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結束了令人難熬的會面,巧巧坐著金文松的車回到了別墅,一路上金文松回復了以前的冷漠,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巧巧想著趁天黑前快點回學校,一到家便換下了高檔衣服,換上自己買的休閒裝,拿了包就想走。剛到門口,撞上了正從門口進來的金文松。
金文松這兩天因為忙著向父母交差的事,將明天公司開會的資料落在了車上,現在巧巧已經見過家裡人,鬆了一口氣,想去書房研究一下開會資料。沒想到見到巧巧換了衣服,匆匆往外跑。金文松想也沒有想就問道:「你去哪裡?」
門口碰到金文松,巧巧直呼倒霉,沒好氣的道:「我要回去了,我很忙的,金先生,我不像你阿,這麼有錢,不用為衣食住行發愁,我還要賺錢養活自己。」
「不行,總督的宴會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在這之前你不能離開這裡,我不想我們金家因為我而丟臉。」金文松斷然拒絕。
「什麼?」巧巧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叫了起來:「金先生,你不要過分啊,我們的合同寫得很清楚,我們雙方都有絕對的自由,我現在要去哪裡,你無權干涉。」
「沒錯,但是合同上好像也說了如果有公共場合需要雙方在一起的話,你必須以公共利益為主,不是嘛?現在時間不多了,你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金文松有點不耐煩了。
想想金文松說得也有點道理,合同是的確是有這麼一條,巧巧有點不知所措了:「可是,我白天真的有事……」
「那晚上吧,你每天晚上回來住吧,順便我叫琳達下班後過來教教你禮儀,知道嘛。」說完轉身就走了,那種命令的口氣根本不讓巧巧反駁,彷彿同意她白天出去已經很寬容了。
巧巧閉上眼睛,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對這個即冷漠又自私的傢伙真是沒有辦法,同時被自己的鬼迷心竅,簽的那個什麼婚姻合同,追悔莫及。
吃晚飯的時候,破天荒的,金文松讓吳媽來叫巧巧一起吃飯。巧巧來到金家後,不要說和金文松同桌吃飯,就是面也沒見幾次,更別說說話了,吃飯更是一直和吳媽老李他們在一起的。
飯桌上金文松非常沉默,沒有什麼話,好像是在想心事,巧巧則痛苦地吃著看似美味,實則無味的飯菜,差點沒有被噎住。哎,要是和吳媽他們在一起吃,就是再簡陋的飯菜,巧巧都會吃得很香的。巧巧想自己一定是窮命,怎麼桌上的山珍海味對自己那麼沒有吸引力。實在受不了了,巧巧扒了幾口飯後,借口胃有點不舒服,逃回了房間。
知道金文松在家,巧巧都不敢出房間,怕撞鬼了似的再撞見他。但是因為晚飯沒有吃幾口,看書又看得晚,肚子有點餓了,一會兒便餓得胃有點痛了,於是巧巧便偷偷溜到廚房,尋找有什麼可以吃的,為了不吵醒吳媽她們,巧巧沒有開燈,只是藉著明亮的月色。果然看見櫃子裡有一大碗炒麵,巧巧不由偷笑:一定是吳媽知道自己喜歡吃炒麵,給自己做的晚飯,沒想到自己被金文松叫去吃飯了,弄得自己還沒有吃飽。想著想著巧巧忍不住開心起來。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聽到後面好像有腳步聲,巧巧一緊張,不要又有小偷了吧。輕輕地轉身瞟了一眼,嚇得魂都掉了,金文松正直愣愣地站在她的身後。
「哎喲,哎喲喲,」巧巧被重重的嗆一口,滿嘴的麵條噴了出來,一下子氣都喘不過來,眼淚也流出來了,隨即想到自已這麼狼狽的醜樣全被金文松看在眼裡,恨恨地罵道:「嚇死我了,大晚上的,你一句話也不說,站在人家後面,見鬼拉。」
看著巧巧被弄得手忙腳亂的樣子,金文松有點好笑,其實他只不過是想來冰箱裡拿點啤酒清清腦子罷了,沒想到居然廚房裡已經有一個黑影子了,也覺得奇怪,故意悄悄地站在她身後,藉著月色才看清是巧巧,見她吃得這麼可愛,一定是餓暈了,所以沒有叫她,沒料到把巧巧嚇得臉都白了,忍著笑道:「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隻大老鼠在偷吃呢?」
「你——,哼,算我倒霉,」巧巧生氣地擦乾了眼淚,喃喃地嘀咕:「我為什麼會這麼倒霉,為什麼碰見他我就沒好日子過。」巧巧飛快地逃回房間,還有點驚魂未定。
金文松望著巧巧的離去的背影,一絲微笑爬上了他的臉頰,這個女孩生氣的樣子還蠻可愛的。
***
第二天,金文松吃早飯的時候,讓吳媽去叫巧巧一起下來,沒想到吳媽說巧巧很早就已經走了。金文松感到奇怪,這麼早巧巧就起床走了,沒想到這女孩還很勤勞,昨天晚上很晚還見她在廚房裡偷吃著呢,想到昨天晚上巧巧的窘樣,他又不由地笑了起來。沒有見到巧巧,稍微有點失落,但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
