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我張開眼時帳內還是灰濛濛的,似乎天還沒有亮透。美美的伸了個懶腰,我慢吞吞的從被窩裡爬了出來卻不由得打了冷戰。好冷啊,難道是大風降溫了?我用薄薄的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裹成了粽子狀。側耳仔細聽了聽,帳外一片寂靜只能聽到有微弱的唰唰聲,空氣裡也充滿了陰冷的寒意,應該不是在颳風而是下雨了。
想不到昨晚韓信才說要變天了,今天一大早就開始下雨。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出來的,居然比後世高科技的天氣預報還要準確。改天我一定要好好跟他學學,說不定以後還能靠這個混口飯吃。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麼從被窩裡爬出來,我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緊了些。難怪聽說有人在行軍途中凍死,在這種鬼天氣下打地鋪身子骨差的人還真是夠嗆。
「秋丫頭,秋丫頭!你快出來看,看俺給你帶什麼來了!」張三招牌式的破鑼嗓子像炸雷一樣在雨中響起,震得我心裡一激靈。要不要叫這麼大聲呀,我又不是聾子。
「等——等等——」我慌忙從被窩裡爬出來。嘶——好冷啊。
「快點啊——唉,怎麼這麼慢。」大清早的又是這種鬼天氣,真猜不出張三要給我看什麼東西,能把他激動成這樣。
「來啦,來啦。」衣服,衣服在哪兒。我飛速翻出所有衣服胡亂套在身上向外走去。
帳外的大雨中,張三咧著大嘴笑得像朵花似的。在他手裡正拿著根細木棍,在棍子的頂端還撐著一個圓錐形的用布做的帳篷似的東西。看形狀好像是把——雨傘?!
我目瞪口呆的瞪著張三手裡的東西,我前些日子只是隨口跟他提了幾句雨傘的樣子,沒想到他竟真的做出來了。雖然沒有折疊傘精巧,也沒有油紙傘美觀,但是那個東西的確是一把雨傘,至少我看了只能聯想到雨傘這種事物。
張三走到帳篷門口一把將我拉到傘下「怎麼樣?俺做的對不對,這個是不是你說過的雨傘?你倒是應俺一聲啊!」
「你——這個——你怎麼做出來的。」我指著頭頂上的傘裡舌頭都開始打結了。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了,不要說化學膠布面料,就連油紙、油布我也沒見到過。張三是從哪裡淘到的面料?
「你這麼說就表示俺做的不錯?」
「不錯,不錯,相當不錯。你到底用的是什麼面料?」我伸手在傘裡上摸了一下,在雨中站了這麼長時間,傘裡上絲毫沒有浸濕的趨勢。
「這個嘛,就是普通的絹布,不過俺在上面反覆塗了幾層菜油。你說過雨傘的傘面上的布料可以防水,不論在雨裡站多久都不會被水浸濕。俺就想啊,什麼東西才不怕水浸呢?想來想去好像只有油是浮在水面上不會和水混合的。所以俺就找全了所有能找到的布料來試驗,最後終於給俺試出來啦。哈哈哈哈——」
「啊——」這得費多少功夫呀,真難得他能有這份耐心,勤奮才是最好的天賦這句話說的果然沒錯。要是換成我……我搖搖頭,光是想想都覺得枯燥,看來我真的不是搞發明創造的料。
「走!」張三拉起我的胳膊大步流星的就往前走。
「這大雨天的,去哪兒啊?」
「去找韓信!前兩天跟他多要了幾塊布而已,他就囉嗦個不停。哼,俺倒要看看,現在他還有什麼話說!」原來是去炫耀呀。嘿嘿,終於可以看一次韓信目瞪口呆的樣子了。我屁顛屁顛的緊跟在張三後面(貌似不跟緊點也不行誒,會變落湯雞的)。
鑽進韓信的帳子,我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只不過這次不是被凍的,而是冷了很久忽然遇到熱氣後冷熱相激的結果。我愕然的看著正坐在帳中抱著手爐烤火的韓信,怎麼這個時候他這裡還有火炭這麼奢侈的東西?
