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果然沒讓我看錯。」
女孩靠著粗壯的核桃樹,玩弄著吉他的某一根弦,風吹走了停留在她臉上的躁熱,卻帶不走淚水風乾的痕跡。
而我則躺在草地上,聽著琴聲,聽著誰說話。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在以前的什麼時候,似乎,也有兩個人擺過這樣的姿勢,那兩個傢伙,似乎叫做葭和阿維。
「灰兒一定會道歉的,你該聽聽他的解釋,所以,回去吧。」
「但是,難道有一些話你不想聽我說嗎?」
我把目光對焦在無限遠,那是虛無的夜空。女孩的話就像從未知的地方傳來,卻真真切切地刺激著我的神經。水瓶座的理智告訴我,我該走了,我們該分開了,然而卻有一份依戀,一直把我拴住。
澎澎怎麼辦?灰兒怎麼辦?
「我想聽,但是我怕我聽了之後,會反悔的。」
「反悔什麼?」
「沒什麼,你說吧。」
怎麼辦?那是明天的事情!我告訴自己,不聽寵物貓說的話,我同樣會後悔的。
寵物貓說,當初選擇灰兒,是因為灰兒能幫助她實現對音樂的追求。
而灰兒也確實做到了,至少目前為止,他們正向著一個明朗的目標發展著。
「但是…我始終覺得…在生活中…我忽略了什麼感受…有時候我覺得…我是在拿感情做代價…去實現我所追求的東西…雖然灰兒也是個很好的人…但是從一開始…我就認定…他是能給予我確實幫助的…所以…其實…平心而論…如果在以前…幾年前吧…我還沒有確定…要把這種追求…對音樂的追求…放在第一位以前…其實……」
我聽著,看著寵物貓,看著她不帶任何修飾的眼神。
「其實…如果同時遇到你和灰兒…也許…我會選擇是你的…你知道嗎…因為你真的很善良…但是…很可惜的…我們不是一路人…我早就說過…所以…很抱歉……」
我說過,我會反悔的。
這個對於我而言一直猜不透、又一直想要接近的女孩,突然之間,我有了一種想要盡我所能去保護她,改變她,讓她不必再壓抑地、掩飾地、疲憊地生活,這樣一種衝動。
「貓貓,你,聽我說。」我從草地上坐了起來,「也許,以前我只是知道犯二和混日子的,但是現在,我要為今後的前途考慮了,要對別人負責,所以首先要對自己負責。灰兒能做得到的,或許以前我做不到,但是現在,我可以承諾,我也能盡力做到——」
「你別說了,所謂的承諾,是不能輕易說出來的。」
「我沒有輕易!我會證明給你看。」
那一夜,遠處的活動場和自習室裡,有通宵不熄的燈光,和零零落落來來往往的人。
寵物貓默默地離開了,只留下我自己,坐在熟悉的草地上,粗壯的核桃樹下,透過斑駁的樹葉,看著頭頂黯淡的星空。
你別為我吶喊別為我哭,別讓我明亮的眼睛模糊,你別給我幸福別給我苦,別讓我知道了回家的路,你的目光我想我也很清楚,但我已不能在乎……
我記得,這是我唱的最後一首歌。
還有女孩留在我左肩的潮濕氣息。
當灑水車駛過清晨的路面,我駕駛著心愛的二八鐵驢,往返於家和學校之間。
然後,打電話,把寵物貓約了出來。
在學校的北門外,那家熟悉的水吧。
「你說真話了。」我。
「我忘了。」寵物貓。
「可能嗎?」我。
「必須。」寵物貓。
「為什麼?」我。
「好吧,」寵物貓歎口氣,「就算沒有忘,又能怎麼樣?」
是啊,那些只不過是在特定的時間地點說出的話,就算清晰地記得,又能怎麼樣呢?
「這個,是早就該給你的。」
我遞過去一張卡片,清晨回家取來的卡片。
那是一枝雛菊的塑封標本,背面寫著一個網址。
「謝謝。」寵物貓接過去,象徵性地笑笑。
「回去看一看,那個網址——」
「我會的。」說完,像是害怕什麼,寵物貓急急地站起身來,「我,要回去了,你能再等兩天的時間嗎?」
澎澎怎麼辦?灰兒怎麼辦?
我真的可以不顧一切嗎?
「好的,兩天。」我和寵物貓約定。
兩天以後,究竟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