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亡的召喚
紫風回頭望去,只見背後樹影憧憧,班駁陽光落入林間,微風動處,只有枝葉搖曳的沙沙聲,哪裡有半點人影,急忙一手扶住白羅煞,急聲喊到「天尊究竟是誰?」
赤煒與灰衣少年正要飛出去追趕,忽然見紫風揮了揮手,這才急忙停住身形,望著他。
紫風情知天尊此人關係整個事件,於是也不再理會二人,急忙將體內真元由指間傳入白羅煞體內,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逐漸顯出一抹嫣紅,心下稍安。只要能夠保住她的性命,才能夠真正處於主動的地位,而自己自從修真以來,幾乎一直在被動的往前走,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絲線,在拉扯自己向即定的方向走去。
這也是他為什麼感到不安和極力逃避的緣故。
沒有人願意被命運的無形枷鎖禁錮,而沿著即定的方向前進。如同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所有的絲線都掌握在幕後的手藝人手中。今天白羅煞或許可以讓自己擺脫這種被束縛的命運,在找到無字天書之前能夠自己掌控事情的發展。
他略微想了一下,俯身下去檢查白羅煞的傷食,只見她背後薄衫之處,露出一支短箭,箭尖之處血肉綻裂,黑色的血水沿著箭身流下,發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天……尊……是……」白羅煞得了紫風的救命真元,神智稍微清醒了些,她張著口,似乎想要說什麼,然而聲音卻逐漸變得嘶啞,瞳孔突然放大,一隻手抬起來,指著天空,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是誰?」紫風大吼到,接著將耳朵湊近一點,希望能夠聽得更清楚些。
「啊!」白羅煞使出全身力氣吼出一聲,聲音淒慘無比,彷彿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她反手從背後拔出箭支,雙手捏緊,雪白的手掌之上青筋畢現,如同一隻隻肥碩的黑色蚯蚓,她忽然微微抬起身來,在紫風耳邊說到,「魔……星」
紫風忽然覺得手上一輕,那支握著箭支的手忽然垂落在地,低頭看時,白羅煞已經命喪黃泉。
「魔……星……」紫風低聲念著他最後兩個字,眉頭緊鎖,眼看這一縷光明的曙光又隱藏在黑暗之後。
赤煒與灰衣少年站在紫風身旁,見他深思之情,也不敢打擾,赤煒只是望著白羅煞的屍身,忽然張口喊到「你們看」。
他指向白羅煞的肩膀。
起初他只是在注意白羅煞的聲音,卻沒有發現她的肩膀上雪白的肌膚有一道黑如墨汁的劃痕。登時低頭望去,劃痕只是露在衣服外沿的一小部分,當時也不再顧及,輕輕掀開白羅煞的外層衣衫,一下子驚呆了。
白羅煞雖然年歲已經極大,但是因為修煉功法的原因,肌膚依舊保持著如少女般的雪白粉嫩,然而在這片潔白無暇肩膀之上,竟然刻有一隻青面獠牙、張著血盆大口的狼。如鐵絲般的狼鬃直直豎起,那道劃痕其實就是狼頭頂的一根豎起的鬃毛。
紫風望著紋在身上的狼圖,想起在夢中曾經見到過,在一道崎嶇的小路上,他筋疲力盡的攀登著,然而兩邊灌木叢中忽然閃起一對對綠色的眼睛,鐵硬的鬃毛根根豎起,直刺天空,血紅的狼嘴中,根根利齒讓人不寒而凜。他望著白羅煞的肩膀,那個徐徐如生的狼紋身如同鮮活的一般,鼻端似乎都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這是什麼?她說的『天』又代表著什麼?」紫風喃喃自語道。
「這是魔狼,天魔族的戰獸。」赤煒雙眼在狼身上掃了一下,轉身望著他說到。
「魔狼?」紫風抬起頭,略有不解。
「魔狼生性殘暴,且自身擁有極強的魔力,是頂級的魔獸。天魔聖龍淵將之馴化,作為天魔族戰獸。據說還設了一個魔狼窟,用於懲罰那些背叛他或者有罪之人,任魔狼將其肉身啖盡,至肉身滅盡靈魂依然不滅,那種痛苦,幾乎無人能受得了」赤煒打了個寒戰,繼續說到。
「原來是這樣」紫風盯著白羅煞肩上的魔狼紋身,忽然驚呼到,「難道說這一群人是魔族控制的?」
「有可能」灰衣少年忽然長歎一聲,接口到,「看來三界亂像已生,魔仙劫無可避免!」
紫風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絲靈光,但終究沒弄明白,他望著二人說到「她最後說的魔星兩個字究竟代表著什麼?」
「魔星?」灰衣少年頓時陷入沉思之中。
