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桓的車駕直直的朝著紫宸殿而卻,他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傷勢,他的心情我能夠理解,離開京都這許久,如今又出了這樣的大事,他必須已最快的速度善後,否則久了興許就要變了。國家大事不是我這個後宮裡的女人能夠插嘴的,所以我只能靜靜的陪著他,間歇替他沏一壺熱茶。
經歷了這樣的一天我有些睏倦,但能見到景桓歸來這些倦意都是可以被忽略的,但興許是連景桓都注意到了我的疲乏,便是起身走到我身邊摟過我入懷「是朕的疏忽,忽略了郁兒,那孩子快出來了吧!」他隨後扶過我坐下,又將耳朵貼在我隆起的腹部,咧著嘴笑得很燦爛,就好像尋常百姓家的爹爹一般。這樣的場景令得我心中也是暖暖的,他又寬慰了幾句,最後卻是一聲歎息。
「景郎還在為皇甫丞相的事煩心嗎?」按說他應該是高興的,畢竟這件事足以剷除掉一直被他視作眼中釘的皇甫聞人,更能將握在皇甫浮竹手中的禁軍統領權收回,他的歎息可是為了承禧殿內的女子?
「朕心中的事究竟是瞞不過郁兒絲毫啊,原本皇甫家做出這樣的事來,自然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但此事並非由他皇甫聞人一人便能成事的,朕是怕牽連得太廣太廣,而如今的大胤內憂外患,實在是經不起這樣的殺戮啊。」便是在景桓愁思不解時,外頭的傳來通報聲,說是宸妃娘娘早前就開始跪在紫宸殿前,說是皇上若是不見,自此便長跪不起。
景桓微蹙著眉。卻忽而轉過身向著我道「郁兒怎麼看?」
「依著郁兒看,宸妃娘娘她必然是來為父兄求情的,雖然說娘娘如今懷了皇上的孩子.電腦站更新最快.但國有國法這等大罪又豈有情面可講?郁兒只是個婦道人家,目光短淺心裡想著什麼便是脫口說了出來。」
「呵呵郁兒說不見。那便不見了吧,朕著人架走她便是了,朕在想若是換做皇后她們,必定會勸著朕見一見宸妃的,而她們心裡到底是怎麼想地。朕卻永遠都猜不透。這皇宮裡恐怕也只有郁兒才會對朕講真話了吧,而另外一個會對朕說真話的人,卻已替了朕去死。」他提起的正是安順,他們之間有著怎樣地牽繫我不懂,但景桓這一刻的神傷就好似失掉了一個摯友,九重宮闕,站得越高人反而越寂寞。後宮妃嬪一個勁地巴結討好,太監婢女們又畏他懼他,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竟也活得這樣辛苦。
聽著景桓這樣說,我竟也有些許心涼,他明知道皇宮裡的人最擅長的就是編織謊言。而當我跨入昭慶門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再不能做那個真實地赫連菀郁,即便面對我的夫君。大胤的王。我也已經做不到只講真話了,對於這一切景桓該是比我更瞭解。然而他今日這樣說,到底是警告還是試探?我不願想太多,只怕想得越通透,心卻會越冷漠。
宸妃這樣跪在紫宸殿前,無疑是在拿自己,拿她腹中的孩兒做賭注,她在賭,賭景桓對她尚有些微的情誼,是那個晚上景桓的溫柔又給了她希望吧,她曾經賭過千回萬回,但這一次注定是要輸得徹底,因為景桓不僅是這許多後宮女人的夫君,更是這天下的王,江山社稷之前,女人還有些許的份量嗎?
或者景桓原是屬意不想牽連甚廣,畢竟皇甫聞人本身未曾參與到逼宮,念在昔日輔政之功興許能夠逃過死罪,而宸妃這樣貿然來求情,景桓若是鬆了口,叫旁人看著反倒是宸妃求來地情,那日後誰人犯錯便只要效仿也能豁免?這口子一開,不是什麼好事。
沒過多久,便又聽見通報,說是慈安殿的孟嬤嬤來通傳說是太后想見一見皇上,景桓原本就受了傷,雖然我未曾見過傷口,不知道究竟傷到何種程度,但即便是個正常人長途跋涉後也會疲倦,太后在這個時候召見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但景桓卻是笑著點了點頭。
「郁兒聽說前些日子太后身子有些不適,這便也隨了景郎一道去向太后請安吧!」對於皇甫聞人的事景桓心下必定已有了計議,但慈安殿地那位無疑也是禍患的根源,若不是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顯示出對景桓地不滿,又對永歆過繼的事表現出如此大地熱情,下面這些蠢蠢欲動的人又是從何「揣摩上意」。
正陽門的那一場兵變,應當傳遍了整座皇宮吧,而那樣的結果也正是太后急急要召見景桓的原因吧,也許她到現在才清楚的認識到,眼前的這個景桓已非她昔日扶植起來的傀儡皇帝了。
「皇帝的面色不大好,還是要尋了葉太醫來瞧瞧哀家才能放心,回來就好,能回來就好,哀家這是有些想皇帝了,才急急召了皇帝過來。」
「太后無需掛心,兒臣一切安好,興許是長途跋涉有些累了,不勞葉太醫奔走了。」景桓已不再稱呼太后娘娘為母后了,我心中不由得一緊,太后也是一怔。
「哀家知道自己是老了,對外頭的事已然是插不上嘴了,但還是想讓皇帝顧念著昔日的情分,不要對皇甫家做得太絕,你以為近來你做的這些哀家真的不知道嗎,你當哀家真是老糊塗了嗎?不管怎麼說皇甫丞相他好歹也是國丈,槿蘭那丫頭的肚子裡懷的是皇帝的孩子,皇帝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冷漠了。」在太后眼中,景桓未曾忤逆過她的任何意願,然而事到如今難道她以為景桓還是那個會聽任擺佈的玩偶嗎?她以為就算她洞悉一切,還有左右任何事的能力嗎?
景桓緊抿著蒼白的嘴唇,攥緊著拳「太后覺得朕殘忍嗎?如果說到殘忍,朕哪比得上昔日太后對待親妹妹那般殘忍,太后手裡攥著這許多人命,難道半夜裡就不怕他們來索命嗎?」這是他許久以來的隱忍,是他心中最隱秘的痛,原本他的人生完全可以是另一番模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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