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赫漆黑的眸中,閃耀著火光。剛剛說眼下沒有姑娘讓他產生成親念頭的時候,腦海驀地閃過一個女子的面容。他奇怪地按按額頭,怎麼想起她來?
呃,或者說,他最近經常想起她。自懷中摸出那塊淺綠色的帕子來,上面,已經沒有了香味,蓖麻籽也早就被他扔了。他不知道,她拿蓖麻籽做什麼呢?難道竟會是拿來陷害某個宮妃的?
蹙了蹙眉,手掌收緊。她如小鹿般的眸子,驀地彷彿出現在他面前一般,讓他怦然心動。她看似單純無害的模樣,也會是後宮妃嬪那般的人品嗎?城府深厚,心如蛇蠍?
應當是不會的吧。
莫名的又想起楚淨衣來。娘怎麼會喜歡楚淨衣呢?他就不喜歡她。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徘徊在他的腦海裡。雖然楚淨衣相當秀美,為人調皮活潑,不是那等木頭般的大家閨秀,但是她身上始終缺少了一些可以吸引他的東西。他待她如任何女子一般,疏遠,毫無感覺。
離開書房,到他的房間去,丫環雙秀已經把沐浴的熱水準備好了,見他進來,福一福道「少爺,請沐浴吧。」
「嗯。你出去吧。」夜赫淡淡地道。
雙秀紅著臉兒,「夫人說了,讓奴婢以後侍候少爺沐浴,說是少爺家,還不要人服侍著沐浴,不成體統。」
夜赫皺起眉來,「我自己洗便好,何需他人服侍。」他哪裡不知道他娘打的是什麼主意!反正只要讓他能對女人感興趣,安排個丫環在他身邊也是好的。要是『鬧出人命』,便把丫環納為小妾,便是了。夜不語是榮國公,正一品,夜赫是黑翼將軍,正二品。夜家長者門戶之見相當森嚴,讓一個丫環當正房那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雙秀被他拒絕地更加難堪,「可是夫人交待,如果雙秀沒做到,恐怕……」
「那你就呆在屋子裡,就當你服侍了我好了。」夜赫面無表情地到屏風後面去,把衣服褲子脫了,大步跨入浴桶中。
雙秀站在屏風外面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少爺……」她為難地叫道。
「你就站外面吧。」夜赫說著,閉上了眼睛。
雙秀偷偷地朝屏風裡面看了眼。只看到夜赫大半個身子浸在沐浴的木桶中,只有肩部以上露出來。他的皮膚看起來非常有彈性與光澤,略黑些,上面有些一傷痕,那是戰爭的痕跡。
夜赫正在享受著溫水在皮膚上滑過的感覺,突的,一聲細微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頓時睜開眼睛看了看屋子,目光隨即落到了衣服架子之後。那裡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在衣服架與牆相連的地方,有一抹素白遺落在外。
他一驚,喝道「誰在那裡!」
那個人影並不出來,夜赫迅速地起身,拿屏風上的衣服圍住下身,飛快地到那衣架子之後。一腳踢開架子,轟得一聲架子落地,而裡面,藏著個身著素裳的女子,看著他,又尷尬又羞澀地叫了一聲。
夜赫瞪起了眼。怎麼會是她!
「魏大哥,這次的事要謝謝你哦。」似羅湖畔,雲舒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髮,抬頭望著魏長歌。
魏長歌亦望著她,四目相對,雲舒羞得忙別過眼去。「謝什麼,你能到御膳房來,我也很高興。」
雲舒抿抿唇,「以後魏大哥可要多多指教哦。噢,我是該繼續叫你魏大哥呢,還是叫你師父?」
「你喜歡叫我什麼,都可以。」見她有一絲頭髮垂落下來,那麼烏黑亮澤,忍不住欲抬起手來,將她的頭撥到耳後,可是剛剛舉起手,便看到她掠了掠頭髮,面上兩片紅雲,好似紅蘋果般,惹人憐愛。
雲舒看著湖面,「不知道御膳房那裡都安排好了沒有呢。」
「安排好了,」魏長歌道,「白天就在御膳房中幫我的忙,晚間歇在聚依殿。」
「那以後有不懂的,可要多多指教哦。」
「你如此冰雪聰明,相信不久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魏大哥過獎了。」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忽聞一陣腳步聲來,他們循聲而去,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行步而來的正是夜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腳下如風,步履微疾。似乎感受到他們的目光,抬起眼,漆黑的眸子,慢慢地收攏了起來。他們,嗯,怎麼會在一起?
他大步走來,兩人皆望著他。
夜赫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他們之間,難道……
有幾日不見了,這一見,卻發覺,自己似乎相當的想她。這個念頭快要讓他抓狂!他不是真的喜歡上這個來自北魏的宮女了吧?
他努力把視線從她身上拉回來,去看魏長歌。已經走近了,魏長歌迎上來道,「夜兄,怎麼在這兒會遇上你。」
夜赫道,「準備自北宮門離開。」不著痕跡地又看了看雲舒。
她雪白的皮膚上,有兩抹微紅升起;為什麼臉紅?在他沒來之前,她與魏長歌,有什麼不一樣的事情發生嗎?她大大的眼睛裡,朦朧迷濛,好一雙迷人的水杏眼兒。梳著普通的雙丫髻,風吹得頭髮有一絲微亂,卻顯得有些俏皮與可愛。身上穿著淺藍宮衫,略顯單薄了些兒,露出的脖頸雪白細膩,驀地讓他心弦顫動。
他忙別開了視線,低了聲音道,「你們認識。」
長歌笑笑。
雲舒這時說道「雲舒還有事情要回飛柳院去,先行告辭了。」她福了一福,方才轉身離去。
兩個人的眼眸,皆跟著她走至很遠,很遠。半晌,夜赫方才收回眼神來,「魏兄弟,往哪裡走?」
「恰巧也要離開,一起走罷。」
兩人一起自鳴翠塢離開。他們算是後宮裡鮮見的男人了,所有宮女若是看見他們,遠遠地就避了開去,唯恐惹上什麼麻煩。夜赫見魏長歌臉上笑意猶存,問道「魏兄弟有什麼喜事不成?樂盈盈的。」
魏長歌自顧自地笑了笑。
夜赫不禁也笑起來,「鮮少看到你這樣的表情。」
魏長歌卻道「雖然知道我傻,可是卻忍不住地高興。」
「你喜歡上那個宮女了?」夜赫淡淡地問,心裡甚至有些心虛。他為什麼這樣的口氣?他難道不是與魏長歌在干同樣的事嗎?
「嗯,」魏長歌一點也不隱瞞,「從看到她的第一眼,我覺得我就已經失去了半個魂魄。」
「這麼厲害。」
「可不是,」魏長歌歎氣道,「終於明白戲裡書中說的一見鍾情是什麼滋味了。可惜,她是宮女……我們,也許永遠不可能罷。」
夜赫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起來。一是因為,自己好像對雲舒也有某些朦朦朧朧尚未確定的感情,二是,雲舒是宮女。魏長歌自己明瞭,與宮女幾乎是沒有結果的。他是如此,夜赫只怕也是如此。
他暗自苦笑。他對雲舒那種情感如果當真是喜歡,那麼他和魏長歌,豈不是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這是何等尷尬的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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