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手機鬧鐘把我從夢中驚醒,六點半了,要上班了。我換上衣服,到街上吃了兩個燒餅,喝了一碗豆腐腦。然後步行上班。公司離宿舍並不是很遠,5分鐘的路程。剛進公司,就見和我同住的劉壯正扛著一箱瓷磚走來。「小吳,你來了。快點,老闆在吵呢。注意點。」劉壯比我大3歲,結婚4年了,有一個可愛的兒子,昨天就是回家看兒子去了。「劉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老闆為什麼吵?」我順嘴問了一句。「今天早上六點多吧。誰知道為什麼吵。」劉壯答道。我急忙走了進去。有一些同事已經在開始工作了。老闆站在那兒,指手畫腳的,嘴裡不住地喊著。見我進來,老闆板著臉看了我一眼,不過沒有說什麼。「老闆,什麼時候又進的貨?」我問了一句。「夜裡到的。哦,小吳,今天要把這些貨卸在倉庫裡。另外,張經理打電話來要00袋水泥,卸完貨後抓緊裝車,給張經理送到工地上。」我應了一聲,抓緊開工。我上班的這家公司是一家建材批發貿易公司,規模不小,是一家私人企業。老闆姓蔡,不過工友們都喊他「財老闆」。可能是因為我比較穩重、是個大學生的緣故,蔡老闆對我還算不錯,沒有像對其他工友那樣又吵又罵的。我對劉壯說「劉哥,卸貨可以稍微沉得住氣,張經理的00袋水泥不能耽誤。讓他們幾個卸貨,我們裝車吧。」劉壯沉吟了一下說「小吳,00袋水泥才多少錢,卸這些瓷磚掙錢多,還比較輕鬆。」我們的工資是底薪加提成的,裝卸一袋水泥、瓷磚提成兩毛錢的。我笑了笑,對劉壯說「劉哥,剛才老闆說這些水泥是比較急的。另外,我們一裝一卸,張經理那還要給我們一半錢呢。」張經理是一個建築公司的項目經理,對我們比較熟,由於經常用蔡老闆的貨,久而久之,達成了一個不成文協定,給他們工地送貨,卸貨也付同樣的工錢,這與其他地方是不同的。劉壯略一琢磨,說了聲「好」,大聲地喊了聲「大張,過來」。他來公司比較早,年齡又大,我們一直把他當「領導」,他也自得其樂地說自己「過過官癮」。大張跑了過來。說是大張,除了年齡比我們大,個子、力氣卻都比我們小。不過脾氣很好,很忠厚。「領導,有何吩咐?」大張笑著說。「張經理要00袋水泥,我們三個裝車送去。」劉壯說道。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們已經走在了路上。身上的汗水,水泥的殘渣,把我們預製成了「泥人」,那滋味兒就別提了。車飛快地行駛著,我們坐在車廂的水泥袋上,看著來往的車輛與行人,眼花繚亂。這時,大張突然問了句「小吳,你說,我們能真正屬於這個城市嗎?」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劉壯在旁邊說道「你別做夢娶媳婦想好事了!我們從農村出來的農民工,能混點錢,養家餬口就不錯了,還想那好事!」我沉思著說道「那也不一定,只要認真對待人生,認真對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我們建設了這個城市,難道這個城市就不能容納我們?」劉壯看了我一眼,轉頭對大張說道「小吳是個大學生,也許會有這樣的機會的。我們倆嘛,小皮球,沒門!」我搖了搖頭,說不出什麼。大張看著我說「兄弟,將來發達了,可別忘了哥們啊……」我接著來了句「苟富貴,勿相忘啊」,我們三個都笑了起來。到了工地,我們開始卸貨。說實在的,這工作真累,要不是我在家種了一年的蔬菜大棚,還真頂不住。即便這樣,卸了十幾袋後,腿開始打晃發軟了。我扭頭一看,大張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我喊了一聲「哥們,加油!」我放下肩上的那袋水泥往回走,這時,大張晃晃悠悠地正踏著木板從車廂上往下走,那樣子真叫人擔心。我剛要提醒他,只見他一腳踩空,從木板上一頭栽了下去。我連忙跑過去,劉壯也從車上跳了下來。我倆把壓在大張身上的水泥抬起來扔在一邊。再看大張,臉色蠟黃,頭正碰在地下的一塊轉頭上,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我扶起大張,劉壯從脖子裡解下擦汗用的那塊髒兮兮的毛巾,胡亂給大張擦了一下,只見大張的鬢角上出現了一個口子,一個三公分左右的口子。我對劉壯說「劉哥,這要上醫院才行。要縫合的。」這時,張經理走了過來,對我問道「小吳,大張怎麼了?」我一邊用毛巾給大張摀住傷口,一邊答道「他踩空了,頭上碰了一個口子。」張經理看了一眼,回頭喊道「小偉,把車開過來。」轉頭對我們說「坐我的車去醫院。」大張被推進了治療室,我和劉壯在走廊裡坐立不安。這時候,走廊盡頭,走來了四個人。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雯雯,別怕,輸點液就好了,不用怕的。」這個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呢,好像在哪兒聽過。我扭頭一看,一個女人被一男一女攙扶著走了過來,後面緊跟著一個長髮披肩的、面目清秀的女孩,正是昨天晚上酒後我碰到的那個女孩。她一邊走一邊對前面的人說「雯雯,剛才醫生說了,你就是急性腸炎,不要緊的,別害怕。」我笑了一下,人生真是奇怪,昨天剛剛碰到,今天就又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