巧巧確是給害苦了,想著今天早上有課,金文松的別墅又是住在海邊,離學校很遠,要轉幾趟公車,為了不遲到,她只能起個大早,走了很長路才坐到公車,誰叫那是富人區,公車站就很遠了。天哪,要是天天這麼來回,不把她給累死。巧巧不由又後悔起答應金文松每天回來的要求了,自從認識金文松以後,巧巧的後悔加起來大概可以繞地球幾圈了。
下午上完課,巧巧回到了宿舍,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別墅。小莉已經迫不及待地問巧巧前幾天哪裡去了,怎麼沒回來,因為小莉知道巧巧和她一樣在香港沒有親戚,擔心她出什麼事了。巧巧當然不能告訴她自己已經結婚的駭人聽聞的事實,只能撒謊說上海來了個同學到這裡來工作,剛來,所以要自己過去住幾天,陪陪她。小莉沒有懷疑。巧巧卻覺得對朋友說謊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又不能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別人,怪來怪去,就怪那個金文松,硬是要讓自己住回去,害得自己沒有自由,學校多好啊。
正想著,小莉拿著一封信來給巧巧。巧巧一開始還以為是上海的同學,打開來看結果是一封情書,落款是一個叫蔡俊東的小伙子。巧巧隨手一扔,實在是沒有興趣,這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甚至長什麼樣巧巧都不太記得。小莉卻很起勁,連說那是三年級經濟系的,長得很帥的,要巧巧好好考慮考慮。巧巧白了她一眼,道:「你喜歡你要吧。」
「可是人家追求的是你呀,我再喜歡也是白喜歡啊。」兩人正說著起勁,突然樓下傳來一片嘈雜聲,她們好奇地向窗外張望。一看不得了了,一個年青的大男孩手裡捧著一大疊玫瑰花正站在樓下呢,引得周圍很多人朝上面看。
「哎喲喲,不得了了,」小莉大叫一聲,接著又用手摀住嘴巴,張大眼睛瞪著巧巧。
巧巧本來就有點心不在焉,見到小莉的樣子,忍不住道:「你幹什麼,大驚小怪的,沒看到過人家追女孩子啊?」
「可是,可是,你知道他是誰啊?他就是蔡俊東呀,他是來追你的呀,他的動作真快。」小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香港人真是開放呀,又寫情書又是送花。」
這下輪到巧巧瞪著眼睛,張開嘴巴合不攏了。香港男孩追女孩怎麼這麼直接的?怎麼辦?人家已經追到宿舍門口了,那麼多人看著呢,怎麼辦呢?她求助地看著小莉。小莉吞吞吐吐地說:「不如,不如你就下去吧,好像在下面叫你呢。」
巧巧的頭一下子大起來了,狠狠得盯了小莉一眼,說:「我從後門走了,你幫我擋一擋,就說我不在。我明天回來。」說完不等小莉答應,簡單理了理東西,飛快得逃走了,耳邊還留著小莉的大呼小叫。
回家的路上巧巧心亂如麻,倒也不覺得時間長了。從公車下來後,還有很長一段路,大概有四十分鐘,本來巧巧可以叫出租的,但是出租太貴的,天天這麼攔,巧巧很快會破產的。估計在天黑前可以走到別墅。巧巧就慢慢地邊走邊想著心事,後面有車來巧巧都沒有注意,直到開到跟前,停了下來。
巧巧沒有注意到天已黑了,直到聽到一聲刺耳的嗽叭聲才回過神來,注意到狹長的坡路上停了一輛車,車窗徐徐下來,露出了金文松的臉。他看了巧巧一眼,冷冷的命令道:「上車。」巧巧沒有想到他這麼早就回來了,還能在路上碰到,看到他一臉的冷漠,巧巧並不想上車,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不想再遇到不愉快,正猶豫著,又傳來金文松微帶怒意的低喝:「快上車。」
那聲音使巧巧無法拒絕,巧巧不情願地拉開後座門,上了後座。上車後才發現前排金文松的旁邊還坐了琳達。禮貌的和琳達打了個招呼後,車內便再也沒有聲音了,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聽到發動機的馬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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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媽見到巧巧和金文松一塊回來了,非常高興,招呼三人吃飯。因為今天有琳達在一起吃飯了,巧巧沒有昨天那樣難熬了。金文松也很少話,快吃完的時候,他突然對琳達說:「琳達,等會打個電話給本利,叫他明天早點來,接送巧巧來回。」
琳達習慣性的應了一聲。
「不用,不用,我自己坐公車就可以了,不用叫本利了。」巧巧急急地推脫道,她可不想讓金文松掌握自己的動向。
金文松看了巧巧一眼,沒有理她,繼續對琳達說:「你好好教教她,我不想派對上出醜。」說完繼續埋頭吃飯,不再說話了。
