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扔下譚瑾顛顛地朝莫言奔去,這年頭不太平,站對陣營最重要。「當家的,人家回來了,想我沒啊?」
「當然想,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報官了。」莫言笑瞇瞇的攬過我,「譚兄也過來坐吧。」
譚瑾看了看周圍,皺眉道,「今天怎麼平白多了這些人?」
「今天你們出去沒多久,有人聽到後面的客房有異響,進去之後就看到那位客人死了。」莫言懶懶笑道,「有人說是魔教教主幹的,依我看純屬自己嚇自己,明明連兇手的影子都沒見到。現在這城是只能進不許出,估計過不了多久人會更多。」
「魔教教主?哼,武林正道人人得而誅之!」譚瑾的眉頭擰得更緊,「大家還是小心些吧。」
「我們與這位教主無冤無仇,又沒妨礙到他的宏圖大業,為什麼要傷害我們呢?」莫言微笑著作純良狀,「只是這樣一來誤了行程,有些麻煩。」
「魔教教主?到時候你一定要保護好我。」我拉著莫言的手死命搖,「萬一他見我年輕美貌,色心大起,你可不能屈服啊!」
「死小鬼,你笑什麼笑?」我抓起一粒花生朝小五扔去。
小五一把接住暗器,作可憐無害狀,「我哪笑了?」
「就是笑了,我親眼看見的。」我又抓起一顆花生,還沒扔就被莫言搶了下來。
莫言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這位教主就算再愛吃紅燒肉,也不至於非弄頭豬帶在身邊。」
小五在旁邊笑得更歡了,要給他安條尾巴肯定能施展出旋風擺尾功。這孩子和莫言相處久了,好的沒學會,壞的全領悟到了。
譚瑾已然對我們這幫不知死活的傢伙放棄了希望,起身道,「譚某先告辭了。」
譚瑾一走,我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傳播流言,「你們一定想不到,他喜歡男人和男人那個,腐哦腐哦。」
小五看看莫言,探過身子輕聲道,「悅兒姐,我覺得那位譚大俠好像對你很有意思。」
「豎子不足與謀!」我叼著牙籤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也覺得他對你有意思,」莫言貼到我耳邊,「你只要不說那種奇怪的話,其實還挺可愛的。」
為什麼他們對耽美一點慧根都沒有呢?
果然就像莫言說的,客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一些面目可憎之輩。
「嘖嘖,身為人類,能長成這樣算他有創意,他手裡那根赤鐵棒都比他規整。」
「快看那個穿一身黑挎把刀的,樣子還挺屌,就是沒事老拿鼻孔看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鼻子底下有眼兒似的。」
「那穿一身白臭著臉的真令人無語啊,雖說西門吹雪穿白色,那也別穿身白的就拿自己當西門吹雪啊。哇塞,他擦劍了,快看,喔喔,還真吹啊,靠……」
「這位拿扇子的大叔,哇,蒼天不仁人心不古,癩蛤蟆拿把扇子就敢愣充楚香帥!」
我對進門的客人挨個品評著,得出的結論是,地球人還需要進化。為什麼來這麼多人,都沒有一個仙男哥哥呢?我這顆蒼涼的少女之心啊,它需要多多益善的帥哥來慰藉。
「悅兒姐,你不要太以貌取人,這些人在江湖上個個都是有來頭的。」小五指了指拿赤鐵棒的紫臉大漢,「他手裡那根棒子足有七十餘斤。」又指了指佩刀的傢伙,「他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刀。」
天下第一刀,難怪這麼屌,牛皮吹多了自己都當真。我撇撇嘴,指著擦劍的殭屍臉,「別告訴我那是天下第一劍。」
「正是。」
「做人不帶這麼大臉的,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說自己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劍沒看出來,天下第一賤還差不多。」大爺大叔們啊,你們還敢讓我再囧一點嗎?我拉過小五和莫言,「賤這種事不好說,賤仁賤智,咱們就說刀,你們覺得誰的刀配得上天下第一?」
