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 第一卷:風起雲湧 第二回:萬里冰雪一場夢 十面無情風雨聲
    那說話之人聽到耳後風聲,急忙回轉身形,手上一支洞簫,已使出一招「一指乾坤」,手法之快,令司徒霜扼腕歎息。那白衣女子手上長劍一展,使出一招「潤物細無聲」,劍簫在空中相遇,雖然沒有聲音,但勁氣撲來,割人面門.

    小紅居然一點也不驚訝,依然那麼高貴,那麼坦然的看著。屈懷柔緩步上前,說「沒想到惡門的功夫越來越不長進了,堂堂一個大弟子,居然連冰珀宮的一個婢女都收拾不了。」「十三惡少」龍濤冷笑說「如果你連冰珀宮『十二神婢』都沒聽說過,那就是真正的孤陋寡聞!」那十二個婢子正是冰珀宮十二神婢,她們個個功夫高強,忠心耿耿。現在使劍的正是其中的大師姐冰兒,這十二神婢,分別是冰珀神婢、飄渺如雲、離絕真情。這十二人一當決定作神宮婢子,就不能嫁人,除非她們選擇離開,但她們一當成為婢子,就永遠保護主人,就不會離開,因為她們都不約而同的發現,原來那樣的生活竟是如此的美好,不用為人世間最可怕的愛情而擔心,而受罪.

    司徒霜心想怪不得父親說邪派武功,也不可小視,這二人均是邪派中人,但功夫都不在自己之下.

    冰兒一連攻了七八招,但龍濤都很輕易的擋了開來。後面珀兒、神兒、婢兒一齊出劍,向龍濤攻去,四支劍合為一體,將「無情劍法」的威力施展得淋漓盡致,龍濤身形轉動躍到小紅身邊,說「雪兒,你現在更厲害了,連十二神婢都叫上了。冰兒說「十三惡少,別人怕你,但不是說你就可以對冰珀宮主人無禮。你別忘了,冰珀宮『十刑八罰』對外人也是一樣施行。」龍濤說「雪兒,你不願與我一起雙宿雙棲,難道就是因為那個什麼冷翡翠?你以為在這裡潛伏,就可以得到嗎?你以為得到了,你就有好處嗎?你錯了,我從不相信神話,要想得到你想要的,你就得從別人那裡去搶,而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件不會說話的東西上,你要明白,世上一共就這麼多東西,要想自己多一點就得讓別人少一點。」小紅說「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我不是什麼宮主,我只是一個妓女,而且賣藝不賣身。」十三惡少冷笑說「想不到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冷翡翠,堂堂冰珀宮主居然願意屈身於此,人間的誘惑大抵如此,一個極大的誘惑,會讓你選擇失去你已經擁有的幸福。」小紅說「如果我是什麼宮主,何必在這裡為了生存而忍受你們的玩弄,你以為這世上有天生就喜歡過下賤生活的人嗎?沒有,如果你們堅持認為我是你們的宮主,那就真的求之不得了!」.

    冰兒說「如果你是宮主,就請與奴婢們一起回去,冰珀宮有大事相商,念宮主看在奴婢們忠心耿耿的分上,能夠以大局為重!」小紅冷笑一聲,回轉身去,自己一面撫著琵琶,一面唱著「來如春夢幾多時,散似朝雲無覓處。只羨年少有輕狂,挽斷羅衣留不住。可憐功名本無憑,風華葬身功名路。」其與世無爭之態,令人絕對相信她其實是個可憐的歌女.

    司徒霜心裡想難道她真是冰珀宮宮主,為了冷翡翠才到這裡?冷翡翠威力到底有多大,能讓人甚至放棄自己平靜、安穩的生活.

