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似流水般逝去了。武清一直在家中悶悶不樂,每天起床總覺得家中冷冷清清毫無生氣。一天,他醒來後仍舊坐在床上發呆。文蘭爸進來見了後,終於忍不住了,便勸他多點出去走動散心,老呆在家裡不免睹物思人,越見發愁了。
武清答應著,洗了臉便往門外走。他順著田間漫無目的地踱去,遠見文蘭媽拿著扇與斌兒在樹底下乘涼,不由走近他們跟前。兩人發覺後招呼他坐下,於是他便坐在兩人身邊,談了幾句閒話。這時武清才看清楚了媽的面容,覺得似乎比自己回來見面時憔悴滄桑多了,一時明白了爸媽這幾天不常來跟自己照面的用心,不由雙手把媽抱緊了。
午間用過飯後,武清想到文蘭墳墓前再看看,拿了幾塊隔心包和一瓶糯米酒便往山走去。
這兩樣東西都是文蘭生平最愛。這隔心包是用麵粉參上黃糖,裡面放些紅豆包成的;這紅豆又名相思豆。詩句有云:「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紅豆作為相思寄托之物,古已有之。文蘭生前曾出言稱讚過隔心包:「隔心包平平,相思豆盈盈。」說的是這隔心包雖然是「其貌不揚」,但其「心中」之相思豆,恰恰寄寓了情人相思之意,包含著兩情的心心相印。然而,不看這隔心包外表還好,看了便會讓人心生輕視之意,品嚐之心便大打折扣;出人意料的是,一旦咬開那層毫不吸引人的外皮,洞曉其「內心」驚喜之餘,也嘗到相思豆那份「款款情深」之香甜。所以文蘭又美其名曰「靈犀包」,喻為心有靈犀,心心相印。
而這糯米酒是文蘭生前最讚賞的美酒,還說人間一切佳釀皆不如一滴糯米酒來得清醇香甜,沁人心脾。她從不貪杯酗酒,更喝不慣其它酒。一家團聚時必定拿出醞釀已久的糯米酒小酌一杯。她常說糯米酒:「香甜醉不濃,花醺兩頰紅。」又說,「醉後貪杯不如無,借酒消愁醒還愁。香甜醉人人不醉,正是人間糯米酒。」「不易醉,香有餘」便是她獨鍾於此酒的最主要原因了。
武清在愛妻墳前敬了幾杯酒後,便挨著石碑坐了下來,正自沉思,不想後面一人聲響起:「文蘭有你這樣愛他的老公,也走得安心了!」武清猛地回頭一看,只見榮曉正笑著走來。
武清立即站了起來,向榮曉點頭打個招呼,以示禮貌。榮曉在文蘭墓前拜了三拜後,站在一旁凝視著石碑前的地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武清見了問道:「『師兄』有什麼事嗎?不防直說。」榮曉乾咳了兩下,說道:「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有件瑣屑事想請教一下『師兄』。」他從懷裡摸出一本書說,「不知道這本書『師兄』你還記得不?」
武清接過書來翻了幾翻,當翻到其中一頁,他看得特別仔細,臉色卻不由一變。榮曉緊張問道:「怎麼?你記起了沒有?」武清合上書交還給他,望著遠處歎了口氣說:「你這本書是從阿智身上得來的吧?想不到經此打擊我的記憶竟恢復了一些,現在模模糊糊還記得與阿年阿智在一起的事情。」
榮曉心知他所說的「打擊」是指文蘭的離世,但此時他可沒興趣理會這些,他這次來是另有所圖的。只聽他興奮地脫口而出:「沒錯!那麼書上所說的那些寶物確實真有的了?那些寶物現在又在哪裡呢?」他見武清疑惑地看著自己,不由乾笑一聲說,「這書我也研究過一段日子,我知道你們三人來這裡也是為了這寶藏,而且想必最後找到了那個地方,把寶物全拿走了。不然你給『老班』那塊碧玉又從何而來?」他見武清似有慍色,忙說,「這書上好像有提到一塊玉,我就順便說出來,無非是想知道個一二。」
武清不由皺了眉頭,心想:「那本書我只看過剛才有詩句的那一頁,但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就由你說吧。」也不理會榮曉說話牽強,又望著遠方說:「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幹嘛還來問我?自己去找一遍不好?」
榮曉又乾笑著,因笑得極不自然,以致臉部肌肉扭曲,面色十分不好看,只聽他說道:「這書我雖有看過,卻惟獨······惟獨對那幾句詩無可奈何,這都怪小弟少壯不用功,如今徒傷悲了。」他見武清完全沒反應,依然看著遠方,竟把自己的話當成耳邊風,不免心中有氣,激憤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因那些寶物內部不和,起了爭執;這寶物有價,手足情義無價,為了錢財這些身外物而致使兄弟不和,這得不償失。有福共享,有難同當,有錢一起花,無錢樂哈哈。何必非要你害我,我害你,弄得大家水火不容?」
武清心有所思地回頭掃了他一眼,說道:「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也不必解釋了。那些寶物是不祥之物,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找了,不然後悔的可是你。」榮曉聽他說漏嘴了,一條「激將之法」在自己腦中閃過,他走近一步,笑道:「你當然這樣說,寶物都讓你們挖走了。現在阿年阿智也傻了,更不會有人跟你爭了!當真可喜可賀了!」
「隨便你怎麼說!我不會告訴你的!總而言之我所做的都問心無愧!」
榮曉見他說得激動了,自己難以自制,也跟著動氣:「你問心無愧?說不准他們倆傻了便是你的手段!你卻裝作失憶,使了個『瞞天過海』,先把寶物藏在隱秘之處,等風聲沒那麼緊了便拿出來使用。那塊碧玉便是證據!阿年阿智傻的時候我也在場,那時卻沒見他們身上有什麼寶物的!可想而知······嘿嘿!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