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架空傳 第三卷 第七章 中伏(下)
    牛聽不懂安南語,但那名安南將領的裝束卻吸引了。於是,那名安南將領的呼叫聲因為那柄大鐵錘嘎然而止。不過安南將領想要表達的意思卻被安南士兵聽懂了,在軍官的指揮下,沒有盾牌的士兵都盡量往後退去,而手持盾牌的安南士兵則紛紛移到直接面對阿牛的最內層的位置上。

    在交換位置的過程中,包圍阿牛的安南士兵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定的混亂。阿牛自然不會和對方講什麼客氣。趁著對方混亂而自己所受威脅減少的有利時刻,他又輕輕鬆鬆地連續收割了好幾條人命。

    待最前面的士兵大多都已經人手一張盾牌時,阿牛突然停止了瘋狂的殺戮他只是人而不是神,雖然這段廝殺的時間並不長,但由於強度極高,因此阿牛也感覺有些累了。

    阿牛停在原地將鐵錘放下,沉重地喘著氣的同時,旁若無人地甩著手、活動著身體,試圖減輕肌肉的酸痛程度。他面無表情地任由安南士兵完成最後的換位工作,而安南士兵們也不敢在完成換位工作前主動挑釁,因此這塊區域裡在這一刻竟然呈現出異常的寧靜。

    最後一名不持盾的也被替換了下來,安南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他們盯著阿牛的眼神中無不吐露著同樣一種思。

    現在,你還能像才那樣囂張嗎?

    阿牛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南人的疑問。他重新撿起大鐵錘,隨意揮舞了兩下,然後朝著離自己最近地南士兵撲過去。

    由於已經被了膽地盾牌手們總是下意識地用盾牌護住頭部,這反而遮住了自己的視線。東方人並不像羅馬人那樣有使用塔盾(注1)的習慣,安南人所使用的盾牌直徑通常都只是比手臂的長度稍稍長一點點,因此遮住了腦袋後,脖子以下往往就會成空門。

    阿牛看似木訥,但在戰上卻極為變通。之前總是打人家的腦袋,那是因為他個子太高,打腦袋方便。如今既然人家用盾牌護住了腦袋,那麼繼續打腦袋顯然就不合適了。於是阿牛不再自上而下地敲擊人家的腦袋了,而是以敵人暴露在外面地胸膛作為目標。

    面說過,士兵在害怕的情況下發揮不了自身實力的七成。在阿牛面前的那些持盾士兵因為極度地恐懼,卻根本談不上什麼發揮實力了。人們常以「將頭埋在沙子裡的鴕鳥」來諷刺逃避現實地人。不得不說,最內層的持盾士兵之中很多都和「將頭埋在沙子裡的鴕鳥」差不多。他們高高舉著盾牌,似乎認為將腦袋保護得安全了自己也就安全了。然而事實卻完全相反。對於將那些遮住自己視線的持盾士兵,阿牛只是有條不紊地一個接一個地揮舞著鐵錘擊向他們的胸膛,那種慢條斯理的動作和神態,簡直像是正在用鐵錘敲擊鐵砧地鐵匠一樣。

    到阿牛那種平靜地、應付工作地漠然神情。安南士兵卻更加害怕了。身旁或是身前地同伴一個接一個地悶哼一聲然後倒地。使得安南官兵們心中:恐懼越積越深。更何況。死在這個殺神手上地人實在太多了。地面上地屍體一個挨著一個。幾乎連落腳地地方都沒有。一不注意。甚至會被腳下地屍體所絆倒。在這種恐怖地場景下。有些安南士兵甚至忍不身逃跑起來。

    不。當逃兵們被軍官當場斬殺後。這種地小規模地潰逃迅速制住了。

    與此同時。又有安南將領大聲呼喝著。命令持盾士兵不要只護著頭。否則胸部被那大鐵擊中後同樣難逃一死。

    漸漸地。越來越多地持盾士兵總算強壓下了心頭地恐懼。將盾牌稍稍往下移了一點位置。以便讓自己能夠看牛地動作。

    安南人使用地盾牌基本上都是籐制或木製地。相對於明軍地盾牌而言。籐制地盾牌比例更高一些。但無論是籐制盾牌還是木製盾牌。卻全都防不住阿牛地全力一擊。那些木製地盾牌前面通常都嵌著一個金屬塊。用以滑開敵人地兵刃。然而即便是鑲嵌著金屬塊地木盾也無法完全滑開那柄多達四十餘斤地大鐵錘呀!