    龍濤說「好,你求你的幸福,我過我的生活!」冰兒見他欲走,遂上前攔住他說「龍公子,傳言閣下同敝宮主有些過節,我想知道閣下怎麼認識敝宮主的?」龍濤說「你說我怎麼認識冰兒的?我號稱惡少,認識她自然是在作壞事的時候。」冰兒冷聲說「倘若你對宮主無禮,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龍濤說「令宮主就是天下壞人的極限,怎麼可能有人對她無禮。如果真要加上無禮二字的話,那一定是不聽她的話,不夥同她作為非作歹的事!」冰兒長劍一抖,說「你弄明白些!再亂說,休怪我不客氣!」龍濤長笑一聲,說「在下終於明白為什麼連秦始皇也說自己是一代明君了!原來最凶險的人把作壞事看得理所當然,其實在咱們惡門看來,天下人沒有一個是好人!」冰兒說「廢話少說!滾!」龍濤一把抓住小紅,說聲「走罷,美人!」灰影一閃,人已使用惡門「千山越」的身法,穿窗而出。冰兒叫聲「別走」,十二人一起追了過去.

    老鴇嚇得說不出話來,司徒霜心裡想我連飛都不會,怎麼闖蕩江湖!屈懷柔淡淡的說「想不到為了冷翡翠,居然有人寧可假扮他人,我想十二神婢絕對不可能認錯人。以她們在江湖上的名聲,居然認錯人,實在太好笑了!」.

    佟澤笑說「老鴇。你也別傷心,這麼多人在找她,只怕她留下來,反而是個禍害。你這麼輕易就甩掉這個禍害,應該是件高興的事!」老鴇心裡想說得輕巧,她可是咱們錦繡樓的頭牌!.

    司徒霜笑說「佟公子,你肯定嗎?」佟澤問「肯定什麼?」司徒霜說「肯定她就是冰珀宮主。」佟澤說「我肯定她不是,但她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因為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慌亂!」.

    南宮公子笑說「給這一弄,意興索然,媽媽,明兒個咱們再過來,預備好上好的女兒紅啊!」說完便同剛才被司徒霜打的那位公子離去.

    屈懷柔也下了樓,遠遠的跟著南宮公子.

    佟澤下了樓,司徒霜跟上去說「你到底是何門何派?」佟澤問「那很重要嗎?」一面已出了樓,扶著河邊的白玉欄杆,說「在下無門無派,不像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一樣,一個個都有來頭。」司徒霜說「但是你的功夫在他們之上,難道你是無師自通?」佟澤說「我很小的時候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後來太極洞和諸葛世家發生糾葛,兩邊發生了一場廝鬥,後來太極洞傾巢而動,同諸葛世家大戰一場,傷了不少人,當時我們正在私學裡邊讀書,聽到這一陣打鬥的聲音,都嚇得半死。那時我忽然覺得,要想真正不受人欺負,自己最好得有自己的本領。我既然有了這個想法,自然就離家來到外面學武,既然是學武,我就會盡我的全力,不浪費半點時間。所以,各門各派的武功,只要我有機會看到或者聽到,我就會學會,這麼多年,我也不知自己學了多少武功。」.

    司徒霜「怪不得你的功夫這麼雜,又這麼好。你說當年太極洞和諸葛世家發生糾葛,他們同是南十三邪的人,怎麼可能發生糾葛。」佟澤說「據說他們是為了爭奪十三邪盟主之位,當時武林正派力量強大,欲收服南十三邪,所以他們決定聯手抗敵。太極洞和諸葛世家當時力量最為強大,都想成為盟主。」司徒霜說「那他們自己先打起來,,實在是好笑。」佟澤笑說「本來世事如此,人能走到今天,擁有一切,不就是靠打仗打下來的嗎?即便是十二正的人同十三邪的人打上了,那也一樣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也許人能成為萬物之長,正是因為他們能夠看到爭鬥的意義,能夠將爭鬥當作最普通的生活。」司徒霜說「這話倒也不假,最早知道的關於祖先的事,不就是黃帝大戰蚩尤嗎?」.

    佟澤說「所以人生在世,一定要懂得和別人鬥,和所有的人鬥。所以咱們要學武。」司徒霜說「家師可不這麼認為,學武之人,只是為了領悟自然之氣,參悟人生老病死的極限,和你說的恰好相反。」佟澤說「那是出世之學,我們來到江湖上,就得面對入世之學。」司徒霜說「天下人不是祿蠹就是權癡,真是可笑。」.

