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春生聽到對方分析大局,認為「太聰長老」,因中陰柔手法,暫不致起念來追,以是心情一寬,認為可以乘此機會,辦些正事。
但一提起「太聰」,他天性純厚,也不由怒上眉梢,心含岔意。
對方以少林九老,年將百齡,居然私心自用,一再加害,其手段之卑污,已是無可寬恕!
可是——
「碧靈魅影」已經說過要饒他,忿怒之餘,只得咬牙道:「那『太聰』和尚,為著『太智』之死而生氣,原屬人情之常,但他種種言行,早失身份,尤其是用下流手段,對付『秋妹』……」
「哦!他居然用於下流手段,對付少女麼?」碧靈丑僧聞言之下,也不由大感奇怪。
杜秋鈴聞聽此言,還是一頭玄霧,弄不清情由。
路春生立刻代為回答道:「不錯,『太聰』確用『奇楠寶香』,使『秋妹』記憶混亂。」
碧靈丑僧微作思忖,立刻頷首道:「奇楠香百世不遇,江湖上只有少林寺內,還有一些,想不到這個和尚,會用它害人來了!」
杜秋鈴聽到此處,才清楚了幾分,忍不住驚奇問道:「前輩,我是在寺內聞過一種奇香,但此香既屬稀世奇珍,怎麼又會有害,而且我不感覺呢?」
這問題,正和「風流教主」以前的想法一樣。
但「碧靈丑僧」深通奇藥,見識之廣,海內無儔,馬上正色回答道:「杜姑娘,天下之物,有利必有弊,譬如說人要飲水,但水高過頂,反而會淹死人,『奇楠寶香』本可益志通神,但若用得過多,而且在人吸香之時,對方兼用內家手法,就能使你以假作真,在必要說時說出違心之論!」
「哎呀!」杜秋鈴大驚叫道:「這樣講來,『太聰』一定教了我什麼假話了!」
路春生點頭應道:「一點不錯,他利用你做人證,誣陷我勾結『魅影』,殺了『太智』!」
幾句話,真不亞地裂天崩。
杜秋鈴立刻玉容失色,含淚發急道:「生哥,這是我不好,對不起你了……。」
「不!這是『太聰』一人之罪,與你無關。」
路春生婉言安慰中,她卻芳心不寧,纖足連頓道:「老和尚太強了,雖然他待我甚厚,我卻饒他不過!」
「什麼?他還待你不錯?」
「我在少林寺的時候,『太聰』照顧得十分小心,對先父一再表示敬仰,我原以為他出乎至誠,誰知全是假意!」
春生聰明寬厚,聞言沉吟道:「這一點倒不盡然,他對我雖壞。對你不一定不好……」
「這才不哩!」杜秋鈴長眉一挑道:「凡對你不好的人,就等於得罪我!」
這句話,充分表示出熱戀中少女心情,情感多而理智少,因此,路春生正色搖頭道:「秋妹,你不能這麼講,如果他要對付你,這枝『五龍金剛』,就不會讓你隨身帶出。」
「那麼,你還認為他是好人?!」
「嚴格講,他並不完全壞,只是對我不好。」
「然則這『奇楠香』的禍根,又算什麼回事?」
「很簡單,他是利用你對付我,否則也不必浪費珍寶,僅可用其他方法。」
「哼——!」
杜秋鈴在道理上辯不過他,只得喃喃數說道:「好吧,就算他對我不壞,我這記憶上的毛肩,可要保留一輩子……。」
話聲中,「碧炅丑僧」上前兩步道:「要除此病不難,老納願意試試,不知姑娘意見如何?」
杜秋鈴一聽,簡直喜出望外,立刻應道:「前輩若能醫治,我真……真要……永遠感激你……。」
「那麼事不宜遲,馬上動手罷。」碧靈丑僧雙手一伸,並對路春生說道:「老弟,你也要幫幫忙,因為老納一人,不太方便。」
春生應聲答道:「幫忙是我義不容辭,但不知如何幫法?」
「很簡單,老納在杜姑娘背後推挪穴道,你在她的面前坐好,注意表情變化,滑索她的記憶。」
「在下知道!」
路春生欣然怍答,三人身形一旋,揮地坐下。
杜秋鈴當然是居中而坐。
「碧靈丑僧」坐在後面,雙掌不輕不重,分按住「天殷」,「脊心」兩穴。
路春生卻在杜秋鈴對面坐下,雙睛暗蘊寒芒,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的眸子。
本來——
路春生得過「陰陽雙怪」傳授,肯有「幻眼傳神」的奇功,因此他來做這件工作,當然得心應手。
疑坐下,「碧靈丑僧」內力推動,一絲絲,一線線,緩緩滲入杜秋鈴五腑八脈,週身穴道。
就當奇奧內力打通百家之後。
杜秋鈴只覺全身一震,腦際天旋地轉,竟似騰雲駕霧一般,心神飄蕩,頗似登仙之感!
可是——她的記憶也成了一片空白!
彷彿往事前塵,都已隨風而去!
「碧靈丑僧」功力奇高,他從對方穴道上的反應,已知時機成熱,杜秋鈴早進了人我兩忘的境地。
於是——他忙將目芒一閃,暗示路春生趕快發問。
其實路春生早就知道了,因為杜秋鈴明眸如水,發散著,纖塵不染,天真純潔的光輝。
證明她停止了一切思慮,正是抽絲剝繭,追問她內心矛盾的機會。
幾乎就在「丑僧」示意的同時,路春生以低沉而冷靜的聲音,面向杜秋鈴開始發問。
本來——這種追尋精神上的毛病,然後加以醫治的工作,看起來簡單,卻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智慧。
因為若有一個問題問錯,必然反使病況盡重,反使對方終身不愈,為了這個理由,路春生的問題,都是多方考慮,然後提出。
這一來,不知不覺就費了幾個時辰。
杜秋鈴有問必答,對於一切問題,卻毫無考慮,據實傾訴,不僅心如止水,而且表情平靜。
而路春生反倒內心緊張,把對方進入「少林寺」後經過,極為仔細的推敲,一連串的發問,竟累得渾身見汗。
至於他們問答內容,都跟「太聰長老」所講的一樣,親愛的讀者既已全知道,在下也就不多浪費篇幅。
可是,路春生對這種答覆,當然不能滿意。
就連「碧靈丑僧」也是大為驚奇。
因為——以「丑僧」的內力修為,加上路春生的「幻眼傳神」奇功,卻不能破解「太聰」所旌手段,足見事態嚴重!
