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個人什麼人也殺。
他殺人決不手軟。
——他才真是個天生的殺人狂。
殺了這麼多人之後的他,彷彿還意猶未盡,飛身而起,一刀而了下去!
在雨中,刀光如電。
大家都不知道他這一刀要殺的是誰——但只要他一出刀,人人膽魄為之懾裂!
他那一刀斬的不是人。
而是招牌:
「名利圈」三個字的大匾牌吃他一刀,斷為兩截,落在雨水開始積聚的溝畦上。
雷怖一刀把招牌削為二爿,身形猶在空中之時,目光忽炸起兩道異芒,眼瞳迅疾收縮,神情怪異。
那是因為他在飛身掠起之際,看見司空殘廢跟於宿、於寡,正往店後急奔,像趕著去報靠保命似的,而他也因此發現在雨中、樹下,彷彿還有一個人影。
——那是誰!?
——誰在暗中?樹下?隔那麼遠和那樣綿綿的雨點中。還能傳來一種極詭極妖的煞氣來!
他在一人對敵數十人,旦佔盡了上風,制住了全場,最是意氣風發,殺性大起之際,忽然在無意間瞥見了這個人,使他突然在躊躇滿志時驟生起了一種奇特的感覺:
不祥!
——今晚的戰情,本來已完全由他操縱了生殺大權。
但這時際卻乍見雨中遠處還有一個人,他覺得那兒正站了一個死神。
他自己還只是個殺人的人。
但那黯影裡的彷彿才是一個死亡的神它。
這感覺令他猶如芒刺在背,很不好受。
他真想立即先殺過去,把陰影中的人先行殺了卻再說。
可是只要他一走開,店裡的人就一定全**了,他再能殺,也只是一個人,如果不是困在店裡拼著殺,關起門來打狗,他再厲害也不敢能以一人殺光全部的人,一個也不走漏。
不錯,他這次是要在京城裡大殺特殺一大場,不過,殺完了之後,這黑鍋是要由「有橋集團」來背,他則藉此立威揚名。
現在,看司空殘廢與于氏兄弟的飛奔之勢,彷彿,只要靠近那人,就一切無礙,天打雷劈也不怕似的——這人到底是誰?
他開始殺人的時候,「開闊神君」與於寡、於宿,已走出了「名利圈」外他不確定他們是否已知個中始未,他可沒意思要留住這三人活命。
但他也不想為殺這三人而放棄店裡、店外那一大夥人。
——不知怎的,雖然他很想越過店子越過風雨去,秤一秤那雨中怪人的「斤兩」。但他一向嗜殺好鬥的他,直覺上像是很想避開這個人物。
為什麼?
原因他也說不上來。
正好,這時候有一件事恰好剪斷了他的疑惑與思路:
那是一把剪刀。
一把大鉸剪。
——一把倒鑲著鋸齒,像老虎的口,卡嚓一聲就能剪下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之大金鉸剪。
那一剪就向他腰間剪來。
——那是孫尤烈仗以成名的「是非剪」,而今,也是孫青牙的趁手兵器。
只要他給那一剪卡住了,咋哼一聲,他也和跟他刀下的牌匾一樣,斷為二截。
攻襲他的可不只是一把剪刀。
還有一把名劍。
「掃眉劍」。
不是一劍一剪。
還有其他七八種兵器。
因為「象鼻塔」和「金風細雨樓」的部分兄弟,已經趕了過來。
總共十三位。
六名來自「象鼻塔」的子弟,就由「掃眉才子」來展眉帶領。
餘下七名「風雨樓」的好手,則由孫青牙率領。
他們一到,見此情狀,即行全力截擊「殺戮王」!
他們也不打話。
更不招呼。
——這人屠殺了他們那麼多好兄弟,好朋友,那就是敵、非友!
既然是敵人不是朋友,就啥也不必說了,先行打殺再說!
他們甚至也不必詢問箇中原由、細節、恩怨、是非。
因為已不必要。
「風雨樓」、「象鼻塔」跟「六扇門」、「發夢二黨」、「名利圈」、裡的人原就是「友」,誰屠殺他們「朋友」的,當然就是敵人——管他是誰,也不管是為了什麼因由:自己人,當然就是應該去幫「自己人」,就算是自己人不是也一樣照幫不誤,不然,什麼叫「自己人」,誰跟你是「自己人」還算啥「自己人」!
所以他們二話不打,一齊攻向雷怖!
雨中的雷怖!
殺人如癡,好鬥若狂的殺戮王。
雷怖對打打殺殺的確如癡如醉,雖然他一度有意停止殺戮,退出江湖,回到江南霹靂堂,但他仍夜夜夢到自己給人屠宰,而晚晚驚醒,不能入睡。
直至他退出雷家堡,力創「大雷堂」,殺戮如故,變本加厲之後,他反而吃得飽、睡得好,日日精神飽滿、夜夜安枕無憂。
像最近,他初入京,先要保持斂藏,謀機而動。這一段日子,他就過得很不愜意,精神萎頓,頹靡難熬,苦不堪言。
而今,他一殺人,就來勁了。
——可是,看來,今天晚上,要殺的人可真不少!
且眼看還得愈殺愈多!
在這受襲的剎瞬間,雷怖不知何故,忽爾想起店裡還有那剔牙撩鼻、蠕動不已的白胖少年,以及那三個神智恍惚的人物,還有那二少一老的怪客,心中倏地打了一個突。
掃瞄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