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張哲家,已經是下午3點了。小區還是那麼熟悉,花朵在花園裡靜靜地綻放。松柏桀驁地林立在亭子周圍。一切還是那麼親切,只是有些斑駁早已定格在離逝的時光裡。看到他家門口窄窄的灌木叢,回憶起與舒舒的邂逅,還真是有些緣分呢。
敲開了他家的門,想著如果是張哲開門,我就直接給他一拳。
可打開門的竟然是一位年邁的老奶奶。「小伙子,找誰?」
「哦,我找張哲,他在嗎?」
「你等會,我給你叫。」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
「誰啊?真煩,有什麼事一會再說。」我聽到客廳裡摔門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老人出來了,略帶愧疚地說:「他現在有事,不好意思。」
「沒關係,告訴他,我叫王曉龍,晚上8點京南中學門口見。」
「呵呵人慈祥的面容讓我不禁生起一絲同情。這個畜生,我非得教訓他一下。
晚上8點,我很準時。
他還沒到,我只有靜靜地在原地等候。
「你怎麼還不依不饒的,我給夠你面子了,以後少TM煩我。」隨著摩托的汽笛聲,我看到了張哲。還有後面手持棍棒的地痞們,大概有20幾個。
想起舒舒和我說他不好惹,原來就是這個情況。
「我沒別的,只是想問問舒舒是不是去找過你?」我承認自己當時是不敢聲張的,所以語氣很低很弱,似游離的空氣。
「那個騷貨,沒想到事還挺多。說要我負責,真TM看得起自己,我給她5000塊錢,她還不要。真以為自己多純潔。哼!老子X過的**多了,哪有這樣的,所以給了她一刀,真是弱不禁風。」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憤怒地衝他吼道:「混蛋,你個畜生,你還算人嗎?」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然別怪兄弟的刀不長眼。」
「兄弟?呸!狗屁,你就是再狂,我也不怕你。」
還沒等我說完,我就被後面的棒子打昏了。由於天黑,什麼也看不清。只是記得當時有好多人圍著我踢了好幾十下,直到我失去知覺為止。
就這樣,我敗了。不「戰」而敗。
頭沉沉地在醫院躺了三天。
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舒舒。她抱緊我,睡得很香。風乾在眼角的淚水清晰可見。我撫著這張可愛天真的臉,試圖拭去淚痕。她的眼圈很重,一定是熬夜看護我的緣故。細細地發,一根一根,一綹一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美。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她一定和靜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許真是靜雨賜給我的禮物。
她的手,嬌小纖細,讓人心疼。由於平時和她在一起時很少注意她,所以印象中舒舒的樣子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過,突然莫名地喜歡,憐惜,是無法抗拒的。
「你醒了?」舒舒驚慌地坐起來,捋了捋零亂的頭髮,害羞地問。
「哦,我想喝水。」我感到很疲憊。
很利索地從桌邊遞給我一杯涼白開。
房間安靜了。只剩下我喝水發出的聲音,與這寂靜很不協調。
「舒舒,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行,你問吧。」
「你認識絲雨嗎?」我想了一會,又解釋道,「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認識。不過只是聽別人說過而已,所以沒見過她本人。」
「是嗎?你最好誠實地告訴我。」我覺得沒那麼簡單,也說不定是我想得太複雜了呢。
「是……是啊。我只是聽說,真的。」舒舒有些遲疑,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
「不對吧?」
「真的……真……的,你別問了好嗎?我難受。」
「你為什麼會難受?她是不是你姐姐?」