於是:——「碧靈丑僧」向路春生交換了一個眼光,示意他不可灰心,也許已到成功邊緣,僅差一步……。
路春生深嚥了一口唾液,略一凝神,再度發問道:「秋妹,你再仔細的想一想,到底是我勾結『碧靈魅影』,殺死『太智』?還是『老魅』一人所為,然後嫁禍於人……。」
對方聞言,立刻明眸一旋,稍作沉思。
片刻後,她以堅決語氣,斬釘切鐵地答道:「我想過了,真是路春生勾結『魅影』,殺死『太智』!」
「不對!你再想想看!」
「我……我……越想越是這樣,不必……用不著再想!」
「唉——!」
路春生大感失望,輕歎一聲,搖頭不已。
但——「碧靈丑僧」卻面皮一陣**,默然良久,道:「老弟先別忙,依老納看,你的問話有些欠妥……」
路春生微感一怔,道:「欠妥?那麼什麼地方不對呢?」
「丑僧」聞言,雙掌輕按,先將杜秋鈴穴道閉住,使其安然靜坐,然後身形微側,委婉解說道:「我剛才考慮過『太聰和尚』會用什麼手法,很顯然,他的內功還不如我,才用『奇楠寶香』以為幫助……」
「是,是!」
「其實他的寶香加上內功手法,也只能使『杜姑娘』心神凝定,關於灌輔錯誤思想,還是用的言語。」
「這是當然,我用話問她,就是想引出她內心真話,誰料她不起反應。仍然堅持錯誤!」
「你的方法,是普通作法,既巳無效,就該改變。」
「如何改?」
「不要光用問的方式,而要直接的告訴她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有理!」路春生一言提醒,心下恍然,點頭中,便向對方道:「那麼,請前輩再幫忙一次罷。」
「碧靈丑僧」聞言,馬上拍活杜秋鈴的穴道,掌心真力一推,輕車熟路,再將她心神鎮住。「
於是——韓春生目芒一閃,深注入對方的明畔之內,沉聲喝道:「杜秋鈴!」
方應聲而答。
「杜秋鈴?你在記牢了,所謂路春生是勾結『魅影』,殺死『太智』,通是假的,都是『太聰長老』的謊言,決不可信。」
「是,是,我記下了。」
「你以前受『太聰』奇楠寶香所迷,兼受內家手法控制,會輕照他的意思說過這些話,從今以後不可再說!」
「是——」杜秋鈴話聲拉長,莢目中浮起痛苦神色,道:「我明白了,以後決不再講。」
路春生見狀,恐她內心負咎,立刻解釋道:「以往之事,並非你故意如此,因此也不是你的過失,將來不說就行,不要內心難過,這—點你懂嗎!」
「我……我懂……。」
對方聞言,眼神立變,顯然內心,內心巳無自責之感。
路春生眼見方法生效,也是欣喜莫名,毫不耽延,緊按說道:「現在,我把當時真像告訴你,使你完全明白,當時你是披『太智』佛珠所傷,昏絕倒地,對後來經過,完全沒有看到……。」
「哦!」杜秋鈴起初似是一驚,但輕噫之後,下意識略一思忖,立刻想起了當日遭遇,馬上應道:「不錯,我記憶中是一片漆黑,請你快說吧。」
於是一一路春生乃將「碧靈丑僧」和「碧靈魅影」,是時化裝「太智」,以致三個真假「太智」同時現身,以後「魅影」暗殺「太智」,及時逃走,當八大門派趕來時,大家反把「丑僧」當作真兇……,一切詳情,從頭細表。
杜秋鈴終於接受了,雖在人我兩忘之際,一雙秋水明眸,巳能滴溜溜轉動,沉思子盞茶工夫,突地雙目圓睜,連聲叫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這一舉動,倒使路春生吃驚地問道:「秋妹,你想起了什麼?」
「那你快些講!」
「太聰長老救醒我時,你已經不見了,他並沒有說你如何,但面帶重憂,顯然隱藏著無比悲憤。」
「嗯。」
「結果他們把我帶回少林寺,才說你去向不明,而我因大穴披佛珠重手法所傷,雖經解穴,仍然神恍惚。」
「因此他用『奇楠寶香』來替你治病,是嗎?」
「是的——。」
「經過的情形還記得嗎?」
「現在我記得了,當『奇楠寶香』發生作用的時候,我感覺非常舒暢,『太聰長老』一在加多香料,一面替我推穴連功,到了某一程度,我的腦海似成一片空白,他說什麼,我都相信。」
「現在呢?」
「我知道他是說謊!」
「很好,很好……!」路春生大功告成,內心喜極,連聲讚好中,陡聽杜秋鈴的身後,「啪!啪!」兩聲脆響,勢如炎夏悶雷,不由得凜然一震。
至於杜秋鈴,理會是嬌軀一噤,悚然張目,完全醒來!
