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用白毛巾將桌子擦了擦,笑著說到「兩位真是好福氣,小店近日運來幾壇百年清釀,兩位要不要來點?」「來兩壇」紫風將玉簡遞回,隨便指了幾樣菜,笑著說到。「兩壇?」小二忽然臉色忽然變得很奇怪,他苦笑著說到,「這百年清釀又名三杯醉仙,顧名思義,三杯下肚,連神仙也要醉了,兩壇下去……」紫風沒想到會有這麼烈的酒,酒癮直衝喉嚨,反而豪氣湧上,大笑到「就兩壇,快點上來」小二面有疑色地打量著兩個人,忽然笑到「馬上就來」,轉身向樓下走去,口中卻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酒很快就端上來了。酒色卻如琥珀般,有種特異的吸引力;酒杯透明如玉,光照之下,玉光流轉如水波一般;只是那酒杯卻只有拇指大小,看上去雖然精巧,但感覺上卻十分小氣。紫風輕輕拍拍桌子,喊到「小二」。「客官有什麼吩咐?」「你看這酒杯……」紫風用拇指和食指拈起酒杯,苦笑道,「這酒杯未免也太小了些。」那小兒瞠目結舌,指著酒杯說到「這……這……」「啪」赤煒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聲喊到,「我大哥讓你換,你還不快換來」,聲音中氣十足,倒把那小二嚇了一大跳,白毛巾也失手掉在地上。這時紫風忽然感到渾身不自在,急忙向四周往去,只見大廳內所有人都盯著自己和赤煒,慌忙拍了拍赤煒的肩膀,示意他安靜下來。「哈哈,你別看我不會喝酒,可用這種酒杯喝,我還丟不起這人」說完將腿放在凳子邊上,手肘搭在膝蓋之上,笑呵呵地說到。紫風哈哈一笑,大聲說到「好!」登登的腳步再次傳來,小二手中拿了兩隻約莫有拳頭大小的玉杯,輕輕擺在桌上,睜大雙眼看著兩位。「沒見過人喝酒麼?」赤煒忽然瞪大眼睛喊到。「見……見過……」小二張目結舌,顫聲答到。「那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我……我……」「你是不是也想喝一杯?」赤煒拎起酒罈說到。撕開封紙後,一股清雅的香味散發出來,其中夾雜著濃烈的酒香,令得兩人陶醉不已。「果然是好酒」紫風伸手取過玉杯,放在赤煒面前。赤煒哈哈大笑一聲,將酒倒進玉杯之內,可片刻之後,他才感覺到不對勁。雖然有拳頭大的玉杯,按這種倒法,早應該倒滿了,可那酒杯只使不多不少,剛好滿杯,無論他怎麼倒,也不再增加。「真是奇怪」紫風也感覺到不對勁,看來這玉杯是一種特殊的容器,可以無限制容納酒液,怪不得大家都用這種拇指大小的酒杯了。赤煒越倒越急,頭上不禁冒出汗珠來,這會兒工夫,酒罈早應該倒干,酒杯也早該溢出來了,可壇中之酒不見減少,杯中之酒也不溢出。場中眾人都伸脖望著兩人,他們似乎還沒見過這種喝酒的方法,他們怎知赤煒此時已經恨不得打自己耳光了。大廳之內頓時安靜下來,只有淙淙的酒聲和瀰漫在空氣中的濃烈香味。「這酒杯不錯」紫風拿起另外一隻玉杯,向小二說到。「客官您有所不知,小店內將酒杯分為三分」小二抬起白毛巾,抹去額頭一絲冷汗。「哪三分?」紫風好奇地問到。「小店酒杯為仙人特製,小杯可容酒十斤,名曰怡情杯」「好名字,果然是小酌怡情」,紫風笑到。「那中杯可容酒十五斤,名曰御風杯」小二答到。「這又做何解釋?」「玉杯渺渺酒無影,仙人飄飄御清風」小二這時才反應過來,說話也逐漸流暢起來,他接著說到,「而這大杯可容酒三十斤,名曰醉仙杯;這百年清釀以小杯計,三杯醉仙,可……」紫風這才知道為什麼眾人都望著自己二人,心下不禁覺得好笑。「那這罈酒可容多少杯?」「大杯十杯」「桄」卻是赤煒將酒罈掉在桌上,雙眼圓睜,怒氣沖沖地望著小二喊到「你怎麼不早說」,這一杯是三十斤,十杯便是三百斤,莫說喝酒,就是喝水也撐得差不多了。「我正要說,可您二位不讓」小二也頗感委屈,揀起掉在地上的白毛巾,直擦頭上的汗珠。「哈哈,古時有位號稱『詩劍雙絕』的仙人曾說過『會須一飲三百杯』,看來今天我們兩個能喝三杯就不錯了」紫風卻沒有驚訝,而是抬起酒罈,將兩杯酒滿上,揮手說到,「沒事了,你去吧」小二這才飛也似地跑到樓下去了。「這怎麼喝?」赤煒苦笑到,「我不會喝」紫風哈哈一笑,說到「那你負責吃菜,我負責喝酒」,說完玉光杯舉起,先是閉上眼睛細細地品了一口,讚一聲「好酒」,接著咕嘟咕嘟如喝水般喝將起來,一杯酒瞬間就不見了半杯。赤煒暗自咋舌,這哪是喝酒啊,喝水也沒這麼快啊!眾人忍不住喊一聲「好!」修真之人雖然一入辟榖之境,便可不著飲食,但惟獨這酒一道,卻不曾斷過。自有修真人來,便出過不少以醉為名的「酒仙」,這酒中之道,反而不能當飲食來對待了。眾人知百年清釀酒性甚烈,數斤入肚,神仙也醉,沒想到這少年隨口就喝下去半杯,而且絲毫不顯醉態。