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旋風在魔宮前狂舞,席捲起漫漫的沙塵,鋪天蓋地,彷彿將整個無明天也染作了一片慘黃,黃色中雜陳著跳躍的火紅,在狂風中飄搖卻不曾熄滅。
白霄竟已突破天機布下的奇門八陣,率先飛上城樓,天機將春秋鐵筆一揮,當先迎上。千數火族士卒,人數雖少,卻個個奮勇,要阻住白霄麾下那無數的風族戰士。
城頭空中現出一個黑色的月門,其形彷彿碩大的蝴蝶。妙曼的身影在月門中現出。
蝶翼?天機心中一緊,式微手下三護法之一!她怎地到此?莫不成天狼他……正思忖間,手下稍緩,差點便被白霄的鉤鐮槍刺中,連忙閃避,卻被順勢將衣襟扯破。天機連忙凝神作戰,不敢大意。他一支筆不但要擋住白霄攻勢,更要阻住攻上城頭的風族士卒,不免吃緊。
蝶翼兩下觀察,見白霄雖不如天機多多,然手下多對手十倍有餘,,以眾敵寡,勝望只在早晚之間。
另一邊白藏與破軍交戰正酣。那破軍不愧是天界名將,戰得多時,竟是越戰越勇。白藏已微露敗象,鬚髮上密密的布著一層白霜,正是破軍所激凍氣所致。
蝶翼雙手一揚,掌中已多了一條五色彩鏈,彩鏈如毒蛇吐芯一般直取天機。她不助白藏反助白霄,卻是高招。因那白藏雖落下風,但要真個落敗,怕也要在千招之外,而白霄方面本有優勢,如能迅速將天機拿下,大局便定矣。
天機卻似早有所料及,鐵筆在腰間一盤,彈開彩鏈,順勢向前一衝,將白霄逼退。但見他鐵筆臨空,草書揮灑。
白霄急道:「阻住他!」雙翅一展,半空中將身一扭,手中鉤鐮槍一擺,掛向鐵筆。不料天機揮筆極快,這一槍卻是落在空處。天機已在空中寫就「神兵天降」四個大字,只是那個「降「字還差最後這一豎。
蝶翼彩鏈一昂,刺向天機後心。天機不敢硬接,筆尖一拖,筆桿向後一縮,將彩鏈盪開。卻已把個降字寫完了。只見那四個大字化作萬道金光,四射開來。半天中慶雲突現,雲端中戰鼓隆隆,竟似藏有千軍萬馬。雲叢撥開,一彪人馬從天而降,個個金盔鐵甲,阻住正自衝上城頭的萬千風族士卒。
白霄怒啐了一口,長槍如風襲來,蝶翼也一聲嬌叱,手中彩鏈幻作萬千,將天機罩在其中。
天機一聲長笑,春秋鐵筆如湍流,堪堪敵住二人。
三人頓時戰在一處,難分難解。
另一廂白藏戰得多時,只覺壓力漸重,更有凍氣源源而來。那凍氣無孔不入,直砭筋骨,讓人忍不住直起寒戰。白藏只是暗暗叫苦。只是白藏也非泛泛,雙手風力忽而如刀,忽而化盾,更有旋風似狂蟒護身,破軍也不敢過於進逼。
白藏瞥眼間見天機竟幻出神兵無數,更敵住白霄與來助的蝶翼,心中不由焦躁,虎吼一聲,雙手風刀暴長七尺,沒頭沒腦斫向破軍。破軍渾然不懼,一一抵住。白藏暴風驟雨般一陣連擊後陡然一退,雙手捏訣,但覺四下裡氣流忽斂。
破軍心頭警覺,也將神槍一豎,雙掌持印,寒意立時大盛。
兩人對峙而立,白藏身周氣旋盤舞,逐漸在他身前凝成形質,竟是一頭斑斕猛虎。
破軍的吹雪神槍上白雪深覆,一條張牙舞爪的雪龍自槍端飛舞而出。
「去!」白藏雙手一揮,風虎咆哮而出,巨口如淵,長尾似鞭。更借颶風之威,席地飛步踏來。
「疾!」破軍結印前揚,雪龍呼嘯迎上,齒猶鋼鋸,爪若利刃。卻憑雪影寒意,騰天破空迎上。
剎那間,虎嘯龍騰,風雲色變,四週一片灰暗,只見場中暴風四起,狂雪亂舞。直攪得周天風雪漫漫,天地蒼黃無色。天頂烏雲忽聚忽散,彷彿整個無明天亦為之動容。
兩隻猛獸令整個戰場上騰起一片迷霧,對面亦無法相望。白藏在迷霧中噙一絲陰沉笑容,雙手緩緩抱成一個圈。絲絲的聲響自圈的中心響起。那是風聲。是氣流被迅速吸入圈中的聲音,一個無底的風洞逐漸形成。
場中迷霧逐漸散開,只見雪龍長長的身軀已將風虎捲住,巨口一張,竟自將它整個的吞落。
強勁的風聲呼呼作響,雪龍正待返身之際,卻似被什麼牢牢抓住,只在半空中掙扎,掙得一陣,便隨著巨大迅猛氣流一起被吸入一個無際的風洞,並立刻被扭攪,撕裂,化作塵埃。