「哈哈哈哈!」
脆響後,「碧靈丑僧」朗聲如鐘,接著說道:「好了,好了,『杜姑娘』不但是醒了,而且功力增加。可喜可賀。」
「哦!」
「哦!」
路杜兩人從吃驚中啞然應聲。
原來兩記脆響,就是「碧靈丑僧」的拍掌聲,以他那份功力,這掌聲當然聲勢駭人,而且就利用它,把人定中的杜秋鈴及時驚醒。
可是,杜秋鈴額頭沁汗,彷彿心有餘驚,默然不言。
路春生見狀,忙有迭的問道:「秋妹,你真醒了嗎?」
杜秋鈴明眸兩眨,低聲答道:「真醒了?……」
「往事前塵,恍如一夢,而且真真假假,混淆不清,如今回憶起來,真使我……萬分感慨……。」
「不必感慨了,年青人來日方長,還是想開點。」碧靈丑僧聞言,飄然起身,婉言安慰。
杜秋鈴又霍地起身,面對丑僧,納頭便拜,道:「前輩恩重如山,我太感激了,真不知何報答……。」
話聲未完。
裝成「鬼門關主」的「碧靈丑僧」,袍角輕揮,將杜秋鈴玉腕一搭,輕輕提起,道:「姑娘不必掛心,此乃老納一念之仁,何足掛齒。」
杜秋鈴站起之後,仍然殷殷情切的說道:「即算晚輩無以為報,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
「但前輩倒底是什麼身份,總該告訴我吧。」
「這個……。」
「碧靈丑僧」最不願提起身份,聞言沉呻,很難作答。
路春生一見『丑僧「為難,忙予解釋道:」秋妹,前輩的身份不便談,你……你……不要追問。「
「為什麼?」杜秋鈴生性爽直,明眸大睜,仍在追問。
這一問,連路春生也難解說,一時不好答言。
但——「碧靈丑僧」卻坦然說道:「老納並非故作神秘,只是師門不幸,真不願再講一遍,杜姑娘既然好奇,就請路春生替我講吧!」
路春生頗感意外,但為了重對方,於是輕聲細語,將「碧靈丑僧」的身份名號,向杜秋鈴細說了一遍。
要知「丑僧」身世,武林中除了路春生,李明珠,再也沒人知情,其離奇往事,真教杜秋鈴聞所未聞,大為驚異。
等到講完,杜秋鈴面色肅然,向「丑僧」再施一禮道:「前輩,你的往事,更證明你人格偉大,而且我和生哥一樣,也發誓保守秘密,不在任何情況下洩漏一字。」
「這樣就好。」對方答話中,翹首望天道:「天不早了,我們在此巳停留幾個時辰,大家有事,分頭趕路罷。」
路春生點了點頭,恭敬問道:「但不知此番分手,前輩要往那裡去?」
「行止倒不一定,反正要找我那頑劣師弟。」
「要找他的話,也許『少林』一帶,比較有希望。」
「這話有理,那麼你們兩人有何打算?」
對方問到這裡。
路春生面上一紅,道:「在下原想參悟『大神寶經』,不幸雖有奇遇,但卻未得玄機,目前也打算先找到『碧靈魅影』的行蹤,然後……」
「然後怎麼?」
「見機行事,也許能報仇雪恨。」
「依老納之見,你不如覓地潛修,憑你機智,說不定豁然貫通,自己悟出這不世絕學……。」
剛講到「絕學」二字。
「碧靈丑僧」突然停住,目內寒電劇閃,直朝遠方盯去。
路春生感到很意外——
目陵一瞥,只見四道奇快身形,逕向他們藏身處射到。
「糟!」。他心中惶急驚呼,臉上表情隨變。
「碧靈丑僧」見狀,回頭問道:「怎麼啦,你似乎很為難!……」
「在下確有難處!」
「那一方面?」
「這四人都是道家高手,由『烈陽道長』領先,道長一向待我甚厚,如今卻有相當誤會,所以……。」
講到「以」字,「丑僧」巳然插嘴道:「烈陽到了,正是你解釋的機會,再有『杜姑娘』為你作證,一天雲霧不都可以消解了嗎!」
「話雖如此,辨起來困難。」
「意思是——?」
「烈陽必與『太聰』有連絡,單是這四人也許講得通,如果加上『太聰』那就無法解說……。」
「說」字未完。
那四人中間,突發三聲勁嘯,真不亞九天鶴鳴,立聽山鳴谷應,傳遍四方,顯已發現了他們的線索。
動嘯聲——使得杜秋鈴玉容一整,路春生的心,也如一塊大石,朝下直沉。
此時,他惟一有線希望:「如果無人答應,還可以與『烈陽』一談,如果答應,……。」
越不願有人答應,越是答應得快。
旋聞嘯聲線繞,越山傳來,正是「太聰長老」的口音,一絲不假。
「壞了!」
路春生心神一憟,暗中奇怪:因為『丑僧』說巳制住『太聰』怎麼這快來了?!