    如果是開戰之初。盾牌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因為阿牛那時候揮舞大鐵錘地速度快逾奔雷。普通士兵在作出反應之前。就已經失去了作出反應地能力(失去生命後地神經性抽搐例外)。然而阿牛此時已經很疲憊了。氣越喘越粗。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雖說仍然有少數安南士兵來不及反應因而被擊中腦袋或胸部。但更多地安南士兵卻能夠勉強搶在被鐵錘直接擊中之前用盾牌攔一下了。

    儘管無論是籐盾還是木盾都無法徹底擋住大鐵錘,但畢竟有了這麼一個緩衝。哪怕是手臂骨裂(使用木製盾牌)或粉碎性骨折(使用籐制盾牌),那也總比腦袋被打碎或者胸腔凹陷強得多!見到阿牛漸漸顯露出疲態來,安南士兵的士氣總算能夠維持在安全線之上儘管面對阿牛時他們仍然會因為恐懼而肌肉僵硬,但至少能夠做到圍在阿牛周圍而不再潰逃。

    和斯巴達國王率領三百勇士便能夠與十萬波斯大軍激戰三日的道理一樣,如果有著合適的地

    充分的準備,哪怕明軍不足一千人也照樣與數萬安一拼之力。阿牛的天生神力屬於萬中無一的特殊情況,不作參考。其他的明軍不像阿牛那樣脫離了普通人的範疇,但他們身體素質、心理素質以及戰鬥技能全都超過了普通的士兵。只要能夠佔據有利地形,然後保持完好的隊形,那麼這支明軍創造出溫泉關的奇跡也並非奢望。

    然而遺憾地是,明軍並沒能佔據有利地形。相反,由於是被偷襲,因此在地形方面明軍反而處於非常不利地位置。其次,在被伏擊的情況下,保持完好的隊形也成了奢望。由於建制被打亂,分別拿著長短兵器或防禦兵器的官兵們無法在短時間內發揮有效的配合,這便進一步降低了明軍的戰鬥力。再次,真正參加戰鬥還不足一百人有道是量變能夠引髮質變,人數實在太少,那便無論如何也沒有勝利的可能了。最後還有一個很倒霉地因素:護送陳天平就任安南國王並不是一次戰鬥任務,因此這支明軍連火器都沒帶來。否則的話,當手持冷兵器的安南士兵衝過來時,一排手榴彈扔過去也足夠他們吃一壺的了。

    所以,儘管參加戰鬥地明軍士兵表現得很英勇,其個人素質也比安南士兵高出一大截,但是在阿牛越來越覺得吃力的時候,能夠繼續堅持戰鬥地明軍士兵也越來越少了。最終,馬車周圍的防線被徹底攻破,而馬車裡瑟瑟發抖的陳天平也被拖了出來。

    被拖出馬車後,陳天平一個勁地哭嚎尖叫。

    「我什麼都不知道……別殺我……不關我的事……」

    正在這時,阿牛聽到一聲短促的慘呼,那是阿牛所熟悉的聲音。阿牛忍不住朝那邊望去,正見一名安南士兵將一個混身是血地明兵的左臂砍斷。那血人大腿大約已經受了重傷,只能單膝跪地。現在他地左臂又被砍斷,便只能用右手舉著一柄單刀勉強招架。周圍四五個安南士兵圍著他一陣亂砍亂刺,情形己是凶險萬分。