    佟澤說「那可不一定,還是有安於本分的人。你看兩湖一帶,那麼多門派,不都一樣默默無聞,無爭無憂嗎?」司徒霜說「就像皇帝和窮人的差別一樣,差的只是他們是否有權力,其實他們都一樣有野心,有慾望。」佟澤說「你看得很透。」司徒霜說「那是因為不在塵世之中。現在,我要親自體會武林中的酸甜苦辣,我不會像他們一樣,一樣執著,一樣悲哀。」.

    夜風冷冷,吹著司徒霜激動的心,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激動,也許是因為自己終於從那個安穩的農家中走出來,終於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江湖.

    南宮公子扶著醉醺醺朋友,幾個僕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跟著。屈懷柔遠遠的跟著,忽然身後有人說「靈教神女,難道你看上了南宮公子?」屈懷柔回頭一看,只見那老鴇已經立於她身後不遠。她問道「你來幹什麼?」老鴇說「我來找神女借點東西。」屈懷柔說「如果與靈教有關,那就請與教主商量。」老鴇說「大家都知道令兄最疼的就是神女。」屈懷柔問「難道你想抓我?那就儘管大顯身手。」老鴇說「我當然沒那麼笨,不過我們可以作一筆生意。你喜歡南宮繼,這我很清楚,我幫你得到他,你幫我作一件事。」屈懷柔問「什麼事?」老鴇說「實不相瞞,在下乃是春蠶宮主言如玉,神女知道,宮中姐妹和生死門多有過節,死傷無數,希望能得到貴教神草煉製的丹藥。」屈懷柔淡淡的說「靈教的神藥誰都可以買,你何必找我?」言如玉歎說「生死門早就同令兄達成同盟,自然不會幫我們,現在我們不得已退避,一方面休養生息,一方面也想東山再起,可是如果沒有靈藥,我想我們還是會敗。」.

    屈懷柔說「如果家兄執意如此,我也勸不了他。」言如玉說「那就煩請神女來一個瞞天過海,當然不能說靈藥是給我們。神女可以說南宮公子需要,南宮公子的父親是江南東路安撫使,主管軍事。」屈懷柔說「我喜歡一個人,就不會拿他來作交易。」言如玉說「這不是交易。如果神女非認為這是一個交易,那天下所有的事都是一個交易。令兄與生死門結交,圖的不就是生死門在這幾年雄踞武林,打敗各派,與黃山、西陵各派分庭抗禮嗎,總有一天,他們一樣會吞併靈教,只不過靈教遠在黔州,他們現在還忙著和諸葛世家糾纏,等到他不需要你們幫忙時,他就會一樣吞併你們。那時候,你要再找咱們,只怕早已沒了鬥志,早就不能同他們硬拚了。」屈懷柔說「說起來似乎有理,但你似乎忘了,黔州一向屬於靈教管理,連皇帝都無權管理,我想他們要對靈教無理,靈教所率的軍隊,當然不會放過他們。」言如玉說「看來我得向你說一件事,如果你以為生死門現在只有那麼幾個江湖宵小,烏合之眾,你就錯了,這麼多年,他們想的是統率武林,手下皆是能征善戰之輩,你們靈教偏安多年,只怕不能與之相抗。」.

    屈懷柔冷冷笑說「閣下倒是忘了,靈教的天下是打出來的,我想黔州的地貌你也清楚,在那窮山惡水之地,遠來之客,要想贏我們只怕太難;況且靈教多年來同黔州甚至同所有羈縻府州所發生的大小戰事,不下於百;最後,我想說的是生死門有錢,正好可以供我們購買兵器,所以和你們這筆交易,只怕作不成。」.

    言如玉笑說「神女別忘了,我春蠶宮有多少嫵媚的女人,我隨便派幾個就可讓南宮繼投懷送抱,到時候你可別後悔。」屈懷柔笑說「是嗎?如果一個男人連這點誘惑也受不了,我看也沒什麼意思。你還不如到生死門去迷惑江笑天。」言如玉笑了笑,說「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再來找我,我沒有藏身之處,會一直在錦繡樓。」話畢一笑,隨風而去.