「你怎麼知道?我本來想隱瞞一輩子的。」舒舒終於告訴我了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比姐姐晚5分鐘出生,當時天正下雨,一滴一滴,如絲如縷。所以父母給她起名叫絲雨。而我出生時,雨停了,父母不知道怎麼給我起名,所以隨便起了個我不愛聽的名字,我已經忘記是什麼了。舒舒是我自己起的喜歡的名字。而姐姐的網名是靜雨。舒舒的靜雨,多麼唯美的畫面啊。一歲時,由於種種原因,父母離婚了。父親帶著靜雨,而母親帶著我。就這樣,我和姐姐就被隔離在兩個新建的家庭,很少見面,但彼此都很想念對方。不幸的是,母親找了另外一個男人,就是我的繼父,他是一個警察,在我兩歲的時候執勤被歹徒捅死了。此後,我就一直過著單親生活。從沒感受過所謂的父愛。而靜雨很幸運,生活在一個很和美的家庭。嬌生慣養。她喜歡攝影,所以每次我們約出去玩時,她都帶著一架古董照相機。她說那是祖輩留下來的,儘管年頭久了,但是照出來的效果也還說得過去,畫面也不至於失真。姐姐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珍寶。走到哪恨不得都背著。直到她和張哲交往的時候,她也是那麼執著攝影。因為這個和張哲吵過好幾次,姐姐雖然思想很複雜,但是木訥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每次都找我來和解。就這樣,幾次後張哲就向我表白說他喜歡上我了。我當時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姐姐,所以就拒絕了。有一天晚上,我回家發現張哲站在門口,手裡攥著一大把玫瑰,向我示愛,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被這個畜生感動了,還把最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就這樣,我們的事一直瞞著姐姐,或許她早就知道,或許永遠不會知道。漸漸地,我發現,張哲原來只想佔有我的肉體,我們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很少,每次我說話說到一半,他就嫌煩了。接下來,就是不間斷地做愛。我實在受不了了,準備向姐姐『攤牌』,可張哲竟跪下來求我,我又一次原諒了他。可能是自己從未享受過愛情的甜蜜吧。」舒舒說著說著,淚水倏地掉落,像晶瑩的珍珠。
我用手接著那些傷心的淚滴,陽光的照射,瞬間將它們蒸發。此刻,連空氣都是悲傷的。
「你們並不在一個家庭,為什麼說話的語氣,行為都這麼像呢?」我繼續發問。
「我們經常在一起玩。一起購物,一起賞花,一起聊天。買一樣的衣服,頭飾,發卡。彼此心照不宣。當姐姐提起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可以帶給她幸福,讓她感受到愛的存在。姐姐中考失利的原因是和張哲吵了一架,無法及時調整心態。我從心底恨那個畜生,是她改變了姐姐的一生,也摧毀了姐姐的夢。從那以後,姐姐一直沉溺於悲痛之中,整日喝酒抽煙,身體愈漸消瘦,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副空架子,沒有思想。我很心疼,一次次找張哲讓他勸勸姐姐,每一次都遭到拒絕,而且被他玷污。我想自己已經不乾淨了,就找他算一賬去。沒想到,姐姐及時出現,平息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一周後,姐姐給了我一個信封,說讓我給你。我問為什麼不直接給你,她只是用害羞來搪塞我。我信以為真了。卻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走極端。兩天後的晚上,我接到她的電話,她說讓我以後找到你,和你一起好好生活。我還反譏她就這樣給我賣了。然後,姐姐就這樣靜靜地走了。留給我的是手機裡的回音,還有一條只有五個字的短信,聽姐姐的話。」
「那……你去過醫院嗎?見著靜雨了嗎?」我試探性地問,舒舒的眼淚已經決堤了。
她一邊抽噎,一邊說,「那次我和你擦肩而過,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就是王曉龍。這個曾經深愛姐姐,亦如我現在深愛著的人。」
我沒有理由再問這問那了,一把把舒舒的頭埋進自己的胸口。一切停頓。
我出院了。
和舒舒的生活如故。只是我對她的感覺改變了許多,愛,已經融化在彼此的心裡。不需要過多的語言來解釋什麼。但我們不會再為過去傷心難過了,為了靜雨,為了我和舒舒的愛情。
舒舒以驕人的成績考到了重點大學。拿到通知書那天,我請她去必勝客吃IZZ。她笑得很開心,一邊吃一邊自我陶醉。我被這種似曾相識的情景吸引住了,又一次,把她擁進懷裡,深深地吻她的額頭。她看起來很甜蜜。我想這可能是我們體會到的前所未有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