀元菊,賣花了,……」一個賣花女從對面走來,向二人說道「公子,買朵花來送給小姐吧,這裡有金絲菊,還有上等的夜來香。」
南宮繼說「夜來香不是春天的花嗎?」
賣花女笑說「公子,這夜來香不是那個夜來香,而是一種在夜裡很香的菊花,你一定沒見過,這是用從異域傳來的新種培育出來的,保管你家小姐用了,晚上睡得香,早上醒來心裡舒服得很!」
屈懷柔說「花我見多了,這花也沒什麼奇特之處,不買也罷。你這花,怎麼也比不上西南雲山的花,那才叫神奇。」
賣花女說「西南雲山的花,我也有所耳聞,只不知公子知不知道,西南雲山是製毒藥的地方,那裡的花美艷絕倫,迷倒眾生,但一個不小心碰上,或是吸入太多香氣,就會中毒。公子,你要是身邊有這樣的花,可要小心啊。」
屈懷柔厲聲問「你是什麼人?」
賣花女對南宮繼說「公子,你要小心,不要把有毒的花帶在身邊,切記切記!」話畢捧著花籃便走了。
南宮繼轉身看著那賣花女,說「她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
屈懷柔說「一定是滄江派的人。」
南宮繼說「凡是說了你壞話的人就是滄江派的人,凡是滄江派的人都會說你壞話。」
屈懷柔笑說「南宮將軍果然高見。」
二人穿過小巷,來到南宮府門前,僕從出來牽了馬,燕名修急忙出來說「表哥,我正準備叫人去救你,哪知你卻回來了。」
南宮繼說「等你回去,天都黑了。放心,表哥不像你那麼沒用。」
燕名修望著屈懷柔說「這位是?難道是表哥的紅顏知己,表哥你真有本事,連這種異族女子都能弄到手。」
屈懷柔冷聲說「閉上你的臭嘴。」
燕名修說「我想起來了,在錦繡樓你還給過表哥酒喝,表哥,原來你們早就眉來眼去,投懷送抱了。」
屈懷柔說「說下去。」
燕名修說「這位姑娘雖然長得不怎麼樣,配我是不行,但配我表哥卻是綽綽有餘。」
屈懷柔冷笑說「你真是恬不知恥!」
南宮繼說「咱們都進去吧。」
三人來到後院,名月見他們回來,趕忙出來迎接,待三人進了屋,又連忙奉上茶水,屈懷柔皺眉說「這是什麼茶葉,一點味都沒有。」
南宮繼說「我吃過西南茶山產的毛尖,的確比這強了不少。不過這是西湖龍井,也是好茶,只是時人喜歡把這茶味弄得很淡,所以細細品來,總是味嫌不足。」
屈懷柔說;「想不到南宮公子對黔州的茶還有記憶。」
燕名修說「他是個不懂事的人,我對女人有記憶,今日一見姑娘,一定終生難忘!」
屈懷柔說「閉上你的臭嘴!我可不想對你有半點記憶!」
燕名修急忙說「你一定對表哥小時候的事情感興趣,我清楚得很,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他睡覺的時候老愛搶別人的被子,你可千萬不能和他同榻而臥。」
屈懷柔說「我同他有要事相商,你出去。」
燕名修急忙說「怎麼,這麼快就鳩佔鵲巢了,這是我的地盤,你居然讓我出去,表哥,你……你帶了一個好大膽的女人回來,不過,我就喜歡這樣,直接,讓你少費心思!好,我走,你們慢慢玩,別管我。」
南宮繼見他走了,才對屈懷柔說「他像個孩子一樣,一個口無遮攔的孩子。」
屈懷柔說「我倒不介意。你何時回去?」
南宮繼說「也就十天半月,就要走了。」
屈懷柔說「其實你可以考慮,借兵不借你,到時候向皇上說是平定叛亂,還可以建功立業,以後靈教也會知恩圖報。」
南宮繼說「要我犧牲弟兄們的生命,換來幾個人的功名,我做不到。也許你們可以,可以把你手下的人看成工具,但我不行,我心裡他們都是人,一樣有自己的歷史,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打算,還有自己的無奈。」
屈懷柔說「其實我是為你好。只要我們許諾的好處多,鎮守西南的柳將軍也許根本就不在乎他手下區區幾百精兵的生死。這是給你一個機會,不管你作什麼,你都改變不了他們作為工具的命運,你仔細想想,他們難道不是工具嗎?你不也是皇上的工具?」
南宮繼說「如果你看過四書五經,也許你不會這麼認為。」
