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使汝英雄必善終(上)
張攸之是隨軍參謀,擬旨之事,對他來說,自是極為簡單的一件事,王弘毅吩咐下來,他在一旁鋪就好了紙張,提起筆,刷刷刷,幾乎是一氣而成,一道旨意已是寫成,讓王弘毅閱看。
「不錯,用印吧!」
有著「蜀國公寶」字樣的大印,被按在上面。
派誰去宣旨,這是個問題,此時正是稱王大典籌備忙碌時,秘文閣的人自是動不得了。
王弘毅思索片刻,想到了一個人選,這人剛剛在早會上,被張攸之提起過,正要調任到西蜀去做縣令,正好這一趟派他去西蜀傳旨,也算是提前瞭解下風土民情了。
想到這裡,王弘毅說著:「令秘文閣正八品文吏劉常青覲見。」
張攸之退下,去安排好的地方歇息。
再說劉常青,是蜀地一個文士,自幼習過武,讀過兵書,算得上是文武兼有類型。
本是不得志,卻在王弘毅成勢後,舉行的人才推薦中得到提拔,王弘毅對他,算是有知遇提拔之恩,進了秘文閣後也是勤懇實幹。
這次被張攸之舉薦外任縣令,王弘毅覺得,現在有些事,適合磨練此人,要是磨練得當,日後或可成為一個能臣。
王弘毅派人去找他時,劉常青正在秘文閣臨時辦公之處做著交接。
這時,天已靠近中午,實際上秘文閣只有五間房,座落在大殿的西側,只見裡面,到處是鑲了銅葉的大櫃,裡面存放的就是文檔。
中間密密麻麻,全是桌几,桌几按照等級不同,有大小不同規格,堆得滿滿都是折子和文卷,滿屋都是書卷墨香,除之外,絲毫沒有奢華氣象,只有西秦進口的自鳴鐘,算是貴重。
和簡單的辦公場所不一樣的是,從這裡到外城,經過五道門,三個道,沿途都是侍衛,釘一樣站著。
按照規矩,只有隨身攜帶銀牌,才能進入,當然,僅僅有銀牌不行。
「這就是宰相之地啊!」劉常青在整理著自己的文件,戀戀不捨,幾個同僚很是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催促。
按照規矩,劉常青還可以呆上一中午,中午時一起用餐,下午就必須離開了。
以劉常青的身份,自是不能參加早會,但張攸之舉薦他的事,他已是聽說了。
年紀尚輕又有著一腔抱負的人,有幾個不想建功立業?有幾個不想有一番作為,以此為祖先添彩讓後人榮耀?
劉常青自是對張攸之甚是感激,不過,離開秘文閣還是使他不勝感慨!
隨著時間推移,秘文閣漸漸形成規矩,入進的人是九品,到了裡面學習軍機,一般到了八品就放出。
並且這機會也難得了,以後要開設翰林院,一般新人只有在裡面學習和鍛煉。
在翰林院後,又設昭文殿、崇政殿、資政殿。
崇政殿,就是專門給皇帝講讀經文的經筵官。
昭文殿,就是監修國史之處。
資政殿實際上才是現在秘文閣候補,以後一般人就很難直入中樞了,這也是防範和規矩的道理。
事實上,王弘毅想起了某人的侍從室。
侍從室和現在的秘文閣是一樣,是培養親信場所,統治機構的核心。
可是這種培養方法,往往使人只要抓住機會,就可以繞過重重體制而直達核心,造成的破壞不用說。
因此在早期培養「嫡系」還有些用處,現在官制已經森嚴,價值已經不大,可以取消新人直入秘文閣的規矩,以後這處非數十年積官和考察不得進。
這就基本上斷絕了後患。
劉常青自是明白這點,心知以後新人要進入此處,難上登天,就算是自己,想再次進入,非積官十幾年不可。
正在時,有內侍進門,高喊:「劉常青劉大人可在此處?」
旁人都抬頭,愕然看去。
劉常青連忙將文書放於一邊,站起身,向來人拱手:「下官正是劉常青。」
「劉大人,國公宣你去覲見,你這便跟奴婢走吧!」
聞聽是主公宣見,劉常青不敢怠慢,向同僚交代了幾句,就跟在內侍後面,匆匆向後面走去。
王弘毅的書房離此並不遠,這時,空曠的走廊前幾乎沒有人。
濃密的雨點落下,不遠處湖泊水暈圈兒密密麻麻,沿途的侍衛明顯多起來,一個個挺立著,本有些緊張的劉常青,額頭上隱隱見汗。
「就是這裡了,請劉大人先在這裡等候片刻,奴婢這便進去向國公回稟。」這內宦尖聲說著。
「啟稟主上,劉大人已被奴婢帶過來了。」
「讓他進來吧。」王弘毅批閱著奏章,連頭也沒有抬起來。
「是,主上。」得到王弘毅的命令,內侍轉過身,請劉常青進去。
