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前因後果
紫風從天元上人處得知這些消息，可此時聽他講來，仍然是極為詫異。
這時隱讕接著說到「沒想到我回到魔界之後，發現魔界已經面目全非，地魔族眾已不知蹤跡，當時的魔界已被天魔聖龍淵所掌控，魔界已成天魔族的魔界，而非當日之魔界了。」
紫風聽他說得糊塗，也不好插嘴，只能仔細聆聽。
「唉，我這般說你想必不會明白，我還是重頭說起吧。」說著兩手平放胸前，定了定神接著說到，「上古神人創世之時，天下分為五界，神界、仙界、修真界、世俗界和魔界。神界乃是褚神居所，其次便是仙界，修真界和人界。魔界卻是由逆天魔王所創。魔王認為五界之中眾生平等，便力爭萬物生靈，均可升至仙界，享無盡生命。可惜逆天魔王的想法不為神界所容，魔王大怒，便號召群魔衝上神界，結果眾魔喪命，逆天魔王也戰死神界，只留下一柄魔刀。逆天魔王死後，魔族分崩離析，化為三族——天魔族、地魔族和人魔族。神魔之戰後，魔族的實力驟然下降，已無力爭奪神界之位，最多也只能與仙界持平。可是神界眾神竟然依舊不放心，便將幾界分割開來，並將逆行通道一一封住」
他歎了口氣，似乎對魔族的遭遇感到無奈，「自此之後，世俗界進入修真界再入仙界，均成為單行通道，仙界無法進入修真界，修真界無法進入世俗界。然而魔界始終是被遺忘的界域，無法進入其他三界，只能在魔界之內生存。魔神之戰數十萬年之後，魔界終於出了一位奇人，便是魔界最近一界魔王皇榷，他立志為魔眾能夠進入仙界，打開生死之門而努力，終於讓他發現了上古魔神之戰中遺留下的一件神器和逆天魔王的魔刀。於是便努力參悟其中奧秘，閉關修煉。可惜事與願違，人魔族魔聖九幽在他老人家閉關之時，取出神器和魔刀，意圖攻上仙界。我當時知道之後，前去阻止，可惜……」
紫風這才明白整個事情的由來，不由得對眼前的地魔隱讕產生了幾絲同情。
「我的手和腿便是那時斷掉的。後來我進入魔界之後，發現人魔族已經入主仙界，九幽成為新一代仙主，天魔族控制魔界，而地魔族眾早已被逐出魔界，行蹤不明。最近起來的一種特殊魔族，由自然生命而非人類修煉而成的妖魔族，更是受盡欺凌。」
隱讕似乎不願回想起自己在魔界所見到的一切，眼角也有一絲悲色，他接著說到「修真人認為魔族噬殺成性，卻不知除了無意之中進入逆行通道的少許魔族之外，這些噬殺成性的角色，卻是修真界自己人。但凡講起某人生性殘暴，性格乖戾時，必定說是由魔族而來，可有幾人知道魔界與修真界的通道已被封閉，能夠有緣進入修真界的魔族少之又少。他們一律認定魔族入侵，並且編出各種謊言來，說魔族如何殘暴不仁，如何噬殺成性，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講到這裡時，氣喘至極，彷彿有太多的話想說而說不出來。然而這一切帶給紫風的震撼，卻猶如萬斤巨石壓在心頭一般。他自幼便聽世俗界人說「魔物」如何，這樣說來，那不過是為了掩飾自身的邪惡的借口罷了。他雖然不願意相信隱讕的話，然而隱約之中感覺他所說的話中卻並無半點虛言，心中愈發難受了。
「我知道你不敢相信，可是你不得不相信。你們心中所謂的魔族，其實不過就是你們自己而已，與魔族並無半點關係。」老人停頓了一下，想讓紫風想得更清楚些，片刻過後，他才說到，「當時我親自前往魔界，才發現一切都變了。魔族真的成了噬血成性的怪物，已經完全不是逆天魔王所建的魔界了。我感覺到一陣悲哀，身為魔族的悲哀，因為是我們自己將自己變成了真正的魔族，噬血成性，殘暴不仁的魔族。於是我便想拯救這一切，第一件事便是尋找魔王皇榷，我深信他絕對可以避過這一劫，帶領我們重新恢復魔界的平靜。然而令我感到痛心的是，魔王皇榷已被封印，魔族公主下落不明。」
——
紫風將地魔隱讕的話慢慢複述出來，令得眾人各自驚詫不已，赤煒與上官雨煙二人神情更加急迫。等到講到魔王皇榷之時，上官雨煙的臉色忽然一變，手指糾纏如蛇一般。赤煒則是滿目悲憤，神色激動。
紫風並沒有注意到二人的神態，只是沉浸在回憶之中……
——
隱讕雙眼有些呆滯，許久才稍作轉動，他整個人已經沉浸在當年的故事裡，那場驚天動地的魔仙之戰，或者更切貼點說詭異至極，不可思議的魔仙之戰。
