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堅韌程度往往是難以估量的。唐靜姝在這絕境中義無反顧地擔當起養活西門大官人的重擔。她先找了中國駐希臘大使館領事部,細述了她和西門大官人的奇特經歷,取得了使館官員的同情和幫助,在沒有一分錢的情況下為他們補辦了護照,還給她湊了幾十美金零用錢。
從大使館出來她就去找工作,沒有語言,只能去中餐館打聽。沒有一家要人的,她急了,便對一個餐館老闆說她不要工錢,只求吃住。老闆奇怪,便問究竟。唐靜姝又把這番經歷一五一十的道來。老闆看這女孩兒清秀純樸,不像個壞人,便歎口氣答應了。唐靜姝高興極了,連忙去找西門大官人,把這喜訊告訴他。哪知道西門依舊老淚縱橫,說這有什麼用?還不如去死呢。
唐靜姝煩了,說你怎麼總這德行呀?我還沒怨你呢,你倒沒完了?成天吹你的朋友好,今兒我可領教了。要想死就死去吧,愛琴海又沒蓋蓋子。
一聽這話,西門大官人暫時不敢哭了,乖乖地跟著唐靜姝去了那家中餐館兒。
他們在希臘呆了整整四年。
唐靜姝後來對我說,第一年是最難熬的。她為了養活西門大官人,幾乎把雅典的雜活兒干了個遍——給希臘人看孩子當保姆,捅煙筒,拎著桶拿個刷子在十字路口給等燈的汽車刷玻璃……也在大街上賣過中國小商品,無證經營,警察來了就跑。吃盡了苦,受盡了罪,養活了西門大官人。
第二年情況就好一些了。
他們雙雙找到了工作,唐靜姝在一家中餐館的酒吧做招待,西門大官人則在這家餐館的廚房裡幫廚。工資雖然不高,但老闆包吃包住,根本就不用花錢。此時的西門大官人已經很有兩手廚藝,也不再議論中央人事和背誦聞一多了。而唐靜姝由於在酒吧工作,英語和希臘語都大有長進。
在這家餐館幹了一年,兜裡有了些錢,他們便決定去克里特島發展。克里特島是希臘第一大島,愛琴海文化的發祥地,也是世界著名的旅遊勝地。機會一定比雅典多——他們這樣想。
克里特島上餐館林立,他們很容易便找到了工作。這裡所有的經營都是面對遊客的,而由於氣候的原因,一年只有三個月是旅遊旺季。因此,幾乎所有的餐館都只營業三個月。西門大官人在給我敘述他和唐靜姝在克里特島上的生活時,不無炫耀地說「天天曬太陽,洗海澡,吃海鮮。」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只有當問到他們的收入時,他才一臉沮喪地說:「別提了,希臘人哪兒都好,就是不愛給人發工資。」
原來,他們打工的第一家餐館是希臘人開的。苦幹了三個月,老闆就是不給發工資。怎麼吃怎麼造都行,沒錢。逼急了,老闆飛回雅典了。西門大官人這氣呀!好在吃住都在餐館裡,就剩下每天曬太陽洗海澡吃海鮮了。
第二年,他們換了一家餐館,老闆仍然是希臘人。又苦幹了三個月,老闆倒也打算給大夥兒發工資,去銀行提款了,西門大官人和唐靜姝好不歡喜。等到傍晚老闆才垂頭喪氣的回來,沒發錢,發了一張報紙——一家著名的銀行倒閉了。
老闆的錢全存在這裡。
西門大官人氣得眼冒金星!
