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充滿憂鬱和哀傷的男子,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拉起他的手,柔聲說「怎麼了?你師傅對你很嚴嗎?」他搖搖頭,疲憊地閉上了眼,我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心中揣測著種種可能。過了好久,他緩緩睜開眼,又恢復了我第一次見他時的眼神獨孤、淡然、冷酷、邪魅……看到這樣的他,我心痛了!我現在明白了,無論是冷酷還是邪魅,都只不過是他的一層保護色,他內心是孤獨和脆弱的,這樣的他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去?我溫柔地看著他,輕輕對他說「有什麼傷心事不要埋在心裡,說出來會好受的,我會是個很好的聽眾。你願意對我講講嗎?」他轉向我,眼中閃過一絲異光,表情複雜地看著我,低聲說「你願意聽我訴說?從小到大,我身邊沒有一個能讓我傾訴的人。」我拉著他坐下,鼓勵地看著他。他笑了笑,把臉低下,迷惘地說「你剛才問我,師傅他對我是不是很嚴?嚴不嚴姑且不說,我始終不明白一件事,我不知道師傅他是愛我還是恨我?」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是個孤兒,從我記事時起就在師傅身邊了。我曾問過他我父母是誰,每次他都避而不答,只說我父母雙亡,是個孤兒。幼年的我嚮往父愛母愛,把師傅當成父親一樣敬重,為了得到他的關注,我拚命地練武習文,只要是師傅的希望,我都會不顧一切的做好,而他卻始終對我冷冷淡淡、避而遠之。那時的我心裡安慰著自己,可能師傅原本性情就是如此,我相信他是愛我關心我的。直到我八歲那年,師傅把我叫過去,滿臉詭異地交給我一本秘籍,讓我照此研習。我對師傅的話深信不疑,回去後勤修苦練,可是,三個月後……三個月後……」他忽然神情激動,眼裡放出怨恨的目光,我忙安撫著握住他的手,他略平靜些後,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那本秘籍就是天殘魔功!三個月後的一天,我在靜心練功,忽覺氣血翻湧,難以自抑。這時,師傅出現在我面前,懷中抱著一個嬰兒,他惡毒地看著我,告訴我練天殘魔功必須每半月飲一次人血,否則就會氣血逆流而亡。他讓我……讓我吸乾那個嬰兒的血……」我聽地毛骨悚然,好一個惡毒的師傅,竟然這麼對付一個八歲的孩子。只聽他麻木地說「那時的我還未殺過人,怎麼忍心殺一個嬰兒,更何況還是吸乾他的血,那樣我寧願自己去死。沒想到師傅陰冷冷地對我說」你若想死隨便你!世上之人大多假仁假義,我要的是冷血無情的徒弟,我一直都很討厭你,你若是下不了手就去死吧!「聽完他的話,我好狠,好不甘心。為什麼我身邊唯一親的人這樣對我?我費勁心思討好他卻讓他這麼恨我,我又做錯了什麼?我……我當時滿腦子只想活下去,既然沒人憐惜我,我更應該活下去,我……」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心疼地說「別說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說道「這麼多年來,師傅找各種各樣的人來讓我吸血,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為了活下去,我殺人無數,吸了無數人的血,你知道我是多麼厭惡這樣的我!每晚我都不敢睡,一睡著就會做惡夢,那些被我吸乾血的人就會出現在我夢中。我好恨他,是他毀了我。」他本非心腸歹毒之人,十多年來日夜受到良心的譴責,對他來說是何等的殘酷!難怪他會修煉天殘魔功?難怪他那麼想得到無相神功!我歎了口氣,說道「不是你的錯,是你師傅太狠毒了。你剛才怎麼又說不知道他是不是恨你?這是怎麼回事?」他臉上出現夢幻似的微笑,陷入自己的回憶之中,喃喃說道「雖然師傅對我不好,每次一喝酒就會對我任意打罵,但他偶爾又會用很悲傷很內疚很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對我說著對不起。這些年來,他對我的要求從來都是有求必應,也不能說對我完全不好。尤其是,我九歲時高燒昏迷不醒,請來不少名醫都不能讓我退燒清醒。後來請來」醫聖「曹欣然,他說若要我痊癒,需要絕心草的果實。那絕心草長在懸崖之巔,又是劇毒之物,在它的四周常有毒蛇出沒,即使是絕頂的高手,也沒有把握能採得它的果實。師傅他聽完,二話沒說立即動身,三天後取回果實救了我一命。回來後的他昏迷了七天,差點死掉,而且為此付出了他的一條右臂。你能說他不關心不愛我嗎?」好複雜的感情,愛也極深,恨也極深,難怪吳昊天會說不知道他師傅對他是愛是恨。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勸慰他,只能長歎道「你又何嘗不是對他又愛又恨!」他看向了秘道的台階,對我說道「既然師傅他的屍體不在,你說他現在是死還是活?我的心情好複雜,既想見他又不想見他。」他的話裡透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關心和期盼。我知道他的心結,對他笑了笑,說「他若沒死,早就走了,現在也不會在這裡的。」他自嘲一笑,說「你看,我真是糊塗了,我怎麼會以為他會出現在下面呢。」我站起身來,順便拉起他,說道「不是你糊塗,而是事情關己則亂!走吧,希望能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