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生活很平淡,王鵬每天只有三件事做:和周與非上街去巡邏,跟著陳晶學格鬥,去找老二喝酒。
老二是京城人,現在混的也算是不錯了,在城西一家娛樂公司做財務管理。據老二說他們公司下屬三個酒吧一個洗浴中心,老闆也是一年幾千萬的身價,月薪也在3000以上。
當然,京城和九河的物價水平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上,當初月薪1500塊的王鵬在塘漢那邊也能過生活,但在京城,3000月薪的老二卻一天到晚的叫窮。
王鵬還每週做一件事情,就是開著那輛軍字牌照的桑塔納回家去探望一下父母,然後和安雅鬼混一天再回來。
「您已經,有女朋友了麼?」周與非說這句話的時候滿臉通紅,低著頭看都不敢看正要回九河的王鵬。
王鵬對於周與非愛臉紅的這個習慣已經習以為常了,不以為意的說:「五年了吧。」
周與非的心不知道為什麼微微一縮痛了一下,不敢看這個和她朝夕相對兩個多月的男子,頭低的更深了。
「好了,你就好好在家呆著,我後天回來。」王鵬收拾一下換洗的衣服起身向外走,「如果隊長回來你就跟她說我回家去看看。記住,陌生人來敲門,千萬不要開門,知道麼?」
周與非用力點了點頭,看著王鵬的背影走進電梯,輕輕的歎了口氣:我這是怎麼了?
奧運會備戰已經進入倒計時了,所有場館幾乎已經都完工了,大批的武警進入京城巡邏,衛戍區也罕見的派糾察部隊進入了市區。而上千國安警察也都在7月1日這一天正式上崗,開始在已經劃分好的區域內活動。
王鵬他們這千把人都是穿制服的,而不穿制服的在地下進行反特反間諜活動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按照大會那天的規模,王鵬甚至覺得現在隨便用磚頭扔出去砸倒一票人裡面百分之八十會有個便衣警察。
這種事情就跟過蝗蟲一樣,平常根本就沒人看得到的國安警察和偵察員們現在招搖過市。當然也沒人分辨的出來和公安穿的基本一模一樣的那些人就是國家安全部的人馬。
「說起來,咱們這一片,有三個派出所。」王鵬在距離奧運會開幕還有5天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都是同志,咱們怎麼也應該去先認識一下戰友吧?」
周與非依舊是那個無不可的樣子,跟在王鵬的屁股後面哼哧哼哧的跑。
郭莊派出所的門臉不大,王鵬進去的時候也沒登記,直接拿出來證件往窗戶上一貼就往裡走。這讓看大門的大爺趕緊給所長打電話:「有國安的進來啦!」
「國安的?」所長愣了一下,「他們來幹什麼?」
「來探望一下戰鬥在第一線的戰友們。」王鵬推門就進,坐在那衝著所長嘿嘿嘿的笑,「奧運會就要開始了,貴所一定很忙吧?」
所長不知道面前這位是個什麼意思,不過看看王鵬和周與非的肩章就知道這不是冒充的,立刻掛上了職業化的笑容:「哪裡,都是為人民服務。」另外,他有些小心的問,「不知道王同志來此有何貴幹啊?」
王鵬有胸牌,所長也有。王鵬瞟了一眼笑著說:「這不是上邊有命令麼,要不然我也怕來這兒呢。」他手指一勾,周與非立刻拿出那份命令通知單來給所長,「以後還要多麻煩貴所的……」話沒說完,外面就是一通亂糟糟的聲音傳進來:「你們他媽的都給老子閃開!」
王鵬皺了下眉,所長也頗尷尬,飛快的看完那份命令之後點頭說:「局裡下過通知了,要是有事情我們一定配合。」說完告個罪,匆匆出去看是怎麼回事。
王鵬和周與非趴在窗戶上,正看到樓下天井裡一個西裝革履卻明顯喝多了撒酒瘋的人在那手舞足蹈的叫囂:「你們知道老子是誰?老子上通天下通地,你們一幫小小的警察還敢抓老子!?」
「那個人好討厭!」周與非趕臭蟲一樣很厭惡的揮了揮手,扭過頭用純潔無瑕的大眼睛看著王鵬,「要不要我炸死他?」
不要!你一個炸彈扔下去,這一片估計就沒多少活人了。王鵬搖搖頭拉著她走出去看究竟。
周與非被王鵬拉住的時候,滿臉通紅,心裡卻恨不得他能就這麼一直拉著她的手。
只恨時間過的太快,半分鐘都沒有的工夫王鵬就走到了天井裡,拉了拉所長低聲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有人酒後駕車,撞了個老太太。」所長滿臉的苦笑,「正好有個新兵蛋子在那,也不知道怎麼調解的,竟然直接把人給抓回來了。」
王鵬很瞭解這種事情的處理流程,一般能私了的就私了,實在是價錢談不攏的才把雙方拉到所裡再調解。按照九河的價碼來講,只要沒傷筋動骨2000塊錢就頂頭了。
「可這孫子也實在可恨!」那個新兵站在那滿臉的憤憤然,「不光不掏錢不說,還一口一個『有種把我銬上』!」
這時候那小子來勁了,兩眼通紅的跳過來把唾沫直接噴到王鵬他們臉上:「對了!你丫知不知道我是誰?告訴你,今天你銬我,明天我就讓你從這兒滾蛋!」
的確夠囂張的,不過這屬於人民內部矛盾,所以那小子被拉進了審訊室進行人民內部教育。而王鵬只關心那個老太太如何了。
「送到醫院去了,可能撞斷了一條腿。」那個新兵憤憤然的呸了一口,「有目擊證人說,那小子從車上下來就罵『老東西,走路不長眼啊!』」
這也太囂張了吧?王鵬愣了一下:「酒後駕車,還出口不遜?」
「當時一群人要揍他。」新兵搖了搖頭,「面對一群人,他還是那麼張牙舞爪。不就開一大奔麼?很了不起麼?」
「他上邊有人。」所長歎了口氣,「等保他的人來了再說吧。」
很少見到這麼牛逼的人了。王鵬對於這兄弟很好奇,乾脆推開門進去旁聽審訊——那張命令上授權給他詢問警察事務的權力,他要旁聽自然誰也攔不住他。
周與非自然跟他走,所長苦笑了一聲搖搖頭:京城是個好地方,就是水太深了……
「老子撞了那老不死的又怎麼樣?你們有種咬我啊!……喲!」那小子一副大喇喇的樣子,酒眼惺忪的在那滿嘴胡沁,而看到周與非眼前則立刻一亮還吹了聲口哨,「那邊的警察MM叫什麼名字啊?有空和哥哥出去玩?」
周與非緊緊抓著王鵬的制服,死不敢抬頭。王鵬則站在那看著牆嘿嘿的冷笑:小子了不起,夠囂張!