屈懷柔沒說話,呆呆的看著南宮繼。
名月緩緩進來,說道「公子,夫人命嫵兒前來,請公子過去吃飯。」
南宮繼問「為什麼?」
名月說「嫵兒說,好像是舅老爺來了。」
南宮繼想不會是為了名修大考的事吧。他說「你告訴夫人,我這裡有朋友,不便見客。順便把表少爺叫上,讓他見見他那凶得很的父親。」
名月說「奴婢告退。」緩緩退出。
屈懷柔說「難道公子認為我不便見客?」
南宮繼說「是他們不便見你。」
屈懷柔說「都一樣!帶我出去玩。」
南宮繼說人出了門,一直向河邊走去。
夜色如水,明月照著河水。
錦繡樓裡,又傳來小紅美麗的聲音「煙籠水,月籠紗,夜半歌聲繞人家,飛來多少恨,中有千種結,聽來亂如麻。誰知女兒為誰愁,一種相思,望斷秋水,望斷天涯。」屈懷柔正要說話,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公子,要花嗎?」
還是那個賣花女,長得如同一朵牡丹花一樣,平淡中居然有股難得的華貴之氣。
屈懷柔問「你好像賣了一天的花,沒賣出去幾朵。」
賣花女笑說「有的花很好賣,比如很漂亮的那種,有的,卻一輩子都難以賣出,比如不開花的那種。」
屈懷柔問「何謂不開花的花。」
賣花女說「其實姑娘也許不知道什麼是花了,依姑娘之見,飛得看到它的美,它的色,才能感到它是一朵花。其實,能結出果的都是好花。」
屈懷柔說「是嗎?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這話沒人相信罷了。」
南宮繼說「我相信。」
賣花女說「公子,你真是個識貨的人,我送你一支花。」一面遞過一支菊花,說「只是花有好壞,便如人有禍福,你要看清你身邊的每一朵花,每一個人。」
說完一笑,翩然而去。
屈懷柔說「我才不信她是個神仙!我要知道她是誰。」一面說著,一面走了。南宮繼正要說話,只聽名月說「公子,就讓她走吧。」
南宮繼問「你也出來了。」
名月說「我也是在風月場中混大的人,所以我覺得,這個女人後面一定有一個秘密,會給你帶來一個可怕的經歷。」
南宮繼問「你肯定?」
名月說「從見她的第一眼,我就肯定。公子,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南宮繼說「你還是別管這件事,會吃虧的。」
名月說「既然作了公子的人,就應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是我們在挽青樓裡姐姐們教給我們的。這是命,命都在主人手裡。」
南宮繼說「你一個人回去我還真不放心,這樣吧,咱們去聽小紅唱歌。」
名月說「說起這小紅,可也真怪。以前她是錦繡樓的頭牌,接客是經常的事,而且還說出話,三不接,不接不英俊的人,不接不強壯的人,不接沒錢的人。就是這樣,客人們對她也是趨之若騖。不過,後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忽然開始唱歌,宣佈自己賣藝不賣身,一下子成了一個淑女般的妓女,但她的歌好聽,所以客人一樣對她是趨之若騖。」
南宮繼說「我離開這裡也有兩年了,我在的時候,小紅可沒這麼厲害。走吧,去看看。」
兩人上了樓,只見人已經坐滿了整個樓上,燕名修見他來了,上前說「表哥,你來了,我找不到你,還一位你先來了。」
南宮繼問「不是舅舅來了嗎?」
燕名修問「你說家父嗎?」
名月笑說「剛才奴婢騙了公子,我想把公子引開,然後讓那女人早點走。」
南宮繼見她玲瓏剔透的樣子,又添了幾分嬌嗔可愛,心裡也暗自欣賞。
小紅一曲唱畢,只聽得有人說「小紅,今天晚上陪本少爺一次,如何?」那是個中年人,看樣子是個商人。
小紅笑說「大爺,小紅福薄,無緣消受。自從學會彈琴之後,知道在這世上另有一片天地,以前的生活,就像夢幻一樣,都不在了。」
那人說「說得好聽,你錢賺多了,就不希罕了!大爺今天帶了千兩黃金,還給你捎了兩個上貢的青花瓷瓶,這可是景德鎮的招牌貨,千金買你一夜。」
