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南火車站規模不是很大,因為大多數列車都是過路車,短暫地在這停留一段時間。只油和本省一些城市之間才有直達車相通。但是客流量並沒有因此而減少,相反,這個不大的車站上簡直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候車室裡幾乎坐滿了人。
我好容易才在擁擠的人群中買到了一張去往南京的車票。看了看大廳裡的電子指示牌,知道自己乘坐的是從北京開往南京的一列過路車,在濱南站停留五分鐘,發車時間是上午十點三十六分。
我看了看時間,現在還不到七點。為了能趕上列車,我今天可是起了個大早。
頭還有些迷糊,昨天與劉壯、大張他們喝得太多了,以至於到了晚上八點多才明白過來。我到樓下買了點麵包,晚上稍微吃了一點,剩下的準備在路上吃。然後打開蔡敏的那台舊電腦,上了QQ,沒有一個人在線。又看了看郵箱,裡面有「似水流年」的一封郵件,告訴我,她已經開學了,是提前兩天到校的。因為才是大三,學校生活並不是很緊張,主要是和已經到校的同學聚會。同時還問我,什麼時候到南京去看她。
我本想給她回郵件的,一想,反正正好沒有去處,就先到南京看看,如果能在那安定下來,也就不用到處流浪了。
這樣一想,乾脆郵件也不回了,等到了南京再和她聯繫,反正有她的電話號碼。我在QQ裡給她留了兩句流浪書生踏上征程,開始了漂泊天涯的生活。
至於以後的日子,我沒有去想。空想是不現實的,等到了南京再說吧。到了這個程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今天早晨,我把鑰匙留給了樓下物業公司的管理人員,告訴他們,我要出去幹點活,估計三五天就回來,先把鑰匙留在這兒,如果有人來拿,就給他們好了。我知道,他們對蔡老闆一家很熟悉的。
看看時間,估計蔡老闆已經起床了,就在車站的公用電話亭裡打了個電話。
「蔡大哥,我是小吳。」我聽到了那邊的聲音。
「兄弟,這麼早打電話幹什麼?」蔡老闆在那邊問道。
我告訴他,我現在是在火車站給他打電話,準備去南方。鑰匙放在了物業公司,讓他抽時間過去拿。
蔡老闆聽了,一陣沉默,好久才說道「兄弟,我本來以為你不會這麼快就走的,還想去送你。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不再挽留了。路上保重,到了那邊安頓好了給我來個電話。另外,什麼時候回濱南,提前告訴我,我到車站接你。要記住,我們已經是兄弟了。」
我拚命地點頭,嘴裡一個勁地「嗯」著「大哥,你和嫂子也要保重,別只顧著生意。另外,多去學校看看小敏,多問問她的學習。等我回來的時候,我一定去看你們!」
我掛了電話,找了個地方,坐在被褥上閉目養神。我(電腦,更新最快)現在的樣子,真正是一個到處流浪的盲流了。我想起了以前聽說過的一句話遠看像要飯的,近看像逃難的,原來是沒有本事到處流竄的。呵呵,我現在可不正是到處流竄麼?
閉著眼睛,心裡不住回想著過去的一切,想起了年邁的父母,想起了讀書的小妹。離開濱南的事,我沒有告訴父母,怕他們擔心。小妹已經上初三了,不知道最近怎麼樣,學習有沒有壓力。不過,小妹從小非常聰明,應該沒有什麼壓力。
我又想起了自己,二十七歲了,一事無成,還到處流浪,真是慚愧啊!在老家,比我小的夥伴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而我,卻被美妙的愛情所迷惑,結果還是老哥一人,真正的孤家寡人,光桿司令。
未來的日子,將會是什麼樣的,我不敢想像。
身邊是來來往往的旅客,吵得根本靜不下心來,乾脆不睡了,買份報紙看看。我提著旅行袋去書報亭買報紙。旅行袋我是不敢離身的,裡面除了一些日常零碎用品和證件,還有我的存折和老闆給的銀行卡。
等我買了一份《濱南晚報》回來,我傻眼了。我的被褥不見了!