    屈懷柔冷冷的一笑,說「想翻身,沒那麼容易。」.

    南宮繼回到府內,安置好醉醺醺的朋友,自己意興盎然,獨自來到花園之中。月影如畫,倒映於心.

    他長歎一口氣,這些年來,父親為了他的前程費了不少心,讓他鎮守最偏僻的西南重鎮,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一點,為了他將來像他父親一樣建功立業,成為獨鎮一方的安撫使,這是他父親的心願,但不是他的心願。他不願在軍隊裡度過他年輕的歲月.

    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是母親,他的母親燕若花是個美麗,賢惠而又溫柔的母親,在她面前,南宮繼感到心裡十分舒坦。他連忙上前說道「母親大人,您還沒有休息。天色已經晚了。」母親柔柔的歎了口氣,說「你不是也沒有休息嗎?離家這麼久,你還是老樣子,總是不能讓為娘放心。」南宮繼急忙說「娘,我已經長大了。」母親說「是嗎?那你為什麼對你父親仍然如此無禮,你沒有原諒他的意思,你回來半個月了,連他的面都沒見過。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是生在南宮家,你也許連到西南鎮守的機會都沒有,你不能恨你的父親,因為你要明白,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一個能給他機會的父親。」南宮繼說「孩兒知道,有許多人連最起碼的生活都無法繼續,他們無法為自己打算,沒有機會也沒有希望,但是我現在沒有他們這樣的心情,我從小生活在一個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的地方,忽然有一天要我像他們一樣感謝生活,經受歷練,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我在想,不管他出身什麼家庭,在他二十歲的時候,他都應該自己作出自己的選擇,但這被你們看作大逆不道。」母親說「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意思,但你還沒有成為別人的父母,還不知道怎麼安排一個美滿的人生,娘以前也是一樣,一樣的任性,一樣的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無窮的幻想,現在,我開始勸我的孩子,讓他接受他不願接受的東西。」.

    「娘,」南宮繼說,「孩兒明白娘的意思,父親雖然讓我去了邊疆,但那是最安全的地方,黔州等地已被皇上納為羈縻州的範圍,而且在靈教的統領下,向來平安得很,總算是個立功不受苦的好地方。」母親說「你能明白那就好,早點睡吧,明天你父親還要考你的騎射。」南宮繼說「其實我早就明白,我一直都明白,只不過這真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無拘無束的生活,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不願意把自己最年輕的歲月葬送在對功名的追求之中。」母親說「所以你回來後,我和你父親都沒有管你,知道你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也許你覺得你表弟過的日子比你舒坦,不過不到半年,你就會改變你的看法,你舅舅把他送過來,就是要讓他參加今年的武試,他將和你一樣開始他的將軍夢。」南宮繼說「你說名修?看他的樣子,真無法想像他能接受這樣的生活。」母親說「不接受這樣的生活,就是不接受命運,沒有人能夠敵得過命運,名修也是如此。」.

    南宮繼看著遠去的母親,心裡湧起一股蒼涼的感覺,在別人眼中,他出身豪門,本該為了自己的命運而感到幸福,本該遵守自己的人生規律,他明知道外面的世界比這更加身不由己,但仍然希望現實不這樣殘酷。也許沒有一個人生是完美的。他閉上雙眼,眼裡一團漆黑.

    回到名修屋裡,名修已經睡了,睡得很香,他想起一年以前,自己也睡得這麼沉醉,這麼無憂無慮.

    可惜他後來參加了武舉,而且在父親的幫助下,一舉奪魁,後來就到了西南,在峽路安撫使帳下謀事,後來更被派去鎮守邊遠的黔州.

    一切都成定局,可憐的人,面對已成定局的事,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儘管心裡已經很想反抗,除非他不顧及所有人的感受。而南宮繼不是這樣的人.