「魔星?」赤煒也歪著腦袋,不斷用手揪著火紅色的頭髮,努力搜索著有關的信息,但是片刻之後,他還是認輸了,對於魔星,他根本沒有一絲印象。
「她最後到底想說什麼?」紫風一面思索,一面望著那只張牙舞爪的魔狼。
「會不會事什麼人的名字?」赤煒忽然咧嘴笑到。
「有可能」灰衣少年附和到,「會不會是魔使?」
「魔使?」紫風搖搖頭,「魔族八大魔使中,並沒有這號人物,更何況以短箭射她之人,修為遠在我三人之上,他殺死白羅煞,顯而易見是怕她洩露什麼秘密,可是殺死我們三人不更徹底一些。如果他有意殺我們的話,恐怕我們三個人連手也逃不出這個森林」
「會不會是……」赤煒又搖搖頭,面色有些尷尬,似乎覺得自己的想法並不正確。
「是什麼?」紫風問到。
「我覺得,他會不會是故意不殺我們?」赤煒略顯尷尬地笑了笑,「好像也不太可能」
「等等,故意不殺我們?」紫風眉頭再次皺成一團,他似乎捕捉到點什麼,「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天盟會即將召開,也許他不想節外生枝吧?」赤歃到,赤紅色的長髮在風中不斷地抖動著。
「不對」紫風肯定地說到,「若他真不想節外生枝,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我。難道說還有其他的原因?」
灰衣少年忽然說到「若是知道白羅煞為什麼要暗殺天下山莊的人,也許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了」。
「可是我們如何得知白羅煞等人為何暗殺天下山莊的人」紫風覺得眼前的事情越來越複雜了,而唯一的線索現在已經失去,頓時心中紛亂無比,他用手捏捏下巴,突然靈光閃現,急忙說到,「如果他只是為了讓我們參與天盟會呢?」
「什麼?」灰衣少年愣了一下,接著問到。
「就是說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我們能夠參加天盟會」紫風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他望了望倒在地上的白羅煞說到,「白羅煞等暗殺天下山莊和他不殺我們的原因我已經明白了,只是還有些問題沒有想清楚而已。
「什麼問題啊,大哥?」赤煸子比較急,他見紫風又在賣關子,於是焦急地問到。
「天盟會……魔仙劫」紫風斷斷續續地說到,「這兩件事肯定有關聯」
「天盟會?魔仙劫?」赤煒輕輕念了一遍,不解地問到,「什麼意思?」
「如果我沒有猜錯,白羅煞告訴我們的並不是什麼魔星,而是魔仙劫。只以為她身受重傷,所以無法將話說清楚,而他們暗殺天下山莊的事情,正是與魔仙劫有關。」
「那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赤煒依舊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
「當然有關,我們為什麼會參與天盟會?」紫風笑到。
「當然是為了讓修真人把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身上,以免他們生內亂」赤煒忽然拍了一下腦殼說到,「難道說內亂的製造者……」
「正是」紫風笑到,「看來不用我們去找,對手自動送上門來了」
「我等了很久了,我再也受不了被別人牽著鼻子團團轉了。」赤煒大聲嚷到,神情顧盼飛揚,似乎天魔族眾正在他的面前,而他正以手中的傲天與赤炎雙刀,為自己的族人的自由與和平而奮力搏殺。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紫風拍了拍赤煒的肩膀,笑到,「你難道不想知道這位兄弟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他指了指灰衣少年。
「你是誰?」赤煒並不討厭這個少年,但是後者的眼神總讓他感覺到有點不自在。
「東方垣」灰衣少年眉宇之間自有一股英氣,雖然被泥污沾染,但依舊掩蓋不住其俊朗的神態。一襲灰衣雖舊,但緊貼他的身形,更襯托得他沉穩剛毅。
紫風體內的太皓石之魂忽然產生了一絲波動,他的神識感覺一絲若有若無的土屬性氣息,不禁朗聲笑到「純土屬性體質?」
「是」東方垣這才露出一甩意,「紫風兄果然厲害。」
「怎麼說?」紫風也笑著問到。
「土屬性體質一旦接觸大地,便可融入大地之中,師父在我很小的時候,便教會我依托土之力,將體內土屬性隱藏的方法。直到今天,我總以為能夠瞞過所有人的神識,沒想到還是讓你察覺到了」東方垣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直視紫風。