我到處尋找,沒錯啊,剛才就是在這兒的,怎麼會沒有了呢?
我東走西轉,到處尋找我的被褥卷,裡面還有幾身我的替換衣服呢。
結果轉了半天,一無所獲。
我沮喪地低著頭。真是洩氣,屋漏偏遇連夜雨,人倒霉的時候放個屁也能砸著腳後跟。我夠倒霉的了,怎麼還讓我遇到這樣的事啊!這個不開眼的小偷,放著那麼多的有錢人不去偷,偏偏偷我這個打工仔,除了幾件破衣服,你能發什麼財?
我罵了小偷罵自己,罵了自己再罵小偷,但是這都是沒用的,只好自認倒霉。
不過,我提高了警惕,把旅行袋抓得緊緊的。
十點三十六分,我坐在通往南京的列車上,離開了濱南,離開了這個城市。
我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樓房、車輛和人群,心裡默默告別別了,濱南;別了,公孫燕;別了,蔡老闆、小敏;別了,劉壯大張。別了,我的愛情;別了,我的痛苦。
願你們在今後的日子裡幸福快樂,願你們在今後的日子裡一切安康。小燕,但願你和牛斌在國外能夠快樂,但願牛斌能夠給你帶來幸福。
我把旅行袋放在貼近窗戶的座位上,覺著不妥,又抱在懷裡,還是不放心。後來一想,一個破兜,本身就不吸引人的目光,我這樣一來,說不定會引起那些偷偷摸摸的人的偷偷摸摸的目光,乾脆大方點。我拿起旅行袋,順手扔進了上邊的行李架。偷眼觀瞧,人們都在瞌睡,誰也沒有心思去看我的那個破旅行袋。
我拿出水杯,一邊喝水,一邊看著報紙。
火車光光當當地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在南京站停了下來。
我走出南京火車站,提著旅行袋站在那兒,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城市。
說老實話,南京火車站給我的感覺很是意外。站外廣場上,從候車室入口至托運處00米左右的路段上,食品包裝袋、煙蒂、廢報紙、煤灰隨處可見;每隔幾米的距離,就能看見一堆生活垃圾;站外正在施工,施工工地的圍檔外,垃圾桶裡塞滿了樹葉。我走出車站,想感到有點私事要辦,正好離車站候車室不遠處有一個公廁,我連忙跑了過去,不禁皺了皺眉頭,小便池裡居然塞滿了大便。而在廁所不遠處,一塊空地上,堆滿了枯枝敗葉、建築垃圾、衛生用紙、快餐店傾倒的剩菜,我搖了搖頭。
火車站對面就是著名的玄武湖。我早就聽說過玄武湖景色不錯,魅力無窮,果然不錯,有機會一定去看看。同時,我又在心裡嘀咕,但願自己能在南京站穩腳跟。
我邁動腳步,順著廣場走了出去。在火車上,將就著吃了點麵包,現在真有點餓了,先吃點飯去。
在車站附近找了家小吃店,坐了下來,看了看周圍吃飯的人,自己也叫了半籠屜雞汁湯包,一碗老鴨粉絲湯,慢慢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重新打量著周圍,一邊心裡盤算著今後的安排。必須先要解決住宿的問題。住旅館,太貴,住不起。租房子,要碰到合適的才行。找房子可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我不知道行情,怎麼辦才好呢?我暗自著急。
忽然又想到,如果生活不能穩定下來,找到房子又有什麼作用。當務之急,還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吃飯是人的第一要素啊!