迷惆中,杜秋鈴將他衣袖一牽,道:「生哥,你既不願跟他們見面,何不快走。」
「迷——?」路春生真不想再事糾纏,可是一走了之,不是他的本性。
「碧靈丑僧」見狀,直爽說道:「你們只管走,我來斷後。」
「那怎麼行,他們遇上前輩,也要胡扯。」
「難道你認為我應付不了?」
「在下豈敢,只是『太聰』怨毒甚深,說不走會用其他手段!……」
「他出了『少林寺』,縱有手段也不多,而且老納還想再去『少林』一趟哩!」
「目的是——?」
「你剛才說過,少林附近可能有『他』的足跡!」
路春生緊張之中,竟忘了自己的話,不由面上一紅,無詞以對。
眨眼間,那四條身形繞樹穿林,越來越近。
「碧靈丑僧」決心要代阻追兵,見狀身形一旋,反朝來人擋去,並且留了一句話道:「你們快走,別那麼拉拉扯扯了。」
路春生雖有點不放心,但對方的意思如此,也不便峻拒,加上杜秋鈴拉手牽衣,於是身形一縱,電閃般飄出當地。
當他倆身形疾射中,杜秋鈴一言不發,只是領先而行,芳心內惟一念頭,就是遠寓是非之地。
因為——她的心智已經完全清楚,對『太聰長老』有些原諒了。
「太聰」是她父故舊,此番又有相救之恩,對本身而言,長老確無失禮。
但在另一方面。
長老因為誤會路春生,且為要說服八大門派,竟利有「奇楠寶香」與內家手法,使她說謊,誣陷個郎。
這一舉動,當然使她惱怒,處此恩恩怨怨的局面下,杜秋鈴心情自然矛盾,只希望快些離開,免得纏夾。
可是,路春生也惦念著幾方面:「一方面是李明珠和『風流教主』,對他大起反感,李明珠尚在昏迷,她們現去何方實堪盡慮。
另一方面就是「碧靈丑僧」,他那付「鬼門關主」的打扮,此番現身「少林」的糾葛,也令人放心不下。
心忿中,他任由杜秋鈴引路面行,只見山川林谷,猶似過眼雲煙,不知不覺遠出百餘里外。
路春生風弛電擊中,突然機伶伶打了一個冷噤,一聲低喚,立將步伐收住,面向杜秋鈴問道:「你這樣快法,目的何在?」
「目的地嗎……?」
「是呀,總不能慢無目的!」
杜秋鈴不禁明眸一眨道:「咱們先避開『太聰』那班人,其他的……慢慢再講。」
「不妥——。」
「為什麼?」
「我不放心『丑僧』前輩!」
「他的武功奇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並且他已經跟你商議好,由他阻擋來人,怎能變卦!」
「他為我們著想,我們也得替他打算。」
「難道趕回去不成?」
「當然!」
「這樣做恐怕『丑僧』前輩不高興……?」
「咱們悄悄回去,暗中靜觀,如果投有意外的話,那就不用出面,前輩也不致於發覺。」
杜秋鈴原想把路春生引得遠遠的,這一來,不由忸怩道:「生哥,依我看,還是不回去為是,你未免太細心了。」
「不,人以忠義待我,如果不回去看一下,良心上說不過去。」
路春生決心已定,一扭頭,手拉杜秋鈴,如箭離弦,再朝原路射去。
杜秋鈴感到很失望,而且芳心中有點生氣。
可是——她又捨不得一走了之,於是一緊「五龍金劍」。
急將身法一錯,緊隨個郎,無音飄縱。
一路上,路春生目光炯炯,找尋來路蹤跡。
但因來時心念如潮,根本沒注意到四周環境,如今有心要找,就有點撲朔迷離,難於決定。
「秋妹,這一路你比我記得准,還是你在前面走吧。」
秋鈴支吾一聲,挪步當先。表面上煞有介事,其實卻三彎四繞,暗地拖延時刻。
她希望多費點時間,最好等「碧靈丑僧」等人散去,那時「少林寺」重歸寂睜,個郎就可安心了。
這一來。
百餘里路程變成了兩百里。
不知不覺中。
紅日西墜,玉兔東昇。
路春生仰首望天,一望朗朗疏星,沉聲說,道:「秋妹,看情形你把路途沒記住,老是這樣繞來繞去,何時可到!」
「本來嘛,我怎麼知道你會改變主意哩。」
杜秋鈴深恐個郎看破心意,忙不迭的敷衍。
但講到此地,她明眸寒芒一閃,忽見二三十丈外的樹影中一個人影,身形詭異,隱隱約約,不由得定睛凝視。
當連看數眼後,她忽地喜噫半聲,縱手一指道:「這可好了,『丑憎前輩』已經轉來了。」
「哦——!」
路春生半喜半疑,應聲低噫,立將身法一提,兩人同時迎將上去。
再說那林中陰影一見他倆飄來,立刻雙目一睜,兩道綠茵茵的陰光,如螢磷發閃,令人心神發悚!
杜秋鈴見狀,尚未起疑,高興地朝著來人叫道:「前輩,你回來得真快……」
但——蹄春生已具戒意,一心注意著來人行動,如今相隔不過五六丈,對方仍無「碧靈丑僧」的特有手勢,顯然不對。
因此,他暗運真力蓄勢以待。
如果發生意外行動,立可制敵掌下。
就在杜秋鈴叫聲未落時。
對方迎上一步,拱手說道:「姑娘認錯人了,老夫雖亦武林中人,不敢當前輩二字。」
杜秋鈴不輩一怔,立刻反問道:「那你是誰?」
「鬼門關主在此候教!」
「哦!你……你……真是……。」
「當然真是,決非那冒充字號的人物!」
這句話,更教杜秋鈴難為情,雖在黑暗之中,玉嗤紅潮,也被對方目中勁電所看見。
於是——「鬼門關主」仰天發出一串朋笑聲,接著說道:「姑娘不必尷尬,我雖不知誰在冒充,但從你的口吻中,已經聽出大概。」
說到此間,路春生已如玉樹臨風,站在杜秋鈴後面,他雙唇緊閉,蓄氣凝神,其凜然神態,已令對方懾服。
因此,「鬼門關主」連忙拋開杜秋鈴,凝重地上前兩步,雙手抱拳,很恭敬的說道:「路少俠別來無恙。」
對方以禮相符,路春生也以禮待人,微微點頭,沉聲應道:「蓉山一別,閣下也不錯。」
話雖這樣說,但對方忽然稱他為「少俠」,這新鮮名詞,聽來倒有些兒不太習慣。
那「鬼門關主」也注意到了這點,首先連稱:「托福,托福。」
然後垂手凝立,道:「想當年『蓉山古剎』奉立宗主,在下也在當場,本想『宗主』相稱,但在此時此地,恐怕少俠不願聽,因此改個稱呼,請勿見罪。」
路春生聽他說的婉轉,面露一笑,道:「什麼稱呼我都不在乎,只是閣下夜靜山深,在此何為?」
「鬼門關主」目芒閃閃,一掠四周,壓低嗓音答道:「在下此來非別,專為找尋少俠!」
「哦!你找我怍甚?」
「相商一件大事。」
「大事?」
「對。」
「想必又是『大神寶經』吧……?」
「不!不!不!」鬼門關主雙手連搖,面色一慘道:「寶經之事,我早就絕了念頭,不敢再想了。」
「那還有什麼?」
「很簡單,在下只想保存一條老命,落個好死。」
「哈哈哈哈!」一連串銀鈴似的笑聲,發自杜秋鈴的櫻唇,她不等個郎答話,已經搶先說道:「想活也很簡單,只要你改邪歸正,退出江湖。我們決不會難為你!」
「是嗎?」鬼門關主應聲中,目光炯炯,轉朝路春生盯去。
「我能改,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碧靈老魅』不容你改麼?」
「確實如此!」
「那麼,你的意思打算怎麼辦?」
「路少俠,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幫我解決困難,因此……。」
此字出唇,路春生輕叱一聲,打斷對方道:「且住!想當年『蓉山古剎』各大魔星在『神龍奇俠』墓前,嘲諷奇俠,戲弄本人,你也是其中之一,忘了麼?」
「這個……!」
一提及當年舊事,饒是「鬼門關主」年老成精,也禁不住面皮**,大有愧色,因此,他頓了一頓後,才惶然分辨道:「少俠,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是你該記得,一切事情都是『南天巨怪』『北天巨魔』領頭,我不過是隨聲附和……。」
「嗯!」
「我那時身處『老魅』淫威,情非得巳,除了向少俠當面謝罪,將來定然專往『蓉山』親對,『奇俠』墳瑩,焚香陪禮。」
路春生聽言之下,當年情景,立映現腦海之中。
事實上——「鬼門關主」不過是群魔之一。較之巳死的幾個魔頭,他還不算囂張,再加上原向師兄陪禮,頓使他一腔怨氣,十去七八!
