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翼見鹿雲跟來,嫌惡的將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將手甩了甩,倒仿佛是在甩卻手上不小心粘到的鼻涕。鹿雲也不生氣,只是站在她旁邊默不作聲。
式微和藹一笑道:“你怎麼來了?”
蝶翼見了式微的笑容反倒向後退了一步,她跟隨式微也非一日,明白此人越是面上和藹可親時心底殺機便越重。口中連忙道:“屬下是為了要察明情況,這才到此時才趁隙逃脫。”
式微哦了一聲,臉上笑容稍斂。蝶翼忙將他走後的情形一一說了,末了又道:“屬下一心忠於老爺子,是以探明情況後立刻便來了。”
式微聽得部下悉數降了天狼,不由仰天歎道:“沒想到我苦心經營百年以圖大業,竟如此輕易就全數壞在他手中!”頓得一頓,卻又拈須微笑起來,那笑聲越來越大,笑到後來,竟是須發亂顫。
身周三人不由奇怪,卻也不敢發問。
式微笑容忽的一收,緩緩道:“現如今已不能回魍魎天,那傀儡魔帝若是知道我等落敗,必定對我們痛下殺手。好自己掌控大權。落在天狼手中或者還有生路,落在魔帝手裡卻是死路一條。”
蝶翼只恭敬道聲:“是!”
鹿雲問道:“那老爺子我們該當如何?”
式微道:“天狼精銳盡出。若我是白藏必趁天狼後方空虛,去襲他無明天老巢。”
“那照這麼說,白藏豈不是漁翁得利?”鹿雲道,“難不成我們要去投靠白藏?”
式微一聲輕哼道:“我式微又豈甘居於人下?何況我能想到的,天狼自當想到,料那白藏也未必能得手。不過天狼卻定是要速速回軍對付白藏的。”
鹿雲一句話說錯,心中已是一緊,生怕式微怪罪,見得式微並沒有說什麼,卻也不敢亂說話了,只道:“那老爺子的意思是……”
式微微哂道:“這樣一來,坐收漁利的怕就是我了。何況我,除了你們,還有魅蜮!”
秦弓率部屬自修羅天浩浩蕩蕩而回。修羅天一役雖說走了式微等人,卻收服了地、水、魅三族將士,更在式微與短狐間種下禍端,自是志滿躊躇。
他看了看身邊緊緊相隨的柔荑,心想:“平定了式微雖是可喜,但更好的,是她好端端的在我身邊,安然無恙。”
柔荑見他看著自己,報以一個甜媚的笑容。
不知如何,秦弓心頭跳出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影子:“她……不知道她在首羅天還好麼?”心念一生,頓時便無休止,腦中羅漪的倩影不住縈繞,思前想後竟全是她的名字她的顰笑,一時間不由癡了。
柔荑見他的眼光略挫,便散落在遠處,心中也自一黯:“他現在想的,不是我麼?”
“那一世,他願意為了我捨棄一切,可這一世,在他的心裡,我卻已經不是唯一!我能怪他麼?但我又能怪誰……我愛他,他也愛我。可是、可是我只愛他一個,他卻在看著我的時候還在想著另一個人!為什麼會這樣?”她下意識的理了理自己的長發,“你為什麼總讓我覺得無法把握?前一世是如此,這一世為什麼又是如此?難道,我永遠都不能真正的擁有你?”柔荑抬頭看了看秦弓。秦弓的臉部因逆光的緣故看得不甚真切,只是那輪廓的陰影中,卻可以分辨得出那雙眼中依稀帶著前世流轉至今的狂野,那清晰的唇角中噙著永遠的孤高。似乎只在此處才可以看得到他的一絲心頭的寂然,卻也反照出柔荑自己心中的寂寞和不安,“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擁有整個的你,如果不可以呢?”
柔荑突然打了個突:“如果不可以……如果不可以……”她拼力的晃了晃頭,要將這恐怖的想法驅散,她因有這般的想法而禁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搖頭間,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飄散開來,露出光潔的額頭。額頭上不知何時突現出一道紫色的印痕,蜿蜒如同蟄伏的毒蟲。那印痕猛的一動,她仿佛受了極大的痛苦,將眉尖顰起,然那想法卻瞬間清晰起來。印痕又是一動,不自禁的顫動不知因何卻轉為了莫名的興奮,“如果不可以,我寧可誰也無法擁有你!”
她趨前兩步,靠近秦弓,將身子軟軟的靠在秦弓身上。秦弓微微一笑,眼中溢出的盡是愛意。柔荑的身子不由一僵,心中猶豫道:“他,是真的愛我……”印痕猛然大跳,刺骨的痛自眉心而入,直達腦部,“我既然不能完全得到他,不如讓他在我懷裡死去!好過他還能擁著別人!”
她不再猶豫,微微抬起頭來,閉上了雙眼,那嬌艷的唇微微嘟起。雖在大軍推行中,秦弓也禁不住低首去親吻她。
唇與唇剛一觸及,柔荑便一把緊緊抱住秦弓,秦弓心中微覺奇怪,但不等他有思考的余地,便覺她柔軟的舌尖襲來,正此際,丁香暗動,貝齒半露,又怎會在想及其他?!,香軟的舌在唇齒間滑動,有異樣的火熱和莫名的顫動,動情的深吻,令秦弓意亂情迷。
“唔!”秦弓下唇一痛,卻是柔荑微一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秦弓正想說什麼,深吻再次印上。
身周的眾人見此情形,都不敢多看,盡把眼神移向別處。
“啊!”秦弓突覺小腹一痛,不由一聲痛哼。正想掙脫柔荑的擁抱,然不知何時,柔荑的長發已將兩人牢牢的捆在一處。
秦弓只覺小腹處有鋒銳的疼痛,溫熱的鮮血似正在湧出。柔荑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匕首,而那匕首早沒入秦弓小腹。柔荑將唇俯在秦弓的耳邊低聲道:“我陪你,我們死在一處,你便永遠都是我的了!”聲音中竟是一種平安。
秦弓一愣,心頭竟隱隱覺得這般一起死去仿佛也是好的。
“可是,漪妹呢?她怎麼辦?”羅漪的身影又一次湧上心頭,“我不能死!我若死了,她又會怎樣的傷心難過?!”
想到此處,他忍不住奮力掙扎,想掙斷長發的糾纏,可全身的勁道卻全然提不上來,反覺傷口處血湧更快。
“我的唇上有毒,是化勁散。你再也不能離開我的懷抱了。”柔荑輕聲道,卻依舊是這般的溫柔甜媚。
秦弓不再掙扎,只是看著她,眼底有的是不曾褪減的柔情:“為什麼,你要這樣!”
“只因我是愛你的!”她想如此說,可是話出口時,卻全然不聽自己的使喚,那聲音中帶著干澀和蒼涼,根本不似她的聲音,“因為我是式微的弟子——魅蜮!”
秦弓口中有鮮血溢出,眼中盡是不信與措不防及的傷痛。
“啊——”
痛聲的長叫劃破長空,竟是別樣的凌厲與悲憤。
“尊主!”
“尊主出事了!”
四周的人馬全然圍了上來,兩人如同作了繭的蠶,牢牢糾纏,頹然倒下,只有鮮血自發絲間緩緩滲出,將黑發染出紫紅的色澤,紫得發膩,紅得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