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不是人 正文 第四章 長瑞大廈
    今天是星期六,乾巴巴的北風毫不客氣地猛吹一通,出入長瑞的人比平日少了許多。鍾旭站在外面一面搓著快要凍僵的手,一面仰頭看著這座似乎望不到頂的龐然大物若有所思。

    「老姐~~你你……能不能等會兒再來瞻仰???」她身後的鍾晴費力地從三個大紙箱後探出一頭汗水的腦袋甕聲甕氣地提醒道。

    鍾旭這才回過神來,眉頭一皺,回頭罵道:「吃飯比誰都吃得多,幹點活比誰都菜,真是浪費鍾家的糧食!快點跟我進去!」

    「給你當苦力還罵我浪費糧食?!真是沒天理」鍾晴一邊嘟囔一邊跟在鍾旭身後快步走進長瑞。

    到了電梯口時,鍾旭讓鍾晴把紙箱放下,說:「你就在大堂等我,我把公事處理完以後就給你電話,到時你直接上來22樓就好,明白?!」

    鍾晴點頭,道:「不要讓我等太久哦,我已經迫不及待了!」然後他吸了吸鼻子,左右環顧一番,又神秘兮兮地說:「哼哼,憑我鍾家祖傳的直覺,這地方……不簡單!」

    鍾旭往他頭上狠狠敲了一下,低聲喝道:「你少在這兒亂嚷嚷!還好意思提什麼鍾家祖傳直覺?你別忘了你的光榮歷史!記住,好好待在大堂裡,沒有我的命令你哪裡都不准去!!否則殺了你!」

    「好痛~~我知道了啦!!」

    鍾晴捂著頭委屈地往大堂那邊的休息區走了過去。

    這個地方,的確如鍾晴所說的一般——不簡單,剛才還在外面的時候鍾旭就已經感覺到了。怎麼個不一般?!她講不出來,這裡不是那種單純性的陰氣重或者煞氣重,還有一些連鍾旭目前也無法洞察清楚的未知元素在裡面。一股壓迫感從一踏進這裡開始就在她心裡蔓延……

    叮~~電梯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把紙箱挪了進去然後按下20F直奔豐旗集團。

    「你怎麼搞的??說了是三點整,現在都過了兩分鐘了!」老女人幾乎要把她戴著手錶的那隻老手伸到鍾旭臉上了。

    「現在的員工素質太差了,光拿錢不做事,連最起碼的時間觀念都沒有!我看有必要搞個培訓了!」這是老總的聲音,一個50上下的禿頂矮男人,口中永遠是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老總也來了?!今天運氣還真好,黑白無常居然都到場了

    「對不起!今天堵車!」鍾旭一邊低頭道歉一邊在心裡用最惡毒的語言把黑白無常罵了一百遍。

    「哼,回去再跟你算帳。快點把東西搬進來,害我要跟總經理兩個人站在這裡等你半天!」

    老女人氣咻咻地扔下這句話後馬上轉身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表情,嗲著嗓子對老總說:「何總,咱們快進去吧,人家傑克還在等著我們呢!別跟這丫頭一般見識了。」

    窩著一肚子氣,鍾旭吃力的把文件搬進了豐旗的會議室。

    「嗯,今天的談判很重要,你留下來做個記錄。完了之後把所有的文件送回公司!不要有任何遺漏!」老總端出一貫的頤指氣使的架子對剛分發完文件的鍾旭說。

    「啊?!哦!好,好的。」這個死禿頭,擺明了要讓她當義務苦力嘛,不止包送還要包還。其它的先不談,鍾旭只擔心這麼一來她無法準時去赴約了。

    「還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知道嘛?這是領導對你的信任,一般人我們根本不會讓他參與進來的,這可是公司的高層機密呢!」老女人看穿了鍾旭的心思,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以老闆娘自居的模樣。

    她的聲音怎麼聽怎麼讓鍾旭覺得噁心,唉,某些時候,人比鬼麻煩得多。

    枯燥冗長的談判已經談了近兩個鐘頭了,最要命的是,這根本是一場無意義的談判,雙方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大打口水仗,老女人還腆著臉說什麼是公司的最高機密?!