    他醒來時,一個丫頭捧著面盆緩緩進來。他覺得這人有些面生,便問「翠兒呢?」那丫頭輕聲說「奴婢是夫人日前買來的丫頭,一直在膳房做事,後來因為表公子來了,人手不夠,所以調了過來。奴婢是新來的,有什麼不懂事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南宮繼見這丫頭生得伶俐,心裡也喜歡,便說「你以為這裡是龍潭虎穴嗎?叫什麼名字?」丫頭說「公子叫奴婢名月就是了。公子,我服侍你梳洗。」一面熟練的放下面盆,南宮繼坐了下來.

    名月輕輕的梳著頭,也不知為什麼,只覺全身上下一陣通透的舒爽,這種似乎脫離了凡塵的輕鬆是他這一年多來第一次經歷的。他全身在發顫,心裡在呼叫,激動的心淹沒了他一切的意志,這次第,怎一個爽字了得!.

    他閉上雙眼,直到名月說「公子,好了。」他才睜開眼來,頭髮梳得十分順暢,令他看的心裡萬般舒服.

    他順口問道「名月,你為何這麼厲害,像是會法術的神仙一樣!」名月說「實不相瞞,奴婢來此之前,曾經在挽青樓裡學過一些侍侯人的本事,為的是能夠把主人侍奉得更好些,這樣也就能長待下去。結束這漂泊無依的日子。」說道這裡,眼中已是淚水朦朦.

    南宮繼看著她,說「不用怕,你可以在這裡長待下去,說不定以後還會送你一副很好的嫁妝,家母最是個好心腸的人,只要你好好幹,她會看在眼裡的。」.

    這時燕名修才醒來,睡眼惺忪的說「什麼事,這麼早就把我吵醒了!」名月急忙欠身說「不知道表公子在休息,奴婢罪該萬死!」南宮繼說「不用理他,他根本就是個不知道領情的浪蕩公子。」.

    燕名修說「表哥,你怎麼這樣說我!」名月一面給他梳頭,他一面叫著「好舒服,姑娘是不是在青樓裡面呆過,我們認識嗎?」名月說「奴婢叫做名月,曾經在挽青樓裡學過這些粗淺的活計,貽笑大方了!」.

    燕名修連忙說「一點都不,你會彈琴嗎?吹簫呢,會不會?挽青樓可是個出才女的地方,你在這裡當丫頭,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名月說「公子說笑罷了,奴婢這樣的貧賤女子,天下隨處皆是,用哪裡能夠稱得上大材小用。」.

    南宮繼說「名修,這裡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地方,說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燕名修說「我知道,表哥,昨天那個黑衣服的女子是什麼人,脾氣很倔的。」南宮繼說「你喝醉了酒,差點鬧出事來,明天我再也不帶你去錦繡樓了。」.

    燕名修急忙說「那是當然,咱們去最好的挽青樓!」.

    司徒霜離開佟澤後,已是深夜,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了下來。等她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她下了樓,要了些早點,一邊吃著,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四周.

    客棧中只有兩個客人,一個是她,一個是一個年輕人,一個看起來很瀟灑的白衣公子。他正在喝酒.

    一個人大清早喝酒,應該是個酒鬼,否則,他就是太傷心了,借酒消愁.

    司徒霜百無聊賴的看著,只見他喝了一陣,樓外傳來馬蹄聲,兩三個僕人從馬車上下來,說道「公子,該回去了。」.

    那白衣公子回過頭,說「回去?我不會回去,你們走吧。」.

    那三個僕人就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等著,看得司徒霜心裡都過不去了,忍不住說「喂,公子爺,你在這裡喝酒作樂,倒是很愜意,那一邊等你的人,難道非得陪你受罪嗎?」那人轉過頭來,問「愜意,你說我很愜意!」.

    司徒霜說「有錢有勢很了不起嗎?我最討厭這樣的人了!」.

    白衣公子說「這樣的人,我也討厭!」一面又連喝了一碗酒.

    司徒霜冷笑說「你恨你自己?」白衣公子不屑的說「不可以嗎?恨自己,不可以恨自己嗎?」.

    司徒霜說「當然可以,還可以自殺呢!」.

    正說著,忽然傳來一陣冷笑,只見一個黃衣女子不知何時到了客棧,她一身勁裝,看起來十分的英姿勃勃,只是那張臉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太不好看了。那是張圓臉,皮膚略白,眼睛很小,鼻子一點都不規整,整個臉就像是還帶著人氣的骨頭一樣難看.