在這目光盯視下。
「鬼門關主」面不改色,紋風不動。
看來他懊悔之言,尚無虛假。
終於,路春生雙唇微動,斷然決然地應了一聲。
「好!」
雖然只有一字,對於「鬼門關主」,真不亞玉旨綸音。
立見其臉色舒展,垂喘了一大口氣,道:「少俠答應。那可太好了,在下想請兩位留步一時,有些事要仔細商議。」
路春生心切「碧靈丑僧」。雖然寬恕了「鬼門關主」。卻無心長談,以防耽誤了時刻,因此他搖頭答道:「很抱歉,本人要事在身,決難久等。」
「鬼門關主」失望的問道:「少俠有何見告?」
「無此必要!」
「那麼—一,事完之後。可否約期一見呢?」
路春生略一沉吟,道:「你先說來要商量什麼,本人再行考慮。」
「鬼門關主」看他似有允意,馬上回答道:「在下想與少俠合作,誘那『碧靈魅影』出來,對少俠而言,可以報仇雪恨,對我而言,可以安心改過,不必怕他。」
一說到誘出「碧靈魅影」——
路春生心神一震,大是激動。
於是他雙目一瞪,勁光四射,道:「那老魅詭計多端,你能有此把握,誘他現身了嗎?」
「鬼門關主」忙不迭的點頭,道:「在下不敢說有絕對把握,可是十有八九……。」
「為什麼?。
「本來老魅行蹤飄忽,出沒無常,與我們往來,都是突然現身,從不事先說明時間地點,但現在……應該不同了。」
「理由安在?」
「十大魔星之中,『風邁教主』已叛,其餘七魔已死,只剩下和『笑面人屠』饒是老魅不相信人,在此眾叛親離之時,也不能不改變作風吧!」
「嗯——,」路春生聽他說的有理,不由得微微點頭。
對方睹狀,更進一步,勸道:「少俠!你目前苦苦找他,但敵暗我明,浪費工夫,如果由在下來設計誘之,定可奏效,我希望你不要拒絕!」
路春生麵包一整,嚴肅地說道:「此計雖好,但有一樣一——」
「那一樣?」
「你向以利害為重,說不定中途變掛。」
「鬼門關主」聞言一震道:「哦!原來少俠不相信找?」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不願浪費氣力!」
「在下可以對天盟誓,以表誠心。」
「好吧,且看你誠意如何!」
於是——「鬼門關主」撩袍屈膝,面色整然,對天表白道:「蒼天在上,我如有三心二意,不真心對付『碧靈魅影』的話,將來……」
「將來怎樣?」
「水淹火燒,上熱下冷,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魔頭發誓中。
旁立的「白衣龍女」杜秋鈴,忽地冷哂一聲,諷刺地說道:「嘿!這個咒倒不錯,根本毫無誠意賭假咒!」
她這裡指出矛盾,立使「鬼門關主」張口結舌,陰沉沉的臉孔,肌肉連連動,只是一個勁的連聲說:「不!不!這是在下一時情急,說溜了嘴……」
但是——路春生卻朗爽一笑,一字一頓的警告道:「你的咒本人接受,可是你要記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有心反悔的話,必然結局奇慘!」
「是!是!」
「鬼門關主」忙不迭的應聲。
杜秋鈴不禁又氣又急,轉向個郎道:「生哥,你是聰明,怎會聽他胡扯。」
「不要緊。」路春生毫不介意地答道:「從來自欺欺人者,難逃蒼天掌握中,老實說,我並不怕他出名堂,發誓一事,是使他事到臨頭,無可狡辨!」
說到這裡。
他更盯住老魔,進一步的問道:「那麼,你準備在什麼地方,與我商議?」
「就到在下蝸居可好。」
「想必就是你那『鬼門關』?」
「正是!」
「時間如何?」
「全憑少俠作主。」
「那很好,本人事畢,隨時可到。」
時地俱已約定,「鬼門關主」心頭大石落地,面浮一絲笑容,拱手言道:「少俠請便吧!在下回去準備,專候台駕。」
路春生也拱了拱手。
隨與杜秋鈴身法一旋,閃電般射離當地。
但——路春生飄出數里之後。
眼看峰迴路轉,來到一條窄狹山徑,任何人若是要跟蹤,都必須經過此地,於是他身形一閃,閃入了道旁樹蔭!
