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銳和典典是在一個天空蔚藍得沒有一絲塵埃的早晨去辦理結婚登記的。那一天渤海城的上空成群結隊的飛翔著日本海或者朝鮮東海或者古渤海那邊飛過來的海鷗,臉龐依然吹著那常年不變似是而非的海風。
符銳和典典在這一天裡,選擇了兩個人自己的方式,他們沒有告訴雙方的父母,也沒有告訴雙方的親朋好友,只有符銳和典典兩個人參與,沒有任何一個人來分享這種幸福。
符銳和典典是手拉手心連心一起走進婚姻登記處的,也同樣是手拉手心連心一起走出婚姻登記處的,在這整個的過程裡,兩個人都像踩在軟軟的雲朵上面那樣,身邊沒有任何無關的人,只有夢一般的感覺一直伴隨著這一對自作主張的愛人。
在回去的路上,明媚的陽光鋪滿了前方所有的道路,這個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樣的輕鬆而明朗。符銳和典典一直在讓對方確認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這兩個人自己是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直到後來,這兩個小傢伙回到符銳的寢室才逐漸清醒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符銳和典典現在是夫妻了,是受法律保護的合法夫妻了,沒有任何人可以干涉他們的婚姻了,誰要是誹謗他們誰要是拆散他們,就不僅僅是符銳和典典兩人奮起反擊,這個國家也要負起自己的責任來保護他們。這是多麼冠冕堂皇的事情啊,符銳可以和典典光明正大的到任何地方去,他們可以理直氣壯的住在一個屋裡,睡在一張床上,盡情的去愛,並且受到偉大的公安部門保護。
符銳和典典從今天起,已經不是他們往日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夫妻關係,他們是別人所說的真正的夫妻,是別人嘴裡說的那種小倆口了。這兩個人在回到他們那個用寢室冒充小家的時候才看清了這一切。
符銳和典典把那兩本結婚證翻來覆去的看,這兩個小紅本本就是他們一生的見證了。符銳和典典那曾經的苦悶、絕望、甜蜜、幸福,在今天終於被這本小小的證書作了完美的總結。
典典把結婚證拿在手裡,把符銳的拿在左手,把自己的拿在右手,夾著嗓子說「現在正式給符銳和典典髮結婚證書,請符銳上台領結婚證。」符銳就站起來,假裝走了一圈,給典典鞠了個躬就要領結婚證,典典突然把手收了回去,非常嚴肅的說「不行,不能給你,你整天丟三落四,弄丟了怎麼辦,現在宣佈,符銳的結婚證由典典小姐暫時保管,散會。」符銳哈哈大笑,一把把典典抱住,兩個人又親又咬,把結婚證弄的掉了一地。
這一天裡符銳和典典整個人都洋溢在一種無比的幸福中,太陽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到天空中、再從西方的地平線落下去,一天的溫度也從清晨的溫暖到正午的炙熱再到傍晚的溫暖。
然後直到夜晚的來臨,一切才冷靜下來。人的心情也是這樣的,在夜晚來臨的時候這兩個剛剛領了結婚證的戀人就開始手足無措了。家在哪兒呢?小夫妻倆住哪兒呢?以後的生活從哪兒開始呢?這可以是典典不考慮的,但絕對不能是符銳不考慮的。
符銳是一家之主,符銳是典典的男人,符銳必須把這件事情弄清楚。符銳有膽量戰勝全世界的阻擋,卻沒有膽量面對這件事情。當符銳要死要活的把典典搞到手以後,符銳突然膽怯了。符銳曾經在薛惠的面前一敗塗地,符銳今天同樣面臨著這樣的危險。
這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這同樣也是一件必須面對的事情。符銳用一種接受判決的目光看著典典說「典典,我們以後的日子住哪裡你知道嗎?」符銳是那樣期待的看著典典,無論典典說出什麼樣的話他都會接受。典典想都沒想就說「就住這裡呀!」也許典典是好好想過了,也許典典是真的就沒有想過。符銳吃驚的說「典典,這是我們行的單身宿舍呀。」典典失望的說「你要是結婚了你們行就不讓你住這了嗎?」符銳說「不是不是,如果我不去問行裡要住房、如果我永遠就住在行裡的單身宿舍而不給行裡增添麻煩,行裡是永遠也不會主動讓我搬出宿舍的。問題是這破破爛爛的宿舍,怎麼能讓你住在這裡面呢?」典典不理解的說「你的宿舍挺好的呀,有衛生間有廚房還有一個客廳和洗手間,我們只要好好收拾收拾,它一定是一個很漂亮的家。」
啊,怎麼會是這樣的呢?那薛惠一開口就想要00多平米的新房、要高檔家電、要實木傢俱、要豪華裝修,逼得符銳差點跳樓,典典怎麼會是另一個極端呢?難道典典出生在農村,典典從來就沒有過高的要求?也不是啊,農村不也同樣遵循古老的傳統美德要求住房、三金、小禮、改口錢等等嗎?那到底是怎麼會事呢?