    只是她看起來實在是很有精神,似乎她從未照過鏡子,那麼自信.

    她來到白衣公子身邊,把白衣公子襯托得如同玉樹臨風的潘安.

    那白衣公子比佟澤英俊多了,可以說他是司徒霜見過的最英俊的人,但司徒霜覺得他沒有佟澤那股氣概,司徒霜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氣概,但可以明顯的感覺到.

    黃衣女子漫不經心的說「不喜歡,就要去改變。」.

    白衣公子說「原姑娘,多謝你。」又喝了一碗酒.

    司徒霜說「你到底怎麼了?借酒澆愁嗎?」黃衣女子說「姑娘,這不關你的事!」司徒霜問「什麼事!」.

    黃衣女子沒有回答,對那幾個僕人說「送回去。」.

    白衣公子忽然抬頭,醉眼朦朦的說「把我帶走罷!」.

    這麼英俊的男子,叫一個這麼醜的人把他帶走!司徒霜睜大雙眼.

    那白衣公子繼續說「把我帶走吧,你知道,我不想回去。」.

    黃衣女子看著他,搖頭說「不行。」.

    她迅速離去,一個僕人說「公子,老爺等你。」白衣公子沒有回答。司徒霜忍不住說「你耳朵聾了嗎?有人同你說話!」.

    白衣公子頭也不回,說「再來一罈酒。」.

    正說時,只聽有人冷笑說「天下酒何止千壇,你都喝得完嗎?」只見來了一個白衣女子,和小紅長得幾乎一樣,司徒霜心想這一定是十二神婢要找的冰雪了!.

    白衣公子問「你是何人?」那人說「逃避不是辦法,你的家已經被生死門完全改變,現在唯一的一條出路,就是站起來,同生死門為敵,要麼死,要麼活,不管怎樣,你都過的堂堂正正!喝酒,那是多麼愚蠢的發洩方式!車凌,你不該喝醉。」.

    車凌一驚,猛抬起頭,問「你是?你——」.

    白衣女子說「每個人都不想自己的家成為別人的家,更不想讓自己的朋友被人蹂躪,自己的家人任人踐踏,一個男人,在遇到強敵的時候,應該有自己的雄心壯志,危險越大,你該作的事就越多。」.

    車凌問「你怎麼知道?」.

    白衣女子說「我當然知道,生死門已經收服了兩湖一帶四十多個門派,你們先河派,現在已經成了生死門兩湖路的總壇,而你爹,也不得不成為兩湖大使,幫助生死門折磨兩湖各派不聽話的弟兄。」.

    車凌說「你說的不錯,你是?」.

    白衣女子說「我是冰雪,生死門現在正在追殺我!」.

    車凌點頭說「不止是生死門,連『雁山公子』林思夷也在追殺你,因為你殺了他的好朋友,劍谷弟子於青。」.

    冰雪說「我現在沒有藏身之處,為了躲避追殺,我一連逃了很多地方,也不瞞你,我還沒有修煉本門最高秘笈『冰珀掌力』,不能殺了那些可惡的狗賊!車凌,你幫我一個忙,我還你一個信心。」.

    車凌說「你要藏在兩湖總壇?」.

    冰雪說「不錯,只有那裡,我才有安身之地。兩湖各派都是他們的耳目,根本出不去,只有你,是兩湖中說得上話卻又不屈從於生死門的人!」.

    車凌說「好,青眼,咱們回去。」.

    司徒霜見五個人出了門,心裡想生死門有這麼霸道嗎?難道兩湖各派那麼多人,沒一個能出面反抗?.

    她心裡正在想著,忽然門外來了幾個人,只見那幾人皆是紅衣裹身,打扮得甚為妖嬈,司徒霜心裡想看這幾人的打扮,一定是春蠶宮的人了,不知她們又想來害誰,我可不能讓她們得手.

    春蠶宮的人善用「玉唇功」,能迷天下男人,所以連十三邪的人也忌她們三分,她們向來視床底之歡如尋常兒戲,看天下男人就像玩偶一般,所以即便同生死門的人大戰後失敗,舉門皆散,但仍然在江湖上如魚得水,遍佈江湖各處.