吃了包子,喝了老鴨粉絲湯,結帳走人。一算帳,好傢伙,花去了將近0元錢。這早飯也太貴了吧,貴得有點邪乎。要是在濱南,一頓早餐兩元錢就打發了。
出了小吃店,我提著旅行袋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出很遠,在一條小胡同裡,我找到了一家地下旅館,交上三十塊錢,登記了身份證,老闆娘把我帶到了一間客房,裡面只有兩張小床,一台台扇,一台電視機。
我把旅行袋往床下一扔,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我洗了把臉,整理整理了頭髮,到前台和老闆娘打了個招呼,走出了旅館。
在附近轉了很長時間,也問過了幾家貼著招聘廣告的店舖,都不合適。不是性別差別,就是年齡差異,再者就是專業問題。我一個學中文的,沒有專長,沒有技能,要想找份工作,實在是太難了。
也看到了幾家房屋出租的,一看價格,我就打起了退堂鼓。乖乖,一個月的房租竟然要上千塊,還不如直接把我給宰了呢。
就這樣一直轉到傍晚,在一家小飯店湊合著吃了點東西,拖著沉重的步子,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旅館。
下午已經睡足了,一點睏意也沒有,又加上房間裡太熱,電扇根本起不了作用,就端著水杯來到前台,跟老闆娘擺起了龍門陣。
老闆娘胖胖的,白白的,很是健談,開朗豪爽,一聽口音就知道我是北方人。當知道我是初次來南京時,她笑著說「你初來南京,一定要好好玩玩。像玄武湖、夫子廟、明孝陵還有中山陵,都要去看看的。這些地方風景很好,全國有名唻!門票也不貴。還有,在南京,公交車很方便的,無論在哪兒,你都能坐上直達目的地的車。出租車也很方便。不過,你要是買點小零食什麼的,可就不太方便了。這兒超市很少,建議你見到『蘇果』的超市,就抓緊買點。這是連鎖店,各處都有。如果錯過了一家,再找下一家,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我很感激這位熱情、熱心的老闆娘,又問了問南京的風土人情,咨詢了一下各個景點的特色,寒暄了一陣,我端著杯子回房間看電視去了。
我不太喜歡看電視,偶爾看看新聞。我躺著床上,捏著遙控器翻來覆去地換台,腦子裡卻在為今後打算。
離開了濱南,到底應該怎麼做,至今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思路。住宿、吃飯這些必須的生活保障都要解決。蔡老闆給的五千塊錢能維持幾天?自己的那點稿費估計不多時就會離我而去。再說,還有家裡的人呢,還有讀書的小妹呢!
想到了稿費,我忽然想起了那家給我郵件的出版社,前一段時間他們看了我的《家有浪漫》,大有好感,曾經給我發過郵件,有合作簽約的意圖,要不再聯繫聯繫這家出版社,或許能解決我的燃眉之急。
對了,何必到處去奔波,到處找工作呢。自己最擅長的除了寫作,別的一無所長,哈,捧著金飯碗討飯,也特不合時宜了。做一個作家不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嗎?雖然才剛剛起步,總會有成功那麼一天的,何況我的《家有浪漫》尚未完成,就有人欣賞呢。難不成再去做裝卸工?那我恐怕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說辦就辦,我從床上跳起來,關掉了電視機,來到前台。
向老闆娘打聽了附近網吧的地址,我一溜小跑,進了網吧。
坐在電腦跟前,打開自己的郵箱,找到那家出版社的地址,發了一封郵件,大意是作品即將收尾,如有合作意向,可以面談。並告訴他們,自己在南京,當時還沒有固定的電話,可以通過郵箱或者QQ聯繫,最後留下了自己的QQ號碼。
打開QQ,有幾個頭像在跳動,還是同學的,問我最近的情況,我沒有回復,等一切固定下來再說吧。
正要關閉QQ,「似水流年」上線了,看到我在線,立刻發過來一條消息。
「書生,在哪兒流浪呢?」
我嘿嘿一笑,立刻回了一句「哈,馬上到你家門口了。」
「你這不講信用的臭書生,老是在忽悠我。上次你就說在我門口,怎麼沒見到你的影子?」
我想了想,打上幾句話「我又失業了,正準備到處流浪,你收留不收留我啊?」
她發了一個調皮的表情,說道「行啊,你來吧,反正我已經收留了幾隻流浪貓,也不多你一個。」
什麼人啊,竟然把我當作流浪貓了!豈有此理,豈有此女!