「生哥怎樣啦!」杜秋鈴不懂他的意思,細聲問道:「你這幹什麼?」
路春生眼觀來路,沉聲答道:「你不是懷疑對方嗎——」
「當然。」
「如果他是『老魅』奸細,必然跟蹤而到,否則,他就會依照約定,乖乖的回去。」
正說之間。
猛見怪異身形,如同鬼魅,幌悠悠沿地飄浮,從來路瞬然飄至。
「好小子!」
路春生看到人影,唇間迸出冷哂聲。
因為來人輕功詭異,正是「鬼門關主」現身,難怪當年「達摩巖」前,他能逃脫「碧靈丑僧」的追趕。
那時快,說時怪。
路春生吸氣運功,力貫雙掌,心中暗說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撞進來,這可怪不得我……。」
「我」字未完。
那「鬼門關主」突又急由腳步,翹首向天,鼻翼掀動,似向空中連嗅!
※※※※※※
一輪皎月,射透雲罅。
如水清光,正照著他那張陰慘慘的臉孔。
路春生目光不瞬,遙盯著對方表情,片刻之後。吁了一口氣,道:「嘿!這次你我都猜錯了。」
「為什麼?」杜秋鈴莫名其妙的反問。
「老魔臉上的表情,就是鐵證。」
「表情?!」她明眸一睜,遙望「鬼門關主」,再度說道:「像他那付尊容,我實在看不出表情。」
「很簡單,他險上充滿茫然之色,卻投有詭計陰謀,因此他這次趕來,也許是武林人特有的好奇,也許是……。」
「是怎麼?」
「不管怎麼,反正他不會繼續釘梢,而會回轉『鬼門關』去。」
「是嗎?」
杜秋鈴疑問聲中,「鬼門關主」竟然緩緩轉身,當向四周掃掠數眼後,果然身形拔起,筆直的飄射而去!
魔頭是走了。
其面部表情,也被路春生看得分明。
可是——老魔那一身冷汗,路春生卻無看見。
因為剛才那番對話中,路春生不肯相信,竟逼得老魔發誓明心,他這誓,可以說是半假半真,他要反抗「碧靈魅影」也是半對半不對,所以內心惶恐,沁出一身急汗。如今路春生走遠,他才放心回去,專等後來見面。
至於老魔那連連聞嗅的奇怪動作,卻誰也沒有注意。
路春生猜中對方行動,心頭疑念,亦趨消散。
干是再與杜秋鈴拔步飛騰,再朝「少林」趕去。
夜,更深了。
嵩山少林巳在望中,路春生凝眸傾耳,卻不見半絲動靜。
「嗯,奇怪……」
路春生為恐驚動埋伏之人,故而止步停身沉吟自忖。
杜秋鈴見狀,從旁說道:「也許『丑僧前輩』走掉了,也許不在寺內,而在別處……。」
「只要他安全離開,我就故心,為了確實起見,我們不妨多停留一會。等到天亮再走……。」
路春生決心已定,便和杜秋鈴佇立高峰,凝眸而望。
只感覺夜涼如水。
萬籟無聲。
彷彿除了他倆,天地間別無他物。
但在這無邊寥寂中。
路春生突見遠處孤峰火光一閃。
「砰!砰!砰!……。」
一連串清晰爆炸聲透空傳來,一道正圓形的閃光,環繞孤巖,似乎當中圍困著武林高手!
「呀!這可能是『丑僧前輩』!」
杜秋鈴聞聲發僳,駭然地聽出聲音。
路春生更不遲慢,輕喝了一聲:「走!」
立見身如鷹隼,撲向夜空,瞬間,已消失於黑暗之內。
他倆人——疾若星丸,迅如風雨。
約經盞茶時分,巳射過這座孤峰。
只見峰頭一人兀立,正是化裝成「鬼門關主」的「碧靈丑僧」。
峰下環繞著數百僧道,陣式森嚴,除了手中兵刃之外,都背著斗大葫蘆,和奇形異狀的物件。
路春生不想先驚動別人,忙叫杜秋鈴注意身形,暗地閃向前方,更將那些奇形物看得清楚。
原來——葫蘆之內,竟是烈焰硝磺,奇形火器,具是磷丸彈。
「糟!」
路春生內心駭叫一聲,惶急忖道:「這種火彈著肉成灰,饒是『丑僧』功力超凡,他也難出圍困,除非是……除非由我打開血路,否則他走不了……。」
想到這裡。
他輕輕扭頭,面向杜秋鈴嚴肅說道:「秋妹,我要去救『丑僧』出來,你快點退出……」
「退出——?」
「有你在此,我會分心。」
「不行!這種緊要關頭,你要聽話,趁此敵人還未發覺,快些走……」
講到「走」字。
杜秋鈴巳然櫻唇一動,搶著說了一聲,「不——!」
可是,她也只說了一個字。
下文尚未出唇,背後衣襟帶風人聲連起。
「太聰長老」已率十數門徒,來至身前五丈。
「奇怪!」
路春生,杜秋鈴,同時心念一驚!
像他們這樣輕悄閃入,怎會被「太聰」發覺難道對方另有奇功?還是自己有了破綻……?
