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稱作六王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愧疚的神色,輕輕的道:「進去談談好嗎?」
玄木想了一下,點頭道:「好,有些事我也想問問你。」
三人一同走回後殿,玄木略一打量,殿中空間很大,擺設並不很多,但每一件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三人在楠木鑲金的太師椅上坐下,六王開口道:「你先說吧,不管是什麼問題,我一定如實的給你答案。」
玄木眼中光芒一閃,道:「她,她是誰?」
六王稍一尋思,便明白了玄木問的是誰,有些黯然地說道:「她叫田悅容,唉!都是我負了你們啊!二十一年前,我去洛陽辦一件父皇交代下來的差事。不想完事後,竟然遭到一夥黑衣人的狙擊,在幾個貼身侍衛拚死救護下,帶著一身重傷逃到了一戶人家中。那戶人家的一個好心女子不顧她父母的反對,堅持救下了我,她整整照顧了我三個多月。唉!這就所謂的一見傾心吧!我們瘋狂的相愛了……那時的情景,我現在還常常夢到。在我心中,從來都是只有她一人……一年後,我們有了你。那時我們是多麼的高興啊!不料你出生剛兩天,我那二哥,哼哼,他收到風聲,派了大隊人馬趕到了洛陽。他是想借此事,在父皇面前告我一狀呢!哼!父皇早有嚴令,著我們一干皇子不得與民女私通,違者必加嚴懲!那時情況緊急,我,我當時別無選擇,狠下心腸將你棄於城外一棵樹下,也曾動念將容兒全家殺之滅口……但我還是下不了手,我,我不能啊!當天下午,收到我傳信的師尊派人將她一家接走了,又去尋你時,卻是再也找不到了。我傷心之餘,卻也為你慶幸,你就算被一個乞丐抱去,也比跟我回到這帝王之家好啊!呵呵,你恨我這個狠心的父親麼?哈哈,你是該恨我啊!但我那時心中也是難過之極,漫步街頭時,我意外的看見了十全老人,傷痛之下便問了他三個問題……不想他竟然徒有虛名,連一個也解答不出!可笑啊,可笑!哈哈……」
看著他眼角掛著的淚水,聽著他那比哭還難受的笑聲,玄木心中竟感到一絲不忍,他淡然說道:「我從沒有恨過你們。這次來見你,我也只想看看讓我來到世上的究竟是兩個怎樣的人?你說的對,我很幸運,呵呵,帝王之家,我可是無福消受呢!哈哈!」
六王擦去眼角的淚跡,深情的凝視著玄木,說道:「孩子,我,我謝謝你了!唉!我現在心中好過多了。跟我說說你這些年的遭遇好嗎?」
玄木也凝注著他的雙眼,說道:「我被三位老人家帶回山門去,他們收我做了徒弟,傳了我修煉之法,對我很好。呵呵,我現在也算是個出世之人了呢。」
「哦?老火看你修為很是不錯!那三個老人能調教出你這樣的高徒出來,想必也是赫赫有名有名之人呢!小哥可方便說出他們的名號嗎?」暗火尊者忽然問道。
玄木開心的笑道:「呵呵,別人大多叫他們九玄三元老呢,你老可聽過?」
暗火心頭一驚,說道:「啊!竟是他們,十仙三魁,難怪了!哈哈,那三個老兒可當真有趣的很呢!五十多年前,老火曾和黃袍老兒打過一回交道。呵呵,那老猴子除去性情火爆點外,可真是個不錯的人呢!道宗眾人裡,老火也就還看得起他們三人!剩下的嗎?哼哼,全是些死板板!」
「哈哈,死板板?你老說的真有趣呢!哈哈……」玄木大笑起來。
「孩子,你現在叫什麼名字?當年我絞盡腦汁給你取了個李正隆的名字,呵呵,怕是再也用不上了!」六王看著大笑著的玄木,柔聲問道。
玄木答道:「我叫玄木,呵呵,名字不過是個稱呼而已,又何必在意呢。」
「是啊,是我太著相了。呵呵,木兒的修心境界很高呢,你可比為父強得太多了!」六王心中大是緊張,深深凝望著玄木,等待他的表示。
玄木看上去仍是那樣的平靜,表情也沒有變化,不置可否的洒然一笑,忽然問道:「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見他還是不肯叫自己一聲父親,六王大是失望,但自知虧負他良多,卻也無顏要求什麼。苦笑兩聲,說道:「容兒自被師尊接去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我也求過師尊幾次,但他老人家說什麼也不應允。只對我說她過的很好……相信不需多久,我就可以見到她了!呵呵,我一定要立她為後!真盼著這天早些到來。」
玄木斷然道:「我想見見她,你師尊如何稱呼?現在在那裡?」
六王考慮些時,點頭道:「師尊諱號天魔尊者,他老人家乃是魔道六尊之首如今大概是在陰山吧。你若要見她,我給你寫封書信,你和我不同,想來師尊總該讓你見見她的。」
玄木搖搖頭,道:「暫時我還不會去的,就是去,也不需你寫信。呵呵,方才在外面聽了一些你們的談話,現在說說你的事可好?」