是怎麼回事?!人家典典早就把一切都給了你符銳,人家從來就沒有想得到過其他的東西,除了你符銳這個人!
女人就是女人,典典也是一個小小的女人,女人能使春風吹過荒蕪,女人能使甘泉流入沙漠,女人能使這個四處碰壁的野蠻世界變得五彩而繽紛,即便在符銳這個背時倒霉貧困潦倒連老鼠都不會光顧的破寢室裡,典典也一樣可以讓明媚的春光照進來。
女人也許天生就是佈置房間的。就在這個百廢待興的破屋子裡,典典已經野心勃勃的開始策劃如何把它變成新房了。首先整個屋子都得徹徹底底的打掃一遍,牆上頂棚都要重新刮藍白色的塗料,地上要鋪新的蓆子,要買碗櫥、衣櫥、大鏡子,最後還要把單人床搬出去換上嶄新的雙人床。
典典說了這麼大一堆東西,加起來好像都不超過千塊錢,而現在的小禮最寒酸的也是它的十倍啊!
典典最後美中不足的說「可惜不知道你們行裡能否讓我們一直住下去,如果這是我們自己的家就好了,那樣住起來心裡就真正的踏實了。」
符銳衝過來把典典抱在懷裡說「典典,你別說了,你越說我心裡越難受,我太對不起你了。我明天就去行裡申請,把這個寢室買下來。這個小家是暫時的,我們以後一定會有一個00平米的新房子,我會讓你穿最好的衣服、戴最好的首飾、用最好的化妝品,我會讓你住別墅、開小車、世界各地的旅遊、購物,老婆你要相信你老公,你老公是一個落魄的絕世英雄,我現在讓你受的所有委屈將來都會加倍的補償你,這個時間不是很長,大概就是五年的時間吧,老婆你一定要看到5年後的那一天,等那一天來到你睜開眼睛看清楚我才是真的英雄!」
典典聽老公這樣大言不慚,典典一點也不覺得可笑,典典幸福的靠在符銳的懷裡,好像符銳描述的那些東西真的就在5年後的某一天等著她了。
符銳第二天真的就厚著臉皮去行長辦公室要房子結婚。行長指著符銳的鼻子說「符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已經是第三次向我要房子結婚了,我不知道你自己感不感到丟人,反正我是為你感到丟人的。你給人的感覺就像結過好幾次婚,但每次都沒有結成功的樣子。我弄不清楚結婚這件事在你的身上為什麼變的這麼複雜,我也弄不清楚到底在你的身上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是我相信你沒有一次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才來找我。所以我希望以後你要是再來問我要房子結婚,你最好還是先把結婚證拿出來放到我的面前!」
符銳厚著臉皮往前走了一步,變戲法似的從褲兜裡拿出來一張結婚證遞給行長。行長當時目瞪口呆,行長萬萬沒有想到符銳這個冒失鬼今天居然想的這麼周到。行長把結婚證拿過來翻來覆去的檢查,這是真的嗎?符銳這個平時蔫巴淘的傢伙,該不會去地攤上弄張假的吧!
