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這一晚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海裡一直盤旋著左澈離去的背影,越不想去想越是揮之不去。那個打火機雖不是什麼名牌,但是式樣簡潔,流線很美,握在手裡宛如握著一塊光滑的不會融化的巧克力,質感很好。左澈非常喜歡,總是把它貼身放著。我們還很俗氣地在打火機的背面刻上了「J」的英文字母和「2003年2月25日」。這個俗氣的打火機全世界只有惟一的一個,即使再刻下一個也和當時的不一樣了。而我,卻親手把它給扔了。事實上,從我扔出去沒有聽到迴響的那一刻,我已經在後悔了。可是在這場愛情的對擂中,我不願意認輸,寧肯黯然受傷也要贏得乾淨漂亮。我那該死的自尊心。天剛濛濛亮,我就輕輕地起床了。套上棉衣,穿上鞋,背上小包,顧不得洗臉刷牙,我就出了校門。然後我坐上了去市民廣場的公交車,是早晨第一班,車上加上我和司機只有五個人。窗外的樹影在我的眼中漸漸甦醒,從陰暗變得曖昧,從曖昧變得明媚。公車輕輕地搖晃著,我打開窗戶,讓風灌進我的脖子裡,涼涼的,鑽進身體的每一個毛孔。市民廣場上已經有了一些早起的人們,在鍛煉身體。我站在昨晚和左澈對立的位置,努力回憶著那個打火機扔出去的方向。當時我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那負氣的一扔,挽回了驕傲,卻扔掉了甜蜜。我貓著腰順著估計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前尋著那個銀色的小方盒。沒有蹤跡,一直尋到噴水池的前面。我停下了腳步,莫非那東西是掉進了池子裡?怪不得沒聽到落地的響聲。池子裡的水並不深,我向四周望望,咬咬牙決定還是進去找找。於是我將牛仔褲的褲腳挽到了膝蓋,跨進了噴水池。初春的早晨,還是寒意濃濃。剛下水,我就打了幾個寒噤,那冰涼從腳心「嗖嗖」地灌上來,把我冷縮成了一個堅硬的核桃。我將棉衣脫下來繫在脖子上,挽起袖子,彎下身去池子裡掏,我扶著池子的邊沿,慢慢地順時針摸索著。我的手將綠色的池水攪成了許多雙粼粼的眼,每一雙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清澈,像極了左澈的眼睛。冰涼的腳和冰涼的手已經變得麻木,可是我還是沒有尋到想要的東西。「姑娘,這麼冷的天,你在找什麼呢?」池邊一個好心的大嬸問我。我不語。「是丟了貴重的戒指或項鏈嗎?丟了就丟了吧,大不了攢錢再買,還是自個兒身體要緊。」我搖搖頭,頹然地說「再多錢也無法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