小紅冷冷說「你是商人,但你應該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買賣。」
那人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龍濤的聲音說「你這眼裡只有錢的臭男人,你以為我們雪兒會在乎你那一點錢,千兩黃金,說出來不怕人笑話嗎?」
商人看著龍濤,氣乎乎的問「關你什麼事,以前,我只用一百兩黃金,就可以把她帶回家裡。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簡直是泡大便,操!」
龍濤冷笑說「雪兒是千金之體,沒有人可以碰他一下,你碰了,所以你死定了。」
他手上長劍一抖,「邪惡神劍」的力量令在場的人心裡一顫,那商人在一剎那間臉都白了,驚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一個人影一閃,將商人攬在懷裡,飄然而去。龍濤喝道「什麼人,停下來。」一掌擊去,呼的一聲,掌力到處,吹風撲面。
那人影已經回轉身來,放下商人,劈出一掌,龍濤看她正是十二神婢中的婢兒,便收手說「你沒走,說明她就是雪兒。」
婢兒冷聲說「龍濤,你殺人成性,那是你的事,但請你不要忘了,撒野得找個地方。」
龍濤冷聲說「是嗎?聽到你家主人被人一百兩黃金就抱回家,你難道不生氣,還要把他當成你們男主人不成。」
婢兒說「如果他真的冒犯了主人,婢兒自然不會放過他!」那商人早嚇得褲子尿尿,說不出話來。
小紅說「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我說過,這樣,你們只會浪費時間。」
婢兒說「婢兒留下來服侍主人。」
龍濤說「我也是。」
小紅正要說話,忽然聽得珀兒的聲音說「不錯,她的確不是主人,主人的行蹤,已經被冰姐姐得到,現在正在先河派車公子家中。」
龍濤問「此話當真?」
冰兒向小紅說「姑娘,多有得罪,以後有什麼事,可以找冰珀宮之人,定必效勞。」
小紅說「恭喜你們終於找到貴主人,公子,後會有期!」
龍濤搖頭說「天下竟有這麼相似的人!今日才算知道,兩個相同的人,這命可真不一樣。」冰兒笑說「龍公子,你可千萬別把自己的心思裝在別人心裡,你怎麼知道小紅姑娘不是一個快樂的女人?你所求,不是她的所求。姑娘,後會有期。」
南宮繼對燕名修說「這江湖之上,頗多奇人,以後要小心一點,上次你惹惱了人家,險些連命都丟了。今天你也算看到了連三爺的教訓。」名月說「那連三爺真是一個膿包,錢多膽子小,真是丟人。」
連三爺就是剛才那商人,他已經離開了錦繡樓。一路到了挽青樓,二話沒說,拋下一百兩黃金,找了挽青樓的一個姑娘,拚命的發洩起來。
燕名修說「昨天那個姑娘實在是太美了,她怎麼不來了!」
冰兒帶著珀兒等人出了門,早有神兒、如兒等人在外面備了馬,神兒說「離兒在前面留了記號,咱們快走,天亮就可到先河派。」
龍濤笑說「這可怪了,生死門對你們一樣趕盡殺絕,為什麼她去的地方,是生死門的兩湖路總壇所在之地,難道車去惡有謀反之心?」
婢兒冷聲說「與你無關,誰都知道車公子當初在劍谷學劍,得到過劍谷第一人的美譽,他比你可不知好到哪裡去了。像你這種惡人,早就應該千刀萬剮,讓天下人踐踏了,還敢去先河派,不怕人家降妖除魔嗎?」
龍濤說「是嗎?據我所知,當年武林鐵盟的盟主可是親自到冰珀宮收服冰珀妖女喲,也從那時起,冰珀宮就在江湖上消失了。其實你們在江湖上做過的事,實在比惡門厲害了不少,一群沒有羞恥的女人,在武林中創造了用下半身行走江湖的神話,真是連春蠶宮都比不上你們!」
冰兒看著龍濤,說「十三惡少,我不知道你同家主人有什麼過節,但你侮辱冰珀宮,就得死!」在場的八個女子各自抽劍,將龍濤圍在垓心。
