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斌快步奔出洞外,卻見武仙面無人色,頹然坐倒地上。他又怎知剛才自己那一拳已將武仙全身經脈震得紊亂不堪,即使有幸不死,也不過只是廢人一個,縱然是蚍蜉之力,他也使不出來,更勿論執刀行兇了。
莫斌見他這時口吐鮮血,奄奄一息,更不忍心取他性命;又見那碧玉掉在地上,馬上撿起放回懷中,正要舉步走出房外,突地全身猛然一顫,四肢肌肉緊縮,呼吸困難,驀然熱血狂噴而出,但覺眼前一黑,「啪」地一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原來,那不為人知的「墓室」本是茅屋主人家為了戰爭一旦爆發,以作儲備糧食與躲避戰亂之用,而那冰棺則是主人家為免肉食發臭,將生肉放置裡面冰凍以作久存,與現代的冰箱大有異曲同工之妙。
莫斌適才置身於冰棺之中良久,竟無意的引發了體內渾厚的蟲草異功真氣。要知道,冰棺內溫度極寒,冷如嚴冬,一旦寒風侵肌,體內抵禦寒冷的真氣油然而生,正正暗合了蟲草異功真氣「寒漲暑斂」的這一必然條件。
寒氣愈強,莫斌體內的蟲草異功就「甦醒」得愈快,一旦功力恢復,舉手投足之間皆威力驚人,震天動地。那武仙怎料他身上竟發生如許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想作負隅之抗,卻是螳臂擋車,不堪一擊。
正當身處室外,夏氣襲體,那霸道的蟲草異功遇熱收斂,一觸即發,立刻從四肢臟腑回流八脈十二經,強大的內功有如江海潮退,洶湧澎湃的急流倒撞後浪,掀起層層波濤翻騰,莫斌的身體機能一時承受不了那種倏忽劇變,以致氣脈衝撞,內力反噬,幾乎走火入魔,噴血而亡。
修煉蟲草異功者本無此凶險,一切順其自然,順應寒來暑往的季節變化,也便順利渡過內力回脈收功的危險。但當時性命攸關,莫斌即使知道強自回復蟲草異功真氣會適得其反、自食其果,也是別無選擇,縱然凶險萬分,也要冒險一搏了。
可見世間萬事萬物,相輔相成,因果無定,所謂「安危相易,禍福相生」;欲速則不達,事倍可功半,功過猶不及,適得有其反。
莫斌這一暈又是三天三夜,翌日日上三竿之時,他忽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處一個華麗的房間,低頭察看,胸間傷處纏滿綁帶,雖仍覺火辣辣之感,但比起初時受傷那陣痛楚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莫斌支撐坐起來,慢慢走下床去,打開門後,扶著牆壁到處走動,他想弄清楚這地方究竟是何處。偌大一個地方竟然不見一人,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地來到一個小花園前。
忽然,花槽中一個倩影如夢似幻般映入眼簾,使人心神一蕩。只見一位身穿鵝黃衣裙,腰束雪白綢帶,腳蹬紫色花邊靴,肩披淡綠絲綾,頭綰垂鬟,飾以淡黃珠鏈的花鈿,秀髮修長,身段優美的少女低著頭,由遠及近,姍姍而來。她那柔潤的手腕托著一隻五彩蛺蝶,如蔥根般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撫著蛺蝶受傷了的翅膀,眼帶憐憫哀傷之色,令人神為之奪,又聽她喁喁吟道:「寶釵分,桃葉渡,煙柳暗南浦是他春帶愁來,春歸何處,卻不解、帶將愁去。」吟的是南宋辛棄疾的《祝英台近》。
莫斌聽她聲似黃鶯,婉轉嬌柔,不由神醉心往,又以為這少女為梁山伯與祝英台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命運而暗自神傷,不自覺地吟道:「本為仙境兩蝶仙,彩翼高揚氣若連。天上難成神眷屬,相約投世試機緣。」
那少女忽聞有人在此,自己少女情懷一旦暴露於陌生男子面前,不由又驚又羞澀,這時聽到莫斌所吟之詩,自覺詞風清新優美,詞意浪漫動人,別出心裁,不禁「啊」一聲輕輕呼出,對那幾句詩頷首稱讚。
莫斌見她歡喜,想了想便吟道:「彩虹萬里百花開,花間彩蝶成雙對;千年萬代分不開,梁山伯與祝英台。」頓了頓又吟道,「都說世上情為美,美喻純還粹。為何棒散兩鴛鴦,秋雨秋風無盡落葉黃。」(這幾句詩詞當然不是莫斌所作,他在高中時背了很多這樣淒美的詩句,想不到這時正好派上用場)那少女溫柔地「嗯」地一聲,既是為了他能一語道出自己的心裡話而表示佩服,也為其才情學識而感到驚歎。
少女臉泛紅潮,踏著蓮步,走上前作了個萬福,微笑道:「公子出口成章,才華出眾,小女子萬分敬服!還沒請教公子尊姓?」莫斌作揖道:「不敢不敢,我姓莫單名一個斌字。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少女兩腮緋紅,低聲細語:「家父姓曹,小女子賤名心弦。」說到後來,莫斌已猜到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子是誰了,想不到曹將軍英武慷慨,居然有如此一個嬌滴滴的女兒。曹心弦果然是曹將軍的獨生愛女,她知道莫斌是父親的救命恩人,於是柔聲地說道:「莫恩公捨命救了家父,小女子感激萬分,請受小女子一拜!」說畢,當真便要下拜。莫斌急忙抓著對方雙手把她扶起,只覺觸手溫潤滑膩,柔若無骨,又聞到其身上那種若有若無,清淡醉人的處子之香。心中一慌,不由手忙腳亂,一時觸及傷處,頓時痛叫一聲,而胸間潔白的綁帶立即透出血跡來。
曹心弦嚇得花容失色,馬上扶他回房間,請來大夫替他重新上藥並包紮好。曹將軍也受傷甚重,聽聞莫斌甦醒了,便托其夫人前來看望,以表關心之意,感激之情,並勸莫斌安心在其府第養傷,有何需求盡可直言。
曹將軍品行高潔,文武雙全,盡忠職守,他的傷勢還沒完全好,便已披掛上陣,為國效命,作好固城駐兵之事,以防備蒙古南侵,三過其門而不入,為國竭盡忠誠,犧牲一切。當真稱得上「蜀將軍」的無上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