「實際上是太皓石之魂感受到了純土氣息而已」紫風笑到。
「原來如此。」東方垣忽然歎了口氣。
「不知東方兄你可是為天盟會上鬥法而來?」紫風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忽然問到。
「錯」
「錯?」
「是的」
紫風眼中的疑慮更加明顯了,他笑到「那麼東方兄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因為你!」東方垣望著紫風,見後者面有疑慮之色,急忙說到,「太皓石甦醒,魔仙劫平復,只有你才可以解救眾生。而我,只是有幸成為你的同伴而已。」
「同伴?」紫風先是一愣,繼而更加遲疑。
「只是我現在不能解釋其中原由」東方垣忽然冷笑到。
「不能解釋,為什麼?」赤煒再次插話到,他早已忍耐不住,心中不斷納悶為什麼自己所遇到的人說話都是這樣拐彎抹角,難道就不能更直接一點。他卻不知在地魔族藏身之地,大家心無阻礙,自然相互信任,不會有隱瞞和欺騙的說法。而在這個已經處於動亂期的修真界,謊言有時候比真理更加重要。
「因為……有些特別的原因」東方垣的眼睛朝著赤轂視了一下,一絲光從眼睛中閃過。
「難道是因為赤煒」紫風心中想到,於是他揮了揮手,笑到,「如果有什麼難言之隱,大可不必說。」
東方垣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又斜視一眼赤煒。
「好了,這裡的事情暫且算是結束了」紫風幻出長劍,臉上又恢復了嚴肅的神情,「或許我們可以先把她埋了!」
「埋了她?」東方垣愣道。
「當然了,難道任她曝屍荒野?」紫風沒有回頭,一邊用長劍在地上挖著,一邊淡淡地說到。
「可是她……」
「人死了,所有的罪惡也就隨著消失了」紫風停住挖掘中的長劍,望著東方垣說到,「沒有永遠的罪惡。她生前是魔族的傀儡也罷,是邪惡的修真人也罷,在她失去生命的哪一刻,已經受到了懲罰。死亡抹不去她的罪惡,但卻替她的靈魂找到了更好的歸宿。既然上天都可以原諒她,我們還要拘泥什麼」
他說完之後,便不再看東方垣,專心地替白羅煞挖起墓坑來。
東方垣忽然露出一種釋然的表情,原本繃緊的神經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這時赤煒忽然怪笑到「大哥,你的話好深奧,好有哲理啊」
紫風啞然失笑,然而瞬間又恢復了長態,淡淡地說到「是嗎?」,便不再理赤煒,專心挖起土來。
「讓開一點」東方垣忽然說到,他的雙手平展在胸前,掌心相對,自掌心之中冒出淡淡的霧氣來,頃刻之間一股狂風包裹了四周,以他的身體為中心急速的旋轉著。
紫風看了他一眼,這才慢慢直起身來——以他純土屬性體質,挖起坑來的確要比自己順利的多。
果然狂風包裹著沙土,從他的身體四周脫離開來,形成一條長約數丈的龍捲風,細小的風底在經過紫風挖出的淺坑旁時,將所有的泥土都捲起來,拋向坑邊的土堆。龍捲風雖然呼嘯之聲較大,但是對其他兩人來說倒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是不知為什麼泥土會自然地向兩風的核心跑去,並且很自然地低落在坑旁邊。
「御土術」紫風喃喃自語到。
「原來是這樣」赤煒忽然伸手抓住自己赤紅色的長髮笑到,「與我的御火術還是有所不同」。
「當然,御土術植根大地,以大地之力為引,而你的御火術卻是以空氣為引,怎麼會相同」紫風聽見風勢減小時,轉過頭去發現地面已經露出一個方形如棺木般的大坑,坑地平如刀削,兩壁也十分光滑,而飛揚出來的土沙則整齊的壘在坑的兩冊,如同兩扇厚厚的土製棺裹。
「可以了」東方垣抱起白羅煞的屍身,慢慢地放進大坑內。
接著雙手揚起,兩邊的土堆如同受到某種鼓舞似地,忽然跳躍在半空之中,卻並不跌下,而是隨著他的雙手慢慢落下,覆蓋在屍身之上。兩邊的灰土也如同受到吸引一般,從四周滾過來,瞬間將四周所有的縫隙填滿。
「啊」赤煒看著他將一切掩埋好,忍不住叫了一聲。
「你啊什麼?」紫風白了他一眼,苦笑著說到,這小子總是在不經意間裝作大驚小怪的樣子。
「沒什麼」赤歃了笑,用手摸著紅髮,「就是想『啊』一聲而已」。
紫風向天空望了一眼,見到夕陽已經在山巔之上,於是笑著說到「還好時間跟得上,不然就會錯過好戲的。」
「什麼戲?」赤煒歪著頭說到,「這次你不准再打啞謎了!」,說著將傲天和赤炎兩柄刀拿在手上,對著紫風作要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