    鍾旭偷偷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早已經過了跟司徒月波約定的時間了,心裡不免著急起來。

    「算了,我看我們雙方還是再考慮一下吧,貴公司的誠意似乎不夠呢!」老總氣呼呼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說:「我們走!」

    就這三個字鍾旭聽著最順耳!

    老總和老女人一前一後的往門外走去,鍾旭則迅速地收拾好文件緊跟著他們離開了,剩下對方的幾個人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從暖氣充盈的房間出來之後,撲面而來的一股寒意令鍾旭不禁打了個冷顫。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剛才在會議室的時候看到外面天色已經擦黑了,這個城市冬天的白晝異常短,通常過了5點半就是徹底的黑夜了。

    20樓此時已經見不到幾個人了,大多數公司都在休假,少數幾個照常上班的公司也下了班。整個通道只有他們三個人,老女人跟禿頭還在喋喋不休地討論剛才的談判同時也咒罵著對方不知好歹沒有遠見。

    鍾旭只希望這兩個瘟神趕緊走,她好趕緊去完成她的任務。

    進得電梯,按了F之後,老女人轉頭對鍾旭說:「等下你跟我們回公司去一趟,把今天的談判內容整理出來交給我!」

    什麼?鍾旭還以為他們不會回公司了,唉,看來今天不得不爽約了。

    「哦,好的。」鍾旭有些沮喪地回答。

    「看看看看,一要你做點事就是這副嘴臉!!」老女人不放過鍾旭每一個在她看來「不合格」的表情和語氣。

    鍾旭想拿針把老女人的嘴縫起來。

    電梯平穩迅速的下滑。

    叮~~一樓到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老女人他們正要跨出去,卻突然像被強力膠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鍾旭奇怪之下探頭一看,乖乖,門口的樓層標示上一清二楚的寫著:20F

    他們在原地沒動?可是剛才明明感覺到了電梯是在正常運行的呀

    鍾旭偷偷一笑……

    老女人和禿頭對望了次之後,禿頭定了定神,不愧是在生意場上打滾的人,什麼場面沒見過?!他立刻壓下一閃而過的恐慌,換上他慣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態,伸出手去再摁了一次F,嘴裡還不屑的說道:「連電梯都是次貨還說是什麼最高檔的寫字樓,我呸。」

    電梯門關上了,依然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它下滑的速度。

    叮~~~~又到了。

    老女人清了清嗓子,很不自然的整了整衣衫。禿頭則一言不發,只是臉色比剛才難看許多。

    鍾旭在想,有公司裡那兩個義務廣播員的辛勤工作,他們兩個肯定對長瑞發生的事也有所耳聞吧。

    電梯門又打開了,鍾旭只聽到老女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而禿頭還穩得住,沒有任何誇張的動作,只是能看見豆大的冷汗從他開闊的額頭上一顆一顆的落下來。

    不用看鍾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

    「怎麼會這樣?!啊?!怎麼會這樣?!」老女人把持不住了,她發了瘋似的狠摁F,電梯門一會兒關一會兒開,重複了不下8次,電梯每開一次門就對老女人和禿頭造成一次毀滅性打擊。

    鍾旭忍住笑,站在他們身後心裡高高興興地看著他們此時的醜態百出。

    「怎麼辦?」老女人已經癱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看著禿頭。

    禿頭此時的狀況比老女人好不到哪裡去,只是最後那絲男人的尊嚴在著他的腳不要軟下去,他回頭往鍾旭看去。

    「怎麼會…會…這樣啊?!老總,我…我…好怕呀!!!」鍾旭見狀故意裝出一副口齒不清渾身顫抖的可憐樣,她其實也有當演員的潛質嘛。

    「怎麼辦??」老女人現在只會說這三個字了。

    「不如……我們走樓梯?!」鍾旭小聲建議道。

    老女人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馬上附和道:「對對,我們趕緊離開這個電梯。」

    「嗯,那我們快走吧!」鍾旭把文件一扔,一個箭步衝出了電梯往樓梯間的方向衝去。

    「誒!!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們!」兩個老傢伙此刻才覺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是真理,甩開老腿往鍾旭那邊追去。

