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服侍著冰塵吃晚膳,今晚過後,她就要到御膳房去了。
冰塵似乎也有些悶悶的,小腹有些墜漲,隱隱的不適。看來要請太醫來看看才好。
提著筷子,卻根本吃不了多少東西。雲舒道,「主子還是多吃點兒吧。好不容易這兩天胃口好了些。」
「吃不下。」冰塵乾脆放下筷子,拉住雲舒的手,「你明天就要離開我的身邊了。」
「沒關係的,舒兒不是還在宮裡嘛,可以隨時過來看你啊。」
「你去了還會想著來看我嗎?」
「當然會了,想哪裡去了。」雲舒微笑,「主子可別這樣愁著臉了,要不以後小皇子出來,也成天皺眉的。」
冰塵撲嗤一聲笑了,「豈有這樣的說法。」
雲舒亦笑了。服侍冰塵用完晚膳,之後談了會兒話,便各自去歇息了。次日一早,雲舒和冰塵告別過,便到御膳房來。
心裡還是沉甸甸的,帶著不捨和幾縷難過。到御膳房,天此時才剛濛濛亮。御膳房管事的太監見過雲舒,面色淡淡的,交待了幾句,便走了。雲舒因是魏長歌向皇上請求來幫他忙的,所以只幫著他做事便好,其他的事倒不用她。
魏長歌從她專用的廚房裡走出來,見她已經到了,便道「進來吧。」
雲舒跟著他,從他的神態中看出一絲陰鬱,當下納悶,不知道怎麼了呢?魏長歌耐心地教她做麵點,她先在一旁看著,暗暗記下,默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魏長歌才歎了口氣。這靜靜的空間裡他的歎息格外明顯,雲舒看他道「魏大哥怎麼了?似是有心事的樣子。」
魏長歌皺著眉頭,「是。」
雲舒小心翼翼地,「有什麼舒兒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恐怕幫不上了。」魏長歌手下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都請遍全城的醫生了,太醫也叫了好幾名,但是誰也不知道究竟是被什麼蛇咬了。」
雲舒的心突的一跳,「誰被蛇咬了?」
「哦,」魏長歌尷尬地說,「只顧自言自語,都忘了告訴你。是夜赫將軍——你知道吧?就是前兒上午你見到的那個。」
雲舒吃了一驚!夜赫,他讓蛇給咬了?「怎會如此?」
「具體也不知道,昨兒個我去他府上,沒想到家人就告知他被蛇咬而昏迷不醒的消息。」魏長歌的神情有些悲傷,「眼見著氣息一點點弱了,因為無人目睹是什麼蛇咬的,所以也就無從對症下藥!這可怎麼是好,一代英才,哎!」
雲舒竟有些擔心起他來。竟讓蛇給咬了?「竟無人知道他是被什麼蛇咬的?怎麼會,只要鑽研毒蛇的大夫看看,不就能知道了麼?」
「已經請過專門的毒蛇大夫了!可是人家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蛇咬的,只說不是咱們越國境內的蛇。」魏長歌憂愁道,「京城內有名的蛇醫盧世錄興許還能從傷口就猜到是什麼蛇咬的,可是眼下,那大夫不在京城之內,也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了!」
「那可怎麼好。」雲舒微微地蹙起了眉來。雖說夜赫是他們國家的大威脅,是越國的猛將,死了對她們來講無疑是絕對有利的,可是聽到他被蛇咬到並且生病垂危的消息,仍是感到一絲不安甚至是,難過——
雲舒嚇了一跳。她為什麼因為他生命即將消逝而難過?是因為他曾經救過她麼?
魏長歌亦歎道,「已經四處去打聽最有名望的大夫了,可是趕來皆需要時間;二來,如果不知道是什麼蛇咬傷的,不能對症下藥,則什麼也沒用!這時間是一刻也拖不得的了!時間過去片刻,夜兄就離死神近了一點!」
雲舒的眉突突的跳。哎,可惜她在宮中,不然的話,也許可以幫到他。
「只可惜,我這輩子就得他這麼個好朋友!」魏長歌有些悲涼。
雲舒望著他,心中升出不忍與疼痛來。她知道,他從小到大,是那樣的孤苦!夜赫是他的知己,是他的好友,他一定不想夜赫出事。
這一整天,魏長歌都沒精神,時不時就走神,或是喃喃自語不知道夜赫究竟怎麼樣了。但願不要一出宮,就傳來夜赫已死的消息。做晚上的御膳時,魏長歌不小心被油濺傷了,雲舒忙給他拿蘆薈擦,歎道「你竟為他這麼傷神麼。」
「誰叫他是我的兄弟呢。」他苦笑。
雲舒見他這樣,幾乎脫口而出「也許我可以幫他——」
魏長歌的眼睛亮了起來,望著她,但隨即又黯淡下來,「你怎麼可能會幫得到他。你難道對毒蛇很有研究不成?」
雲舒咬咬紅唇,見旁邊無人,才低聲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我小時候在山上住過一段時間,師父也教我認了很多毒蛇以及解藥。」彬師父每日捉蛇回來,以家蓄讓其咬之以辮認牙印,雲舒跟在身邊,也學習了些許。
「憑是那樣也無用。根本不知道夜兄是被什麼蛇咬的。」
「我會認牙印。」雲舒小聲地說,「只可惜,我出不了宮。」
魏長歌的心突突的地跳,「你當真的會嗎?」他彷彿看到了一線希望,「能從夜兄的傷口看出來是被什麼蛇咬傷的?」
雲舒點了點頭。不過她皺眉道「就是會,也沒用了。我是宮女,出不得宮去。」
魏長歌搓了搓手,沉默下來。約莫過了一柱香時間,魏長歌拉著雲舒非常小聲地道,「那我們……溜出宮去。」
雲舒的眼睛瞪大了起來,「溜出宮?這怎麼可能!」
「我今晚可以呆到子時方才出宮。待到夜色暗了,御膳區之中鮮少有人走動,我知道有一處城牆附近有參天大樹,我們試試,興許能從借樹的高度越到牆外頭去。若能出去,子時之前再趕回來。」
雲舒搖著頭,「這怎麼可能,宮牆若是我們隨意就可以攀進攀出,那不知有多少刺客能夠進宮來了。」
魏長歌眸光一黯道,「那倒是——不過我想試試。說不定咱就有那好運氣呢。」
雲舒望著他的眸子。她知道他是認真的。一股兒新鮮與冒險的感覺,打心底竄上來;讓她不禁也有點興奮。能夠偷偷溜出宮去嗎?這太聳人聽聞了。
魏長歌突然盯著她看,雲舒不知道他怎麼了,疑惑地看著他。他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忘了考慮你的感受了。也許你不願意——畢竟逃出宮去,是有一定危險性的。萬一被人逮到,我就毀了你了。」
雲舒心內一股熱流滑過。他能顧慮她的感受,真好……她低頭想了想。魏長歌輕功應當很不錯,而她,雖然年久失修,也還不至於扯他後腿。這樣的話,如果當真能溜出宮的話,只要不出去太久就沒事。
好一會兒,她才回「那好吧,就去試試罷。」
魏長歌的眸子火一般溫暖,「謝謝你,舒兒。」
雲舒被他望得滿臉通紅,垂了頭道「那具體的,還要你來計議計議。」
魏長歌點點頭,看了看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