他又沉默了片刻，將長髮從額前拿開，望著紫風說到「我不相信魔界會變成這樣，就如同你們不會相信魔族並非噬血的怪物一樣。可事實上魔族並非如此，幾千年前是這樣的。在天魔的帶領下，魔族成了如今的模樣，可這並不是他們本來的面目」，他頓了頓，顯得似乎有些焦急，接著說到，「你一定要相信我」。
紫風此時早已聽得呆住了，地魔隱讕所講述的一切，與自己來到修真界所獲得的信息完全不一樣，或者說在很久以前是完全不一樣的。突然間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那麼荒謬，他所痛恨的魔族其實並非目前的模樣，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九幽和龍淵的錯罷了。
那麼他痛恨魔族的理由便不成立了，報仇的目標也僅僅成為針對那四個人的事情，而並非整個魔族。
那所謂的平復三界不也成空的了嗎？
隱讕看出他的心境極為混亂，接著說到「你不相信？」
紫風略微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也許並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罷了」，他心中想到。
「看看這個」隱讕遞給紫風一片玉簡，「我在魔界查探之時，被龍淵發現，他將我打成重傷，幾乎喪命，還好我再次逃了出來，遇到了天元上人。」他看著紫風接過玉簡，接著說到，「玉簡內記載了所有的事情，你將天元上人交給你的玉簡和這個玉簡相合，便會知道一切」。
紫風忽然想起當日所得玉簡來，玉簡背後有一條淡青色的痕跡，彷彿從什麼東西上取下來一般，這時接過隱讕遞給他的玉簡，背後也有一條相同的痕跡，急忙將痕跡相對，兩塊玉簡便奇跡般的合二為一了。
玉簡內記載了天元上人遇到隱讕時的情景當時隱讕身受重傷，已無發可治，他本是魔族之人，天元上人也無法助他破除肉身修成散仙，於是只能將他封印在幻靈宮祖先墳塋之下，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將這段故事講述給紫風聽。
「你是說當時天元上人已經知道我的存在？」紫風猛然將神識從玉簡中抽回，驚異地問到。
「是的，上人神機通天，又有什麼事情他不知道的呢」
「那……」紫風感覺到有些混亂，他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問清楚，卻不知從何問起。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上人留我在此便是要告知你這些事情，助你早日恢復神識，抵禦魔仙之劫」隱讕淡淡地說到，「魔仙劫將涉及仙、魔、修真與世俗四界，不僅僅是修真一界的問題。所以我必須讓你瞭解魔族的整個歷程，這也算是我的一點私心吧。或許上人早已知道我會將整個事情告訴你，這才將我封印在此，並且以太虛陣法封印此地。」
紫風手中捏著玉簡，眼中充滿焦急神色。
「太虛陣法是無字天書中的其中一種陣法，上人便是從書中學會此陣法的。所以說，所有的事情都要從無字天書說起。」
紫風忍不住向前傾了傾，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聽到無字天書的事情了。
「無字天書中記載著神的法術，是失落在凡間的幾件神器之一。天書中記載，凡太皓石降落人間，魔仙劫必然來臨。魔仙劫來臨之時，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屆時太皓石將分為兩部分，化為凡人。太皓石之魂主導暗屬性，太皓石之靈主導光屬性，這一光一暗兩屬性的太皓石融合之後，將會產生神界之力，引導此人進入太虛神陣，從此獲得神一般的能力，抵禦魔仙劫並且開啟進入神界的逆行通道。」
「太皓石之魂便是你」隱讕乾枯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微笑來，「而太皓石之靈則不知在何處。擁有太皓石之魂之人將會擁有吸取所有能量的法力，想必你已經感受過了吧？」
紫風心中暗道，怪不得當日能夠吸取四位散仙前輩的法力，還被他們誤認為是天魔引之邪法，原來只不過是太皓石之魂的作用。
「而太皓石之魂與太皓石之靈融合的法則便是，互相殺戮直至其中一人死亡，太皓石會自然融合至其中活著的人身上。然而這一切都要在太虛神陣中進行，否則石滅人亡，魔仙劫洗劫天地，屍橫遍野，無人可以逃脫。」