我決定逗她一逗,又說道「行啊,只要有飯吃,做貓也行!牡丹花下死,做貓也風流。」
她立刻發了一個用錘子打我的表情,嗔怪地說道「以為你是個大學生,說話文明呢,誰知和其他臭男人沒什麼兩樣!哼哼,難怪找不到女朋友,該!」
好傢伙,一句話換來這麼嚴重的評價,夠損的。
「我找不到女朋友,是因為你們女孩子沒眼光。像我這麼帥氣的男人,世界上已經不多了,可以說是碩果僅存啊!失之桑榆,呵呵。」
她瞥了撇嘴,說道「失之桑榆也不錯啊,還能收之東隅呢。誰知道你是不是個花花公子,會不會處處留情,真要那樣,失之桑榆就是萬幸的了,那些女孩子可真是收之東隅了。」
現在的女孩子都怎麼啦,說話怎麼這麼刻薄啊!
我故意長歎一聲「唉,既然不歡迎,那我就不去了。省得你讓我這個花花公子騙了你。」
她連忙回復「誰說不歡迎你了,在逗你呢臭書生!早就讓你來玩,你總說忙。怎麼?現在真的有時間了?真要來嗎?什麼時候來?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啊!」
我感覺到她的一片真情,就不再逗她「我現在真的有時間了。不過,不能提前給你打電話的。」
她著急地問道「為什麼?難道不方便?有人和你在一起嗎?」
我故意拖了幾分鐘,才打過去「不是,是我一個人。」
她真急了,一個勁地追問,接連一串問號。
我笑了笑,回復了過去「知道為什麼不能提前給你電話嗎?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我現在就在南京。」
那邊一陣沉默。
好半天,她才發過來一個心碎的表情,後面跟著幾句話「你經常這樣忽悠女孩子嗎?認識這麼久,你就沒跟我說過一句實話。網絡雖然是虛擬的,但是人與人之間可是真實的。你怎麼這樣對待朋友呢?你很讓我失望!!!」
我嚇了一跳,這個大學生以為我又在跟她開玩笑,以為我在忽悠她,竟然生氣了。
這回我沒有嬉皮笑臉的語氣,認真地回答「這次真的沒有騙你,更沒有忽悠你。我真的在南京,今天上午剛到,現在正在網吧。以前我是跟你開過玩笑,但是絕對沒有忽悠你的意思。不過,你既然這樣想我,也就證實了網絡虛幻的特點。對不起,我要回旅館了,不打擾你了。」我這是怎麼回事?不會有人說我是欲擒故縱吧,但是當時我確實是這麼想的,沒有別的意思。
她有些慌張,連連道歉「書生,對不起,對不起啊!我還以為你又在和我說笑呢?你真的在南京啊?怎麼不給我電話呢?」
我告訴她,自己有點事,一切都還沒有安頓好,還沒來得及跟她聯繫。
她想了想,說道「你在哪兒?要不我現在去找你?」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8點多鐘了,我不知道南京大學離這兒有多遠,一個女孩子,在晚上畢竟有著不安全的因素,我連忙拒絕。
「現在太晚了,明天吧。哦,對了,我只知道你的網名,還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呢。明天見了你,我是稱呼你『似水流年』呢,還是喊你『如花美眷』啊?」我又開起了玩笑。
她發過來一個憤怒的表情,說道「臭書生,一點正經的都沒有。告訴你,別忘記了,我叫蘇倩。」
蘇倩,一個很普通的名字嘛,我暗暗地記下了這個名字。
「你的尊姓大名呢?」她反問道。
「吳銘。」我打了過去,不作解釋。
她看了我的名字,疑惑地問道「是吳銘還是無名啊?這是不是你的真實姓名啊?不會又是東來順的羊肉,拿我開涮吧?」
我認真地告訴她,這就是我真正名字。她「哦」了一聲,看來仍有些不太相信。
接著,我們約定明天上午九點在火車站廣場見面。我告訴了她我的衣著打扮,以便於相認,然後彼此告別就匆匆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