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兩個宮女的口中,我知道軒轅流光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棲鳳宮。
軒轅流光對謝紅衣如此執著,早就人盡皆知,而這條禁令不但沒有阻擋住別人的好奇,反而更加激發了他們的興趣,都想知道,那獨得東離皇帝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到底如何傾國傾城,到底如何神秘莫測?
越是看不到,就越是憑自己想當然再添油加醋,眾口鑠金,如今他們口中的謝紅衣到底是什麼樣子,我大概也能猜到三分,只是沒興趣知道,也懶得知道。
反正軒轅流光不准任何人接近棲鳳宮,想把我完完全全的藏起來,只給他一人看,我也樂得清靜。
諾大的宮室,只有我和兩個宮女,那些雜役下人,平時根本就不敢隨意進入,整個棲鳳宮清靜的很。
只是,我想清靜,偏生不得清靜,而禁令這東西,不知道哪位牛人說過,就是用來打破的!
果真如此。
這日軒轅流光不在,我正在午睡,卻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吵吵嚷嚷的,好像在喊著什麼,那個平時服侍我的宮女,也高聲叫著,「不行啊!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擾九公主的!不能進去!不能進去呀!」
我不解的揚了揚眉毛,一旁,小宮女早拿來衣物給我穿好,沒來得及挽髮,寢殿的門已經被人用力推開。
我循聲看去,同時不禁有點好笑。
該不會這麼俗套吧?因為我被軒轅流光夜夜「專寵」,於是被後宮心理不平衡的女人跑來尋茬?那也太俗套的過頭了一點!
果然,那幾個沒見過的陌生女人。大多穿著宮女服侍,為首地一身紅色的衣裳,長得頗為美貌。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看見她地面孔,我立刻知道了她是誰。
於是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做了個請地手勢,「雲妃娘娘大駕光臨,請坐。」
雲妃見我一下子就叫出她的身份,愣了一愣,但沒多會兒就明白過來。坐在我對面,只是一雙眼睛始終不肯離開我的臉,一直死盯著看。
她神色平靜,可身後那幾個宮女就有點憤憤不平的樣子了。
我自然不會和那些小女孩計較,只是吩咐人送上好茶。
雲妃看了我很久,我又沒做虧心事,自然毫不畏懼,坦然受之。
過了許久,雲妃才幽幽的歎了口氣。低聲開口,「我終於知道皇上為什麼會說那樣地話了……」
她低下眼去,神情哀怨。
倒是有點出乎我意料之外。
本來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或者發洩怒氣的。畢竟我專寵」嘛,可憐後宮那麼多女人。就巴巴的盼著個難得一見的身影。如今這身影總往棲鳳宮跑,而且夜夜不出。也怨不得她們嫉恨惱怒,只是想不到雲妃如此平靜,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倒有點讓我驚訝了。
雲妃的聲音其實很好聽,柔柔的,媚媚的,頗有風情,不過說的話,和風月就完全沾不上邊,「我一直想見九公主一面,就算會被皇上降罪都在所不惜,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輸給了什麼人。(wap,,更新最快)。」她越說越哀怨,雪白地牙齒輕輕咬住下唇,委屈無比,「九公主國色天香,真的像是天上仙女一般,我自愧不如。」
老實說,她也算是美女,這般柔弱可憐的模樣,換了男人,只怕沒幾個不動心,不過可惜我不是男人,而且看著張和自己酷似地面孔,就在眼前眼淚汪汪,委屈的很,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彆扭。
她說完,眼中還有淚光,又突然笑了笑,雖然笑地勉強,「九公主是不是以為,我在裝可憐?」
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直接,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怔了怔,「呃……沒有……」
雲妃又繼續笑了,「無所謂,不管九公主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真地只是想看看你,看看皇上念念不忘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她似乎並不在意我地回答,一雙美目看了過來,卻目光迷離,像是看到了不知名的遠處去。
「我本來只是個小丫頭,無意中被皇上瞧見,居然蒙受恩寵,無比疼愛,雖然……皇上總是不准我塗脂抹粉,也不准我把頭髮梳成髮髻,只能披散著,更只准我穿紅色的衣物。」雲妃幽幽開口,像是回憶,又像是感慨,「他不喜歡我說話,說,我只要安靜的待在他面前就好了……什麼都不用做,也什麼都不用說……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也許只是個影子……一個他苦苦追尋的人的影子……」
我靜靜的聽著。
「可我還是抱著點奢望,希望他眼裡看見的,是我本人,而不是那個透過我身影看到的人,可是……可是……」
雲妃說著說著,突然哭了起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住往下落,「可是,皇上在抱著我的時候,總會叫你的名字,而不是我,他想要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為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你,就必須做你的替身嗎?」
雲妃的哭訴,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謝凌雲的身邊,有淑妃。
如今,軒轅流光的身邊,有雲妃。她們都是替身啊,可憐的替身!
如果說謝凌雲和軒轅流光,愛得苦,愛了得不到更苦,那麼,淑妃與雲妃又有何罪?這兩個無辜的女人,為什麼要承受這樣不公平的待遇?
僅僅就是因為長得像我?就注定要成為替代品,一輩子躲在我的陰影之下?
何其不公!