「好酒量」自樓梯上走來一位老頭,他鬚髮蓬鬆,滿是污垢。一襲長袍更是滿是破洞,也不縫補,任由它敞開著,露出半截沾滿灰泥的胸膛。長袍早已被水漬、泥漬沾染的分辨不出樣式來,如同一片破布披在身上一般。他手中持著一根曲彎的樹枝,卻如同世俗界乞丐一般,只是雙眼炯炯,與紫風相對時,更是射出一道攝人光芒。他右腳慢慢踏上樓梯,朝著紫風笑到「果然是好酒量」。紫風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衝向自己,身體四周如同凝結著粘稠的濃膠一般,半分也動不得,雙眼向老者望去,滿是疑問之色。「呵呵」那老頭忽然以杖點地,紫風頓時覺得四周的壓力消失,渾身一輕,不禁對老頭產生了幾分敬佩之情,單他所產生的威勢,自己便承受不來,若是真實的攻擊,自己是否能擋住一招。「誰能可憐可憐老叫花子」老頭向眾人說到,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紫風手中的酒杯。「如果前輩不介意,就請過來喝一杯」紫風起身,雙手捧起另外一隻酒杯,遞了過去。「唉,老叫花子今天走大運了,碰到你這樣的好人」說著並不伸手去接酒杯,而是慢慢說到,「老叫花年紀大了,你能不能把酒杯遞過來。」四周早已有人不滿了,這老叫花子,別人請他酒喝,他還得讓人給他端過去,真是太過分了。角上一位穿黃杉的中年男子笑到,「叫花子求施捨,還得別人自個走過去。」老頭根本沒有把眾人的指指點點放在眼裡,雙手從破衣服裡摸索,雙眼只是緊盯著紫風。赤煒卻一直盯著老頭發呆,一言不發。紫風舉起酒杯,向老頭走去,神態恭謹地遞過酒杯說到「前輩請」。自懷中掏出一隻烏黑的瓷碗,碗邊還有一小片月牙形的缺口,他將碗伸直,笑著說到,「老叫花年紀大,腿腳不大靈便,多謝」說著右手指輕輕在碗邊一磕,破碗發出一陣金鐵交戈的錚錚聲,聲音尖銳而響亮,震得紫風耳邊一陣鳴響。眾人忽然都靜下來,如同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錚鳴之聲剛落,破碗忽然產生一股吸力,硬生生將紫風酒杯中的酒液飲出來,如烏龍吸水般,倒灌進破碗之內,紫風本怕他的破碗容不下三十斤酒,沒料到杯中酒盡之時,破碗之內的酒也才到月牙形的缺口處,滿而不溢。紫風知這老人修為極高,也不甚驚訝,赤煒卻早看得呆了。老頭貪婪地喝著破碗之內的酒,片刻之後才將破碗放下,碗中酒早已幹盡,他拍了拍油膩的肚皮笑到「果然是好酒,只可惜少了點」。「那邊還有一壇,前輩不妨過去同飲」,紫風恭謹地說到。老頭上下打量著紫風,見他眼神頗為誠懇,笑到「也好,也好」說著拄著奇型木拐向前桌邊走去。看上去極為普通的一截枯枝,撞在大廳內的青石板上竟然發出陣陣金石交戈之聲。紫風低頭望去,這才發現樓上的木板竟然用一層細密的平整的青石鋪就,只不知為何那看似不起眼的木拐,竟然可以發出這等清脆的聲響。這時方才角落裡的黃衫男子忽然閃到桌前,面向老頭跪了下去。紫風本就注意到他了,此刻見他移桌、挪凳、躍身一氣喝成,前後不過眨眼之間,顯然也是位修真高手,只不知他為何突然這般跪在桌前。那老頭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對著紫風笑到「獨飲沒有滋味,不知可否陪老叫花喝一杯?」。紫風拿起喝剩的半杯,雙手捧起,卻斜眼望著跪在地上的黃衫男子,只見他滿臉是汗,渾身顫抖不已,雙掌支地,衣衫早已被汗浸濕,不知是否因為緊張,雙掌竟然已經陷入石板之內,果然是位修真高手。只是此刻看他模樣,簡直如一隻落水犬一般,只有搖尾企憐的份,那有半點修真高手的神態。紫風忍不住向老叫化望去,心中不斷在想,他究竟是何方神聖,什麼也沒做,就已經將這黃衫人嚇成這般模樣。赤煒卻神色嚴肅地打量著黃衫人,充滿憐憫的神情,如同在看一具屍體。這時又有一個赤裸著上身的人躍到桌前,話也不說,只是低頭跪下,渾身顫抖不已。他本身形高大,肌肉之上有種隱約的金色,微微閃動金光,一眼便可看出是練天罡身法的,據說這等身法是為渡劫而生的一種輔助身法,修煉此功法的人,可封閉先天三百二十四處穴道,將心脈與紫府包裹在一圈先天無極罡氣之中,任憑天劫來臨,也可輕鬆抵擋,配合其他修為方法,便可保證在渡劫時肉身不滅,飛昇天界。但是他的最大弱點就是沒有任何攻擊力,對於修真人來說,這只是一種專門挨打的功夫,直到元修真時代結束,飛昇已經無望,誰還會練這種專為渡劫而生的功法,於是功法早已湮滅,沒想到眼前這人竟然能連成這等功法。可既然會這等身法之人,修為應該也極為特別,可他為什麼見到這其貌不揚的老叫化,便會變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