    可惜,他們轉了不下十圈,都找不到樓梯間,不管怎麼繞最後都會回到電梯門口。而且他們每饒一圈,通道兩旁的公司就會消失一間,繞來繞去,整個通道都變成了光禿禿的圍牆狀的建築。

    禿頭和老女人徹底傻眼了……

    鍾旭在看他們笑話的同時,也在思考著應對之策。根據她的判斷,這裡不止有一隻,而是有一群「東西」,不過這些「東西」沒有煞氣,應該只是愛搞惡作劇的低等群類,單個的它們對人類夠不成任何影響,但是一旦聚集到一起,它們的「氣」就會大大增強,強到足以影響到人的視覺以及感覺,雖然這一切只是幻覺,但是如果長時間的陷在裡面的話,這個幻境隨時會催生出你最懼怕的東西,不明真相的普通人會因此而崩潰,嚴重的還可能丟了性命,所以還是馬虎不得。

    禿頭此時已經徹底癱軟下來,他緊靠著牆壁坐下來,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而老女人則緊挨著他,連歇斯底里的力氣都沒有了。

    鍾旭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想著怎樣解決目前的問題而又不讓他們兩個發現她的能力。

    她微閉雙目,集中心念,用右手迅速在左手心裡寫了一個「破」字,然後雙手合十再猛然分開往前一推,面前的通道就像被撕開的紙一般裂成兩截然後不斷扭曲,最後漸漸消失於無形。鍾旭眨眨眼睛,四下一看,他們三個其實一直在電梯裡沒有任何移動,電梯依然還在20樓。鍾旭回頭一看,禿頭跟老女人正緊緊挨在一起背靠著牆壁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呆看著對面。

    見此情景,鍾旭一跺腳道:「壞了!」

    剛才只顧著打破這個幻境,忽略了身旁這兩個衰人在沒有旁人協助的情況下是無法擺脫幻境的,自己剛才所施的法術只能讓自己輕鬆回到現實。更糟糕的是幻境中的空間與時間跟現實完全不同,現實中的一分鐘可能足以讓身陷幻境裡的人感覺度過了一年甚至是一生的時間。如果再不把他們拖出來,恐怕他們會有性命之虞。雖然之前自己曾無數次打心眼兒裡想掐死這對魔頭,但是那只是想想罷了,儘管這兩個人的人格低下到極點,可還罪不致死,所以不論從最基本的人道主義還是從他們鍾家降鬼救人的家訓出發,鍾旭都必須要出手把他們救出來。

    禿頭和老女人此時並沒有發覺鍾旭其實已經離開了,因為在他們看來她還在離他們不到兩米的對面,而且全身像篩糠一樣顫抖著蜷縮在牆邊,在他們心裡,恐怕這才是一個小職員在這種情況下應有的反應吧。

    這時,禿頭突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個人,仔細一瞧,那不是剛才跟他談判的豐旗的副總傑克嗎?他怎麼來了?

    「你看,是傑克!」禿頭用力捅了捅老女人,指著對面驚訝地說。

    傑克慢慢往他們這邊走來,手上還提著一個密碼箱,在離他們還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微笑著沖禿頭招手,然後把密碼箱舉起來晃了幾晃,奇怪的是,並未見他開口,禿頭卻很清楚地聽到他在衝他喊:「喂~~過來呀,這裡是你想要的東西,過來呀~~」

    禿頭心念一動,站起來,不由自主地往傑克那邊走去。

    老女人驚恐萬狀地往後縮,盡一切可能與禿頭拉開距離,因為除了他們倆和那個「鍾旭」,她並沒有看到其他任何人。

    禿頭已經走到了那個傑克的面前,遲疑地問道:「你怎麼在這兒?你你,是不是來帶我們出去的。」

    傑克一笑:「我給你送你最想要的東西來哦!來,看看吧。」

    他把箱子緩緩打開放到了禿頭面前。

    禿頭的眼睛放光了,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整箱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鑽石啊!!!