行長考驗的指著照片上的典典問「這個女的是哪兒的?」
符銳說「是韓一的那個出納。」
「不會吧,韓一的出納不是剛出國嗎?」
「對呀,我家她是剛剛接她的班。」
「你家她?我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你們結婚多長時間了?」
「昨天結的。」
「什麼?昨天?不行,符銳我不是不相信你,我覺得這件事還是穩妥一點比較好,這樣吧,我們行有誰能給你證明一下?」
「有,信貸科長就可以證明。」
「那好吧,你先等我打個電話。」
行長很快跟信貸科長打了電話,行長把電話放下來的時候都快哭了,行長說「信貸科長是證明了,他證明她是你的表妹!」
表妹?!哪個喪心病狂的開這種玩笑!真他媽的缺德啊!哦,不對啊,這不是我自己親口說的嗎!我怎麼會這麼說呢!我當時腦袋是怎麼想的啊?我,我,我……!
行長冷靜了片刻,行長不愧是行長,行長說「符銳,這樣吧,你把你父母的電話告訴我,我親自去問你父母。」
這下符銳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符銳哭喪著臉說「行長,求求你了,請你千萬不要往我家打電話,不要讓我父母知道這件事情啊。」
行長聽完符銳的話,幾乎就要昏倒了。你,你,你也算是個人!?
行長扶著桌子緩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你告訴我,除了你本人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情?」
「除了我還有我家她。」
「這不廢話嗎?對,還有她知道,要是她也不知道你就立刻從給眼前我消失,從此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你告訴我電話,我親自去問問她。」
符銳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把韓一的電話告訴了行長。行長很快就把電話打過去了。典典在那邊聽說是行長來電話證實她和符銳結婚的事情,沒想到典典表現的異常鎮定和聰明。典典說,太感謝你行長如此關心手下的員工,我和符銳確實是昨天登記的結婚,我們倆都是外地來的沒有任何親人,我們倆都剛工作不久各方面都非常不容易,我們現在經濟也緊張生活也緊張,我們雖然結婚了但是沒有新房住只好暫時住在你們行的寢室裡,行長我知道你一向都特別照顧我家符銳,這回你就再照顧我們一次,你看我們倆這麼不容易你就算是幫幫我們倆吧,你把行裡的寢室低價處理給我們吧,我們實在是沒有能力出去買新房子,我們兩個人沒有任何過高的要求只要能有一個自己的家就可以了。
典典還想繼續往下打動行長,行長已經受不了了,行長說「小姑娘我完全能夠理解你們現在的情況,我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你不要擔心不要害怕,行裡一定會給你作主的。符銳也是一個很優秀的員工,我也希望你們將來能過的幸福。」
行長把電話放下來以後,行長看著符銳歎了口氣說「符銳啊符銳,你本人實在不怎麼樣,但你家她倒比你強一萬倍!也不知道你這個老實人是怎麼把人家騙到手的。不過,你們確實也不容易,這樣吧,我和行裡相關部門瞭解一下寢室的情況,然後再給你結果吧。」
符銳千恩萬謝的回去了。下午行長真的給了他結果寢室的市場價格大約是8萬,行裡一次性處理給他4萬元。
符銳聽到這個消息興奮得不得了,但是興奮了一下就不興奮了。4萬?4萬符銳也拿不出來啊,符銳手裡現在只有2萬元,家裡的那3萬元已經在跟父親斷絕關係時退給他了,要想把那3萬塊錢要回來除非和老爹再恢復關係,要想和老爹再恢復關係除非和典典再斷絕關係。而這簡直是他媽的不可能。
怎麼辦呢?符銳現在覺得典典不同於薛惠,典典是一個可以一起商量事情的女人,符銳完全可以去徵求典典的意見。
當符銳把這件事告訴典典以後,沒有想到典典在這樣危難的時刻又一次挽救了符銳。典典有自己的存款,典典雖然在這之前從來也不會計劃經濟,但是典典真的有2萬塊錢存款。典典其實當小姐總共加起來也沒有一年,她又是那樣的亂花錢,但她卻存了2萬塊錢,這和符銳上了整整5年班還要拚命出去掙錢才存了2萬塊錢真是天大的不公平啊。
但是符銳對典典的做法感動的幾乎要哭,從此以後即使天天給典典做牛做馬也無法報答。