巧巧再想說什麼,被琳達的眼神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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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媽為琳達也準備了一間客房,吃完飯巧巧就到琳達房裡去了。琳達是一個很溫柔很有能力的女孩子,教養也很好,對人很有禮貌,巧巧有很多不知道的事都是請教她,把她當姐姐一樣。雖然很累,但是巧巧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巧巧是上海很普通人家的女兒,從來沒有接觸過上流社會,對貴族根本沒有什麼概念,要她突然在異地進入另一階層,另一世界對她來說不但陌生而且阻力重重,如果可能,她還是想快點忘記這段不平常的經歷,盡快回復到她的世界。
時間過得很快,一會兒就很晚了,和琳達告別的時候,巧巧突然想起在飯桌上琳達制止她的眼神,就對琳達說了不想麻煩本利的事情,她本身就不習慣被約束,希望琳達幫幫她說服金文松。
琳達感到巧巧是個很不同尋常的女孩子,關鍵是不慕虛榮,在香港很少看見的。但是對於讓司機本利接送巧巧的事,琳達卻有不同於巧巧的看法:「我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你想,你一個女孩子天黑了一個人在這麼長的小路上走,多危險阿?讓人多擔心啊?我也覺得讓本利接送你是必要的,而且,」琳達頓了頓,又意味深長的說道:「無論怎麼說你現在是金夫人呀,可不能出什麼意外的。」
巧巧差點沒有吐血,搞不清琳達知不知道自己和金文松的真正關係,照理說琳達跟了金文松這麼長時間了,應該對金文松比較瞭解了,對金文松和自已的婚姻也一定覺得很怪了。但是人家教養好,從來不多說一句話。看來說服琳達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第二天,巧巧起個大早,想趁機溜掉,沒想到剛出院子,就看見本利的車已經停在了那裡。本利見到她,就下車來問早了。
「這麼早啊,你?」巧巧有點吃驚。
「是啊,金總說你很早就起床走的,要是我接不到你,那我不慘了。」本利笑著說。
巧巧簡直想哭,尷尬的笑笑,只得上了車。一路上想著怎麼才能擺脫本利,不讓他知道自己去學校的事。
當本利問她去哪裡的時候,她只含糊的說去新界沙田。
巧巧的腦子算是轉得很快的,她想起來學校附近好像有個帝都酒店,當本利再次問她要在哪裡停車的時候,她就在帝都下了車,並讓本利在下午五點的時候來這裡接她。
到了學校還算早,在學校餐廳吃了早飯就回了趟宿舍。小莉見到巧巧又是夜不歸宿,早上才回來,又是窮打聽了一番。巧巧最關心的是要把蔡俊東怎麼辦,和小莉商量了一會,最後回了封信給蔡俊東,說是自己在上海已經有男友了,就快要結婚了,對他的感情只能說抱歉了,並托小莉帶了給他。小莉覺得就這樣放棄蔡俊東有點可惜,到底也是帥哥呀,也不知道巧巧是怎麼想的。但是巧巧對感情不拖泥帶水的風格小莉還是欣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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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稍微有點習慣和金文松、琳達共進晚餐了,金文松依然很少話,但是巧巧已經沒了先前的拘束,有時和琳達談得很投機,吃飯的氣氛也不在是沉悶了。人只有在心情愉快的時候才吃得下飯呀,巧巧這樣想的。
那天晚上從琳達房裡出來,巧巧有點睡不著了,便去花園裡走走,因為不久就要考試了,考完試就是聖誕節,接下來就是寒假了,因為要過年,學校宿舍會關閉一段日子,巧巧正猶豫著要不要回上海,否則就沒地方可去了。
不經意的走到了亭子附近,突然發現金文松和張素瑩又在哪裡,這麼晚了,這個張素瑩怎麼又來了。但今天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因為張素瑩正趴在金文鬆肩上抽泣,金文松輕輕地抱著她,拍打著她,像是在安慰她。
巧巧早就知道他們的感情了,所以也不好奇,也不想多看,就悄悄回了房間。躺在床上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覺,眼前老是浮現出金文松和張素瑩擁抱在一起的樣子,奇怪的是,巧巧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在一起的樣子了,以前從來沒有什麼感覺,今天卻好像心裡有點酸酸的,金文松對巧巧從來都是冷酷的,但他同時也有他溫柔的一面,那對巧巧來說,真是遙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