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四雖然是我哥哥,但也不能在皇宮多留,時間一到就回驛館去了,軒轅流光還有政事要處理,我便一個人回去棲鳳宮。
宮女們來問那些珠寶怎麼放置,我也懶得理會,隨她們去弄,只捧著那幅畫不停的看。
越看,越加確定了我的想法。
這畫,如果我沒記錯,就是葉朝之畫的,是還在泉州的時候,他畫的眾多我的小像中的一副,不過當時只是勾出了墨線,沒有上色,也沒有題字,只是幅白描而已,所以一看之下,也沒有認出來,如今這畫居然會在東離出現,而且,還是以太后的名義……
朝之,你是不是已經來到東離?來到玉京了?
只是軒轅流光對他下了格殺令,自然不可能大搖大擺的走進玉京,如果我沒猜錯,恐怕是混在康老四一行來使隊伍裡,才順利進城的。
但我被軟禁在深宮之中,他要想見到,比登天還難,如今托康老四帶來這幅畫,雖然只是個訊息,卻已經足夠讓我歡喜。
我對著那畫看了很久都捨不得放開。
從筆墨之間,我似乎能感覺到葉朝之輕柔的呼吸,還有溫暖的懷抱,每一樣每一種,都讓我懷念不已,眷戀不已。
對著畫像,我竟是癡了,連軒轅流光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
他和往常一樣自身後將我抱住,冷不丁地,我嚇了一大跳,慌亂地跳起身來,卻被他旋即按住了身子。
「怎麼嚇成這樣?做了壞事?」他笑嘻嘻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察覺了什麼,也不敢貿然回答,只看著他。末了,轉過頭去。淡淡回一句,「我看母后給我的畫像,也算壞事?」
軒轅流光聽我這樣說,反倒不好吱聲了。
我趁機板著臉又冷冰冰的甩一句過去,「母親想念女兒。所以以畫寄情,我見了這畫就想起母后,所以捨不得放下,難道這也有錯了?」
「呃……」軒轅流光聞言臉色也不免有點尷尬。
我見狀更是得理不饒人,冷笑一聲,「怎麼?你把人家女兒強搶過來不說,連想念親人都不准了?」
聽我這話說得重,軒轅流光也聽出了那股子怒意,知道不太妙。(^^^更新最快)。連忙笑道,「我怎麼不准你想親人了?如果真是那樣,今天還會叫你去雍華宮。和康王爺見面嗎?」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抬起我下巴。表情還是笑瞇瞇地。「小貓兒,不要說康王爺。以後有機會,說不定也能見到你母后呢,或者其他你想見到的人。」
我聞言皺起眉來,只覺得他這話中有話,困惑的看去,軒轅流光卻不露痕跡地將話題轉開。
「還有半個月就是我和你的大婚之期,真是難熬啊,恨不得明天就到婚禮日子。」他笑著開口,「怎麼樣?禮服喜歡不喜歡?若是不滿意,我即刻叫人重做。」
早在三天前,立後儀式上用地禮服鳳冠等物就已經悉數送來,讓我試穿過,對那些鑲嵌了無數珠寶、繡金綴銀的東西,唯一的感想就是勞民傷財,而且奇重無比,全套穿戴上,能把人給壓扁了,而且,當時對那些東西沒興趣,現在也自然沒興趣。
「沒必要。」我順口回了句,還是看著那畫出神。
身後,軒轅流光淺笑一聲,「這麼想你母后?」
「嗯……」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其實想的,何止是太后?而是葉朝之啊!
我靈機一動,連忙順著軒轅流光地話頭開口,「四哥住在驛館,我能不能去見見他?」如果葉朝之真的混在康老四的隊伍裡,很有可能也在驛館,那我豈不是就能和他見面了?
我心中焦急,偏偏臉上還不能流露出半點破綻,強行裝出副滿不在乎的表情來,以免被他發覺不對勁。
軒轅流光看了看我,笑容越加親切了,「你想見康王爺,我派人請他入宮便是,何必自己跑一趟?這外面冰天雪地的,我的小貓兒嬌生慣養,萬一凍著了怎麼辦?」
總而言之,就是不准我獨自出宮是吧?還說得一副為我著想的口吻!
