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莫名心慌,忍不住流下淚來——我內心駭然我本是個性涼薄之人,什麼時候已經和他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感情了?居然會為了他的離開而潸然淚下,不知所措?!「主上,時間緊迫,請速啟程。」薩滿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從頭到尾就看不慣我。而我也不喜他的個性,所以從來都對他不屑一顧。現在他終於找到機會名正言順地報復我了。「三弟,無論你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拿著這個到開封府宣化街趙記古玩店找趙掌櫃,他一定會傾全力幫你的。」顏大哥從右手姆指上拔下一個玉斑指,丟到我手中。笑得爽朗開懷,如星的眼眸熠熠生輝「放心吧,就算只為了你的眼淚。我也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你身邊來。」我頓時紅生雙頰,羞愧難當,低頭啐了他一聲「誰擔心你了?你有那麼多的人保護,還會出什麼事?人家是擔心二哥來著。」顏宗望卻也並不與我爭辯,只顧看著我,笑得是那麼的心曠神怡。「三弟真是個孩子,」岳二哥昂天長笑,顯得狂態可掬「男兒志在四方,當今正值亂世,正是我等一展抱負,除暴安良,為民請命之時。豈可像個娘們似的婆婆媽媽個沒完?!三弟保重,後會有期!」是,你是民族英雄,心中記掛的永遠都是百姓。我可沒有你那麼高尚的情操,我可只關心親人的安危,旁人的生死與我何干?——這番話,我當然只敢在心中暗自嘀咕。表面上還得裝得一臉慚愧「是,二哥教訓的是。兩位哥哥,保重!」眼看一行人絕塵而去,很快就被遠遠的村落和夾道的楊柳阻斷了視線。我才依依不捨地回過頭來,慢慢地向城內走去,卻不料一頭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你這裡裝著鐵板嗎?怎麼這麼硬?」我用力拿手指去戳他——突然覺得不僅僅是額頭,好像連心都被他撞痛了。「什麼時候你多了兩個哥哥?」懷遠不動聲色的扶住了我「看起來,你們感情好像還不錯。」「就是昨天小鳳回去之後,我和他們倆個結拜的。」我低著頭,聲音含在嘴裡,顯得模糊不清「難道這也要得到你江大莊主的同意?!」「你說什麼?」他伸手抬起我的頭,訝然地望著我滿臉的淚「只輕輕撞一下,有那麼痛嗎?」我倔強地偏過頭,掙脫他的手,靜靜地走著。眼淚不知怎麼回事,越流越急——懷遠拉住我,溫柔地拭去我頰邊的淚水,「那麼大的人了,怎麼老像個孩子似的呢?!」藉著天邊的第一絲曙光,我怔怔地望著他——那雙黑眸裡流露的是純粹的擔心,並沒有我所想像的嘲弄。我心一酸,忽然間便如找到親人的孩子般撲到他懷中「哇」的一聲痛哭了起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將我強忍的傷心和難過通通都宣洩了出來。「好了。不要再哭了,」懷遠手忙腳亂地拍著我的背脊,笨拙的安慰著我「再哭下去,秦淮河可就要漲大水了。」「撲哧」一聲,我破啼為笑,捶了他一記「人家是真的傷心嘛!你居然還取笑我!」說到這裡,我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大哥說得好像永遠不回來一樣,不知道他家裡到底出什麼事了?」「要不要我幫你查一查?說不定我能幫上他的忙。」懷遠睇了一眼我手中的那枚玉斑指,若有所思的跟我提議。「還是不要了。」我略一思索,搖搖了頭「如果真的需要你的幫助,我想大哥一定會開口的。他沒有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不經人同意,私下調查別人的家事,那就是侵犯別人的隱私。是對大哥的不尊重。」——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的。「放心吧,你的好大哥出門那麼大的陣仗,一定不是什麼好捏的柿子。」懷遠笑謔地睨著我「再說了,有你這麼一個厲害的三弟在這裡,誰有那麼大的膽,敢打他的主意啊。」「我說你們倆個才大膽呢!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還不給老子放手?!」關爺爺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左手抓雞腿,右手執酒壺,笑瞇瞇地攔在了我們前面。我臉一紅,急忙想偷偷掙脫懷遠的手。那傢伙卻越抓越緊,一點放手的意思也沒有,我不禁白眼相向——你是怎麼的?和我作對啊?!「關爺爺。喝你的酒去,我的事你少管。」懷遠神情雖然顯得恭敬,語氣卻非常無禮——這人變臉還真快,現在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和剛才那張溫暖澄靜的微笑,也差太多了吧?