    「阿牛!,兄弟們都死光!」

    那血人的背挨了一刀,他反手一刀揮去,將那偷襲者地面門砍了一刀。

    「阿牛,兄弟的老婆孩子拜託……啊!」

    人地腹部又中了一槍,他也熬得疼,竟然不管不顧朝著偷襲者一刀劈去。那名安南的長槍手嚇得連忙後退。當槍頭從血人的腹部抽出來時,血人的口中也噴出一口鮮血。

    「嗚……」誰也料不到那血人竟然在這個時候號陶大哭起來。「日你媽……疼啊……」

    那人又哭又罵,卻仍不放棄抵抗。趁著安南士兵愣愣的功夫,血人在地上一滾,一下子砍中了一名安南士兵的小腿。

    「阿牛,快跑啊!快跑……啊!」

    這次血人的脖子被一支長槍深深刺進去,結果再也動彈不得。緊接著,圍攻他的另外幾名安南士兵也紛紛將兵器向他身上招呼過去。

    「快……)

    由於分神,阿牛終於受了傷。當那血人脖子被刺中的一剎那,三名圍攻阿牛的安南刀盾手也幾乎同一瞬間發招攻擊,三把刀同時向阿牛的身上匯聚。阿牛盡力避開其中一把刀,又用鐵錘敲碎了其中一名刀盾手的腦袋,但背後仍然中了一刀。

    受,阿牛發出一聲怒吼。如同受了傷的野獸一般,阿牛也狂來。

    「砰」、「錚」、「鐺」一連串的鐵錘擊中腦袋,砸碎盾牌以及打飛兵器的暴鳴聲傳出,夾雜著鐵錘高速舞動時發出了尖厲嘯聲,那情形簡直令人頭皮發炸,心膽俱寒。

    周圍的安南士兵下意識地退後幾步,結果使得阿牛的周圍空出了好大一塊空地。在這塊空地上,碎了的盾牌,成為廢鋼爛鐵的鋼刀,若干一動不動躺在可怖的血泊裡的屍體,以及在刺目的鮮血中抽搐、掙扎、蠕動的重傷員,無不對安南士兵造成了可怕的視覺刺激。

    阿牛的頭髮披散著,臉色發青,劇烈起伏的胸膛裡發出象牛喘一般的聲音。更可怕的是,儘管打到現在阿牛只受了一處傷,但他的身上卻沾滿了鮮血、腦漿甚至是細小的碎肉,其形象甚至比:獄裡的厲鬼還可怖。

    阿牛神情繁雜地朝黃中、呂毅那邊望了一眼,然後將視線定在面前的安南人身上。

    「我還會回來的……」

    聽得懂漢話的安南人正在奇怪這句話的意思,卻見阿牛揮舞著鐵錘朝著包圍圈的薄弱處衝去。

    之前阿牛被陳天平的馬車縛束了手腳,左衝右突也僅限於一小塊區域。如今陳天平已經被安南人抓住了,阿牛自忖不可能在千軍萬馬中救出此人,因此果斷地突圍。當阿牛朝著一個方向猛衝時,由於沒有任何人能夠擋得住他狂暴的一擊,因此沒花多長時間便突出了重圍,然後便消失在路邊地灌木叢中。

    安南人毛骨悚然地望著阿牛消失地方向,沒想到經過了如此激烈的搏殺之後阿牛居然還能如此輕鬆的逃走。一名地位較高的安南將領怨毒地喝道:「追,快追!他沒什麼力氣了,抓住他扒皮抽筋!」

    當阿牛的身影消失

    場四周的人們全都呆呆地望著剛才那片激戰的戰場。個慘不忍睹地人間地獄。不大的戰場上,雙方的屍體像是割倒在田里的谷捆兒,有地地方繼繼續續稀稀落落,橫七豎八撂著那是明軍官兵被安南士兵一步步壓向馬車所形成的;有地地方擠成堆,垛成垛那是阿牛戰鬥時間稍長的地方。而凡是這種地方就到處都是紅的、黃的、白的說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混合物。這種場景,甚至連經歷過多次戰鬥地老兵也無法適應。

    ……好一會兒,安南那邊出來一名帶著十幾名隨從的文官,這人黃中認識,是胡漢蒼地陪臣黃晦卿。

    黃晦卿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然後用流利的官話說道:「黃將軍,多謝您地體諒。因為可能還有餘孽藏在您的軍隊中,可否讓我們檢查一下?」

