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沒死?」雲清做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當年叛教的三位護法果真是被你所害?」
「不,」凌霄對雲清的恐懼好像渾然未覺,淡淡地答道,「不是三位,是四位。當年我模仿父親的筆跡,下令處死了關在後山的三人,一年多前,我又手刃當初逃掉的第四個人。」他把我輕輕推到跟前,「你不信的話可以問她我想這一定不是我原本生活的地球,而是一個貌似地球的偽地球,對這個雲譎波詭的星球絕望了!他們之間有什麼糾葛我一概不知也懶得打聽,和他們相比我就是一徹頭徹尾的單細胞生物。我覺得人世間最鬱悶的事不是被人當作白癡,而是明明是個白癡卻偏被看成大智若愚。
雲清一臉淒愴,如同遭了天大的打擊,「明珠小姐,你……這些事情你早都知道?」
我幽怨地瞟了凌霄一下,這廝滿眼堆笑,一看就是故意給我找麻煩。我連忙對雲清擺手,「我是豬,除了吃和睡什麼都不知道!」
凌霄對自己就是仇子鸞的事實供認不諱,並毫不隱瞞地承認,其實他們三兄弟一直都活得很好,那三缺二的謊話不過是仇老頭為抓內奸編出來的。不過我認為,仇老頭大概也沒想到這內奸居然跟自己一樣既小心又耐心,在自己死以前竟一點尾巴尖都沒露出來……
基於「有男人的地方就有jq這條亙古不變的真理,我們盡可以y仇老頭和無名大叔之間那連當事人都未必發覺的「純潔友誼」。這場發生在兩個男人之間的,耗盡一生心力地對決……怎麼看都是令人唏噓的攻受之戰啊。只是可憐的三兄弟,小小年紀就成了炮灰拖油瓶,難怪凌霄地人格如此扭曲。
雲清顯然對這持續了十多年的騙局相當憤慨。至於他憤地理由嘛。也許是嫌自己上當受騙沒面子,也許是為老教主從沒信任過他們而難堪……誰知道呢?
凌霄拉起我冰冷的手,聲音飄渺得彷彿遠在天邊。「明珠,你好像並不高興?」
腦站更新最快.沒有,」他冷不丁一出聲,把我嚇得直哆嗦,生擠出一副慘笑掛在嘴角,「我只是太驚訝了。一時間不太習慣而已。」
老實說,我其實一點都不驚訝。一方面,莫言早幫我打過預防針,提醒我別把他們的話當真;另一方面,只要有肉吃,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著急,反正有個高的頂著,關我屁事?他是左明珠的表哥,又不是我地。我就是躲在明珠小姐光鮮外表下的一隻猥瑣女。無論別人喜歡我還是討厭我,都不是因為我……啊,我還真是非一般的功德圓滿路人甲呀。
「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凌霄說著,把手中的刀丟給了雲清。「該怎麼做。應該清楚吧?」我哀婉地扯著凌霄的衣袖,最後一次也是最悲壯地一次懇求道。「兄台,哦不,表哥,這件事當真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明珠小姐,不用說了,你的心意雲某感激不盡……」
陽光照在刀身上,射出刺眼的光芒。凌霄瞇起眼睛,微笑地望著雲清把刀架上頸間,瞳中流轉著異樣地光彩。我背過身,閉上眼睛摀住耳朵,心中一陣酸楚。
電影裡說,如果刀夠快,血噴出來的時候就像風聲。然而我並沒有聽到風聲,傳到我耳中的僅有一聲金屬撞擊地清脆。我回過身,看著地上的銅板和雲清手中歪在一旁地刀,不勝疑惑。
「暫且將你性命留下,如有再犯……」凌霄上前將刀收回鞘中,滿意地笑道,「你好自為之吧。」他說完,隨即走到我面前,「明珠,我們回去吧。」
我點點頭,顧盼之間猛然意識到莫言不在,急問,「莫言哪去了?」
「我叫他先送青楓走了。」凌霄笑得有些淫邪(也可以算作狡黠),「沒有他在,我們兄妹豈不剛好可以說說悄悄話?」
我訕訕地點頭稱是,心中卻早已嚎啕不止。我地命怎麼這麼苦呀,為什麼我非得和這種冷血BT連環殺人狂呆在一起?和他這種十來歲就會假傳聖旨奪人性命的傢伙比起來,開膛手都是純白少年。
「他走地時候沒要你對我說什麼嗎?」我不放心地問道,「就是類似從此相忘於江湖這種的?」
凌霄搖搖頭,「沒有。」
「那就放心了,還以為他對我始亂終棄,跟你弟弟私奔了呢。」
親愛的莫言,再見時,你還是你,而我大概已不再是我。當我從皮白肉嫩的大姑娘變成皮薄餡大的小籠包,你還能認出我嗎?