    不錯,禿頭對這些石頭有著與身俱來的超強佔有欲,他夢想有一天能擁有全世界所有的鑽石,巴不得把蓋的被子都換成鑽石的。只可惜,他的財產少了幾個零,無法達成他的理想。只能收藏幾顆不起眼的次貨聊以自慰。

    而現在,禿頭覺得自己的夢想第一次如此真實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眼都不眨一下,猛地把箱子從對方手裡搶了過來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蹲下來貪婪地撫摩著這些閃閃發光的小東西,真恨不得一口把它們吞下去,他的雙手在鑽石堆裡快樂而興奮地游移著……

    突然,禿頭感覺有點不對勁了,自己的手好像陷在這堆鑽石裡了,他把手用力往外拔,然而卻像被粘住了一般絲毫不能移動。他慌了,抬頭向面前的傑克求救:「傑克,快快,快幫我,我的手拿不出來了!!!」

    「什麼?手拿不出來了呀?」傑克驚訝地反問,旋即給了禿頭一個最親切地微笑:「你不是喜歡鑽石嗎?那你就一輩子跟它們在一起吧,永遠永遠,都不分開!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禿頭一邊徒勞地努力想把手拿出來,一邊想站起來從這個「傑克」面前逃走,可是,現在他發現不光是自己的手動不了,連站都無法站起來,整個人只能保持剛才的姿勢蹲在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怪異地「傑克」面前。

    「傑克」漸漸止住了自己的笑聲,也蹲了下來,把臉慢慢湊到禿頭面前,還是一臉的微笑。

    禿頭此時只能拚命把頭轉向一邊,避開離他越來越近的這張臉。

    「傑克」附在禿頭耳邊,輕輕地說:「知道這些鑽石是怎麼來的嗎?呵呵,我每吃一個人,心裡都會很難過,於是我就會流一滴眼淚,而每滴眼淚最後會變成這些美麗的石頭。」

    禿頭想暈,但是他現在連暈過去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傑克」又開始怪笑,張開的嘴越來越大,就像脫開顎骨的巨蟒一樣,舌頭越來越長,牙齒也變得尖利無比,一股熏人的腥臭味撲面而來,他的眼球猛然漲大突出了眼眶,一條條血絲霎時佈滿其中。

    「怪……物……救……命」禿頭從牙縫裡擠出四個會產生歧義的字。

    呼——

    怪物往前一竄,一口把面前這個獵物的頭給整個吞了進去……

    不遠處的老女人奇怪地看著背對著她蹲在那兒的禿頭,怎麼他一直蹲在那兒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正準備讓鍾旭上去瞧瞧,可是轉頭一看,剛剛還在牆邊縮著的鍾旭已經不見了蹤影。

    已經顧不得追究鍾旭的下落了,老女人只能自己壯起膽子,顫悠悠地往禿頭身邊挪去。走到他身後一尺的地方時,老女人停了下來,試探性地伸出手去想拍拍禿頭的肩膀,同時嘴裡喊著:「老……總,你你怎麼了?」

    她的手剛剛一接觸到禿頭的身體時,就像是用沙堆成的玩意兒一樣,禿頭嘩啦一下就散了架,散成了一地血肉模糊的碎片。

    老女人摀住臉一邊退一邊尖叫連連。

    而地上的碎片卻緩緩移動起來,聚合在一起,漸漸形成了一個物體。

    老女人從指間往外一看,天哪,她看見了什麼?那團碎片居然,居然聚合成了……一頭豬?!

    沒錯,那就是一頭豬,一頭非常普通的豬,只不過它的肚子超乎尋常的大,已經與身體不成比例了。

    老女人把手從面前拿開,心頭的恐懼減小了一大半,幸好,只是一頭普通的豬而已,其實,老女人還在農村老家的時候,她家就是以屠宰牲畜營生的,他父親是鄉里有名的殺豬匠,從小到大,她見過無數次殺豬的場面,早就習以為常,同時還把豬這類動物歸到最沒有危險性的種群之中。

