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太精彩了!」黛靜連忙鼓掌。她這不是在拍馬屁。真的是很精彩。如果從使用的武器而言,電影裡的劍很輕巧,做細活很合適,但這個時代的劍卻很厚重,難度無疑大了很多。
王子一笑,表情竟像受到嘉獎的孩子一樣,十分可愛。黛靜也跟著一笑,沒想到他的臉色瞬間凝重下來,對著她上下打量。黛靜心裡一涼該不是他反應遲鈍,現在才生氣吧,連忙把水瓶放到桌上,敷衍著溜了。趁他沒發脾氣之前趕緊閃。
王子盯著她遠去,忽然嘲諷地笑了一聲。他嘲弄的是他自己。其實劈蠟燭這種秀他從類沒試過,能不能成功說實在的他心裡真沒有底。他現在名望太大,即使是個小失誤也夠丟人的。沒想到的是黛靜一說,他竟想都沒想就照作了。他似乎非常在意自己在黛靜心目中的地位,不願意她看輕他,這才忙著表現而且發揮良好。哼,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小丫頭牢牢地控制住了思想。真是好笑。
他冷笑著轉過頭來,無意間瞥向桌子。兩個燭台上五根蠟燭斷了半截,杵在那裡很狼狽的樣子。他忽然心裡一動,好像那些蠟燭對他有什麼吸引力一樣,盯著它們看了起來,就在這時眼前一花,眼前的景物忽然變得一片血紅,練劍室裡的其他東西,甚至連燭台都看不見了,只有那五根斷掉的蠟燭,黑紅的血漿正從斷口裡流出來,轉眼把他的眼前淹沒了……
「啊!」他忍不住低吼一聲,抬起左臂用力在眼前揮了一下,想要驅散這可怕的景象。同時用右手摀住眼睛——右臂這種動作還是能做地.wap,更新最快.
士兵們見王子忽然行動異常,全都大驚失色,有的圍上去。有的卻往後退。這些精靈鬼一定是聽過傳言,王子有一次練劍地時候忽然舉止異常。接著把陪他練劍的士兵全給殺了——事後王子給他們定地罪名是「忤逆」,可是聽人說,當時根本沒有任何人造次。
「沒事。」王子深深地低著頭,捂著眼睛,聲音悶混「我有些累了。你們回去吧。受了傷的明天不用來了。」
士兵們趕緊退了出去。有的人簡直是躥出去的。
夜晚。睡不著覺的黛靜花園已經逛膩了,改為逛王宮地城頭。在高高的城頭上,隱沒在黑暗裡,聽著涼涼的風「颼颼」地從耳邊飛過去,會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融化在了黑夜裡,風正毫無阻礙地從身體穿過——倒也心曠神怡。
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衝上了城頭,步伐微微有些雜亂。竟是王子。黛靜想向他打招呼,王子卻飛快地走向了城頭邊。黛靜心中一沉,嘴巴撅了起來。竟感到非常委屈鬱悶——其實她穿的衣服顏色深,又呆在夜色裡半天不動,稍微粗心的人都看不見她。
王子朝城牆下看一眼——真的只是一眼而已。停留的時間非常短,猛得轉過身來。飛快地走下城頭去了馬廄。黛靜覺得今天地王子有些不對勁。便跟在他身後。
只見他從馬廄裡牽了一匹馬——隨便找了一匹,騎上去就朝王宮大門奔去。馬廄裡有燈。黛靜的腳步也不輕,可他竟然仍沒有發現黛靜,黛靜便覺得事態嚴重——他分明是魂不守舍了,連忙也找了匹馬跟蹤他——這麼晚了,他這麼心神不定地單身出去,就算他武藝高強也不安全。
王子用力地打著馬,悶頭只顧往前奔。幸虧深夜的街道沒有人也沒有攤點,否則早被撞得唏裡嘩啦了。王子逕自奔向城門,幾聲叱罵讓守城地士兵開了城門,直奔城外而去。出了城門之後奔得更快,黛靜拚命地打著馬,心肺都差點顛出來才勉強趕上。王子越來越瘋狂了。看來她今天可是跟對了。
王子衝到一排樹前忽然下馬,把馬胡亂栓在一棵樹上就隱沒在樹下的灌木裡。黛靜連忙跟過去,撥開灌木偷偷一看,立即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呈現在她眼前地赫然是一個小小地、美麗的池塘!
王子站在池塘邊,抬起頭看了看天,接著蹲了下去,不,是單膝跪地,深深地低下頭去,注視著水面。他背對著黛靜,黛靜看不見他地表情,但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的現在的表情一定是深情無限。
池塘裡的水因為太過清澈,已經被黑夜染成一片黑色。卻把天空中那一輪圓月分外清晰地映了出來。池中的清水在微風下微微泛起漣漪,閃著幽幽的波光,使得塘中的那一輪明月也像在微微起舞。
王子深深地把目光投進水中,心頭已經感到了池水的清涼。他只有來到這裡心裡才能安穩下來。因為只有這裡映過他真正的笑顏。很久很久以前的,真正的笑顏。
花已經開始謝了,一片片粉嫩的花瓣像受到吸引似地,不停地朝湖面墜去,為這黑夜裡的池塘增添了很多美感。
王子的嘴邊泛起一絲淒涼的冷笑。真是美麗的景色啊。可是它卻代表了花生命的終結。有時候,美好的事物偏偏在終結的時候最美。就像那個人一樣。她那時躺著血泊裡,就像飄在血泊裡的花瓣。雖然讓他心痛得不想再活下去,卻不可否認地——很美。他很懦弱,把一切悲慘的記憶全從記憶裡刪除了,但這一幕總是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這一幕頑強地盤踞在他的心上,像一條鎖鏈,牽扯著被刪除的其他景物,讓它們不經意間在他眼前出現——就像今天那削斷的蠟燭一樣。
他把手伸進池塘,池水用冰涼的溫柔接納了他的手指。他閉上眼睛,感覺池水正通過手指到達他的心中,澆滅他心中的燥熱。黛靜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雖然她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清晰地感覺到,很悲哀,很悲哀……
王子像雕像一樣呆在池塘邊良久。黛靜在一旁一動也不敢動,腿都要麻掉了。王子忽然站起身來,朝自己的馬走來,黛靜猝不及防,差點沒來及躲。嘿嘿。幸虧她多了心,把馬栓得很遠,還藏在了灌木裡。不知為什麼,她覺得現在一定不能被王子發現。騎馬跟在王子後面的時候心裡更是發虛,恨不得把馬蹄也抬起來走。王子現在冷靜了,正讓馬緩步而行。黛靜也讓馬緩步而行,才得以繼續隱藏——否則以王子的耳力,又在安靜的黑夜裡,如果身後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他是一定會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