疑惑中,「太聰長老」雙眸一眨,先朝杜秋鈴說道:「杜姑娘來得正好,今日之事,你不必插手進來,或是先回『雷霆莊』,或是前去『少林寺』,省得老衲記掛。」
「不!」
杜秋鈴皓豌一翻,手搭「五龍金劍」作勢欲拔。
可是——路春生比她更快些,三指按住她的手背,正言厲色道:「秋妹,你如果不聽話,我可要生氣。」
「我是為你……。」杜秋鈴攖唇稟戰,進出半句話。
路春生馬上接著道:「如果真的為我,還是走開為妙!」
「好!」
杜秋鈴目現淚光,咬牙迸聲。
猛地一旋身,隱沒於叢林之內。
她這一走。
路春生心情稍鬆。
就連「太聰長老」也是面露了笑。
不過,他的笑僅似曇花一現,乍現即收。
隨見其滿面殺機,目露怨毒道:「嘿嘿,你居然有膽子回來,真算得『飛蛾投火,除死方罷』!」
路春生一聲冷叱,打斷對方,道:「本人回來,你怎麼會知道?」
「桀桀桀桀!」太聰忍怒乾笑道:「本門『奇楠寶香』,經月不散,你們難道嗅不到嗎?」
「哦……!」
路春生失聲而噫,鼻中微一吸氣,果然他從「少林寺」帶出來香味,餘氣還在,清幽入鼻。
於是,他心中歎一聲,暗地忖道:「我們太粗心了,隨時聞到香味,竟然沒有注意它,難怪『鬼門關主』追上數里,連連猛嗅,原來他早巳發覺!」
但——事已至此,懊惱無用。
路春生片刻雙眉一挑,手指孤峰道:「和尚,你圍住那……那一位高手,打算怎麼樣?」
「太聰長老」淡然回答道:「很簡單,或者是束手就擒,或者葬身火窟,兩條路由他選!」
「你只是恨我,對他不必這樣……」
「依你要怎樣?」
「放他走,一切事情有我!」
「哈哈哈哈!」太聰長老仰面朝天,恨怒交作的狂笑道:「一切事情有你!哈哈哈哈!你也不想想看,你一次逃,二次躲,還能負什麼責任?這話只能欺騙小孩子。」
「嘿嘿嘿嘿!」路春生真元一迸,也以一片冷哂,壓住對方笑聲道:「本人只負出面之責,勝敗如何,全憑武功高低,難道你用盡各種手段之後,還要我自刎人頭,雙手獻上嗎?」
這句話,刺中「太聰長老」心病。
立見其雙頰飛紅,帶愧喝道:「好吧!你既然這樣諷刺,本長老可也不用客氣了,這次管教你束手就擒,免費氣力!」
路春生一聽對方言語,更有利用人質,逼他被擒之心,為顧及「碧靈丑僧」的安全,只有言語打動……
可是——這話該怎麼說法呢?
硬來嗎?
恐怕對方受不住,反而狗急跳牆,誤了大事。
好講嗎?
對方氣焰方張,不會接受善言。
略一尋思:他認為遣特不如激將,還是激他一激……。
路春生決心已定。於是冷冷一笑道:「和尚!杜秋鈴你兩代交情,你尚且利用寶香和內家手法,使她說謊,以少林派的掌門人,做出這種事來,就該慚愧……。」
說到「慚愧」二字。
「太聰長老」果然面泛赤紅,立刻暴一聲道:「胡說!『杜姑娘』那裡說謊!你休瞎扯……。」
「嘿嘿!她的毛病已經治好了,還說沒有!」
「治好了……叫」
「你以為沒人能治,其實那點手段,瞞不了高手!」
「不可能……不!根本沒那回事。」
「何必強辯!難道還要杜秋鈴出面作證?
「太聰」無可抵賴,連說了幾個:「這……這……。」
卻講不出半點道理。
路春生趁他心虛之際,面色一整,道:「好啦!事實俱在,不必費這大的勁去抵賴,這一次你該漂亮些,放走這位高手,別的再講!」
「他不是——。」路春生雙眉一桃,脫口否認!
「不是?」太聰目芒一閃,立加追問!
路春生冷森森地點了點頭,道:「我說不是就不是——」
「那他是准?」
「你不必問!」
「叫我放他,連問都問不得?」
「他是化裝的,並非『鬼門關主』本人。」
「可是,他在『少料寺』大膽劫人,並且暗下陰手將我帛住,即算不是『老魅』一黨,也不可赦!」
提起此事,路春生心念一動,倒起了好奇之心,於是反問道,「你既被制,怎麼又好了呢?」
「烈陽道長,且有純陽玄功,正好能解!」
春生應聲之中,心下恍然。
原來老道長的本門功力,解了「太聰」大穴,難怪「碧靈丑僧」斷定他不能追來,結果卻追來了。
此時,路春生目稜一瞥,遙遠孤峰。
只見「碧靈丑僧」兀立如山,紋風不動。
那些圍攻之人,也不發火焰,彼此僵持。
因為「丑僧」暫無危機,於是雙手一抱,再向「太聰」道:「和尚,你別以為他不好,如果他要你性命,那一手多用兩成力,你已然慘死當地,因此你該感激他才對。」
「太聰長老」也將手一揮,十數門徒,一字繞立,卻將奇門火器,對準他的身形,然後叱道:「小子,任憑你舌爛蓮花,奉掌門不聽這套。」
「你不聽行嗎?」
「當然。」
「憑你這幾把火,能擋得住我?」
「嘿,本掌門一時倉促,沒帶多人,老實講,擒你也許不能,擋你的話麼……。」
「那是足夠!」
「哈哈哈哈!」
路春生話已說僵,不願再講,冷哂中立將真力一提——
但是,饒是他快,怎奈對方有防備。
立見十幾道火蛇,迎風而起。
一片「呼!呼!」勁嘯,熱浪炙火,毫不容情,朝他狠狠捲到。
好個路春生,半聲清嘯,身形疾旋。
一式「龍雲初現」,已然凌空劃出一個半弧,高高拔起十丈。
但其立足之處,已成了一片火海,火舌如龍,翻滾於數十丈方圓,那股強烈至極的高溫,竟使他呼吸一窒!
「好傢伙!」
路春生心中暗叫一聲。
轉臂擰腰,雙腿一蹬!同時真元疾運,掌心中射出「陰玄奪魄」的寒飆,奇幻無倫,拍了下去!