    這頭豬傻傻得看定老女人,老女人也看著這頭豬,一個高級動物與一個低級動物就這樣僵持著。

    「很疼啊~~~」豬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聽起來細細的,像個孩子一樣。

    豬居然說話了??老女人的嘴張開以後就再也合不攏了。

    「真的很疼啊~~~~~~真的很疼啊~~~~」豬還是那副呆呆的樣子,反覆說著同一句話。

    「那麼長的管子啊~~插進去~~~好難受啊」豬眨了眨小眼睛,把頭垂了下去。

    老女人的臉綠了,從豬看似語無倫次的話裡,她聽出了端倪,雖然她現在恐慌到極點,但是腦子還算是清醒。當年她爹向她抱怨說現在宰頭豬根本賺不了幾個錢,辛苦一陣卻啥回報也沒有。當時她就給她爹出了個注意,讓她爹用鐵勾把豬的上顎掛起來,讓它們閉不上嘴,然後用幾米長的塑料管子往豬嘴裡狠勁兒灌水,灌得那些畜生一個個慘叫連天,當場活活撐死幾頭成了常事。

    靠著這個點子,他們家的收入漸漸多了起來。

    經常可以看到他爹一邊加大水壓,一邊高興地數著剛收到的鈔票。

    「你也來試試吧~~~」

    豬說完這話後,從嘴裡慢慢吐出一根幾米長的塑料管子,那管子一掉到地上,就像蛇一樣,蜿蜒著往老女人那邊爬去。

    「不……不要……」老女人想跑,但是根本就無法移動一步,而她的嘴依然沒辦法合上,眼看著這條骯髒的管子慢慢從她腳下往上爬,最後爬進她的嘴裡。

    一股紅色的液體出現在管子裡,一股腦兒地直接灌進了她的胃裡,老女人難受得想馬上自殺,胃裡被一股強大的壓力撐得彷彿要爆炸一般,想反抗卻無能為力……

    「找不到水……只能用我的血……」豬一動不動地看著痛苦至極的老女人,依然傻傻地說。

    再說禿頭,其實他並沒有散成碎片,他跟老女人陷在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幻境裡。剛才他被怪物一口吞下去之後,他只感覺眼前一黑,整個頭被一種綿軟冰涼的物體緊緊包裹住,難聞的腥臭味直往他的鼻子裡鑽,那東西把他越包越緊,突然,一陣巨痛襲來,他感覺自己被尖利的牙齒一下一下地撕咬著。他覺得自己離死亡不遠了,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道白光閃過,這個幻境的空間被撕裂了一個口子,鍾旭一步跨了進來。

    她看到老女人呆站在離禿頭不到兩米的地方,而禿頭則一動不動蹲在地上,兩個人都緊閉著雙眼,一臉痛苦得出奇的表情。

    鍾旭趕緊掏出兩張符紙夾在食指之間,低聲念動咒語,兩張符紙霎時化作兩團火焰,鍾旭把手一揚,喝道:「散!」兩團火焰登時分別飛向老女人和禿頭,然後消失在他們頭頂上,鍾旭幾步上前一左一右分別往兩人的天靈蓋上一拍,道:「走!」話音未落,三人齊齊從這個幻境裡消失無影。

    鍾旭伸手探了探兩人的鼻息,鬆了一口氣,雖然微弱,但是幸好她去的及時,總算留下他們兩個一條命。

    20樓的人急急地按著電梯按紐,都在奇怪這電梯門怎麼老打不開,這電梯也怪,就停在這層樓不上又不下的。

    裡面的鍾旭伸手按下開門,電梯終於開了。

    外面的人看到電梯裡的情景紛紛大吃一驚。

    「大家快幫忙把他們送醫院吧,剛才電梯突然出了故障,我們被困在了裡面,他們有電梯恐懼症,被嚇暈過去了。」鍾旭指著躺在地上的兩個衰人,撒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謊。

    於是眾人七手八腳地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把他們護送下樓,過了不到五分鐘,救護車就趕到,老女人跟禿頭終於安全地被抬了進去離開了長瑞。

    鍾旭吁了口氣,一看時間,天,已經快六點了。她正要往22樓沖,卻突然想起了她帶來的大包袱——鍾晴,怎麼在大堂裡沒看到他?!這死小子,不知道又亂竄到哪裡去了,鍾旭急了,這裡不是一般的地方,憑鍾晴那點本事,真出了點什麼事,他不死也脫層皮!

