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一直看著他的手。
也一直注視著他的包袱。
然後他問:「你喜歡殺的是什麼人?」
天下第七道:「只要是看不順眼的人,我都殺。」
戚少商道:「何謂看不順眼?」
天下第七道:「不聽話的人,自然就不順眼。」
戚少商冷曬道:「你指的是我?」
天下第七道:「不是人人都值得我殺。」
戚少商道:「我有不聽你的話麼?你有講過話嗎?」
天下第七冷漠地道:「我不用說話。」
他孤獨地道:「我也不喜歡說話。」
然後他眼裡浮現了寂寞之意,「誰要是不聽相爺的話。就是我要殺的人。」
戚少商馬上拍案道:「果然!」
天下第七倒覺奇怪:「果然?」
戚少商振奮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天下第七奇道:「你猜估些什麼?」
戚少商道:「你既說出心裡的話,就算不是良心發現。究竟也算是良心發炎了。」
他接下去又問楊無邪和孫魚道:「果然不出我之料,一入蔡京府,便作不得自由人了!你看,連天下第七也成了狗奴才,幸好我們沒答允合併聯盟!」
楊無邪含笑點頭。
孫魚連忙唯唯諾諾。
天下第七則變了臉也變了色。
他伸手正解開包袱。
戚少商忽道:「慢。」
天下第七候然停下了手,道:「你現在若後悔,要加入也許還來得及。」
戚少商卻向狄飛驚:「你不是保證過:你們決不會在約談的時候動手的嗎?」
狄飛驚一臉誠懇的道:「這點確是。但天下第七卻不是我們的人。」
戚少商又問:「你們不是答應過:決不在三合樓內動手的嗎?」
狄飛驚苦著臉道:「我們決不動手。可是文先生也不是六分半堂的人。我們約制不了他。」
戚少商無奈的問:「真的。」
狄飛驚懇切的答:「真的。」
戚少商認真的問:「你們準備置身事外的?」
狄飛驚答了一聲道:「我們決無意要與風雨樓結仇。我們更不是毀諾的人。」
戚少商忽然笑了。
「那就好了。」
他說。
舒然的。
悠然的。
他悠閒的像一個賞花的遊子,又像一個午寐的閒人,又或者像一位才情用之不盡的詩人正在吟花弄月。
誰也想不到他會在這時候發出攻擊。
而且還是主動的發出攻擊!
誰也想不到那麼斯文、那麼悠閒、而且身份那麼尊貴和重大的他,居然會主動發出攻擊!
而且還是那麼狠那麼絕那麼可怕那麼不要命和要人性命的攻襲!
他一出手,不及拔劍,就打天下第七的鼻子!
他如果拔劍,不管他拔劍有多快,天下第七也一定有機會解開他的包袱。
可是戚少商根本不拔劍。
他一拳就揮了過去,認準天下第七的鼻子就打!
天下第七一偏頭,戚少商一拳打空。
可是戚少商一變招,第二拳又來了!
仍是打天下第六的鼻子!
天下第七隻有一隻鼻子。
戚少商也只有一隻手。
但是戚少商偏就是要打天下第七的鼻子。
他別的部位不打,別的部位也全不攻擊,就是只打鼻子!
天下第七及時一仰首,又避開了這一擊,還沒緩得過一口氣來,戚少商揚時變招,又一拳往下捶落:
打的仍是天下第七的鼻子。
天下第七最怕的是人攻他的鼻子。
因為他的鼻子受過傷。
他的鼻傷就是他的破綻,也是他的弱點。
當年,他的鼻子就傷在「天衣有縫」的手裡,雖然他已殺了許天衣,但他的鼻創始終沒痊癒。
好個天下第七,應變奇、急、快,他一沉腰俯身,垂首急躬,已躲開一拳!
他從偏頭、仰首到將面直屈沉至胸腹間,數下變易,都倏忽難測,險到顛毫,但都及時到妙極之處。
只不過戚少商又是一拳,縮骯回肘,自小腹兜擊而出,仍急打他的鼻子。
戚少商雖然只有一隻手,但他這隻手的變招和變化,就算三十隻手也及不上他。
天下第七己沒有辦法。
他怪叫一場,急退。
一滑七尺,避過一擊。
他一閃即止,馬上搶猛,但几上的包袱已給戚少商一腳踩住。
而戚少商也拔出了他的劍。
這是一把青色的劍。
劍一拔出,通色皆碧,也映得人眉發皆綠。
寒而碧。
天下第七一見這把劍,再發現包袱已落在戚少商掌握之下、立即止住身法,不敢再進,只狠狠的盯著戚少商:
和他的劍。
他乾癟的胸膛和瘦骨磷峋的肩膀不住起伏,卻不敢再有寸進。
他已失利。
他的「包袱」已落在敵人手裡、腳下。
他的「武器」已失。
他的「殺手鑭」已不在手中。
——他對敵以來,第一次遇上如此狼狽的局面!
他恨恨的盯著戚少商。
也死死的盯著戚少商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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