    黃中尚未說話,一旁地呂毅卻搶先罵道:「操你媽!陳天平那個小白臉都被你們搶去了,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你們還想怎麼樣?」

    黃晦卿自然聽得懂國罵,但他卻神色不變地說道:「呂將軍,我們只是檢查一下,檢查完了自然護送你們回國。您只有這麼一點兵,我們卻有五萬,累也能把你們累死。您沒有選擇,要麼自覺讓我們搜查,要麼我們就打完了之後再搜查。」

    呂毅更怒了。「媽個吧子,打就打!」

    黃晦卿想著黃中一開始避戰,原本以為稍微施加壓力便能得償所願,誰料到呂毅脾氣卻這麼暴燥。儘管呂毅是右將軍而黃中是左將軍,因此黃中才是這支軍隊的領導。但呂毅的官銜和黃中一樣,因此在這種場合也同樣有著發言權。呂毅搶著說話把事情說僵了,連個轉n的餘地都沒有。黃晦卿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正在為難,卻聽見身後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黃將軍,呂將,我是安南國的太上王胡一元,請聽我一言。」

    話音剛,胡一元便從晦卿身後走了出來。

    一元不願意將矜持激化。他還懷著一絲僥倖,希望將來派幾個使臣去明廷多磕幾個頭,再貢獻一批財寶特產,說不定還能夠避免打仗呢!若是將這支明軍全殲了,明朝沒了台階下,戰爭就絕對無法避免了。

    說,真要打起來,明前的這支明軍也並不是什麼魚脯。先前阿牛的表現,已經使得安南士兵的士氣大落。雖說象阿牛那樣的猛人萬中無一,但普通明軍的戰鬥力同樣不能小覷。剛才那不動一百名明軍倉促迎戰,雖然全部被殲滅了,但己方付出了戰死八十餘人、受傷將近三百的代價。受傷的人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在佔據了極大優勢的前提下,其交換比竟然達到了兩比一。現在剩下的明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雖說憑著人數上的巨大差距仍然可以獲得最終勝利,但必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今之事,情不得已。」胡一元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措辭。「中國有句俗話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先前黃將軍夠朋友,現在何不乾脆好事做到底呢?也免得傷了和氣。」

    呂毅正待痛罵,卻被黃中止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依你!」

    「多謝!」胡一元拱拱手,便轉身離開了。

    隨後,便有一些安南人過來仔細觀察明軍官兵的外貌。

    呂毅恨恨地跺了一下腳,壓低聲音問道:「老黃,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中一抬下。

    「你看那陳天」

    呂毅朝那邊望去,卻見陳天平滿臉鼻涕眼淚地趴在地上向安南人乞求著什麼。

    呂毅一臉的輕蔑。「個窩囊廢有什麼好看的?」

    中咯咯一

    「你還記得他被抓住時說的話嗎?」

    呂毅茫然問道:「說了些什麼?他被抓住後除了求饒還說了別的?」

    黃中擺擺手。「大明屬國的上層會說官話不稀罕,但他說的是話嗎?」

    呂毅想了想。「好像是陝西一帶的方言……不對!陳天平怎麼可能會說陝西一帶的方言?況且他被安南人抓住了,想求饒也應該用安南話呀!……難道說……」

    呂毅不可思議地望向黃中,卻見他微微點頭。「佛曰:不可說!」

    呂毅佩服地看了一眼平日裡總是自視過人的黃中,又驚又喜。「你為了保險起見,所以用了李代桃僵之策?……你將他藏起來了?……可安南人現在正在搜查,等會兒搜出來怎麼辦?」

    黃中臉上的表情似喜似悲。

    「李代桃僵之策沒錯,但和我卻沒有關係。真正的陳天平,此刻大約還在京城的府邸裡過著樂不思蜀的日子呢。」

    呂毅發了半天愣,最後沮喪地搖了搖頭。

    「搞了半天,我們只是誘餌而已。若是有大魚將這誘餌吞了,皇上便可以釣起一條大魚來……只是,為什麼要瞞著我們呢?」

    ……

    注1:一種巨大的能遮住全身的盾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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