「喲!」那小子繼續說,「老子家裡有的是錢,知道京西的三條虎麼?跟你說,以後跟了哥哥……」一個響亮亮脆生生的大嘴巴,讓他立刻安靜了下來。王鵬在他身前一轉身看著目瞪口呆的警察們們:「京城的人權狀況真好,這種人渣你們都能忍到現在,真服了你們。以前我進局子的時候有事沒事先給三嘴巴下馬威。」
警察們苦笑:這地方水太深,天子腳下誰敢動手,萬一打了不該打的可真是後患無窮。
王鵬則完全沒有這種顧慮,一扭頭看著還在發愣的那小子說:「本來不想打你的,可你小子這份囂張勁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反手又是一個大嘴巴,「你撞了人無所謂,調戲小姑娘也無所謂,但太囂張了會遭天譴的。」說完轉身回到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你們繼續。」
所有人都楞楞的看著他,誰也不說話。一直到那個小子鬼叫起來:「你敢打我!」
「老子打你又怎麼樣!」王鵬昂起頭垂下眼珠看他。
「你等著!」那小子惡狠狠的看著他,「你等著!」
「我等著呢。這話俗了,下次換點新鮮的行不行?」王鵬看看他,渾身肌肉一鼓,「黑字又如何?老子是黨員!再叫囂我就叫城管的來!」
民警們發呆,周與非發愣,那小子滿臉冷汗目光呆滯喃喃自語:「黨員……城管……」
王鵬揮揮手坐在椅子上:「你們繼續。」
不過他旁聽了沒10分鐘,安雅的一個電話就把他叫走了:「鵬鵬,我到京城西站了!」
安雅連帶著一年存下的假期以及又請的三天假,專門湊了10天來京城找王鵬玩,順帶著來看奧運會。不過當周與非看到安雅的時候,她心中總是有一點怪怪的感覺。只是在京城呆了這麼長時間和王鵬天天上街閒逛,對於人情世故也算是稍稍有了一些瞭解,至少沒有把不高興掛在臉上。
「這是周與非,算是我徒弟吧。」王鵬以前和安雅說過周與非這個跟屁蟲的事情——在某些方面來講,其實安雅也是因為這個才專門跑來的——轉過身又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安雅。」
兩個女孩雖然互相看誰都不是很順眼,但女孩畢竟是女孩,不通世事的周與非的確也是很可愛的,坐上車20分鐘的時間,王鵬就成了徹底的司機,根本插不上嘴。
再然後,就開始姐姐妹妹的稱呼了。
這也太快了吧?王鵬歎了口氣一邊想事情一邊繼續開車,一直到有幾位軍事糾察伸出手中的警棍攔住了他的車。他回頭沖兩個不明所以的姑娘笑笑安慰一下,停車靠邊走下去。
糾察看看那輛掛著軍C牌照的車上走下來個警察,吃了一驚:「你個警察怎麼開軍車?」
王鵬聳聳肩把證件遞過去,糾察看了看才恍然大悟:「特務啊,真是少見。不過你怎麼開總後的車?」
「我不知道,我們隊長讓我開來著。」王鵬說,「有問題麼?」
糾察齜牙了:他是軍隊的糾察,管不到國安……尤其是特務這一塊。也只能把證件還給他敬禮讓他走人。
不過這件事情也給了王鵬一個想法:「小周,咱們晚上,也設個臨檢站吧?」
周與非不明所以:「咱們,臨檢什麼東西?」
「車啊。」王鵬正閒得膩歪,興奮的一拍方向盤,「晚上12點開始,一會兒咱們……嗯,與非啊,我先送你回去,晚上再找你出來。」
周與非在海亭公寓的門口,默默的下車了,然後站在那裡看著那輛車慢慢消失在車流裡,轉回身慢慢的上樓:為什麼,我會感到悵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