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神醫的住處,名為「神仙居」,離京城不過百里爾爾,兩人在城外又買了一匹良駒,策馬飛奔,加上輕歌對路徑似乎十分熟悉,不用找人打聽,只用半日便到了神仙居。
那是在一片竹林,翠綠的竹子一片片整齊的列著。竹林的中央有個竹子做的小院,竹院中有幾間別緻的竹屋。院外不遠,有一個竹亭,是前來求醫之人唯一的棲身之處。
此時竹亭內外已經有了不少的人,見到輕歌兩人前來,都沒什麼反應。
輕歌帶著又重新戴上紗帽的白墨雲正要去院門口求見,一旁有個好心人連忙提醒,「姑娘,別白費勁了,神醫他今天心情不好,不醫人!」
「是啊!別吵到神醫了」,又有人開口,「我已經連續等了五天了,第一天神醫說太陽太大了,不醫;第二天說他院子裡的花開了,不醫;第三天說他要好好休息,不醫;第四天說下雨了,不醫;今天又說他心情不好,還是不醫!哎!神醫的脾氣大家都知道,他說不醫就是不醫,我們只有等他心情變好了。」
輕歌在一旁聽完後,惡狠狠的說了一句,「老頭子真是越來越刁鑽了!」
「姑娘你可別這麼說!」那人連忙制止道,「神醫們都是這個脾氣!妙手先生已經好很多了!診費也不貴,實在沒錢的只要送上幾罈好酒就行了!」
「呵呵」,輕歌訕笑,「那你們慢慢等。」說完他拉著白墨雲走到院門口,對守院的小童理直氣壯的喊道,「快去叫老頭子出來,就說有貴人來訪,趕快出來迎接!」
那小童聞言先是愣住,然後臉開始變色,「不知姑娘要找的是誰?這裡可沒有姑娘口中的老頭子!還請姑娘去別處找去!」來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對師父恭恭敬敬的?!即使是皇親國戚來了師父也未必會放在眼裡,這人竟然不知好歹要師父出門來迎接!
「喂,你好歹說話客氣點,小心被後面那群人圍攻!」白墨雲偷偷的拽了拽她的衣服,提醒她往後看。
輕歌回頭一看,那些病人以及病人家屬都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恨不得把兩人生吞活剝了!輕歌嚇了一跳,連忙陪出笑臉,安撫激憤的人群。
「可是那老頭就是這種性格啊!越給他好臉色他還越瞪鼻子上臉!」輕歌無奈的說。
「怎麼?你跟他很熟?」白墨雲奇怪的問。
「一點點拉!」輕歌尷尬的回答,然後又對那小童說道,「我說的老頭子也就是妙手申不知,你快去稟報,就說有故人來!」
「故人?」小童不屑不瞟了她一眼,「請問是師父的哪位故人?」
「小娃兒,你看起來挺機靈地,實際上怎麼這麼不開竅啊!」輕歌無奈的說,「你師父的故人難道你都認識?你進去照我的原話通報一下不就行了?」
「你說什麼?誰是小娃兒?!」小童氣呼呼的說道,「就不給你通報!」說完賭氣把頭偏到一邊不再理她。
「喂!別這樣啊!」輕歌急了,「我錯了,小帥哥,麻煩您小人不記大人過,通報一聲!小女子在這裡先謝謝了!」
小童聽了這幾句話臉色稍有好轉,正要答話,一旁的白墨雲戲謔道,「應該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才對吧!!」
「你!哼!」小童這才反應過來,粉嫩的臉氣得通紅,又把頭偏了過去,發誓絕不會再聽信她的屁話。
「你這個小人!」輕歌一把掐上白墨雲的胳膊,大罵道,「也不想想我來這裡是為了誰!」
「是你一相情願,關我什麼事?」白墨雲忍住笑,裝作無辜的說。
「哦∼我明白了!」小童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又轉過頭來,壞笑著看著輕歌,「你好沒羞!你個大姑娘家居然倒追男人,他不要你你還死纏著人家!一點矜持都沒有,換作我,我也不要你這樣的女人!」
輕歌跟白墨雲同時石化,反應過來,輕歌大怒,「小鬼!你說!我這樣的女人哪裡不好了?又溫柔又體貼!」說到這裡,輕歌突然放低了聲音,「我現在只是太生氣所以衝動了點!乖!快去通報你師父!」
黑色紗帽下,白墨雲的臉早就笑成一團,反正有紗帽罩著,別人都看不見。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今天自己從頭到尾都在笑,似乎跟身旁的這個女人有關。
他其實並不冷漠,只是淡漠,很少關心什麼,心情也自然不會大起大落。但是現在似乎不一樣了,或許是因為他也已經把輕歌看作是自己的朋友了。即使他並不能完全理解朋友是個什麼概念。
「喂,小鬼!我們再商量一下,我唱首歌給你聽,你幫我去通報好不好?」輕歌彎腰諂媚的說道,「你喜歡聽什麼?」
「就你這樣還會唱歌?」小童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之色,「那母豬都會爬樹了!哼!」
輕歌的臉頓時拉得老長,這小鬼還真難纏。
「小傢伙!這回你可錯了!」白墨雲蹲下身來,比小童還高出那麼一點,「她唱歌也還拿得出手,你不妨聽聽!」
「這還像句人話!」輕歌得意起來。
「真的嗎?」小童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那你隨便唱一首來聽聽。」
「那我就隨便唱了,你聽好喲,小鬼!」輕歌清了清嗓子,清麗而略帶些嬌媚的聲音,從喉嚨中緩緩溢出,響徹整片竹林
江南可採蓮,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歌聲及耳處,人們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一派江南採蓮的風光。
身後那些本來一直對輕歌怒目而視的人們以及一直難為她的小童,也都不禁沉醉在她的歌聲裡。白墨雲瞟了一眼正唱得專心至致的輕歌,突然發現現在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一絲溫柔的微笑,悄悄攀上了他用紗帽遮住了的臉上。
風吹竹林裡的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歌已經唱完,卻彷彿餘韻不絕,久久的在竹林裡繚繞。
「小魚師妹!」一個驚喜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回過神來,大家一齊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一身著淺灰色長衫的男子,背著一個背簍,裡面裝滿了藥草。長髮整齊的挽在頭頂,用白色的飄帶繫著,清逸出塵的臉上有淡淡的微笑,他站在竹林間的小路上,遠遠看去,就像是一位誤入凡塵的仙人。
「大師兄,你可回來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小童,他一蹦一跳的跑到那如仙人一般的男子身邊,「快進屋,師父他又喝醉了,你不在的這幾天,他幾乎天天抱著酒罈。」
「每天都喝?」微微皺了皺好看的眉,那男子無奈的說道,「花彫,不是還有竹葉青和落桑兩位師弟在麼?他們怎麼不勸著師父點?!」
小童原來叫花彫,一聽他大師兄這麼說,馬上嘟起了小嘴,「兩位師兄都被師父罐醉了,現在還沒醒呢!」
「那我進屋看看!」說完他牽著小花彫從眾人面前走過,逕直走到輕歌面前。
「是小魚師妹嗎?」他有些遲疑卻不失禮貌的問。
輕歌歪著頭,對著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隨後綻放出開心的笑容,「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