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等人經過周道兒的築基伐髓之後俗塵盡去,資質均遠超常人,憑空便比一般人多了幾十年修為,欠缺的只是名師點化而已。
那些玄心宗的後山長老也確實頗有本事,雖然當時將他們留下也未必安著什麼好心,但這些老頭孤獨慣了,忽然收了這些個弟子,就好似一頑童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日日使勁折騰,幾個小子苦頭吃足,但修為也是突飛猛進,雖然離周道兒尚有些距離,但靈人的境界在一般修道之士中也算得上是高手一流了。
百曉等人與那玄心宗主沈仙一樣皆是均是抱樸與怒火的弟子,十三等入了他們門下,在玄心宗內輩分也是極高,而孫寒月在玄心大校之時被沈仙收與門下,雖由金眉代教,但卻與沈仙有著師徒名份,與十三乃是同輩,玄心宗極講長幼尊卑,此時二人一至,那些低階弟子頓時紛紛退下行禮。
孫寒月為人陰冷,一到場中先是冷哼了一聲,一眾玄心宗弟子似乎都吃過他苦頭,個個都是身子一顫,縮在一旁再不多言,十三卻是蹲在了那被乾羅門人召雷所擊的弟子身旁,滿臉關心的神色,伸手探了探脈,這才舒了口氣,起身往左右說道:「這位師侄並無大礙……爾等先將他扶下,送到居處讓他好生休息二天會別忘了再找沈師伯要點靈丹妙藥……」
周道兒在遠處看著,心中卻是一樂。
別人不知,他心裡卻是清楚的緊,十三等人先是被那李歡喜騙入紫竹谷中,而後又遇那谷師兄,到了玄心宗後,更是日日被人欺凌,如若不是遇著自己,只怕至今仍是一抬不起頭來的小小道僮,故此對這仙道大派絕無善意,加上這些玄心宗弟子雖然現下對他恭敬,但以前又哪個不是騎在他們頭上的主?他此時所為,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想這十三和自己分手時尚是稚氣未褪的小小孩童,此時卻已大有模樣,做起好人來也是一本正經,瞧那些玄心宗弟子眼中的感激神色,便知他這一番做作甚有功效,周道兒不由得心中暗讚,嘴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當下那些玄心宗弟子七手八腳便將人抬了下去,孫寒月站在眾人之前,朝著身前的乾羅宮弟子微微指了指,冷冷問道:「今日乃仙道盛典,你們是何人?膽敢在此搗亂!」
那群乾羅宮弟子之中也慢慢的踱出了一人來,豎眉怒道:「我們乃是東海乾羅宮門下弟子,奉師尊之命,前來取那位牌,你們玄心宗既然知曉這是仙道盛典,便也應該明白此乃天下仙道之事,並非你一家能說了算的,卻又為何把我們發配到那般偏遠的地方,自己卻據了當中的好位?大家倒來說說,這是何道理?」
此人口才頗佳,一面說著一面將手上的一片木牌朝著孫寒月砸了過去,周道兒眼尖,一眼便看見那木牌上刻著『青龍乙』三字,往場內看了看,心中卻是一動。
他來時也向赤峰子探聽過這次比試論道的安排,得知由於此次來人實在眾多,故此每個門派都須得領了位牌之後,按牌就坐,此時諸人排與此處,便是來領那位牌的。
那石階共分四面,東南西北按四象分類,東乃青龍,南為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每一面各一十五排,除前三排乃是按天干前三的甲乙丙區分外,後十二排都是以地支順序分類,如白虎加一辰字,便是西面第八排,有許多小門派人數不多,在地支之後更得加上二十八宿分類,所佔的只是那一排的一角而已。
此時那乾羅宮拿的乃是青龍乙,指的便是東面第二排皆歸其所用,位置實在不能算差,但此人仍是如此咄咄逼人,只怕另有其意,說不定還真個就是來搗亂的。
想到此處,周道兒更是來了興致,笑瞇瞇的看著場內,只盼著二方快點打起來才好。
孫寒月一把將那木牌抓在了手中,臉上毫無怒氣,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一字一字的問道:「看來……你們是存心來此搗亂了……」
