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策馬回會稽城中心,魏長歌時不時看下雲舒與夜赫。
剛剛他去牽馬的時候,他們發生了什麼嗎?吵過架?兩個人皆是面色不喜,互不理睬的樣子。這不禁讓他覺得驚異。
夜赫雖然說為人冷漠,性格寡言,但很少跟人家生氣,時常是面無表情的,雲舒這個表情,他更是從未見過。
不知道他們爭執是為了什麼事……
在將軍府附近時,流光突然騎著馬竄出來,夜赫忙收住韁繩,「流光,何事?」
「屬下有事情報。」
夜赫回頭看了眼魏長歌和雲舒。雲舒並不看他,目光不知何處,顯見的還在生他的氣呢。夜赫對魏長歌道,「你帶雲舒姑娘玩玩吧,我有事處理。」說罷與流光一起駕馬,行至將軍府門口,「何事?」
「查到消息了。」
二人下馬,一同走入將軍府內。夜赫目光微沉,「情況怎麼樣?」
「楚淨衣與暮瞳,果然不是北魏的人。」
「幕後的主使出來了?」
流光壓低了聲音,「是南陵王。」
夜赫的眸子驀地一斂,「動機?」
「不得而知。」
南陵王韓霄與韓霽是最好的兄弟,當年的皇位之爭,也唯有韓霄不曾介入,並且一如既往地默默韓霽。夜赫與韓霽交好,與韓霄的感情也不差,怎麼他會成了幕後主使人,竟派人暗殺他?
難道……他眸孔黯沉下來,難道真的如他們所說,他功高蓋主,所以韓霽容他不得,授命韓霄將他殺之嗎?
可是,天下還未穩定,這麼快就殺了他,是不是太早了點兒?難道韓霽怕他此刻兵變麼?思及此,不禁胸口有些沉重。這個,並不是沒有可能的。縱他與韓霽交好,他們始終是君臣,尤其他手上握有兵權!
流光此時的眸子突然黯沉下來,「那個暮瞳……」
「怎麼?」夜赫望著他,洞悉一切般,「難道真是你失散的兄弟不成?」
流光苦笑一聲,「興許罷。我娘只說早年家裡窮,把孿生的哥哥送給了鄰村的人養。這天下,竟有這樣巧的事兒!」
夜赫點頭,「這事兒你自己看著辦。不消考慮到我。」
「只是這南陵王……」流光蹙了蹙眉。
「現下我們也做不了什麼,以後防著點就是了。」如果當真是韓霽對他動了殺機,那麼他就更加需要時時提防了。
夜赫回到府中,夜夫人興奮地奔過來,「聽聞雙秀說你與一位姑娘一同遊玩去了?」
夜赫淡淡地望著母親,哎,果然她盼娶媳婦兒盼得緊,一聽他有風吹草動,立刻就奔來了。她笑盈盈地問,「那名女子是誰?」
夜赫本不欲回答,突的想起那個人來,說道「就是上次救過我的那位姑娘。」
「哦?」夜夫人雙眼異彩斑闌,「竟是她麼?上次走的匆忙,也還沒有謝過她呢!不如哪日邀來家中,我們也該好好謝謝人家。」
「……不必了,」夜赫道,「她不喜熱鬧場面。」
夜夫人道「就我們幾人吃吃便便罷,哪裡就能吵到了呢?不礙事的。另外……」她突然想到,「那天我見她就覺得眼熟,忽的想起來,她是像凌心太妃!」她是誥命夫人,以前偶有進宮去向太妃、皇后請過安。上次見那姑娘就覺得眼熟,後來忽然想起來,真的是像凌心太妃。
夜赫愣了下,『那個人』像凌心太妃?凌心太妃他在很早以前有見過一面,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娘說她長得像凌心太妃,難道她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忽的想起流光和暮瞳來。沒想到這兩人還當真的是兄弟,誰能想到會有這樣巧合的事呢?莫非魏長歌說的這位隱居在山林裡的姑娘,竟會是凌心太妃的親戚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莫不也是韓霽的親戚了?他嗤笑一聲,他的想像力好像忒豐富了些兒。
「當真是這姑娘倒好,人長得好,就是皮膚差了點,」夜夫人臆想道,「其他的,不管身世怎麼樣,人家畢竟救了你,你以身相報,也是應該的。」
夜赫滿臉烏雲。他只不過拿這位姑娘出來擋一擋而已,娘居然已經盤算起來了。唉,他歎口氣,當真覺得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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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歌與雲舒最終還是沒有再去別的地方,直接回宮。
走進北城門不遠,忽然看到浩浩蕩蕩一隊人馬,為首那個男子穿著明黃的龍袍,英氣颯爽,箭步地朝前走著,身後一大堆的太監,幾乎要跟不上他的腳步。
魏長歌與雲舒遠遠地就立到旁邊,垂首而立。
韓霽風一樣走過來,快經過他們身邊,方才看到。「怎麼在這裡?」韓霽最初沒看清魏長歌身邊的人是雲舒。直至看清了,方才覺得驚艷!這是她麼?從未見過她做這般打扮,原來打扮之後,竟會是這般的模樣容貌!
魏長歌偷看到他的眼神,不禁為雲舒捏了把汗。那眸子裡,是欣賞,是驚艷,是佔有的慾望。
雲舒亦然,素手緊握成拳,連手心都不禁出了汗。
「回皇上,我們剛從宮外回來。」
韓霽點點頭,也不細問,帶領著眾人就走了。雲舒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直至人都**了,四處又是靜謚一片,她才深呼一口氣「嚇死我了。」
魏長歌亦然,他凝望著她,靜默不語。他又何嘗不是幾乎窒息了呢?生怕皇上一句話就把她給帶走了!此刻忽然深刻地體會到,她離他好遙遠……他握不住,抓不著,也許有一天,他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身邊離開。
思及此,心懷驀地一陣疼痛。雲舒抬頭望他,見他面色黯黯的,也猜得到他在想些什麼。
魏長歌望著她的眼睛,兩個人四目相對,就這樣呆望著半天,雲舒才道「我們走罷。」
魏長歌走在她身邊,「舒兒……」
「嗯?」
「我,我等你。」
雲舒的心一顫,「什麼?」
「等你。」他聲音輕輕的,「宮女八年一放,我知道。我等你出宮。」
「八年……」雲舒搖頭,苦笑,「魏大哥,你不能等我。人生有幾個八年,誰又知道這八年會發生什麼呢?在深宮之中,我們都是身不由己——」況且,她未來的命運,還不知是慘死在這裡,還是隱姓埋名地回北魏去。
「我知道你的身不由己。可是我等你。」
雲舒搖了搖頭,「你不能等我,那會毀了你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