小五想了想,「關雲長吧,不光武藝超群,更難得的是為人忠義,我覺得只有這種人才配稱第一。」
我和莫言連連點頭。
「我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刀是開封包大人,不管是平民草莽還是王公顯貴,只要犯了法,都得終結在那聲餘韻綿長的某頭鍘伺候中。」我敲著桌子搖頭晃腦道,「哦,對了,還有一個天下第一刀,」我笑嘻嘻的壓低了聲音,「就是專管淨身的快手公公。」
小五和莫言的表情由崇拜轉為鄙夷。
莫言低頭想了想,「我沒什麼崇拜的人,你們要非讓我說出個天下第一,我只能說我自己。」
「嗯,我可以理解你這種孤獨的心情,」我摸著莫言的手輕聲道,「我照鏡子的時候也常常會有類似的感慨。」
「知我者娘子也。」
「我不知官人,還能知誰?」我與莫言深情對視完,探頭對滿臉扭曲的小五說道,「你儘管代表月亮嫉妒我們吧。」
小五臉上露出超出自己年齡的滄桑,「我爹要是臨死前給我娶房媳婦,我寧可一頭磕死,隨他老人家去了。」
我戳了戳兀自撓頭的小五,「哎,那個凹凹凸凸麻子臉的扇子大叔你還沒介紹呢。」
「哦,他姓楚……」
「他姓楚,他居然敢姓楚,簡直是給這個光彩的姓氏抹黑啊!」我抓完桌子抓莫言,抓完莫言又倒到他懷裡一陣打滾,發洩完畢怯怯問道,「他不會剛好名留香吧?」
「對呀,悅兒姐,你聽過他?」小五雙眼閃光的望著我。
「聽過啊,當然聽過。」我渾身發抖的抱住莫言,「打我一頓,趕快的,告訴我這是夢!啊,這噩夢還真不是一般的可怕,簡直是滅絕人性!」
莫言拍著我的背,用哽咽的聲音說道,「沒關係,重名嘛,這種事在所難免……」
「對,重名……」我強顏歡笑,「我以後就改名叫花滿樓好了。」
「花滿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小五小聲驚叫道,「花滿樓來了!」
書中那個斯文秀氣,對生命充滿熱情的青年還恍如昨日,今天,一顆水晶般純潔的少女之心已同快樂王子的鉛心一起碎裂。「王爾德大叔,帶我走吧,對這個一點也不唯美的世界絕望了!」我發瘋似的扯著頭髮。
我是瘋了,在我看到花滿樓的時候就瘋了。一個打扮得花裡胡哨跟如花有一拼的男人,居然叫花滿樓……不是我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我按著胸口目光散漫的伏在桌上,「我不是一個人,我身後還有無數充滿愛和正義的純愛少女,天地呀,你不能如此不仁,嗚嗚嗚……」
「哭吧哭吧,哭完就痛快了。」莫言撫摸著我的背安慰道,「等你年紀再大一點,看慣世間的醜陋後,就不會在乎這些了。」
我抹抹淚水堅強的爬起來,「沒關係,至少我以後不怕鬼了。小五啊,你說這麼一大幫人跑到這不會是開醜人大會的吧?」
小五淡淡說道,「他們一定是來找那位魔教教主的。」
「這位教主未免也太慘了吧,我要是有機會一定要救他於水火,救不了就殺了他,反正不能讓他落在那些怪物手裡。」我錘著大腿憤憤說道,「先不說這位倒霉教主是不是真的罪大惡極,我想就算他真的很壞,也不該受如此慘烈的懲罰!」
小五猛地拉住我的手,「你,你真的這麼想?」
我重重點頭,「當然啦。想那位教主定是位絕代佳人,如果被這麼一群品種待定的生物糟蹋了豈不太殘忍?這年頭,好地都被豬拱了……」
「悅兒姐呀,那個,我聽說魔教教主是個男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決定代表他們把那位神秘教主糟蹋了。小五,小五!」我推了推小五的腦袋,「你哭喪著臉發什麼愣?」
莫言站起身整整衣服,「我想和小五出去打探下消息,你先在譚瑾那待會。」
「不,我最近剛正常點,和那種腐男在一起又會腐掉。」
「腐什麼腐啊,反正你已經無藥可救了。」莫言拎著我找到譚瑾。「譚兄,麻煩你幫我照顧她一會。」
於是我便只能和譚瑾坐在屋裡大眼瞪小眼。唉,女人真是慘啊,我要寫無數個慘字,幹什麼都要看男人的臉色,打聽八卦扮狗仔這種好事居然不帶我玩。
依稀又看到,月明夜,紫禁巔,一個女人高叫著,「我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