    那三人坐了下來,其中一人說道「這裡快到車公子家了吧,師妹,你的心在撲通撲通的跳嗎?」.

    其中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抿了抿嘴,說「我只是來看看他,聽說生死門已經收服了兩湖各派,不知他怎樣了。」.

    另一個長得算是樸素,其實就是長相一般的女子說「我看也沒什麼大不了,還不是一日三餐,柴米油鹽,能幹什麼,難道還能對月傷心,望花流淚不成!又不是亡國的君主,沒那麼嚴重。」.

    那嬌小玲瓏的女子說「我怕他太過正直,不像袁平、陳武今這些人一樣知道退讓,知道利用別人,隱蔽自己。我怕他雖然聰明,但卻不能控制自己。」.

    司徒霜心裡想難道她們不是春蠶宮的人?說的話都是很正經的.

    首先發話的女子笑說「咱們逮到車公子,一定要把他留住,留到他要了妙清為止,妙清,包在師姐身上。」.

    嬌小女子不好意思的說「我是覺得他有事情而已,我和你們一樣是來幫忙的,你們不要……不要以為我喜歡他,雖然我很喜歡他……但是,我不喜歡他……其實,我心裡一點都不喜歡頭……和你們一樣,我……」.

    自稱師姐的人笑說「真正是欲蓋彌彰。我們也不逗你了,先吃點東西。」.

    那小二一直在一旁候著,見她們轉過頭來,才說「三位小姐想吃點什麼。」.

    師姐說「我們有些困了,什麼方便就是什麼,撿你們拿手的就行了。」小二說「本店的臭豆腐是最有名的了,再給三位客官來點鹽水鴨,三位看如何?」.

    師姐說「算了,還是來點豆花,再來三斤熟牛肉和一壇上好的酒吧。」小二應著,忙去準備了.

    被稱作妙清的嬌小女子說「我不睏,待會你們先休息,我去轉轉,順便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可以帶給小遙她們。昨天沒找到客棧,大家一定累了。」.

    很普通的女子說「是嗎?一看就知道有事,好,這頓飯你付錢,我就不計較,否則,我就跟著你。」.

    三人正說著,小二已經過來上菜了。剛一轉身欲走,冷不防一個大漢衝了進來,正撞著大漢腰上。大漢手上一推,把他推得退了七八尺遠,跌倒在地.

    小二忙起來說「大爺,小的冒犯了!」一面上前去給他拍身子,畢恭畢敬的樣子,讓司徒霜看著就不舒服,覺得那大漢從小二身後走來,明明是他走快了才撞到的,反而要小二陪禮,實在太過分.

    豈料那大漢一把推開他,說「瞎了你的狗眼!敢撞大爺我!」一面坐了下來,說「有什麼拿手的,都給我上。」小二說「本店的臭豆腐是最有名的了,再給客官來點鹽水鴨,客官看如何!」.

    那大漢勃然大怒,伸手啪的打了他一掌,說「就這點餵豬的東西!來兩罈女兒紅,再來五斤熟牛肉,一隻燒雞,一隻烤鵝,再來一隻清蒸羊!」小二問「客官能吃完嗎?小店也沒有什麼鵝肉,羊肉!」.

    大漢抬了小二一巴掌,小二急忙賠罪說「客官息怒!」這時中年掌櫃出來,說道「三管,怎麼了?叫你不要得罪客人,你是怎麼弄的!」.

    大漢看了看掌櫃,說「快上,大爺要辦事!」.

    掌櫃問「三管,他要什麼,你就快上,人家有錢,你有的是力氣。不要惹惱了客人,你去喝西北風去!」.

    大漢喝道「還不快去!」.

    三管急忙點頭哈腰的進去準備.

    大漢等了一陣,一直沒人出來,便對掌櫃說「怎麼還沒來。」.

    掌櫃說「客官,您要的東西咱們這小店沒有,到外邊去現買去了,一會作好了,讓客官飽個口福。」.