韓信看著我的眼神透著點迷惑的樣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當然是凍的,不然難道是我喜歡穿成這樣?」我看了看只穿著裌衣的韓信,再看看裹得像球一樣的自己,心裡異常鬱悶起來。
「外面很冷嗎?我都沒發現。」
「你抱著火爐子當然不覺得。早春趕上下雨天當然冷了。」我一把將手爐從韓信手中搶了過來,心滿意足的享受著難得的溫暖。「不過話說回來,你哪裡來的火炭取暖?不會是……」
「當然不是,你別亂講。這個聽說是范亞父派人送來的,說是我受了傷,容易凍病。」
我愣了一下,心裡突然有些苦澀的東西冒了出來。軍營裡受傷的成百上千,卻只有韓信一個人受到了特殊照顧當然是有原因的。這次我們丟了輜重物資本來是要受罰的。但是由於韓信憑借旋甲陣以百人消滅了秦軍二千多人的騎兵隊,使章邯前後夾擊的計謀破產,功過相抵之下大家才可以平安無事。
這件事化作無數版本在軍營裡傳得沸沸揚揚。所有的版本都有一個共同的主題,就是輜重營的韓信沉著冷靜、機智絕倫,在秦兵大舉進攻時如同神授般發明了旋甲陣創造了以百人勝兩千的奇跡。大家都在猜測,韓信什麼時候會被再次提升。當然,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所有的版本無一例外的全都沒有出現我的名字。對於這一點我倒是早有思想準備。在這個時代,女人永遠只是男人的附屬品,就算精明剛毅如呂稚也只能在劉邦身後行事,何況是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
深吸了口氣,我扯了個笑臉對韓信道「想不到今天還真下雨了,還真讓你猜對了。」
「什麼叫『猜對了』?那是因為我博聞強知,善觀天象的緣故。你不明白,要想成為戰無不勝的名將,不只要熟讀兵書還要上知天文、下明地理,對於各地的風土人情……」
「好了,好了。我對做名將沒興趣,你只要告訴我怎麼才能預知天氣就好了。」無數次被魔音穿耳的經驗告訴我,只要一提到和打仗有關的東西,韓信就一定會滔滔不絕的說到周圍的人被煩得生不如死地步。
韓信很無奈的歎了口氣來表示他高處不勝寒的寂寞,然後——然後很恐怖的開始從三天前的天象和風向說起。
「……所以我才會說今天要下雨了。現在你明白了?」
「明、明白了。」我晃了晃已經滿是糨糊的腦袋,突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原來想要未卜先知也是一件苦差事啊。
「既然你明白了,現在該輪到俺了吧?」張三說著大大的打了個哈欠來表示他的不滿。
「呃,那個——當然。」唉,差點忘了我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了。
「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
「俺不是要問你問題,是想給你看樣東西。」張三晃晃手中的雨傘,不由分說將韓信拉到帳外。
站在傘下,張三再次咧開大嘴「怎麼樣?俺做的這個雨傘不錯吧。現在你到說說,俺要那些布料到底是不是浪費?」
韓信一言不發,只是皺著眉頭傻乎乎的盯著傘面發愣,好像根本沒聽到張三在說什麼的樣子。我知道通常韓信出現這種表情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到了和打仗有關的事情。
「張三哥在和你說話呢。」我無奈的捅了韓信一下。韓信忽然伸手到外面接了下雨水,然後繼續發愣。
「你不要老是想著打仗的事情好不好。」唉,這個人怎麼隨時都能想到那些東西,簡直就是個戰爭販子。
「打仗?你說打仗?!」韓信猛地轉過頭來,興奮的眼睛裡好像要噴出火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雨襲,雨襲呀!」
「雨——什麼東西?」
「我來問你,為什麼今天我們完全沒有做應戰的準備?就是應為在下雨呀,下雨的時候不只路途泥濘。而且蓑衣笨重,士兵穿上之後行動會不夠靈活,所以沒人會在雨天出兵。但是有了這個東西……」
「等等。你不會是想告訴我讓大家舉著傘去打架吧。」一隻手拿著傘還怎麼打,這也太扯了吧。
「你——你——你——怎麼這麼笨呀!」韓信被我氣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我是說如果把這種布料做成衣服,不只可以防雨還不會影響士兵的行動,我們就可以在雨天偷襲敵營了。你想想看,毫無準備的秦軍看到我們從天而降會是什麼情形?!」
「對呀。韓信,你真是太有才了。這件事要快點告訴項將軍。」
「等等!」張三大手一揮攔住了韓信的去路。
「你放心,我會告訴項將軍這種布料是你做出來的。這個東西你先借我用一下。」韓信說著伸手便去奪張三手中的傘。
「俺才不在乎這個呢。」張三一把將韓信推到邊上,撇了撇嘴道,「俺是想告訴你,這種布很難做,而且必須用織得極密的絹做材料。你想想看,我們有多少絹布可以用來做油布?就算全都用上做出來的油布最多也只能裝備千把人,你能用千人擊敗章邯二十萬大軍?」
韓信無意識的張了張嘴,終於也意識到這是不切實際的事情。長歎一聲轉身走到傘外,冒著大雨慢慢走回帳篷。
我和張三對望一下,知道這件事誰也幫不了他,只有讓他自己慢慢調解心情了。不過這把傘我到正好用的上。
我轉過頭對張三笑得分外甜蜜「張三哥,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啊。」話音未落,張三粗壯的身軀突然打了個抖。
寒江對著電腦作諂媚狀昨天趕上下雨又在外面跑了一天,天寒地凍之下實在掰不開手指頭碼字,所以偷了一天懶。為了表示道歉的誠意,今天這章寫的長些,希望大家笑納、笑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