    整個22樓一片燈火通明,此時仍有不少職員忙碌地穿梭於各個辦公室。

    這整層樓都是盛唐集團的辦公場所,鍾旭快步走在裝修極之豪華的通道裡,心裡感歎著大企業就是不同,連通道都要佈置地如此張揚。

    剛一轉彎,鍾旭就跟匆匆往外趕的司徒月波撞了個滿懷。

    雖然鍾旭一身好功夫,可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跟身型高大的司徒月波來個火星撞地球,她討不到半點便宜。

    一個趔趄,鍾旭往後一倒,還好司徒月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往前一拉,免了她一個大大的洋相。

    「鍾小姐你沒事吧?」司徒月波鬆開手問道。

    若換作是別的冒失鬼,此刻多半已經扮國寶不用化妝了,可是,這個不一樣。

    鍾旭把掉到眼前的一縷頭髮撥開,嘻嘻一笑:「托您的福,這不沒摔下去嘛,能有什麼事。」

    「呵呵。」司徒月波笑道:「我怕鍾小姐對這裡不熟悉,正要出去接你。」

    「哈哈,你剛才不是已經『接』到我了嗎?!」鍾旭幽他一默,隨後她收起笑容道:「鍾晴那死小子在你那兒吧?」

    「是啊,我們趕緊進去吧。」司徒月波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在司徒月波寬敞考究的辦公室裡,鍾晴正跟坐在外間的秘書小姐聊得火熱,看得出這小子挺會討女孩子歡心的,漂亮的秘書小姐正被逗得掩口大笑。

    看到鍾旭和司徒月波走了進來,秘書小姐立刻打住笑容,站起身來了一個70度的鞠躬:「總經理!」

    「今天沒什麼事了,你下班吧。還有,跟外面所有的人說可以走了,今天不用加班了。」司徒月波準備譴退所有人,按照鍾旭剛才的要求。

    「好的!」秘書興高采烈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秘書前腳剛一跨出辦公室,鍾旭立刻衝上去準備又對鍾晴的耳朵施展九陰白骨爪,然而這回鍾晴學乖了,身子一側避開她這招,而後咻地一聲躲到了司徒月波的背後,只伸個頭出來喊:「我知道你又要說我不聽你的命令在大堂等你,可是,這次不關我的事啊!」他抓著司徒月波西裝的後擺用力拉:「波哥,你快跟我姐解釋呀,再被她擰耳朵的話我的頭就要變成光葫蘆了。」

    「波哥?哈,你還叫得挺親熱嘛!你給我出來!今天非教訓你不可!」鍾旭伸出手去拽他。

    一個拽一個躲,司徒月波夾在這姐弟倆中間動彈不得,他盡量護住身後的鍾晴然後對鍾旭解釋道:「剛才是我路過大堂,看到你弟弟並邀他到我這裡來的,鍾小姐請不要再責怪他了,就當是給我個面子吧?!」

    聽得司徒月波此言,鍾旭終於停了手,氣呼呼地說:「我是怕這個死小子闖禍!」

    「我可沒闖禍,我一直乖乖呆在這裡的!」鍾晴見警報解除,這才從司徒月波身後挪出來小心翼翼地分辯道。

    司徒月波見二人平息了干戈,這才鬆了口氣,道:「我去看看其他的人都走了沒有,你們稍坐一下。」

    鍾晴找了個離鍾旭遠遠的位置坐了下來,可是他手腕上一抹耀眼的光芒還是引起了鍾旭的注意。

    「這手鏈哪兒來的?今天出門的時候我可沒見你有這個東西。」鍾旭走過去一把抓起鍾晴的左手沉著臉盤問道。

    「這個……」

    「快說!少支支吾吾的!」

    「鍾小姐,這條手鏈是我送給你弟弟的。」司徒月波的聲音。

    鍾旭一回頭,司徒月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他走過來說道:「這鏈子是我們旗下的珠寶公司今年準備推出的新款式,今天他們給我送了幾條過來,原本我就打算把它們送朋友的,正好鍾晴稱讚說這鏈子很不錯,我就送給他了。」