    大漢急忙說「什麼!還沒買,你們作什麼生意!還不上菜,小心老子砸了你這破店。」掌櫃說「砸了也沒用啊!大爺,您就耐心等著吧!」.

    大漢在桌上一拍,說「快點!」.

    司徒霜有些控制不住,起身說「這位大哥,你這樣子,人家作不作生意了,難道你要動粗不成!」.

    大漢罵道「關你什麼事!臭婆娘!」.

    司徒霜竄到前面,伸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說「你說什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那人挨了一掌,萬分憤怒,指著司徒霜說「你,你,你——」.

    司徒霜怒說「怎麼了!不服氣啊!」一抬手又打了他一巴掌。大漢伸來,司徒霜輕輕閃開,使招「萬念俱空」,給他重重一擊。今天他同這會武功的人相鬥,比昨日同那群不會武功的無賴就輕鬆多了,那人使的功夫有點陰險,有些像是生死門的「幻滅神手」,但他的武功修為實在是不高,以至於司徒霜很輕易的打的他沒有還手之力.

    大漢一邊大罵,一邊出手,忽然一陣說話聲傳來,只聽那人說的是「胡將,讓開。」灰影一閃,一個中年男子飄然而來,輕輕伸手隔開二人.

    司徒霜覺得這人內勁綿綿,似乎是生死門的「陰鳴內勁」,便知是生死門的高手。她冷聲說「閣下是生死門十大高手的哪一位?」.

    那灰衣人說「不敢,在下留音。」司徒霜說「原來是外號『若風子』的留音前輩。只可惜收了個不中用的弟子。」.

    留音說道「姑娘是法寶寺的弟子,不知是誰門下高足?」司徒霜說「無名就是我義父,你不必看在他的面上,一則我本非法寶寺的人,二則即便你全力以付,我也不會怕你。」.

    胡將說「小丫頭,你逞什麼能,我師父一個小指頭,就能殺了你。」.

    司徒霜想「都說生死門的弟子個個厲害無比,生死門十大高手也是江湖上人人生畏的神話,我今天倒想見識見識。」於是笑說「我見你不會管教弟子,所以幫了個忙,留音前輩,你不會介意吧,你介意了也無所謂,反正,我又不怕你!」.

    留音平靜的說「是嗎?」司徒霜感到一股勁力攻來,心裡想法寶寺最擅長的就是吐息納氣了,你的氣勁再強,我都可以收於體內,看你多厲害!.

    當下暗運內力,不一陣子,便覺留音力道消失,她正在高興,忽然腹中一疼,口中幾乎就要吐出血來。她知道是留音忽然加了內力,趁她沒有防備之時下手傷她,便冷聲說「卑鄙!」留音冷笑說「是嗎?我代無名教訓他女兒,現在已經教訓了,我想無名這老禿驢不會介意的。」.

    司徒霜怒說「找死!」一招「三諦圓融」,手中去邪劍刺了過去,留音輕輕一閃,身法瀟灑,乃是生死門絕技「雷電閃」,司徒霜接著一招「一葦渡江」,但留音已經飄然而閃,早就到了她身後,她急忙轉身出劍,劍光一閃,便是一招「慈航普度」,留音笑說「你們法寶寺的『登雲步』怎麼不用,在地上打轉,那是什麼打法!」.

    司徒霜心裡生氣,一連快攻了好幾劍,一面說「躲躲閃閃,算什麼武林前輩!」留音說「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今日好好教訓教訓你!」他手上長劍一閃,向司徒霜刺來.

    那是「判官式」中一招「奪命無情」,乃是生死門三大絕技之一,司徒霜用「大空劍法」擋開,又使了一招「五蘊皆空」,說「想傷我,沒那麼容易!」.

    此時二人已經鬥得難分難解,司徒霜在地上,留音在空中,各出所長,司徒霜主防,這是法寶寺的長處,留音主攻,這是生死門的厲害之處,二人所斗之處,桌盡裂,杯盤碎.

    掌櫃的在櫃檯後面看著,大聲說「別打了,這頓飯我請客,有事好商量!」但二人哪裡聽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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