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裡安靜的連針掉到地上都可以聽見,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偶爾會有一兩個護士急匆匆的從裡面跑出來,過不了多久又急匆匆的拿著一些東西跑進去。
這不是本市最好的醫院,卻聚集了本市能召集到的最好的外科醫生,坐著一個最奇特的病人家屬。
頭髮散亂的披著,直升機的大風連最強的發膠也承受不住,婚紗一塊紅,一塊黑,髒兮兮的像是在泥堆裡打過幾個滾。
這個穿著新娘裝的女子懷裡還抱著一個同樣髒兮兮的穿著天使服的小男孩,兩人同樣都是一副木然的表情。
這樣的等待已經持續了三個多小時,也就是說,兩人的姿勢也這麼維持了三個多小時。
蕭瀟摟著蕭禹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榮安人站立在一旁,坐立不安,倪碩頤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走廊上只有冷冷清清的兩三人。
沒有通知舒暢的家裡人,他家裡只有一個年邁愛子如命的母親,這艱難的過程就不要再讓心臟脆弱的她去承受了。
手術室的門又開了,護士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跑出來,榮安人沒有去攔她,這種時候真正的是時間就是生命,蕭瀟的眼珠子跟著護士的步伐轉動了一下,當護士跑過迴廊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僵硬的坐在那裡。
榮安人皺眉看著蕭瀟的手,她的手死死的拽著蕭禹的手臂,不自覺地用的力氣很大很大,大到蕭禹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根本無法承受。
蕭禹倒是乖覺,抿著嘴唇順著蕭瀟僵直地坐著.更新最快.兩隻交握的手有些發青。這樣繼續下去蕭禹地手臂就廢掉了。
手機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榮安人掏出自己的手機瞧了一眼,才發現那不是自己設定的鈴聲。
蕭瀟恍若未聞的坐在那裡。蕭禹扭動了一下身體,蕭瀟把他抱地更緊了。感受到蕭瀟的反應,蕭禹停頓了下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電話會比阿姨更重要呢?
手機鈴聲持續的響著,彷彿主人如果不接他就要一直打到天荒地老,榮安人歎息了一聲。在蕭禹身上摸索了一陣,從脖子上取下了掛著鏈子的手機,卻沒想到手機這個時候卻突然斷掉了。
來電顯示上面寫的是洪市長。
這一定是個很重要的電話,榮安人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幫蕭瀟打過去向對方說明一下情況,電話又響了,還是那個人。
榮安人按下接聽鍵,「喂!」
對方聽見接電話的是個男人明顯愣了一下,「噢!請問,蕭瀟小姐在嗎?」
榮安人道。「洪市長,你好,我是榮安人。她在,不過現在恐怕沒辦法接你的電話。等會兒我讓她給你打過去好嗎?」
「你好。她受傷了嗎?」洪市長驚道,「張然他們在嗎?」
榮安人道。「沒有,只是這邊的情況有點特殊,準確地說,她現在在發呆。至於張然他們是誰?」
「沒事,沒事,謝謝你了。代為向蕭瀟問聲好吧,我這邊確實太忙了,沒辦法參加她的婚禮,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呵呵。」洪市長明顯不太願意回答榮安人地問題,呵呵笑了兩聲,掛上了電話。
蕭瀟的事情榮安人自然不好多過問,掛上電話順手放到自己褲兜裡,準備去拯救可憐地蕭禹。打了這麼久電話蕭瀟也沒有反應,雙眼始終聚焦在那盞紅色地燈上面,榮安人用手在蕭瀟眼前晃了晃,還是沒反應,現在的蕭瀟精神太過緊繃,這樣下去不管舒暢到底怎麼樣她在得到結果以後都會倒下地。
在心中低咒事到臨頭卻把自己老婆拋下來給他照顧的倪碩頤,榮安人又把手在蕭瀟面前晃了晃,蕭瀟依舊沒有反應,榮安人乾脆站到蕭瀟的面前,擋住她的視線。
「你能不能讓開點?」蕭瀟冷聲道,語氣裡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
「你太緊張了……」榮安人的話還沒說完,蕭瀟就像只受傷的刺蝟,尖銳的反駁道,「誰說我緊張!就算緊張又怎麼樣?我唯一的朋友在裡面不知死活,你要我怎麼樣?!你給我讓開!」
聽見蕭瀟的話,榮安人深深的歎息了一聲,「你就是這麼極端,很多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比如……」不止他一個人是你的朋友啊!
「呵呵!」蕭瀟冷笑,「你有辦法保證他一定沒事嗎?請你不要在這裡自作多情的管那麼多,我很討厭像你這樣一個冒充智者,實際上什麼也不知道的人!用一種俯視蒼生的目光看待別人很舒服麼!」
榮安人扯著嘴角笑了笑,乾笑,笑的很苦澀,感情蕭瀟把對待倪碩頤的不滿全都轉嫁到他身上了,他何其無辜啊。
「不錯,很不錯,至少你現在還學會了刻薄,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至少這樣比你憋著在那裡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會虐待你外甥來的好。」
「我哪兒有!」蕭瀟的話戛然而止,在看見自己幾乎把蕭禹的兩隻手捏成青色的時候緊張的把蕭禹放到旁邊凳子上,連聲問道,「你疼不疼,是不是很不舒服?」
蕭禹搖搖頭,「不疼。」
蕭瀟內疚的癱坐在蕭禹身邊,她好像什麼事都做不好,什麼事都能被她搞到最糟糕的情況。
早知道就聽舒暢的勸告不結婚了,這樣舒暢就不會有事,就算不行,聽榮安人那個傢伙的話也不錯啊,雖然,蕭瀟嚴重懷疑榮安人和倪碩頤是不是故意設了個局來請君入甕,不過,她為什麼就是聽不進別人的話呢?
舒暢啊舒暢,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否則,我該怎麼向伯母交代,我又怎麼面對你,面對自己啊?
蕭瀟落寞的神色落入榮安人的眼中,他眼中閃過一抹心疼,低聲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嗎?我現在告訴你,好不好?」
蕭瀟懶洋洋的瞟了榮安人一眼,又把視線轉向了那盞紅彤彤的,充滿了血色的燈光。
結果,何時會出來呢?
此刻的蕭瀟既害怕又期待,手術室的燈光熄滅之時,就是塵埃落定的時候,結局,到底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