那人歪著頭朝他看了看,忽然笑道:你的模樣,去那碧樂島上倒也吃得開……不過在我們面前還是少擺你那臭勁的好……否則你這張大好的臉蛋只怕就得添上點顏色了……是沒得埋沒了人才啊……」他一面說著,一面搖頭歎氣,一副惋惜的模樣,身後眾人頓時轟然而笑。
孫寒月再不多言,退後一步,緩緩的將身上的道袍褪了下來,眾人不知他忽然做此舉乃是何意,頓時嘩然,周道兒心中卻是大聲叫好,這小子打架前喜歡脫衣服,這點在那大校之時也是見過的,這毛病看來至今未改,此時一見便知他已決定出手,心中倒也好奇,此人當年的修為只是一般,只是仗著那威力奇大的法寶『九耀當空』方才在大校之時露了把臉,但那『九耀當空』也剛修到一耀而已,拜在了沈仙門下之後,也不知修到了什麼境界,面對這許多人也絲毫不懼。
想歸想,此時心中倒也有些個為難,料想之中,那許多乾羅宮弟子既然能被帶來中原,修為定然都已突破三層境界,已能引動雷機,只要一人招一個,幾十道狂雷下來,孫寒月又再大的能耐也是抵擋不住。
孫寒月乃是沈仙的愛徒,他挨了揍,無論生死如何,玄心宗面上均不好看,與乾羅宮的這梁子便算是結定了,站在周道兒一方來說,強敵內訌,當然是好事一樁。
但周道兒對這傲氣十足、但又極有骨氣的小子倒是頗有好感,眼睜睜看著他有性命之憂心中卻也有些不忍,當然,此時此地,忙是幫不上的,他為難的只是一時間倒也不知該為誰吶喊助威才是……
正在那犯愁,眼前卻已耀起三道極為耀眼的紅芒,剎那間便將孫寒月身旁十丈全數籠罩了進去,那紅芒稍瞬即收,然而那隨之而來的滾滾熱浪卻一陣陣的直迫而出,方圓數十丈內,便連泥土都被灼的焦黑,幸好二方對峙之時,身旁無關人等早已知機,一個個避得老遠,但異變一起,也是一陣雞飛狗跳,半響方才停歇。
紅芒斂去,數十個乾羅宮弟子均已倒地,『九耀當空』之下,竟然無人能有半絲出手的機會,周道兒大為驚歎,暗自揣摩了一下,如若還有『夭夭』在手,這法寶威力再大自己也從容閃開,但此時夭夭已被那帝江攝去,光憑那『如意渡』只怕卻也要吃一大虧……
「九耀當空之三耀,不容易不容易……如此小小年紀便能有這般的修為……」渺空在旁也是輕聲讚歎,而後又是一笑:「玄心宗竟然把他也收入了門下,只怕這次還真是要麻煩了……」
周道兒大奇,立馬問道:「師祖為何有此一說?」
渺空微微一笑:「十年前,朝陽島島主孫紀亭得道飛昇,由於他乃是閉關之中突然登天而去,並未留下傳位之書,故此為奪那空出的島主一位,島內頓時內訌不斷。主要分為二派,一派擁戴孫紀亭之弟孫紀閣,一派則力薦孫紀亭之子孫寒月,一番爭奪下,終是孫紀閣獲勝登位,但那孫寒月卻攜著本派至寶潛逃,十年不知所蹤。那孫寒月離島之時,尚是個小小少年,然朝陽島窮全島之力竟然也找之不著,也算是個人才。這『九耀當空』乃是東海朝陽島的鎮派之寶,那孫紀閣自然絕不會放過,此時這孫寒月在此出現,還入了玄心宗門下,嘿嘿……這番樂子可有得瞧了……」
周道兒頓時想起當年在玄心宗大校時這孫寒月的寒酸模樣,卻沒料到他竟然還是一派掌門之子,想來那幾年苦頭也吃了不少。
旁邊,赤峰子看了渺空一眼,心中頗為奇怪,他這師傅為人嚴謹,平日不喜多言,便是對著自己的弟子也情願不假顏色,但今日對著這徒孫怎卻轉了性子,耐心說教至今也不厭煩。
地上,那些已被九耀之力迫暈的乾羅宮弟子,人人鬚眉皆光,連衣裳都已被付之一炬,風一吹,頓時成了光溜溜的一堆。
孫寒月收了『九耀當空』,看了看,冷冷一笑,他原本資質出眾,加上這幾年潛心修煉,又有名師指點,修為一日千里,此時九耀已能使出三耀,控制起來也已得心應手,這一出手,雖然氣勢迫人,但卻也留了下手,未曾真個取了他們性命。
那次玄心宗內校,參與的全是宗內之人,事後沈仙下令,全宗上下對此時均需誡口,故此消息未曾傳至朝陽島耳中,但此時孫寒月卻是有意為之。
朝陽島失了九耀當空之後,這幾年聲勢已大不如前,玄心宗天心令一下,卻也不敢不遵,也已奉令前來,此時九耀一出,他們定然得訊,只怕不久便要找上門來,這十年的仇怨,已到了清算的時候。
遠處,一身著明黃道袍的道士面色鐵青,朝身邊二人低聲說了幾句,緩緩邁步前行,他鶴發白眉,但容貌卻甚顯年輕,頭束銀冠,手指之上戴著一隻碩大的銀色戒指,戒指中央,一個乾字緩緩流動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