風洞後有陰沉的笑聲,正是白藏:「破軍,你也一併來吧!」
破軍猛覺有巨大的吸力自風洞而來,幾乎立足不穩。連忙伸手將神槍深插入地,只把槍桿牢牢捏住。只是雙腳已不由自主的騰空而起,只剩雙手抓住槍桿,整個身子只在風中飄搖,耳聽得風聲在耳後呼嘯,心頭大是著急,卻是無法可想。
白藏的笑聲在風中越發高了起來,聲音中有無盡的得意。
地面逐漸開裂,似乎已承受不了持續的吸力,吹雪槍眼看便要破土而出,破軍也將隨之被吸入風洞,扯作碎片,化為塵埃。
「破軍!」半空中忽的有人一聲驚呼,隨即便見一道藍色水光如瀑而來。
白藏冷笑一聲:「來多少人都無妨!」風洞中呼嘯聲大作,水瀑也一併吸入風洞。
破軍聽得那一聲喊,卻覺精神一振,那聲音正是蓼莪。卻不知水瀑是誰所發。
但見水瀑源源而至,破軍心中一動,半空中拔起長槍,陡地大喝一聲,神槍揮起,正中水瀑,那水頃刻便化作一道冰練。冰練受風洞一吸之下,宛如一桿利槍直插入風洞中央。
破軍叫道:「蓼莪,快!」
蓼莪應得一聲,離火錘一轉,青色如琉璃般的火焰自冰上升騰而起,直入風洞。
冰在燒,青色的火光詭異莫測,在冰面上閃耀,卻沒有來得及將冰燒融已迅速隨著冰瀑湧入風洞,在風洞中狂野燃起,並因著空氣的陡然消耗,爆裂開來。
風洞禁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只聽得一聲巨響,風洞被陡然炸開,只餘縷縷清風在四周飄蕩。
再看白藏,只見他臉色灰暗,雙手微微垂下,已被炸得手上一片焦黑。口中驚道:「冰炎?!」
破軍手持長槍站在當地,一颯爽身形俏立在旁,正是蓼莪,還有一人,一襲水藍色長袍,手中提一柄藍色淬魔水刀,卻是新晉的水族宗主月隱。
白藏心中恚怒,再看四周形勢,只見蓼莪與月隱所率士卒已加入戰團,與風族士卒人數所差不多,白霄加上蝶翼與天機不過挽個手平,自己要想以一敵三卻是毫無勝算。這一仗,卻是要敗了。
蓼莪一指白藏道:「白藏,魔尊已蕩平式微,頃刻便回無明天。現如今地、水兩族皆已臣服,你若曉事,還是降了吧。」
白藏聞言哈哈大笑道:「你叫我降他?我若服他,當初便不會反,而今反了,斷然沒有再投降的道理,今番大事不成,算爾等僥倖。」說罷雙翅一振,騰身上空,口中呼嘯一聲。風族眾人聽得嘯聲,皆發一聲喊,展翅而起,在半空中列得齊整,緩緩退去。
蓼莪正待揮軍追趕卻被天機阻住:「他們陣法未亂,我們追上去縱然取勝也傷亡必重,更何況……」說罷一指城頭那些困守多日的火族戰士,只見他們個個困頓,傷痕纍纍。蓼莪這才作罷。
白藏率軍敗退,心中畢竟怏怏。白霄一旁道:「父王,地、水、火、空四族皆已歸那魔尊所有,我們以一族之力想要與四族相抗,實非易事啊。」
白藏哼了一聲道:「廢話,這我豈有不知之理?」
蝶翼忽道:「勝巽天也非長居之地,我們若不找個靠山,怕遲早會被天狼所滅。」
白藏點頭道:「勝巽天確實不能回了,只是我白藏又怎能仰人鼻息,居於人下?!」
蝶翼勸柬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宗主又何必不願忍這一時之氣呢?」
白藏低頭不語,想得片刻,方道:「你的意思……難不成要我投奔那不成器的魔帝?」
蝶翼應道:「宗主英明,只是那魔帝雖是式微一手制就的傀儡,但未必如我們所想像的那般無用。他早暗植羽翼,有剪除式微之意,現今式微雖除,但魔帝亦未必無心於整個魔界,若是宗主前去投靠,他必會歡喜。」
白藏嘿然道:「又我如能將他的實力一併吸納,便足可與天狼分庭抗禮,一爭短長。」
蝶翼抿嘴一笑道:「以宗主之能,易如反掌。」
白藏哈哈大笑:「好,我們去須摩天覲見魔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