日暮時分,我和雲清被凌霄成功押解回了碧微山莊。之所以用「押解」,是因為我和雲清的心情真的很不好。我雖然沒照鏡子,但看到雲清那臉落水狗般的表情也能猜出自己的模樣。現在我們就像囚犯,凌霄就像牢頭,我們都是他手裡的行貨,生怕一不小心有個閃失得罪了人家,然後我們就嗚呼了。
關係變了,氣氛也跟著變了。雲清恭敬得令我無所適從,凌霄親熱得令我膽顫心寒;雲清每句話必叫小姐,凌霄每句話必稱妹妹。天知道我有多想哭,如果被凌霄發現我不是左明珠會有什麼後果?我真是不敢想像……
「明珠,不如等眼下的事情過去以後,我去和舅舅說,幫你把婚事退了。」
「唔,好的。」我心不在焉地低頭扒飯。
「然後我再提親,如何?」
「不,不用了,我才寡德薄,高攀不起。」我背上一寒,將筷子掉落在地,「你看,我連飯都吃不好,娶回家多丟人,還是算了吧。」
「誰說我要為自己提親了?」凌霄有些不快地瞪了我一眼,「難道你就這麼不喜歡我?」
我借口對莫言癡心不改,無論他為誰提親我都不會同意,匆匆結束掉這場飯桌前的戰鬥逃回房間。我和衣躺在床上冥想,渴望能從絕望中尋找到希望,然而很不幸,我發現自己老了,不知不覺間竟忘記了很多事,唯獨「莫言」這兩個字深深沉澱在了血液中。
我開始回憶起那個普通又特別的秋夜,那一夜金風細雨,宜勾搭調戲行苟且之事。一位法國的故事大王曾告訴我們,「最危險的狼,就是那種文質彬彬、溫柔浪漫和模樣可愛的狼……這些狼喜歡在家中接待女士,也喜歡在街上向小姑娘問好。」顯然,單純善良的我並沒把兒時讀過的專門嚇唬小姑娘的童話當真,結果遭到了懲罰。
我越躺越困,準備洗個白白早點睡。當我披散著濕漉漉的長髮盤算今晚使用哪種睡姿時,一不小心正好越過花叢看到遙遠牆跟下的兩隻。我很好奇他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便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又擔心被發現,只得遠遠觀瞧。
我掬起一縷青絲別至耳後,微笑地看著他們。雲清盈盈佇立,凌霄側立一旁與他咬著耳朵低語。凌霄簡直就不是正常人,早先怒如驚濤拍岸的是他,現在笑如春花燦爛的還是他,雲清倒依舊年少輕狂,對他冷冷淡淡不假辭色。我雖聽不到談話內容,可看他們的表現也猜得出一二……萌,萌,萌了!「咳,我早該想到的,當一個人貌似與另一個人不共戴天,卻在最後關頭不忍傷他性命……怎麼可能會有其他理由呢?」我自嘲地一笑,「白天對人家那麼凶,活該這會低聲下氣。凌霄你個賤攻,這會發現雲清吃軟不吃硬了吧,看你以後再嚇唬小受!」
我轉身要走,興許是過於興奮,腳下一個踉蹌,驚動了那廂纏纏綿綿的鴛鴦兩隻。他們看到我臉色一變,尤其是凌霄,原本白裡透紅的小臉頓時成了包青天。他沉著嗓子問道,「明珠,你在這幹什麼?!」
他殺氣騰騰地走來,嚇得我尖叫著奔逃,「我沒看見你們倆親熱,我什麼都沒看見,你不要殺我滅口!」
我躲回房中,死死頂住門。想我一世芳華,該不會這樣就完結了吧,果然好奇害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