    「他送的?!」鍾旭心想,這鏈子一看就是高級貨,她還以為是鍾晴趁她不在,死乞白賴管司徒月波討來的好處費呢。這太子爺出手還真是闊綽,這麼昂貴的東西說送人就送人。

    「對了!」司徒月波像是想起了什麼,逕直往他辦公桌走去,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玩意兒。

    「這個是送給鍾小姐的!」司徒月波把這東西遞到鍾旭面前,鍾旭一看,他手裡是一個做工精細的紅色小錦囊。

    「這個是?」

    「呵呵,跟那手鏈一起送來的,一條項鏈而已。」司徒月波打開錦囊,從裡面抖落出一條鉑金鏈子——很細的三條鉑金絲,中間嵌了一粒熠熠生光的紫水晶,式樣非常簡單,但是,漂亮,非常漂亮,教人忍不住想立刻就戴上它。

    「收著吧,我在這裡沒幾個朋友,還好遇到了你們!」司徒月波淡然一笑,語氣有些落寞。

    別人都這麼說了,她又怎麼好意思拒人於千里之外,再說了,這鏈子只要是女生大概都會愛不釋手的。鍾旭遲疑片刻後伸手把項鏈接了過來道:「謝謝,雖然我基本上不怎麼習慣戴這些東西,但是,我不拒絕朋友的好意。」

    「嘿嘿,老姐,咱們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多虧我先上來了,不然怎麼能『見者有份』呢?」鍾晴湊到她身後壓低聲音嘻笑道。

    通~~

    鍾旭順勢用手肘往後狠狠一撞,鍾晴立刻苦著臉蹲了下去。

    「哼,我說你怎麼那麼快就改口叫人哥哥了呢!」鍾旭揶揄道。

    司徒月波見狀,哭笑不得。

    「外面的人都走了嗎?」鍾旭開始進入她今天的正題。

    「他們全部都走了。」

    鍾旭看了看時間,折騰了半天,現在已經晚上9點半了,她回頭對司徒月波說:「等下我送你下去,你在這裡不安全。」

    「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司徒月波眉頭微微一皺。

    「沒有,到目前為止我在這層樓還沒有感到有任何異常,之所以要你譴走所有人,是想減低這裡的人氣,好把那些東西快些引出來。臨近午夜的時候我會封起自己的靈力,讓它們以為我是普通人,等它們來攻擊我的時候我就好速戰速決。那臭小子再不濟也是鍾家血脈,尋常鬼物也動他不得,而你不一樣。所以,你盡快離開!」鍾旭非常認真地對司徒月波說。

    「這樣啊……」司徒月波面有難色。

    「放心,這裡交給我們就行了!明天保管還你一個清淨之地!」鍾旭拍胸脯保證。

    司徒月波咬了咬嘴唇,片刻沉默之後,他釋然一笑:「那一切就拜託鍾小姐了!」

    「哈哈,叫我鍾旭就行!行了,這就走吧,晚了就不方便了!還有,出去的時候順便給我指一下你父親辦公室的位置,你這裡實在太大了。」鍾旭推著司徒月波往外走,同時對鍾晴喊道:「還不趕快起來跟我們一起下去!!」

    「噢~~」鍾晴捂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委委屈屈地跟著他們出了門。

    一路平安無事的把司徒月波送到了大堂。

    「哈哈,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上班不要遲到哦!」鍾旭笑道。

    司徒月波點點頭,看定鍾旭,只說了一句:「萬事小心!」

    鍾旭給了他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隨即拉了鍾晴回頭走去。

    「波哥~~~慢走啊!!」鍾晴不忘回頭對司徒月波揮手道別,臉上的笑容像他手上的鏈子一樣光芒四射。

    鍾晴的表現不得不讓鍾旭想起了他們的奶奶——鍾老太,上樑不正啊!看來遺傳的影響果然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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