六王豪情萬丈的大笑一陣,欣然道:「木兒是在關心為父麼?哈哈,你放心好了,這次宮廷鬥爭中我一定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名利罷了,你就不能放下它麼?就算成為天下至尊,又能怎樣呢?」玄木忍不住說道。
六王歎道:「唉!木兒,你不會懂的。這不僅是名利之爭,不少人的身家性命全壓在為父身上,又豈是說放就能放的?而且登上帝位,一直是我最大的目標,讓我放棄它,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呢。」
玄木心中無奈的一歎,知道勸不動他,念頭一轉,開口問道:「老皇在那裡住?我想去看他一眼。」
六王故作輕鬆的笑道:「呵呵,木兒生氣了麼?我不怪你,你不在其中,自是不知這個位子意味著什麼。父皇那裡戒備森嚴,很有幾個扎手的人物呢!你此時最好不要去見他,等到明日,為父一定設法安排你見上他一面可好?呵呵,他總歸是你爺爺呢,見上一面也是應該的。」
「是啊,小哥你不知道,那老皇身邊的幾個人物連我也不敢小視他們呢!還是聽你父親的話,別去了。」暗火尊者也勸道,他此時對玄木也是大有好感了呢。
玄木默然片刻,不再堅持。猛然看見窗外天色將明,記起和春曉的約定,對六王說道:「我還有點事,得回去了。你,你多保重!」
六王面顯不捨之色,無奈地道:「這就要走了麼?唉!你去吧!哦,對了,這面金牌你拿著,憑它你日後可以自由出入宮中大部分地方,來我這裡是沒問題的。記住,明日上午我就在這裡等你,你一定要來啊!」
玄木接過金牌,隨手丟進袖裡,對六王二人點了點頭,身形一閃已消失在殿中。
暗火驚道:「這不是瞬移麼?這應該是出神期才能運用的啊,他明明才到元嬰期不久,怎的有此神通呢?真是個迷一樣的小子!」
「呵呵,本王的兒子當然與眾不同了!哈哈……」六王心懷大暢的笑道。
「哈哈,看把你高興的!你就一絲也不懷疑他麼?這可不像你的一貫作風呢。」暗火逗他道。
六王目顯深情,癡癡的說道:「這種血肉相連的感覺豈會有假?第一眼看見他,我的心就告訴了我他的身份。唉!他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你說日後我若要將皇位傳給他,他可會接受呢?」
暗火笑道:「哈哈……你說呢?這小子注定是神仙中人!你看他如今他不過元嬰期,身上已經帶有那種飄然欲仙的氣息。呵呵,這些世俗中的東西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六王歎道:「唉!給你這麼一說,本王真是又高興又失望呢!先不說他了,我們接著談談下一步的計劃吧。」
皇宮正西的一個偏僻寂靜的角落,離地五丈多高的半空中,忽然閃現起一片金光。一聲悶哼聲響起,玄木身形驀然現出,隨即飄落在地上。
「是誰擋住小爺去路?」玄木心中怒極,輕聲喝道。
「呵呵,小施主暫勿動氣,老僧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一把蒼老、祥和的聲音響處,一個身材消瘦,面容清矔的老年僧人自一棵大樹後轉了出來。
玄木面色沉凝的說道:「你說吧!最好快一些,小爺還有事呢!」
「呵呵,老僧先請問小施主夜入深宮,所為何來?」那老僧心平氣和地說道。
「見一個人。」玄木道。
「哈哈,好妙的回答呢!罷了,老僧也不為難施主,只請你今後莫要捲進這場是非中來可好?」老僧合什道。
「哦?不知大師是以什麼身份說出此話呢?」玄木雙眉一揚,開口問道。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老僧普度,蒙皇上愛寵,封為國師。倒叫小施主見笑了。」
玄木正視著老和尚炯炯的雙目,坦然說道:「豈敢,老和尚多心了呢!哈哈!放心吧,小爺不會參與到你所說的是非中去的。若無別事,小爺就告辭了!」
那老僧輕笑著道:「呵呵,老僧其實是感覺到小施主寧和的心境,這才生出相見之心。很好,很好!小施主果然是個妙人!呵呵,你請自便,恕老僧不送了。」
玄木對他點了點頭,身形一閃已然消失無蹤了。
「這小子很是有趣,老僧真還有些喜歡這孩子身上那股空靈圓轉的感覺呢!呵呵,二殿下你看如何呢?」感覺玄木已去遠,那老僧忽然說道。
「嗯!國師說的不錯,此子確是個全無野心的人,我們不用理他,有這樣一個小子在老六身邊礙手礙腳的倒是件好事。哼哼,若我所料不差,他就是老六當年在洛陽城和那民婦生的孽種了!」一個身著黃袍,胖得都快成四方形了的男子,腳步輕靈無比的從不遠處的小房舍中步出,聲若宏鐘的說道。
那老僧和他對望一眼,兩人忽然齊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