他的回答倒也在我意料之中,並不吃驚,當下嘴角一勾,冷哼一聲,就沒再言語。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離立後大典,也越來越近了。
天氣一天冷似一天,東離是如何地寒冷,我算是領教到了,早就已經習慣了嘉麟溫暖天氣的身體,第一次面對東離的冰天雪地,竟越加地抖索起來,非常不習慣。
軒轅流光知道我怕冷,很久之前就已經在寢殿內安置了暖爐等取暖用的工具,至於衣物,更是早就換成保暖地裘衣之類,生怕我凍著。
可饒是如此,我這殼子本就體質虛弱,再加上多年被醉紅所害,異常地畏寒,就算是蓋著厚厚的被子,常常睡著睡著,也會下意識地往軒轅流光的懷裡鑽去,貪戀著那胸膛的溫暖。
雖然每每睡醒之後,都會恨自己真是不爭氣,怎麼就一點兒也離不開他的懷抱呢?
我生自己的悶氣,軒轅流光看在眼裡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瞇瞇的要我注意保暖,別為著賭氣,將身體凍壞了。越發慪得我哭笑不得。
他也當真信守承諾,雖然不准我出宮,可常常將康王爺請進宮來,讓我能和自己的親人自由自在的閒話家常。
一開始我還擔心軒轅流光會不會派人偷聽,但留心觀察了很久,確實無人做那小人之事,才慢慢的,在言語中向康老四套問消息。
果真如我所料,葉朝之真的混在康老四的隊伍裡,來到東離的京城玉京了!
他當初一到京城,就發覺自己上了當,連忙趕回泉州,可惜已經太遲了,人去樓空,他憤怒的幾乎想殺進皇宮,與謝凌雲算賬,好在賀蘭昭采和康王爺等人將他勸了下來,冷靜之後,才開始部署如何將我從東離救出來。
他們先是派出了海蘭刺探我的消息,而海蘭也不負眾望,成功的潛伏到我身邊,同時,藉著立後大典一事,康老四才有借口名正言順的來到東離,更將喬裝過的葉朝之也能順利帶進玉京。
如今,就看他們如何在軒轅流光的眼皮子地下做手腳了。
康老四在話裡隱晦的告訴了我一切,更要我什麼都別多想,只要靜靜等待便是。
可我如何能不多想?
軒轅流光是何等心機深沉的人物?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搗鬼,難道他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我真的很擔
葉朝之雖然經過喬裝,再加上康老四有意的維護,應該不會被軒轅流光認出來,可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一旦露出破綻,葉朝之豈不危險?
而且,我被囚禁在深宮之中,戒備森嚴,又如何能躲過嚴密的侍衛巡查,順利的逃到宮外?
生平第一次,我對一件事是如此沒有把握!
也是生平第一次,我恨自己是如此的懦弱,不但沒有能力保護自己,還要連累自己最在乎的人冒著生命危險,簡直沒用到了極點!
康老四見我臉色有異,自然猜到了在想什麼,每到這時,他都會不露痕跡的輕歎一聲,然後將話題轉開,說些路上的見聞,或者兄弟姐妹間的趣事,偶爾也會順著話題,巧妙的告訴我葉朝之的近況。
「老實說啊,我還是第一次見他生氣。」康老四用扇子搔搔頭,笑道。
他說的「他」,聽起來像是在說謝家的某個兄弟,可我知道,康老四說的,其實是葉朝之。
「難怪老聽人說,平時溫和的人一旦生氣會非常可怕,我和他認識那麼多年,真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憤怒,當時在場的人,全都嚇傻了。」康老四半瞇著眼回憶,「九妹呀,你是沒見到啊,那模樣當真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誰都不敢勸阻,最後還是你四哥我橫下一條心,潑著膽子上前去,將他攔了下來,才沒出大事兒。」
我沒有吱聲。
當葉朝之發覺我已經被自己的皇帝哥哥「賣」給了軒轅流光之後,是如何的懊悔、憤怒,我完全可以想像。
而且我也知道,康老四和葉朝之的關係向來不錯,如今,更難為他不惜違抗謝凌雲,冒著危險將葉朝之帶進東離來,還不顧自己的立場幫助他,這份情誼,已經難得!
我承認自己總是瞻前顧後,考慮太多,除了擔心葉朝之,還開始擔心康老四到時候如何脫身,可這些擔憂剛隱晦地說出口,康老四就笑嘻嘻的打斷,言下之意就是要我什麼都別擔心。令我懷疑他是不是還有什麼厲害的後著!
可惜康老四在這上面口風極緊,根本就不肯透露半點訊息,我明裡暗裡刺探了好幾次,也不得其門而入,最後不得不放棄。
立後大典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也沒來由的越來越緊張起來,可臉上偏偏還得裝出個沒事人一樣,小心翼翼的注意著,不要被軒轅流光看出意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