——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哈哈!姓江的,怎麼樣?賭輸了吧?」關爺爺扭頭向左邊大叫「我就說這死小子不可能轉性,對著我肯定還得是那一副死人臉。現在你信了吧?」完了?到底有幾個人躲在邊上看我哭啊?這下糗大了。驀然之間,我的臉紅得比天邊的朝霞還要燦爛,狠狠地瞪著懷遠——那傢伙不但不慚愧,居然還敢笑得這麼神清氣爽?「你幹什麼吃的啊?那麼多人在旁邊,你都不知道?還敢自稱什麼高手?」我氣不打一處來,想都沒想就伸手敲了他一記「還笑?再笑我可生氣了!」「怕什麼?都是自家人。」懷遠還是那麼不慍不火,慢條斯理——慢著,就是說他明明知道有人在邊上,還敢這樣對我?天!他有沒有腦子啊?也不知道他這個莊主是怎麼當的?!「我說什麼來著?姓江的,我再跟你打一賭。」關爺爺拍了拍江爺爺的肩,然後就賊兮兮地笑看著我「我敢以我肩膀上這顆人頭擔保,這傢伙是個小姑娘。」江爺爺一言不發,只顧用手捏著那絡白鬍子,一個勁地上下打量著我的側影——我早就躲到懷遠的背後,打算做個駝鳥。不管了,他惹的事,就讓他去處理好了,我懶得管他。「哈哈,姓江的,你慘了!」關爺爺突然不懷好意地呵呵大笑,指著江爺爺的鼻子大聲叫起來「那天,你好像摸了人家小姑娘的胸口一下。人家好像是你寶貝金孫看中的孫媳婦,哈哈,你闖禍了!」「爺爺!」懷遠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無奈之極。「我哪有?!」江爺爺不料關爺爺有這一損招,老臉漲得通紅,氣得一蹦老高「我只不過輕輕摸了她的衣服一下,想看看她是不是穿了錦雲兜。又沒摸……、呃!反正我不知道她是個姑娘。」看著這老老少少三個人或笑,或鬧,或吵,或叫的溫馨場面,我的眼眶突然就濕了起來——懷遠他好幸福,雖然一樣是沒有父母的孤兒。可是,卻有著疼他如珠似寶的兩位可愛的爺爺!「不過,小回子。話說回來,她跟如眉那個丫頭,哪個大哪個小啊?」關爺爺笑瞇瞇地又丟出一顆炸彈。我一怔,是啊。還有一個陸如眉,為什麼我老是把她忘記了呢?!我不是最恨第三者的嗎?現在我在這裡做什麼?!我黯然失色,默默地放開了牽著懷遠衣袖的手。「我說關鼎山!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看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啦!」江爺爺吹鬍子瞪眼地舉掌向關爺爺劈去。「殺人啦,救命啊!」關鼎山怪叫著,手舞足蹈的掉頭一路狂奔而去,轉眼功夫兩位老人已如一陣輕煙般消失不見——和他們來時一樣,去得毫無徵兆。長街靜寂無人,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有隨著那天邊的霞光漸漸升起的一輪紅日,肆無忌憚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圓,燦爛地照著大地,給遠山、流水、綠樹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懷遠微微歎息著,扣住我的手腕,不顧我的掙扎,將我帶上了停駐在湖畔的一艘小船,船頭上安靜地坐著一個少年,他眉清目秀,長得很招人喜歡。見到我們上船,也不說話,只安靜地將船划離了岸邊。「放開我。」我低叫著,心中有無限的委屈,淚落如雨,傷心欲絕「我說過了,絕不會做第三者,去破壞別人的家庭。我也更不會允許別人分享我的丈夫!所以,你死心吧!」「傻晴兒。」懷遠將我拉入他的懷抱,緊緊的擁住了我。從他胸膛傳來的隱隱震動,和他喉間發出的低啞的聲音,讓我怒不可遏——我這裡傷心得要死,這傢伙居然還敢笑?!我猛然掙脫他的懷抱,怒視著他「還敢笑!還笑!很好笑嗎?想享齊人之福?!門都……」懷遠的一雙如子夜般的黑眸此刻亮若繁星,緊緊逼視著我,一張俊顏顯得容光煥發,他嘴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渾身散發著令人心魂俱醉、攝魂奪魄的光輝。我幾欲窒息,耳根紅得發燙,不敢直視,訥訥地低下了頭,未完的話,全都自動消音了。「我還沒說要娶你呢,你就想到不和人分丈夫了嗎?晴兒,原來你對我用情已如此之深了嗎?」他笑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原來這傢伙笑得像偷了腥的貓一樣,是為了這個?!「不要臉!誰說要……」我忍不住抬起頭來反唇相譏。卻不料被他驀地低下頭,捕獲了雙唇,深深地吻住了我,將我未盡的話全數吞入了他的腹中。懷遠的大手倏然環住了我的纖腰,將我緊緊地貼住了他堅硬的胸膛,我只覺腦中「轟」地一響,體內如觸電般燃燒了起來,顫僳的感覺迅速流竄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