紫風突然想起當日在酒樓之上的對話，忍不住說到「我見過他」。
隱讕似乎也有些驚訝，失聲說道「這麼快？他究竟是誰？」
「我不清楚，他說過一定要殺死我。我感覺得到他體內有一股非常熟悉的力量，與我體內的太皓石之魂所產生的氣息類似，只是我沒有看到他的模樣。」紫風恍然大悟，「當日月圓之夜，我曾經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境域，那個奇妙的環境，難道說就是太虛境。還有，當日我不知為什麼會獲得很多信息，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信息。現在想來，恐怕是太皓石之魂由太皓石之靈處得來的信息，我所懂得，其實也就是從他的記憶裡複製過來的」
「果然如此，上人曾說過太皓石碎片會自行進行交流。這麼說來，你所想的一切他都會想清楚。」他頓了頓接著說，「當日的酒樓上白石也在，可惜他修為不足，無法感知那人說過什麼，不過可以肯定擁有太皓石之靈的是一個魔族。」
「對，正是魔族」
「這就奇怪了？」隱讕神色中充滿疑慮，他長長歎口氣說到，「也許這就是天意。」
「什麼意思？」紫風問到。
「天意，天意……」隱讕獨自喃喃說到，聲音越來越弱。
「前輩……」紫風喊到，他已經看出隱讕的身體十分虛弱。
「你聽我說，我的時間不多了。你現在必須找齊五元石和無字天書，才能打開太虛神陣的通道，無字天書行蹤不知，但是五元石分別藏在修真界四大門派之內的秘密法陣之中，飛雲石則在六輪法陣的火焰石台之上。找到五元石之後，你要找五個屬性各異的人，穿過死亡深淵內的鬼域，進入魔界中心，那裡可以找到無字天書的下落。」
「前輩，你先休息一下」紫風看他越說越急，口中不斷滲出黑色的鮮血，急忙關切的問到。——他還有些疑問沒能夠解決呢。
「找到無字天書之後，你要設法引擁有太皓石之靈的人進入太虛神陣，並且將他殺死，否則魔仙劫徹底降臨，四界眾生將永無安寧之日。」隱讕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於是說話之時更加急促，「希望你能找到魔族公主和地魔族人，這算是我最後的一點請求。」
紫風急忙點頭答應。
隱讕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沿著他的面頰垂下的長髮被氣流吹動，輕飄飄地落到地下。
「前輩！」紫風忽然叫到，雖然隱讕是魔族之人，不過從玉簡上的信息來看，他所說的的確沒錯，魔族的確是毀在了九幽和龍淵之手，所謂的魔族，其實並非自己想像的那樣，於是對他說話的口吻，也更恭敬了些。
「在上人的封印下，我才能活這麼久，封印既然已經打開，我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
「前輩，為什麼會是我？」
「如過你想知道為什麼，那就去解開無字天書的秘密，也許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你為什麼會被選擇」
「可是前輩……」
「不要疑惑，向前走，你的命運是握在自己手中。」
「前輩……」
隱讕的頭漸漸低了下去，他的手指卻直直地伸平，向遠方指去，彷彿在指引紫風前行，平復幾界的爭端，開啟這個世界的秘密。
紫風將他的手慢慢放下，心情卻無比沉重。
遠出傳來白石低微的啜泣聲。
「前輩已經離開了」紫風走到他的面前，心中充滿了悲哀。
「我知道」白石緩緩抬起頭來，雙眼中閃耀著灼熱的光芒，「師父的遺願，希望你能夠幫他達到。」
「既然無法逃避，我只能面對。前輩的心願，我一定幫他達成」紫風雙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堅定無比地說到。
「謝謝」白石將紫風送出墳塋之外。
天際依舊在陰沉的黑暗之中，然而光明卻在悄悄地醞釀。當天光閃耀的一刻，將會洗盡這世間所有的黑暗，朗朗乾坤下的歡笑，將再一次響起在四界之中。
紫風心中不斷思索著，突然聽見墳塋旁傳來崩塌的聲音，於是雙掌合什，默哀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