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不是生和死的距離,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題記
仔細想想有關秋的事,似乎沒什麼可寫的,零碎的片段,無章的對話,始終讓我無法把它們串聯起來。即使有些地方,我盡力地去想,去盡力地想,也無從著手。只隱隱記得當時有一種很疼很迷惘的感覺總會常常從心底流過。就像是有人左手在抱著你笑,右手卻拿著一把到,在你臉上左一下,右一下地劃著。血涓涓地流,從眼睛流過,流到嘴角,一舔,鹹,還有點苦。而眼前仍是秋那張寫著誘惑的笑臉——和我的血一起交融著。
安妮寶貝說,當一個女人不太瞭解一個男人的時候,她會愛他。
我不瞭解他,所以我會喜歡他。但我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
和秋一起回家的時候,會經過一條車流量非常大的馬路。每次秋都會在我的左邊騎,有時,我無意或者是故意騎到了他的左邊,他也會減慢或加快車速,拐到外邊來,把我擋在他的裡邊。直到回家的路口,我該轉彎,他也該轉彎的時候。
是因為這個原因喜歡他的吧,我想。
秋物理很好,每次總考第一,我物理很差,每次總考倒數。
秋特好,每次考試總是會把答案遞給他的同桌,所以他的同桌也考的很好。
我也特好,但每次考試我問同桌題目她都不告訴我,所以我每次都考的很差。
然後在回家的路上,秋就會一題一題的講給我聽,一直講到家門口,我該轉彎,他也該轉彎的時候。於是,在兩個月後,我終於勉強分清了串、並聯電路。
也許是因為這個才喜歡他的吧,我想。
騎車的時候,秋老四趴在車把上,把頭埋在胳膊中間,不看路,但什麼事都沒有,我也這樣騎,很舒服,但總是會撞到路邊新栽不久的小樹。這時,秋就會抬起頭問:「丫頭,你怎麼了?」卻總是在我還未來得及開口的時候繼續低下頭,等著我嘟嘟囔囔地說完了,才會說一句:「你還不行,再過幾年。」之類的說不清是鼓勵還是打擊的話。
說不定是這個原因吧,我曾這樣想過。
我每天都會和侃,從天的南面侃到海的北面,從海的角角侃到天的邊邊。我知道羅百吉是個很可愛的男生,知道周傑倫的丹鳳眼很有魅力,知道張信哲的《信仰》很好聽,知道車頭有一個紅色的像魚翅一樣的東西的車是紅旗……還有一句秋只說了一次,我就刻在了心裡,「丫頭,其實你並不快樂。」
或許我是因為這句話才喜歡他的,我也這麼想過。
秋也會很透徹,很有條理地分析我的心理,並告訴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而且,秋十分的希望我可以有一個「新」的自我。雖然,該做的從沒做過,不該做的卻仍然做著。
我一直很肯定的認為秋不知道我對他的感覺,否則他那麼好的,怎麼會不理我了呢?如果秋知道的話,他會像一個歐巴桑一樣地講啊,講啊,一直講到我心甘情願地承認錯誤為止。可秋沒有,他只是不理我,一個勁地躲著我,或者和別的女生……在我面前。
他開始討厭我了,我想。
但我仍固執的要想以前一樣和秋一起上學,一起回家,可每次都是我等的快上課了,踏著鈴聲進教室的時候,看見他趴在位子上聽D或者睡覺。有時在路上碰巧遇到了,他也連話都不說,飛快的從我身邊騎過去,頭也不回。任我在後面喊:「秋,等等我……」
也許,是我做錯了什麼吧。
於是,我開始騎車的時候平視前方,努力地集中精神。雖然仍會撞到路邊已栽了數日的小樹;開始好好學習,物理考試的時候,打死也不抄,雖然每次仍不及格;並認真地去記每一種車的標誌,雖然仍分不清本田和豐田;同時也讓自己看起來更快樂,雖然血仍在涓涓不息地流,從眼裡流到嘴角,滴到心尖落在地上融進土中再也看不見。
我想這樣他會很開心看到的,於是我等啊等啊等有一天,秋對我說:「丫頭,我們放學一起回家。」但他仍不理我,一個勁地躲著我,或者和別的女生……當著我的面。
終於我明白自己已經退到陌生人的位置。
可秋卻又在我幾乎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的時候,款款地走過來對我說:「丫頭,這是並聯電路。」並拿起筆在我的草稿紙上列出算式。然後在我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拍拍我的頭,再款款地走開,那時心中已經蒸發的情愫又會凝成一滴水,輕輕的,略帶顫抖地滴下來。
於是我又開始跟著他,像一個跟在大哥哥後面的髒兮兮的小屁孩兒,而小屁孩兒跟得累了,要停下的時候,他又拿出一顆酒精糖來誘她,慢慢的,被酒精糖給喂醉了,就那麼迷迷糊糊的跟著、跑著、哭著、停著、吃著,再跟著、跑著……
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隱隱地知道,飛蛾撲火的時候是很快樂的——只是伴著一種撕心的疼。
後來,帶著這種矛盾的感覺我轉學了。
認識秋的半年之後,把對他所有的記憶鎖進盒子裡,只是偶爾透過鑰匙孔向裡看一眼,任它們在盒子裡受潮、發霉,再爛掉,從不打開曬一曬,任它們爛掉。
我在每天傍晚的時候在操場上狂奔,一直跑到自己筋疲力竭才回家。任憑汗水浸濕我的背,再由冬日的冷風恣意地吹著那又鹹又苦的液體,帶走我僅有的體溫,讓它刺激自己的神經,告訴自己,我還沒死,我還活著,而且要很好的活下去。
接下來便是幾個月很恣睢的生活,在這數月的恣睢中,我戒掉了羅百吉和周傑倫,戒掉了酒精糖,戒掉了腳踏車,考上了市重點,物理考了82分。
兩年後的一個夏天的傍晚,我又和秋一起回家。
「丫頭,你變了。」
「哦,是嗎?呵呵……」
「像個大孩子了,我是不是該叫你的名字了?」
「好啊。」
太陽已經開始向下沉了,夕陽下有一個工廠的煙囪正在冒煙,它搖晃著,炫耀著,如果沒有風,它肯定辦不到,我想。
「丫頭……」
「啊?」我跳出自己的世界。
「我這樣到底適不適合談戀愛啊?」
「什麼啊?」我覺得我似乎聽到一個曾另我極度迷茫過的字眼。
「我是說像我這樣不大動情的人適不適合談戀愛?」
我猛的想起那數不清的酒精糖,那輛天藍色的腳踏車,那些被我撞彎了的小樹,那輛向北急馳的火紅色奔馳,那件粉紅色的毛絨外套,那一個又一個總是會弄錯的串、並聯電路,還有永遠不會及格的物理試卷……
「心要是碎了怎麼辦呢?」我問。
「用膠水粘起來。」秋說。
「可還是會有疤痕啊!」我又問。
「那就換一顆純金的。」秋又說。
接下來便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天空已經變成金黃色,我要在天空一角做個記號,那裡顏色做好了,我想著。
「秋,你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我突然問道。
「啊?呃……是天各一方,有或是生與死的距離,要麼……我不知道了。」
「呵呵」我輕笑著:「是……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卻不知道我愛你。」我凝視前方,目光有些悠悠的說。
「啊?」他有些茫然,或許還有些不知所措。
「過去的事其實都已經過去了。」他輕輕地說道。
然後,他向做轉回家,我向右轉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