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了電話,王俊傑往邊上看了看,於單竟然沒有拿這個電話來和自己開玩笑,當真是難得的事情。他卻是沒有看見,於單正皺著眉,望著電梯口走過來的一個人。
「單單,快下班了吧。」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男人,長長的頭髮能蓋住耳朵,消瘦的身形牛仔褲上有幾個破洞,很有幾分酷哥的風範。
於單身體不動,左手撐著櫃檯冷冷問道:「你來幹什麼?」
「我這不是來接你下班嘛,還在生氣?」男子笑嘻嘻的小聲說道,聲音雖小,卻瞞不過距離不過一米遠的王俊傑。忍不住端詳著對方,王俊傑心中大概明白,這個人或許就是於單的男朋友了。從外表上看,雖然有些非主流的架勢,但也不算太出格,和於單倒是蠻相襯的。
「我早就不生氣了,」於單搖搖頭:「我們已經分手了,幹嘛還要生氣?」
「別這樣,昨天我也不是故意要罵你的,可那麼多兄弟都在旁邊,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男人一邊解釋著,一邊狠狠瞪了一眼正注視他的王俊傑。
王俊傑別過頭去,這人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可看在於單的面上,他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大家都是朋友。
「好了,現在我不想聽你說這些,這裡是我上班的地方,真有什麼事情,等我下班以後再說。」於單向後縮了縮,躲開那人伸過來想握住她手臂的手。
「……」那人左右看看,也意識到四周投諸過來的探詢眼神,有些訕訕的收回手臂,臉上有幾分悻色:「那好吧,你兩點鐘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在商場外面等你。」
不等於單答應,他便瀟灑的轉身,露出外套後面印著的碩大骷髏頭,一搖三擺揚長而去。
一片竊竊私語聲,在中午略顯清淨的賣場裡響起,正是中午十二點多吃飯的時間,賣場裡顧客很少,三組櫃檯前的這一幕,給了百無聊賴中的婦女們一個消磨時間的話題。
於單咬著唇,看著對面櫃組那幾個圍在一團,滿臉興奮的幾個婦女,臉色繃得緊緊的,半晌沒有任何動作。王俊傑歎了口氣,不需要看於單的臉色他也知道,現在自己身邊這位,心裡肯定很不好受。誰都不喜歡自己的隱私被別人窺探,尤其是這種情感上的糾葛。
別人感情上的事,外人萬萬是不好介入的,男女朋友之間今天勢如水火,說不定明天就如膠似漆,說什麼都不合適,只能裝聾作啞佯裝不知。王俊傑明白這個道理,是故學著於單的樣,側轉身背對著身邊的女孩,打著哈欠等待剩下一個多小時的過去。
夏琦找自己有什麼要緊事情?王俊傑想不出來。
他自覺和夏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前兩天意外發生了點什麼,那也就是天雷勾動了地火,各取所需罷了。他真的不覺得夏琦對自己會有什麼興趣,從幾年前學校門口發生了那一幕,他被夏琦當著許許多多人的面大聲嘲笑之後,就徹底對自己懵懂的追求愛情行為死心了。更不用說後來,他親眼見到夏琦上了一個年紀可以做她父親,兩個保鏢簇擁的老男人的車之後,更是明白了那個他曾經喜歡過的女人需要的是什麼。
自己有什麼可以被夏琦利用的?
王俊傑默默的思索著,給一個又一個的理由劃上叉。
「那是我以前的男朋友……」身後傳來於單寂寥的話語。王俊傑一怔,收起心事轉過頭,於單趴在櫃檯上,手指不住的畫著圈,看不見面容,但從語氣中就能聽出,她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是麼?挺帥的。」王俊傑也俯身趴下,小聲的答道。
「呵呵,」於單笑了笑,笑聲中沒有一點喜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真的很後悔,自己以前怎麼會喜歡這麼個人?更可笑的是,我還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他。」
「哦。」王俊傑悶悶的應著,對于于單的話,他實在找不出更合適的語言來回答。
「昨天,他找我要錢,我沒有給他,他就站在街上當著很多人的面罵我……」於單幽幽的歎息,一滴清澈的淚悄然落在玻璃上,繼而化開變成一朵無色的花。
「呃……」王俊傑忍不住咳嗽:「他找你要錢?」
「嗯,他從來不願意去上班,說自己是要做大事情的人,那點小錢不值得辛苦……」於單的歎息很重,重得彷彿一座山那麼沉。
「如果是這樣,你和他分手是對的。」
王俊傑搖搖頭,這樣的男人真是個極品,他相信於單的話,因為他自己也曾見識過這樣的人。和於單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從細節便能看出一個人的人品,於單對人很熱忱,不像是個無中生有的人。何況這種事情,拿出來欺騙自己根本沒有意義。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於單點點頭,「我早就應該和他分手了,可以前一直下不了決心,分了幾次總是被他的謊言說的心軟,這次不會了。」
「那……」王俊傑猶豫一下,擔心的問道:「我看你男朋友似乎不會放手的,要是他不答應你怎麼辦?」
「他再騙不到我了,我這次下了決心,一定要和他分開。我不是嫌棄他沒有錢,沒有錢真的不要緊,只要他願意努力,就算我已經不喜歡她,都還願意去接受。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沒人喜歡,爸爸媽媽離婚了,我跟著爸爸生活,他總是喝醉酒,每天都要和我後媽吵架。我多希望能早點離開那個家,擁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小屋子,有一個願意關心我的人,沒有爭吵打架,不用看臉色小心翼翼的活著,這個要求很高嗎?」
王俊傑沉默著,他無法回答於單的問題,他真的不知道,在這個嬌小的女孩總是燦爛笑容的背後,隱藏著一個怎樣的故事。也許她的故事在茫茫的都市中很常見,在旁人眼中不值得關注,可在每個當事人心裡,卻都是最悲哀的回憶。
「你媽媽呢?」
於單搖搖頭:「我不知道,她不要我了,聽說是跟別的男人跑了,去了很遠的地方,我爸媽就是因為這個離婚的。在我小時候,我爸爸一想起這件事就會打我,他說我和媽媽一樣,都會背叛他的。」
「你媽媽從沒有聯繫過你嗎,你畢竟是她的女兒呀。」王俊傑心裡沉甸甸的,鼻子有些發酸。
又一顆淚落下,於單輕輕的搖著頭:「沒有,我想她已經忘記我了……」
「好啦,別想了!」王俊傑伸手拍拍於單的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你肯定會幸福的。」
「呵呵,是嗎?」於單笑了笑,用衣角擦了擦眼睛,帶著笑容直起腰來:「嗯,我肯定會有幸福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