劉常青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進了書房,內侍將門從外面關上,退到了十米之外。
書房內佈置的很雅致,傢俱不多,只一張書案,一把座椅,一個書架,以及遠處點著的香爐和一盆冰塊。
外面雖炎熱,進到書房內,卻只覺得迎面涼風陣陣,很是清爽。
「臣劉常青,見過主公。」根本沒敢直視書案後坐著的那人,劉常青一見來,就恭恭敬敬的跪倒行禮。
「起來吧!」王弘毅又抽出一份,說了句,也沒有多理會。
「謝主公。」劉常青起身後,垂首站立,瞟一眼伏案看信的王弘毅,就不敢多看,靜心等待著。
片刻後,處理完了一份,王弘毅才目視這人。
這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方臉細眉,留著八字髭鬚,穿著八品官袍穩穩站著,頂上有著白色氣運,還有著紅色的本命氣。
端詳著這人,王弘毅微笑開口:「張卿在大殿上所說事,你可聽說了?」
「啟稟主公,臣已聽說了。」
「你在秘文閣,已有一年半之久了,對你孤有些印象,知道你是勤懇實幹的人,這樣人,正是孤所需要。」王弘毅平靜的說著。
聽到主公這樣說,劉常青伏身說著:「主公簡拔於臣,臣只是盡本分,不敢受主公誇獎。」
對這話沒有多理會,王弘毅盯著他,繼續說:「孤讓人去西蜀之地做一縣令,你可願意?」
「臣願意。」劉常青認真答道。
「不怕那裡民風彪悍?」
「臣不以為懼。」
「好!」王弘毅滿意的點點頭,將一道喻令遞交給他:「在你去西蜀擔任縣令前,孤先派你一個任務,將這道喻令送交到平蠻將軍丁虎臣手中,去他那裡宣喻令,你可願意?」
「臣萬死不辭。」劉常青說著。
「死不用,西益州已經清理了大半,已是太平,但是恢復民生重建郡縣,自然很繁重,你去那裡體察民情,磨練閱歷,對你以後會有些用處。」
「除了喻令,還有一封密信,你必須日夜趕路,風餐露宿是必須,不過在你就任前,孤已給你備好了車輛、侍從、副使,一會你便啟程去吧!」
這密信是交給丁虎臣,王弘毅認為,官可以含糊以顯神秘,但是王之道,就是口含天憲,一字一句都是法。
以力顯法才是王道,所以他在發出的律令,都簡單明瞭,一字不易,當然,對違反者也毫不猶豫處置。
密信的內容很簡單,就是直接喻令丁虎臣:「師可失,將不可失,八旗英雄,必善終也!」
意思就是,上三旗的人消耗掉,這是政策,但是中上層,特別是上層不可有失,這些「英雄」必須基本上平安回去,王弘毅為這些人加官晉爵。
實際上就是消耗的十之,再召回加官就是了,和歷史上相比,前面一模一樣,就是結果不一樣。
大凡政治和歷史,一旦消磨了這類人的兵權,往往是下獄處死,在王弘毅看來,這就是典型的短視。
國家還吝嗇這點爵田?
有了前車之鑒,誰不怕?
道理都是一樣,這樣搞了,就算不得已投靠和合作,一有機會,都是養賊自重,明朝中後期,哪個關將不這樣,滿人就是養出來。
這種八旗制度的核心,實際上有二個核心,第一就是以夷滅夷打內戰,死一個就少一個,就算有八旗獲勝,其族也只剩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就再也沒有機會翻天了,以少數族驅使這法,還可得天下,以大民族驅少數族,就絕無後患了。
第二就是善終。
國家這點爵田有多少,就一個名號,一點田產,新開幾個縣就可以賞賜全國,何必弄的人人自危。
八旗打光了,事實上對國家就沒有威脅了,那就個個高官厚俸,子孫繁衍,才能使以後的外族英雄一看,為朝廷辦事,不怕沒有好結果,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過河拆橋實是可笑。
「臣遵旨。」劉常青謝恩,退下。
半日後,一輛馬車,在眾侍從的保護下,出得襄陽城,先走水路,經東蜀,趕赴西蜀之地。
快馬加鞭,二十天後才到達平蠻將軍的治所,丁虎臣受命接旨,又讀了密信,明白了主公的意思。
旨意已宣讀完畢,丁虎臣也明白了主公的意思。
劉常青閱讀後,就不再是上使,成了縣令,丁虎臣向隨軍百戶說著:「請回稟主公,主公的意思,臣已明白。」
當月,丁虎臣召上三旗,使全族出兵,領兵一萬二,由雲南之地撲向交州。RO!~!