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依實在忍不住開口了。因為她知道,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人可以為李雲清說半句好話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甚至連李雲清的面目都未看過。也許,是因為太原李家的這個因素。也許,是因為他還有個相依為命的妹妹。也許……也許是某個連她也不知道的原因。
可是那畢竟是太原李家啊!蕭紫依實在是忍不住讓這個建造大唐盛世的家族就毀在這麼小小的一根頭髮上。所以她來不及細想,便開口出聲阻止道。
皇帝驚喜莫名,面上頭一次露出遲疑的表情,問道:「紫依……你,能說話了?」
「啊!」蕭紫依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隨後笑笑道:「真的耶,也許是好久都沒試著開口說話,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說話了。」
「好,很好!朕的太醫院終於有了點用處。傳旨,重賞。」皇帝立刻就把李雲清的事情拋之腦後,如釋重負地一笑。
蕭紫依雖然有些後悔開口說了話,但是當她看到低著頭仍然沒有抬起來的李雲清時,感到還算值得。畢竟這是一件類似《皇帝的新衣》的事情,在這個皇宮裡,居然都已經沒有人說實話了嗎?
只是後悔,蕭湛因為座位的問題隔了她好遠,要不然這句話應該讓他來說,效果肯定要比她好多了。而且,在蕭紫依在環視了一周接收到席間各種各樣目光的時候,她更肯定她這個舉動貌似又沾惹上了麻煩。
不過皇帝卻非常高興,欣慰地和身邊的皇后說道:「真是芸兒在天之靈保佑,保佑她的女兒周全啊。」
皇后面色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隨後得體地笑道:「幸虧是皇上辦了這個宴會,要不然,恐怕公主也不會這麼快就痊癒。」
皇帝呵呵笑道:「這也是多虧了皇后的建議。」
蕭紫依一邊聽一邊汗,他們這麼說話都不嫌累嗎?
帝后相處融洽,帶頭又燃起了宴會的氣氛。席上所有人的炙被重新換上新的,蕭紫依張望著,發現李雲清早就悄悄地退下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麼人,居然這麼倒霉地被人陷害。
「紫依,沒想到你已經恢復了!」蕭景陽走過來,跪坐在她和蕭策的中間,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
「多謝皇兄關心。」蕭紫依淡淡地笑著,在心中在衡量著蕭景陽的笑容裡究竟有幾分真心。她要在這個宮中活下去,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就在蕭景陽坐下的那一刻,蕭策拿起桌上的絲帕擦了擦嘴,一聲不吭地起身而去,連招呼都不打。
蕭景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書,索性還就坐在了蕭策原來的位置上。他見蕭紫依驚訝地表情,攤手道:「不用在意,我們就這樣。」
實說,蕭紫依吃驚的並不是他們兄弟兩人的感情已經到這種地步了,而是蕭策這麼直率的表達著自己的喜惡,讓她刮目相看。而且蕭景陽看上去很長袖善舞的人,也對蕭策半句廢話都沒有,實在是不合情理。
這對兄弟之間果然也發生過什麼嗎?
「右手怎麼樣了?」蕭景陽很自然地把蕭紫依的右手拿在手中,替她活動著關節,動作輕柔熟膩。
蕭紫依被兩人肌膚接觸傳來的溫熱感嚇得一動都不敢動,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
蕭景陽低著頭,沒有聽到蕭紫依的回答也絲毫不以為意,輕聲開口說道:「不適應回答別人的問題也不要緊,不想說話的時候就不用說。」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蕭紫依期期艾艾地回答道,迅速編了一個理由。「我只是還不習慣自己能說話了。」從蕭紫依這個角度,只看著蕭景陽俊秀的眉宇和光滑挺直的鼻樑。
也許,他真的是對她真心愛護。蕭紫依心頭一熱。她從小到大,沒有任何兄弟姐妹。進入孤兒院以後,也是她習慣性的一直去照顧別人。從來沒有體會過被人呵護的感覺,居然會讓她一時無話可說,心裡暖暖的。
「乖,好好吃東西吧!這道烤炙平常可是很少吃到的哦!」蕭景陽笑著起身,拍了拍蕭紫依的頭頂。
紫依頭藏得更低了。
————————
在天祿閣最僻靜的一角,站著幾道身影。有著海棠樹的遮掩,可以完全蓋住他們的身形。
「喏,事情為什麼會弄成這樣。」獨孤燁雙手環胸,靠在牆壁上,一雙利目不停地在他面前的兩人之間掃視。
「別看我,我什麼都沒做。」談月離叼著一個海棠花瓣,靠在樹幹上沒正經地說道。
「一切明明都是按照計劃來的。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呢?」這次說話的居然是剛才在殿上犯大錯誤的李雲清。
「是啊,本來計劃好好的,讓你借這次的失誤從禮部這個沒啥前途的地方調走。有太書的說情,足夠你可以毫髮無傷的全身而退。等大家過一兩個月淡忘了這件事時,再把你安插到戶部或吏部,憑你的資質和太書的照顧,肯定一路晉陞。可是,為什麼偏偏會這樣?」獨孤燁擰緊眉頭,顯然不接受他們失敗的事實。
「哦!說到毫髮無傷,獨孤你很慘啊,還損失了一根頭髮。不過不是這樣,你也不會站起身替那個小丫頭解圍嘍!」談月離笑嘻嘻地說道,一點都不反省他當時趕獨孤燁上場的罪過。
「哼!解圍?事情全壞在那個小丫頭身上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故意投歪,讓她喝幾杯酒回去算了。」獨孤燁冷哼一聲,剛毅的面上更添厭惡的神情。「白瞎了太書特意求得皇后辦的這個海棠宴。」
「好了好了,誰都不怪。要怪就怪雲清吧,我早就提醒過他,他今天會很倒霉的。」談月離搖著扇書歎氣道,「看吧,計劃破滅,果然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