符銳開始和典典計劃將來的家庭。他們激動的商量了大半個晚上,最後他們決定把符銳和典典的4萬塊錢用來先買房子,然後用每個月的工資一點一點的添置家當,直到把這個連耗子都招不來的窩變成一個溫暖的小家。這樣的歷程簡直太符合符銳的口味了,符銳即使將來家財萬貫他都夢想著人為的創造這樣一次心酸的經歷。
符銳和典典這個晚上是最難忘的一夜,他們心情舒暢、無憂無慮,這樣的感覺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過,即使以前他們在一起玩得那樣的快樂,那快樂背後的顧慮也是從來不曾消失的。今夜符銳和典典懂得了踏實的感覺,踏實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彷彿一個負罪潛逃、東躲西藏的殺人犯,突然發覺那提心吊膽的日子只不過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他一覺醒來發覺他同光天化日下的其他人一樣有一顆踏實的心。
符銳和典典這樣舒坦的睡在一起,如果他們一直有這樣的心態,他們一定能活到一百歲。
這一夜,符銳絲毫沒有性的衝動,符銳覺得不僅僅性是那樣的美好,有許多其他的東西也是一樣的美好。性不是全部,性只是部分。
符銳從這天開始變的特別英俊。銀行只讓穿行服、打領帶、穿皮鞋,不讓留長髮、染異色、留鬍子,但穿上行服的符銳除了銀行職員的那種嚴肅更突出的是漂亮,符銳濃眉大眼高鼻樑,一笑嘴巴歪到一邊,他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大男孩。
每天早晨,符銳和典典上班前在鏡子前一站,這俊美的一對簡直就是絕配。典典伸著脖子看看符銳又看看自己,再看看鏡子說「我真羨慕鏡子裡的他倆,誰看了都會羨慕死的,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每天早晨符銳都要和典典對著鏡子照半天,符銳抒發豪情壯語,典典翹首弄姿,完全就是故事裡的英雄和美女。符銳本來就是一位英雄,他孤身在外,不用父母操心,娶回來這麼漂亮的一個美女,他不是當代的英雄是什麼?典典如絲如織的金髮、瓷器般的皮膚、玲瓏剔透的身材、純潔善良的心,這不是美女這是什麼?在符銳和典典的故事裡,沒有世俗偏見,沒有高低貴賤,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裝模做樣、沒有言不由衷、沒有黑白顛倒。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世界,人與人以誠相待,人與動物惺惺相惜,人與自然和睦共處,符銳和典典不會傷害任何人任何動物任何植物,也沒有任何人任何動物任何植物來傷害他們,世界不是哪個人的而是每個人的,因為世界是每個人的,所以每個人都擁有這個世界。
符銳從這一天起,對工作格外的有熱情,符銳不但被動的解決工作上的問題,還主動的提出問題解決問題,除了幹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凡是單位的電腦不管歸不歸自己管,只要有求必應,如果不能解決,他從來不躲避問題,他必然會私下解決後再告訴同事。符銳還友好的看待每一個同事,同事家買電腦的逐漸增多,符銳除了單位的工作以外,第二份工作就是給同事修電腦。符銳因此有極好的人緣,同事們因為都非常喜歡這個有技術有熱情的小伙子,也慢慢的接受了典典,甚至他們覺得他們以前那樣看待典典是否一開始就不妥,他們甚至覺得傳統的觀念正在經受懷疑。符銳是單位裡年輕人中非常突出的一位,他有極好的業務水平,他對每一個同事都彬彬有禮,他被同事們廣泛的認可。這樣的人如果有與眾不同的觀點,人們通常都會考慮他的想法,而不會用粗暴的世俗一棒子把他打死。
典典在韓一的工作越來越順手,其實出納的工作並不難,甚至其它的許多工作都並不難,難的是怎樣得到這樣的工作機會。
典典那顆飄蕩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典典和符銳雖然沒有過上多麼奢侈的生活,但是典典覺得現在他們擁有的比什麼財富都重要,典典的心再也不想飄蕩了。
符銳和典典得到了普遍的贊同。符銳覺得自己和典典到了應該把他倆的事情公佈於眾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