龍濤說「好,我來見識一下冰珀宮的『無情劍陣』。」手上長劍一抖,九支劍在夜空中擦出耀眼的火花,「邪惡神劍」的威力,「無情劍陣」的殺氣,交織到一處,捲來風萬里。
龍濤一敵八人,鬥了數十招,知道討不了好處,便使招「世情惡衰歇」,飄然而退,口中說「你們還是先找到你們主子,再和我斗不遲。咱麼看誰先到!」
婢兒一跺腳,說「讓這賤人跑了。」
冰兒說「不錯,先找到宮主要緊。」
八人快馬加鞭,不到天亮時分,已經到了先河派附近的依河派。冰兒說「依離兒她們的記號,就在這附近。咱們先休息一下,天亮再去天河派。」
八人到了一家客棧,婢兒說「我去叫掌櫃的開門。」不由分說,就上前猛扣門,一邊大叫道「有人嗎?快點出來,不然我們可衝進來了。」
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真聽不到,掌櫃一直沒來開門,婢兒大叫道「想死不成!本姑娘衝進來了!」正要踹門,只聽樓上有人喝道「什麼人在這裡大呼小叫,深更半夜,讓不讓人睡覺!」
婢兒退了幾步,大叫「臭婆娘,快下來開門,惹惱了本姑娘,沒你的好日子過。」那樓上說話的女子冷笑說「下來就下來,誰怕誰!」
只見窗戶打開,一個紅衣女子飄然而下,躍到地上,冰兒問道「你是何人?」那人冷笑說「在下坤雪,剛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在這裡叫,有本事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冰兒說「剛才有些誤會,還望坤雪姑娘不要介意。」
婢兒冷聲說「是我!」長劍一抖,呼的一招「此時無聲勝有聲」,向坤雪刺去,坤雪一抖劍,輕輕攔開,說「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一點都沒有規矩,丟人!」冰珀宮主人本是雪峰神宮宮主當年的三大弟子之一,雪峰神宮一直以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從二師姐冰玉嬋私自下山,大師姐杜神弦奉命追回,三師妹冰玉娟血洗江湖開始才為人知曉,儘管如此,後來冰玉嬋隱避,杜神弦失蹤,冰玉娟退回雪峰,江湖上知道她們武功招式的人其實很少,基本上都死在他們手下了,所以她們的劍法在別人看來,實在有些不倫不類,這「無情劍法」改自雪峰「流風神劍」,縹緲無跡,琢磨難透,一般人會認為她們劍法拙劣,不堪一擊。
但婢兒下一招「芳樹無人花自落」使出後,坤雪立刻知道了她其實是個劍法高手。不過坤雪手上長劍可快可慢,婢兒顯然不是她的對手。
冰兒在一邊看的分明,心裡想她只有一個人,想來也忌諱咱們群攻,最好是能夠讓她知難而退。當下說道「婢兒,不要打了,咱們這麼多人,還要休息呢!」
一言未畢,只聽得門開的聲音,兩個打扮得很入時的紅衣女子出來,其中高高的一個女子說「難道只有你們要休息不成!坤雪,咱們不必同這些人計較,免得被人笑話。」坤雪說「師姐,我可不這麼認為,我倒看看她們有什麼本事!」
冰兒說「好,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她見對方又來了兩人,只怕夜長夢多,心想只要快攻,佔個便宜,趁機說好,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這「無情劍陣」名不副實,其實是要多人之情,融為一體,她們十二人一直在一處,心有靈犀,現在雖只有八人,但威力已不是一般劍客能夠對付,坤雪漸漸感到吃力。高高的女子說「以多欺少,勝之不武!」正欲抽劍出來,冰兒叫聲「撤」,八人一齊退了幾步,各自收劍,冰兒說「果然好劍法。」
坤雪說「不錯,你們能利用劍陣的力量,算是知道了一點劍中真諦。不過,若是我盡全力,你們受傷的,將有八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