而情之一字,如穿心利刃,總是玉石俱焚。雲妃還在哭著。我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需要回答這個問題的。是軒轅流光,不是你。也不是我。」
「可你卻已經出現了!」雲妃大聲哭叫起來,「如果你一直沒有出現,我還可以有點小小地幻想,可如今你出現在皇上面前,也把我那點唯一的希望都給破滅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
雲妃。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啊……
正在這時,軒轅流光地聲音突然傳來,「需要朕回答什麼問題?」
他大踏步的走了進來,想必剛才雲妃地話,也有不少被他聽見了,臉色不是很好,甚至帶著些厭惡,更一掃和我在一起時的溫柔,幾乎是嚴厲的。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雲妃等人都連忙跪下行禮,就我還坐著動都不動,當他不存在。
軒轅流光先是看了看我。見我確實無恙,才對跪在地上的雲妃等人開口。「朕不是下令不准任何人進來嗎?你好大地膽子。居然敢違抗朕的命令?」
雲妃一張俏臉嚇得刷白,強忍著淚水。小聲的分辯,「臣妾……臣妾……」
她接連說了好幾個「臣妾」,都沒勇氣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畢竟,違抗軒轅流光命令的人是她,無可爭辯。
我於心不忍,開口道,「你何必這樣?她不過是來見我一面,算得上什麼大不了的罪名?」
雲妃感激的向我看了一眼,又連忙害怕的低下頭去。
「但她居然把朕的命令視若無物,也是該死。」軒轅流光看來有點介意這個問題。
畢竟,他言出令行慣了,沒想到雲妃會這麼大地膽子,敢違抗自己的命令,硬是進入了棲鳳宮。
軒轅流光越是這樣,我越發起了和他唱反調的念頭,伸了個懶腰,開口道,「你把我關在這籠子裡,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好不容易雲妃來見我,聊聊天正好省得無聊,你卻大動肝火,到底是生雲妃地氣呢,還是拿臉色給我看?」
「你!」軒轅流光被我的話擠兌得哭笑不得,明知我是故意和他胡攪蠻纏作對,偏生又生不起氣來。
「我什麼我?」我可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你如果不想見到我,又何必硬將我抓來?乾脆放我走,一了百了,大家也省心!」
我知道我這話一說,軒轅流光要炸。果然,只見他雙眉一豎,兩眼一瞪,立刻緊張起來,「你休想離開我身邊!」
「哼!」我翻了個白眼給他。
軒轅流光笑了笑,可面對雲妃地時候,又板起了面孔,「還不快給朕都滾出去!以後再敢擅入棲鳳宮,朕就砍了你們地腦袋!」
雲妃嚇得戰戰兢兢的,連連叩頭,和那幾個早被嚇壞了地小宮女,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見雲妃離開了,我才再次開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誰?」
「雲妃,她也沒錯,你何必對她這樣?」
也許是我心軟吧,想起剛才雲妃眼淚汪汪的模樣,我就無法不對我眼前的男人有著非議。
雲妃被當成替身已經很可憐了,如今正主出現,她就要像件穿舊的衣裳,順手丟棄了不成?
她不是物件,她也是個人啊!
說我天真也好,說我傻里傻氣也罷,反正我覺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軒轅流光見我面孔板著,倒是笑嘻嘻的靠近。
「你居然還替她說話?」他伸指刮刮我臉頰,笑道,「當真只是找你聊天?有沒有對你不敬?」
「沒有。」我扭頭躲開他手指。
雖然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錦上添花這類好事,可也不會去趁機落井下石!
「你不生氣?」軒轅流光又問道。
「生氣?」我奇怪的回頭看向他,「我為什麼要生氣?」
「依著你的性子,她這樣找上門,豈不是自尋死路?想不到你不但不生氣,還替她說好話。」軒轅流光笑起來,一雙眼亮晶晶的,「我的小貓兒什麼時候轉性了?」
我越發覺得奇怪,訝異的看著他,「我幹嘛要生她的氣?」
見軒轅流光有點愕然的表情,突然間,我明白過來,也忍不住笑了。
冷笑。
「怎麼?你以為我會吃醋?我會生氣?」我看著他的雙眼,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軒轅流光,你有多少個女人,與我有什麼相干?」
隨著這句話緩緩說完,軒轅流光臉上的笑容,像是冰塊一樣凍結住。
他一掃之前輕鬆調笑的表情,神情僵硬,目光冰冷,還帶著不敢置信與怒意。
我知道,我剛才的話,徹底激怒軒轅流光了!
如果我還在意雲妃,在意他後宮裡的女人,那豈不是說明我心裡還有他?愛上一個人,會為他魂不守舍,會為他牽腸掛肚,可一旦情絕,心如死灰,就真的像是陌生人一般,對他的任何事情都不再關心,也不再留意了。
軒轅流光,自是明白了這一點。
也許,他其實早就明白了,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軒轅流光的眸子裡突然精光一閃,眼睛也瞇了起來,那是危險的訊號。
我心裡暗暗一驚,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他。
這傢伙武功那麼好,而運動白癡如我,連五十米測試都從沒達標過,要是動手,還不夠他塞牙縫兒!只要一根手指頭,我就飛出去乖乖的貼牆壁了。
他往前走一步,我就往後退兩步,緊張的很。
可軒轅流光並未動手,只是死死看著我,眼眸裡那危險的光芒越來越盛,看得我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盯了很久,目光犀利的像是要把我從裡到外,都看得透透徹徹似的。
正當我以為他會抓我過去的時候,他卻猛地一揮袖,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當天晚上,軒轅流光沒有出現在棲鳳宮。
甚至之後三天,都不曾來過。
兩個小宮女見狀著急的很,滿面驚惶。
無非是擔心我這個不識抬舉的女人當真惹惱了軒轅流光,從此被冷落,那她們就無法跟著沾光。
見兩人跟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甚至連想去打探一下消息的念頭都有了,我只當作沒看見。
軒轅流光不來了正好,我還求之不得呢!
沒他在眼前晃蕩,連心情都好了許多。
只是被囚禁在這個華麗的鳥籠子裡,心情再好,都有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