第三年又開始了。在進入旺季之前,西門大官人照例在沙灘上享受海水和陽光。他見不遠處仰面躺著一位亞洲女士,赤裸著上身,**還不算小,挺好看,便走了過去。
他自己向我供認:「都是他娘的看大奶看壞了!」
那女子約模有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高個兒,豐滿,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贅肉,珠圓玉潤,肌膚如雪。見他過來,摘下墨鏡,一笑,用英語問:「您是日本人嗎?」
西門大官人那時也懂了不少英語,慌忙回答:「o,Iamhiese。」
那女子又笑了,用漢語說:「我也是中國人。」
西門便問:「你是哪個省的?」
她嫵媚一笑,「你猜?」
「北京?」
「山東?」
「河北?」
「江蘇?」
「上海?」
猜了個遍,那女子只是含笑搖頭。「怎麼那麼笨呢?台灣!」她說。
西門嘿嘿笑著,說:「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呢?」一邊笑,眼珠子一邊往她**上轉。
那女子笑著嗔他,「怎麼那麼討厭呢?往哪兒看?坐下好不好?」
西門順勢坐在她身邊,兩人聊起天來。
這女子叫簡若雲,台北人,嫁了個希臘老公,離了,如今自己帶著一個三歲的兒子生活。
西門大官人打量著她的身體讚美道:「你這身材可真不像生過孩子的,簡直像……」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兒。
「簡直像什麼?簡直像個**?」簡若雲自問自答,開心地笑起來。低頭看看自己的**,不無驕傲地說:「美吧?」斜眼看著西門大官人。
「美,美極了。」西門大官人趕緊說。
「我沒給孩子餵過奶嘛。」
她問西門大官人在克里特島幹什麼?西門大官人照實說在餐館兒給人打工。簡若雲輕蔑地說:「你們大陸人就會給人打工,打工能有什麼出息?為什麼不想著自己做老闆呢?喂,我倒有個計劃,你願意聽嗎?」
西門大官人急忙說願意聽。
「我正在談一個小餐館,準備盤下來。我們一起做怎麼樣?我們都是老闆。你懂廚房嗎?」
「懂。」
「那太好了,你把廚房管起來。好不好?」
「當然好了!」西門大官人這時已經顧不上用腦子想問題。「只是,我還有個女朋友。」他囁嚅道。
簡若雲哈哈大笑,一雙眼睛斜斜地看著他,「怎麼,你以為我要嫁你呀?」
第二天,他們在約好的酒吧見面。為了慎重其事,唐靜姝也去了。三個人談妥了所有細節,又一起去看了那個小餐館,位置不錯,環境也很雅致。二十幾三十個座位,外帶一個小花園。在花園裡喝酒,可以看到愛琴海的萬頃碧波。
唐靜姝和西門大官人在雅典幹了一年,省吃儉用攢下一萬美金,都交給了簡若雲,算是入股。
簡若雲做了經理。
西門大官人是副經理兼大廚。
唐靜姝是領班兼女招待。
小店正式開張。
兩個漂亮的東方女子往那兒一站,簡直就是活招牌,又趕上旺季來臨,遊人如織,生意還壞得了?
客人每天都滿滿的,唐靜姝頭都暈了,西門大官人更是煎炒烹炸,揮汗如雨。這可是給自己干吶,雖然累得人仰馬翻,終究是歡天喜地。打烊一算賬,心裡就像抹了蜜。
錢歸簡若雲管,但賬是一天一清,三人簽字。
簡若雲嗜賭。西門大官人有時也想跟她去賭場開開眼,但她總是巧妙地婉拒。
「小心唐小姐吃醋。」
「我可不願明天看唐小姐的臉色。」
西門大官人只好做罷。
自己的小店不比人家大店,旅遊淡季也照開不誤。反正又不用請人,自己閒著也是閒著。遊客雖不多,三三兩兩總是有的。生意不忙,唐靜姝便騰出時間去找點零活兒干,錢還怕賺多呀?餐館裡就留下西門大官人和簡若雲。她哪裡知道,當她在外邊打工賺錢的時候,她的西門大官人正把簡若雲按到餐桌上大幹特幹,醬油瓶醋瓶胡椒粉瓶滾了一地,而簡若雲興奮的叫喊幾乎壓過愛琴海的濤聲。
其實他們只有過兩三次,簡若雲嫌西門大官人不中用,「人家火兒剛上來,你倒早蔫兒了,這不是害人嘛!」她憤憤地說,不再讓他上身。
一年結束了,到了分賬的日子。簡若雲約西門大官人去海邊見面,特意叮嚀他一個人來。西門大官人心裡樂開了花,和簡若雲雖然只有過幾次,但他已經領略了她的瘋狂。那種強烈的刺激真是刻骨銘心,沒齒難忘。他以為簡若雲要在藍天之下碧海之上與他共浴愛河,否則為什麼叮囑他一個人來呢?他自知本領不濟,便預先服了猛藥西班牙蒼蠅。穿戴整齊,急急的來了。
到了約定的地兒,簡若雲已經在那兒了。她面朝大海站著,婷婷玉立。一頭長髮披在雙肩,更顯得性感十足。西門大官人滿臉含笑走上前去,聽到腳步聲,簡若雲也慢慢回過頭來。
西門大官人呆了,他沒有看到想像中的如花笑靨,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張悲慼愁苦,烏雲密佈的臉。
還沒等他問話,簡若雲先開口了,她一字一句的向西門大官人宣佈:「餐館破產了,我把所有的錢都輸光了,房東馬上就要收回餐館,我今天下午回雅典,再見吧。」
她款款地走了。
西門大官人呆若木雞。他慢慢地躺在沙灘上,渾身無力,像散了架一樣,只有那服了藥的器官在一陣兒一陣兒的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