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死危急的關頭,我被拉入了一個溫暖而堅定的懷抱。我的頭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前,耳中聽著熟悉的心跳聲,我原本驚惶的心漸漸安定下來。我感到他的手輕微的**著,彷彿是捧著這世上最珍貴地寶物。我心中湧起一股熟悉的溫暖的感覺,記得還是在剛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守護著我度過一個個不眠之夜。
不知道是麻藥的藥力反了上來還是剛才吸了太多濃煙的緣故,我的頭變得昏沉起來。在失去意識的一瞬間,一個念頭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他就是那個跟蹤我的人,他就是那個在巷子裡救我的灰衣人,他就是那個每夜在我窗前站到天明的人。但是,他不是鐵毅。
……
四周是一片膠著的濃黑,彷彿是掙脫不開的網子在我身上糾纏著。一股子孤獨的感覺壓迫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我只能徒勞的向前跑去,漫無目的跑,想去尋找些什麼又卻不知該往何處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由於沒有參照物,似乎是已經跑了很遠,但又像是回到了原點。心裡只覺得空空的,除了絕望還是絕望。我猛地撲倒在地上哭了起來。我在遙遠的現代的家,我的父母,同學,朋友,他們的影像在我腦海裡穿梭不息的出現著,從未如此清晰過。而且,在這些影像中總會夾雜著——他。
想到鳳翔,我的心揪得更緊了。突然感覺到一個人影出現在這無邊的黑暗裡。我茫然的抬起頭來,是那個灰衣人。他背對著我站在那裡,近得彷彿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抓住他的衣袖。但是當我真的伸出手去,卻發現他依然在我一臂以外的地方。我爬起身來踉踉蹌蹌地向他跑過去,但距離卻依然沒有改變。
距離,彷彿永遠也不會改變。
鳳翔!鳳翔,我在這裡!鳳翔!我心裡急切的呼喊著。彷彿聽到了我的呼喚,灰衣人緩緩的轉過身來。
我向後退了一步,心中一陣顫抖。那是鳳翔的臉,但卻帶著從未曾有過的冷漠的神情,眼中滿是嘲弄和憐憫的神采。我猛地撲上去摀住他的眼睛,心中發狂似的叫道不許你這樣看著我!你不是鳳翔!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走,我不要見到你!把我的鳳翔還給我……
那張臉在我的視線裡漸漸消失了,彷彿融化在我的手裡一樣。我感到手心裡濕漉漉的,頭越來越痛,嗓子裡幹得好像要冒出火來。
一股溫熱的甘泉流進我喉嚨裡,我舒了一口氣。感到一隻溫柔的手指在我嘴角邊輕輕的擦拭著。我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掌,猛地張開眼睛。
絢爛的陽光直刺進我眼裡,我瞇了瞇眼,向前看去。在日光的白影裡,一張柔媚的俏臉正略帶擔憂的看著我。鬆開她的手,抱住了自己還在刺痛的頭,我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難道鳳翔從沒有出現過?難道一切都是我中了麻藥之後的幻覺?
看到我沮喪的樣子,那少女輕輕笑道「放心吧。人還沒走呢。」
我見她笑得有些曖昧,心中有些疑惑,難道我昏過去的時候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小女子戚姬,多謝恩公兩次相救之恩。」她俯身向我一禮。
戚姬?好像在哪裡聽過。我茫然的起身虛扶了她一下,勉強扯了個笑臉,對她道「姐姐不必多禮。我叫秋鸞,姐姐不嫌棄的話叫我阿鸞好了。對了,昨天救我們的人……」
說到這裡我緊張的轉頭向四下裡看去。這是一間簡陋的木板房,大概是很久沒人住了的關係,房子顯得很破舊,人住在裡面差不多只能算是有瓦遮頭而已。四周空空如野,我疑惑的看向戚姬她說救我的人沒走,可是這裡除了我和她,並沒有第三個人在。
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慮,戚姬看著我道「你從火場出來之後就一直在發燒,那位大哥說你中了毒,然後就把我們帶到了這裡。你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
說到這裡,戚姬的眼睛裡突然多了幾分曖昧不明的東西,幽幽的道「從火場出來以後,你就一直死死的抓著他的手。他就這麼不分白天夜裡的一直抱著你,後來你開始斷斷續續的小聲叫一個叫做『鳳翔』的名字。你叫一次,他就在你耳邊溫聲回一句『我在,不怕』。怕你渴了,隔一會兒,他就會餵你喝一些泡了草藥的溫水。自己卻捨不得喝,只怕你不夠用的。」
戚姬歎了口氣,深深的看著我「我長這麼大了,還從沒見過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這樣好過。本來你已經好了很多,可是今天早上你卻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猛地鬆開了他的手,一直驚叫著讓他把什麼人還給你。他突然歎了口氣,讓我好好的看著你,便走了出去,說是要去給你找些草藥。本來這些天來,都是那條蛇幫你去採藥的。老實說,在這以前,我從沒想到過原來蛇也可以這樣通人性的。」
說到這裡,戚姬看向我的眼中好像有一絲奇異的光芒閃過。彷彿是在說大概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能擁有他們吧。
我沒有心思再去理會戚姬的想法。只是把身子向後縮了縮,心裡好像有一團亂麻一樣,理不出一點兒頭緒。那個人果然是鳳翔。可是為什麼他當初沒有去呂雉那裡找我?為什麼他好像一直都在躲著我?為什麼那天在我窗前看到的人會是鐵毅?難道這本來就是鳳翔要他這樣做的?
難道,這一切都和我做的那個怪夢有關?難道,這一切都和博浪沙的那個山縫中的溶洞有關?
我緩緩的抬起頭來,向四下看去,身子突然一抖。這裡並不是什麼陌生的地方,這裡正是我們以前在博浪沙的家。我現在躺的,正是當初我在這個時空第一次張開眼睛的地方。正如我昏迷時候所做的夢一樣,任憑我跑多久、跑多遠,一切始終都要回到原點。
那麼,在這裡等著我的,還會是當初的他麼?想到這裡,我緊緊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