「砰——!」
一股清涼勁風,吹向火誨之中。
頓將那烈焰火苗,硬生生壓低兩丈。
同時。
他更借反彈之勁,身形如風車旋動,再拔起五六丈高,直縱出一箭之地,才收腿停身,輕靈著地。
「怎麼樣?」太聰長老見狀冷聲道:「不到黃河不死心,你這下該知道了厲害吧!」
路春生邁上兩步,心中暗自吃驚。
因為——這火器之威,不同凡響。
而且這還只是葫蘆中射出來的,如果連火彈一起用上,自然更為辣手!
從這一點,他更替「碧靈丑僧」擔心了!
難怪對方功力之高,竟會困守孤峰,不能進退。
那麼——硬闖既難,怎能救出「丑僧」呢?
心念中,路春生強忍怒意,再向「太聰長老」道:「你既是執迷不悟,我有個成全你的辦法……」
「講講看。」
「本人願意上那孤峰,你總該放他出去吧?」
「哦——!」大聰長者意外的驚噫一聲。
但眼眸數眨後。
隨又面皮**,陰惻惻地說道:「主意倒是不錯,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我有更好的主意。」
「意思是——」
「本掌門對他十分好奇,不管死活,我想看看他的真面目。」
「你是做夢!」
「一點也不做夢,有他在此,你不致於走開,既不走開,我就有方法擒你,他是被困火中,甕中鱉,更不必提,難道我在此良好機會,不擒一雙,還要白白放走一個嗎?」
路春生聞言之下,既驚且怒。
一咬牙,唇間進出半句話,道:「量你也辦不到……。」
「嘿嘿!」太聰傲笑兩聲,聲似寒冰道:「不但你兩個難逃,就連『風流教主』救去的李明珠,我也……」
「怎麼樣?」
「雙手可擒,易如反掌!」
「哦——!」路春生一個寒噤,原想問他怎能找到。
但心念動處,已經不問而知了!
因為——孿明珠也中了「奇楠寶香」,對方既能嗅出自己身上餘香,當然也能找到她了!
想到這一層。
他不由怒氣直衝,深恨對方過份!
只感覺一股烈火,上奔腦門,把他一股少年傲性。全都激發了。
「哼!本人可容不得你胡攪!」
叱聲中,掌式一番,快得令人看不清。
那股「陰玄奔魄」的內勁,生似冰山融雪,寒氣悚人。
竟挾「呼!呼!」嘶聲,掃向「太聰」一黨!
「快燒——!」
「太聰長老」得意忘形下,不曾防備。
見狀駭嘶一聲,眾門徒手忙腳亂,慌不迭地用火還擊!
俗語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少林」諸人火勢雖狠,但被路春生奪了先機。
立聞悶哼聲中,五個精壯僧人已然一個冷噤,僵直而倒,虧得其他人烈火搶救,才算沒有潰散。
可是——路春生並未以他們為目標。
一招得勢,身形又旋。
奇奧地閃開火舌,直朝「太聰」逼去。
那「太聰長老」明知不敵,一見掌式未到,寒飆先侵,忙不迭暴移尋丈,左手「金剛揮弦」,偕力消解,右手五指齊發,彈出一朵狀若梅花的火星。
路春生目芒如電,早出暗器來臨。
立刻身形一定,回掌反拍,將那五顆火星,橫向掃去。
可是——他這奇強真力,立引起一串低沉爆聲。
那梅花狀的火星,並不迸出火舌,卻化成了一團黑霧,朝著四面八方,奇快的擴散!
路春生恐怕煙中有毒,又生意外。
馬上忍住呼吸,步法一錯,直向上風搶去。
想不到——五顆小彈,煙卻如此濃厚。
當穿出四五十丈,重見光明時。
「太聰」一行人業已乘此機會,重聚一處,七八人背靠背的站著,各將火器朝外,森然而待。
「太聰」鼻中一哼、腳步隨而減慢,小心至極地四面凝望,然後步步試探,緩緩逼近。
「掌門注意——!」
那僧人又一聲警告,手中火器一提,直指前面大樹,「太聰」駭得徽微一噤,順著方向看時,果見樹景之下,似有—片衣角飄飄蕩蕩,隨風擺動!
這時候,天色已是微明,可惜樹林之下,怎麼也看不清楚。
於是——「太聰」心念一橫,心中暗哂道:「既入重圍,你還躲得掉嗎!」
立刻掀唇一嘯,聲徹四周。
那孤峰一帶應聲如潮,表示業已戒備。
然後,他又嘯出第二聲,餘音未完,數十條矯健人影飄然而到。
「太聰」一見援兵,也不等他們近前,左手大袖一揮,一道白光信號,正射著大樹軀幹。
那數十名各攜火器的弟子,隨如風流雲湧一般,各以二十來丈距離,密圍著所指之地。
這時候,「太聰」有恃無恐,大大的上前數步,聲似雷鳴,嚴厲喝道:「姓路的出來!已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正是乾脆一點!」
「……」
他的話沒人答腔。
除了樹葉蕭蕭,就只有弟子們輕輕腳步。
「本掌門給你數十下,到時不出,教你焦頭爛額!」
「……」
可是,他的恫嚇全不中用。
看來路春生別有心機,無意和他對答!
「太聰長老」怒氣更大了。
反正是替師弟報仇,死的活的都一樣,用不著再拖時刻。
決心下。
長老雙手合什,心中祝告道:「歷代祖師在上,弟子為了復仇,可要用這『煉魔焰火』開此殺戒了!」
了字剛完,一聲晴天霹靂,震耳欲聾的:「燒!」緊接而出?「呼!呼!呼……。」
一片烈火飛騰,金色匝地。將當地照得通亮。
炙火肌膚的火光中,路春生隱身的大樹,就如一根蠟燭,上下一齊燒了。
而且……火舌卷處,真有衣服著火的閃光,在這熊熊烈焰中,眨眼成灰,隨風而逝。
「住手!」
「太聰長老『目的已達,臉上表情立刻平靜,等到火勢稍弱,首先搶步而前,就向焦樹射去。
但當他到達目的地,只見其蹌退一個大步,面色煞白,彷彿如見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